等葉邑辰陪著女兒玩兒夠了,把女兒哄睡著了,時間果然已經過了子時了。雨瀾有一肚子話想和葉邑辰說,卻一直等到這個時候倆人才抽出時間來洗漱上床。


    葉邑辰和女兒玩兒得精神亢奮,到現在還是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太太的病怎麽樣了?”珠姐兒有的時候會和奶娘一起睡在暖閣裏,大多數時候會和葉邑辰、雨瀾睡在一起。


    女兒此刻已經睡得熟了,雨瀾十分溫柔地給她掖了掖被角,才回答葉邑辰的問題:“太太的病情不大好……”就把二太太關於大太太病情的那番話說了一遍。


    葉邑辰淡淡一笑:“有空你不妨多回娘家看看!”雨瀾有些愕然地看著他,葉邑辰解釋道:“楊家現在情況不大好,能幫的你就多幫一點。”雨瀾想起二太太的話,看來葉邑辰的意思也是一樣的。


    她不由得有些感激。葉邑辰曾經對自己坦陳過,他對皇位是有興趣的,既然他本人是想做皇帝的,那麽太子被廢這樣大的一件事情,他必然會有許多事情要做,雨瀾之所以一直不提,就是害怕自己貿然行事打亂了他的計劃,耽誤了他的大事兒!


    “謝謝王爺!”


    葉邑辰的笑容就溫和了下來:“老夫老妻了,還和我客氣什麽!”


    “人家才十八歲呢!怎麽就老了?”雨瀾不依。葉邑辰嗬嗬一笑,也有一些愕然,雨瀾和他一起生活的時間真的說不上長,可能是他已經習慣了雨瀾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竟然給他一個錯覺,像是兩人生活了很久很久一樣。


    有些人,哪怕一輩子都生活在一起,你還是會覺得你和她就是一個陌生人!而有些人,哪怕你和她僅僅隻過了幾個月,感覺就像過了一輩子那樣默契和融洽。


    葉邑辰真的有些感激老天爺,能叫他找到雨瀾這樣一個妻子。


    朝廷的勾心鬥角費心勞力,可是一回到家裏,一看見妻子和女兒,他的疲憊就全都一掃而空,第二天便又精神滿滿了。


    他就忍不住把雨瀾用力抱緊了一些。雙手就有些不老實地鑽進了她嫩黃色的肚兜裏。雨瀾生育之後,太醫說她氣血兩虧,身子十分虛弱,建議一年之內最好不要行房,為了雨瀾的健康著想,王爺一直憋著。


    現在王府裏又沒有側妃侍妾,這種事情,越是忍著,發作起來就越是猛烈。葉邑辰幾乎剛剛在她柔嫩的肌膚上微一觸摸,還沒有摸到關鍵部位呢,身體就不受控製地起了反應。


    雨瀾立刻就感覺到了。她嚇了一跳,這段時日,她一直覺得自己做什麽都是力不從心的,確實因為生珠姐兒壞了身子。補藥一直在吃,隻不過要想把身子養回來還是一個緩慢的過程。葉邑辰的表現卻讓她十分感動。王爺就是再衝動,也從來沒有強行要過,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心疼雨瀾。


    “王爺,珠姐兒在呢!”


    “咳,我知道!”葉邑辰有些留戀地將手從雨瀾的肚兜裏退了出來。王爺含糊應了一聲,轉過身去。雨瀾不用猜也知道,王爺大概是“一柱擎天”了。對於他這樣一個驕傲沁入到骨子裏的人來說,實在是有些尷尬。


    說實話,雨瀾真的很同情王爺,不過她現在一不能獻身(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更為了將來的可持續發展考慮),二不能把他推給別的女人,她不是真白蓮花,實在做不出那樣的事情來。


    同情歸同情,想想王爺現在的囧樣,雨瀾有種男神破滅了的趕腳,然後不知道怎麽的,她就很想樂。然後,她就笑了起來!


    王爺在那裏運了半天的氣,身體不但沒有如他所願的那樣平靜下來,反而某個地方更是硬的讓人難以忍受。


    他正在心煩氣躁,就聽見雨瀾壓抑不住的悶笑聲傳來。


    葉邑辰很想好好“□□”她一番,思想鬥爭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住了。


    雨瀾仿佛感受到了他思想上的變化,極為聰明地轉移了話題。“老太爺一直按兵不動,太太和二嬸嬸對他似乎都有些意見!”


    葉邑辰淡淡哼了一聲:“婦人之見!現在,還是時機未到!”


