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府是福建的中心城市,這個往日繁華熱鬧的大城,此時空氣中彌漫著不安氣息。


    城外炮聲震天,硝煙四起。城內人心惶惶,鴉雀無聲。


    不少百姓嚇得瑟瑟發抖,和親人們緊緊抱在一起,似乎這樣心裏能安穩一些。


    而在這樣的環境中,有一個黑衣蒙麵客幾乎沿著一條直線向巡撫府趕去。


    偶爾遇見巡邏士兵,隔著上百米就遠遠發現他們的蹤跡,提前閃避到隱蔽角落。


    或是指勁發力,僅用兩隻手像躺在床上一樣橫懸在屋簷內側。


    或是直接彈跳到屋頂,除非從高處向下看,否則任誰也想不到上麵居然還藏趴著個人。


    直到抵達巡撫府,穿過了小半個城市也沒被一個人發現!


    區區隻會些三腳貓功夫,連二流好手都算不上的護衛自然抵擋不住風魔小太郎入侵。


    剛接近目標所在的院落,迎麵就看見一個容貌端麗的美婦人手裏端著托盤向書房方向走去。


    風魔小太郎雙眼一亮,悄無聲息將她捉住,拉入旁側無人房間。


    隨後拿出從腰包拿出一個小巧盒子,裏麵錯落有致擺放著描眉筆、胭脂紅等易容工具。


    也不看鏡子,讓美婦擺出喜怒哀樂各種表情示範,隨後照著她的樣貌用工具在臉上搗騰。不過數分鍾便停下動作。


    再一看,房間內好像出現了兩個長相極其神似的雙胞胎!等到風魔小太郎將眼中神光收斂,連美婦本人看見也找不出半點破綻。


    處理好一切關上房門,風魔小太郎邁著風情款款的