    雨瀾很想問問什麽情況下才是最好的時機,想了想,終於還是沒有問出口。


    朝廷上風聲鶴唳,不過這婚喪嫁娶的俗禮該走還得走。過不兩日就是二少爺承業的小定禮。楊家早早送了帖子過來,照例給葉邑辰也送了一張帖子。又不是正式的拜堂成親,一般像是王爺這麽忙的人,小定禮是不可能去的,不過出於禮貌,楊家還是給王爺下了帖子。


    雨瀾知道他這陣子忙得昏天黑地,替他接了帖子,壓根沒給他看,隻是和他提了一句。沒想到葉邑辰直接道:“替我準備準備,明天我去參加二少爺的小定禮!”


    雨瀾表情立刻凝固了。“您要是忙的話,不去也行!”這種事楊家人都能理解的。


    葉邑辰看了她一眼,淡笑道:“明天我有空!”天天忙的連飯都來不及吃的人怎麽忽然就有空了?雨瀾表示懷疑,不過她也沒有深問,直接安排了車馬。


    第二天葉邑辰和雨瀾一道去了楊家,楊家人聽說王爺親自來了,都有些受寵若驚。葉邑辰不慌不忙地吃完了宴席,就進了老太爺的鬆風書舍不出來了。


    “你來了!”老太爺笑得像是一隻狐狸。這句話的含義極為豐富,那意思好像是說:“我都等你這麽久了,怎麽直到今天才來!”


    老太爺早就遣了身邊的人,葉邑辰也沒帶小廝進來,他十分自來熟地搬了一張椅子坐在老太爺的對麵。然後從自己隨身的帶著的荷包裏取出一袋小小的茶葉,動作十分輕柔小心。


    老太爺的眼光立刻就亮了起來。“這又是什麽好東西?”


    葉邑辰麵上也有些肉痛,還是把這小小一袋茶葉遞給了老太爺:“這是武夷山九龍窠高岩峭壁上最正宗的大紅袍!”


    老太爺聽得麵色微變:“這可是好東西啊!”人人都知道大紅袍是茶中的極品,可是市麵上那些所謂的“大紅袍”根本就不是真的。隻有武夷山九龍窠高岩峭壁上的出產的才是真正的“大紅袍”,而生長在那個地方的茶樹一共才隻有6棵,每年出產的茶葉總共不過一斤,所以一兩茶葉的價值等於百倍黃金的價格,而且,有價無市。


    老太爺貪婪地吸了一口茶香。“這種好茶千金難買,老夫這一輩子也隻喝過一次而已!這一次,真是托了王爺的洪福,才能在有生之年再次品嚐這極品名茶的滋味!”


    老太爺這話倒也不是謙虛,這種極品茶葉連皇帝都喝不到。曆任的福建布政使都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根本不敢把這樣好的茶葉供上去給皇帝,倒不是他們有意欺君,實在是這茶葉產量太小,又因為每一年的氣候變化質量上有所參差,萬一皇上的胃口養叼了,來年供不上這樣好的茶葉,到時候皇帝找他們要茶葉,他們去哪弄去?


    這也算是官場上的一條潛規則了。老太爺和葉邑辰都知道。


    葉邑辰能弄到這點好茶,還是因為福建將軍要巴結他,花費了不少銀子和功夫才終於得到了這麽一點兒。


    所以有時候他們這些掌握實權的,往往比皇上更接地氣,有時甚至享受上連皇帝都比不上他們。


    葉邑辰道:“知道您老人家愛喝茶,我才專門弄了些大紅袍來孝敬您老!”


    老太爺摸著胡子嗬嗬直笑:“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


    葉邑辰頰上的肌肉微微一跳,這話聽著,怎麽就那麽別扭呢。想當年他和老太爺之間是敵非友,老太爺一招明升暗降,就剝奪了他二十萬大軍的領兵權。倆人大半輩子都是敵對的關係,直到葉邑辰娶了雨瀾,老太爺又致仕辭掉了官職,他和老太爺的關係這才緩和了下來。


    所以聽見老太爺笑眯眯,十分慈祥地叫他“好孩子”,葉邑辰的感覺分外難受。曾經兩人可是平起平坐的關係,現在嘛,誰叫你娶了人家的孫女呢,平白無故就低了別人兩輩兒。


    葉邑辰隻能捏著鼻子認栽。


    葉邑辰的表情變化全被老太爺收入眼中,他和葉邑辰鬥了也有十幾年了,葉邑辰的性格他最為了解,他為人最是高傲,從來不肯低人一頭,如今能在稱呼上占一點兒便宜,老太爺覺得比喝上一兩大紅袍還要舒爽。


    他又繼續笑眯眯地道:“瀾兒是我們楊家最聰明乖巧的姑娘,你要好好待她,可不能虧待了她!”


    “瀾兒給我生了一個重外孫女,什麽時候抱過來,也給我瞧瞧!”


    一副爺爺教訓孫子的架勢,葉邑辰也隻好一一答應著。老太爺叫人泡了茶進來,當然不是葉邑辰送給他的大紅袍,那點子茶葉他自己品嚐都不夠,是無論如何不會和旁人分享的。


    兩人品茗聊天,像是老朋友一樣聊天說話。老太爺雖然剛才在口頭上占了點兒便宜,可他心裏也清楚,論政治地位兩個人是差不多的。


    老太爺不把話題引到正題上,葉邑辰也不著急,兩個人就這麽打起了太極。因為他們心裏都明白,誰先開口,誰就要處在下風。


    倆人這太極一打就是兩個時辰,雨瀾那邊早就等急了,派了婆子過來問過兩次。葉邑辰知道她是擔心家裏的珠姐兒,葉邑辰其實也有點想念女兒了。


    老太爺笑眯眯地看著他:“老夫瞧著,瀾兒可是有些急了,要不然有什麽事情,咱們下次再說?”


    葉邑辰暗罵一聲老狐狸,不再猶豫,從懷裏掏出一本奏折,遞給了老太爺。老太爺接過來看了看,上書之人乃是吏部的一個小官,所說的事情卻是一件大事,這個小官言道:太子之位空缺,國家應該早立太子以安天下之心,皇四子葉敏瑜天日隆表,眾望所歸,應當立為太子。


    老太爺微笑道:“老夫早已辭官不再擔任首輔之職,王爺將這份奏折給老夫看,不知道有什麽用意,這等大事,不是老夫能管的事情,自有皇上和內閣各位大臣們最後商定。”


    葉邑辰知道他是在故意裝糊塗,這時候也懶得跟他兜圈子了,他端起茶碗輕輕啜了一口道:“立太子這樣的大事,即便是內閣首輔也隻有建議權而沒有決定權,立不立,最後立誰,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別人說話皇上或許不會聽,而您是皇上的老師,皇上對您一向敬重,若是您肯開口,說一句頂得上別人說十句!”


    老太爺仿佛才聽明白一般:“王爺的意思是?”


    葉邑辰道:“這太子嘛,立有立的好處,不立也有不立的好處。況且就算是要立,也未必就一定要立葉敏瑜!”


    老太爺看了葉邑辰一眼,慢慢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曆來這天子之位,都是父死子繼!”


    葉邑辰打斷道:“如今天下不靖,北有突兀、女真實力尚存,南有蜀漢虎視眈眈,黃河連年泛濫成災,國庫空虛入不敷出,這天子之位若是給了無能之輩,我怕用不了多久,祖宗浴血打下來的江山恐怕就要保不住了。這天子寶座,合該有能者居之!遠得不說,當年□□皇帝駕崩,繼位者不也是太宗皇帝這個弟弟嘛!”


    葉邑辰想當這個皇帝,老太爺是心知肚明的。不過像是今天這樣,葉邑辰把話說得這樣明白,還是第一次。葉邑辰一字一句地道:“若是情勢真的發展到了那個地步,我想知道您的態度!”


    老太爺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老夫也想問一句,王爺有幾分把握!”


    葉邑辰想了想,慢慢伸出三根指頭。


    “三成把握也不算少了,若是……憑王爺的威望和實力,到時候恐怕成功的機會更大!”老太爺想說的是“若是當今皇帝駕崩了”,隻是這話不好宣之於口,所以他就含糊一說,葉邑辰自然是明白的。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老太爺雖然已經下野,可他是三朝元老,門生故舊無數,在朝中隱形的實力深不可測,葉邑辰文武兩道中的短板是文,若是得到了老太爺的支持,他奪取皇位的可能性將大幅增加。


    老太爺拈須沉吟了片刻,他不說話,葉邑辰也沒有催促他。老太爺長歎了一聲,最終道:“若論才具能力,當今三位皇子沒有一個能和王爺相比的,這是不爭的事實,隻不過以老夫看來,治理天下從來都不是隻靠天子一人,還是要依靠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員,依靠整個文官集團!”也就是說皇帝的作用雖然很大,但是還沒有大到不可取代!


    他才說了個開頭,葉邑辰就知道了他的態度,臉色就不由得微微一凝。


    老太爺接著道:“我一向希望大楚學習前朝的政治經驗,也曾向太宗和當今皇上多次上書,希望朝廷采用長子繼承製的方法來確立皇儲!我也知道這種法子不見得能選出最合適的皇帝,卻可以保證國家長時間的穩定。前朝能夠綿延三百多年,內部一直相對穩固,就是因為這一項好製度!”


    到底是立長還是立賢,這件事,曆朝曆代經曆不少,葉邑辰也有過思考。老太爺這個觀點他是讚同的。想當年,太後就是想把這個製度固定下來,保證大楚的長治久安,所以才會力挺葉敏舒當太子。


    老太爺正色道:“如是這一次王爺成功了,或者能讓大楚三十年甚至五十年之內興旺發達,不過您卻會給大楚埋下一個隱患,若是若幹年之後,皇族之內再出一個像您這樣的天資聰明之輩,是不是也會像您這樣,揭竿而起,將那至尊之位奪到自己的手中?有您這樣一位好榜樣在前,那皇族之間的內鬥,豈不是永遠沒有休止的一天!老百姓哪裏還能有好日子過?當年太宗皇帝驟然登基致使蜀漢做大,大楚失去一次統一的千載難逢的機會,這一次,若是您真的成功了,我不知道,您給大楚帶來的會是什麽?”


    葉邑辰眼中上過一絲厲芒道:“是他得位不正在先!我隻是拿回我應得的東西!”當然指的就是太宗皇帝。


    老太爺淡淡地看著葉邑辰,毫不留情地指出:“王爺大概也是心中明白,□□當年育有十幾位皇子,您既非嫡又非長,年紀又太過靠後,就算不是太宗即位,那個位置怕也輪不到您吧!”


    葉邑頓時有些語塞。


    老太爺說的,卻是實情!


    “不管是太宗還是□□的兒子,總是姓葉的!”老太爺緩緩地道:“現在事情過去了這麽久,我若是您,便要做個周公一般的人物,現在國家剛剛恢複了一點兒元氣,若是再亂,恐怕會給了蜀漢以可乘之機。”


    葉邑辰歎了一口氣。他來之前就想到了老太爺會拒絕他,卻沒有想到老太爺拒絕得這般幹脆,若是他登基為帝,楊家肯定也跟著飛黃騰達,可是老太爺畢竟不是一個完全的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政客,他是一個真正的政治家,他有自己需要堅持的原則。


    他的政治理念,是絕不會輕易改變的。


    想到這些,葉邑辰忽然也變得心平氣和起來,覺得自己那一小包“大紅袍”沒有送錯了人。若是老太爺真的一口答應了下來,他才會瞧不起老太爺這個人。


    他忽然笑了起來:“您有您的原則,我也有我的立場。這件事不管怎麽樣,我總要試一試的才能甘心!”


    “希望王爺將來不要後悔!”老太爺點了點頭,知道自己勸不住王爺,也就沒有多費唇舌。


    葉邑辰道:“這件事上咱們無法達成一致,不過留住廢太子一命,我想大家的利益還是一致的。”


    老太爺笑道:“這是自然。廢太子怎麽說也是我的孫女婿,若是他就這麽死了,馨兒豈不是要守寡半輩子,那也太可憐了!”


    葉邑辰想留下太子原因也很簡單,就是想讓廢太子牽製趙王,不要讓他的勢力膨脹得太快。


    老太爺一笑道:“想留下太子一命也不算太難,隻要王爺把這份奏折的事情泄出去,叫大家都知道了,這事便大有可為。”


    “我也正有此意,到時候還要請您在皇上麵前說兩句話!”


    老太爺笑道:“到時候就是我不出聲,怕是皇上也要保住廢太子的命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頗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回家的馬車上,葉邑辰睜著眼睛看著車頂上華麗的彩色紋理,他的心思還沉浸在和老太爺的那一番對話上,半天沒有說一句話。


    雨瀾被冷落了好久,忍不住揮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王爺!在想什麽呢?”


    葉邑辰伸手把她摟進了懷裏,鼻子湊近她的烏黑濃密的頭發,聞著她的發香,半晌才道:“若是我說,我想要坐紫禁城中的那把椅子,你會不會支持我?”


    雨瀾雖然早就知道他有這種心思,不過他這樣問出來,她還是嚇了一跳,想了想,她有些無力地問道:“王爺,您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什麽樣?真話又是什麽樣?”


    “假話的話,自然是王爺無論做什麽,我都舉雙手支持!真話嘛,我覺得現在就很好了,王爺何必為了那張椅子賭上一切呢?在我看來,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未必就是天下間第一得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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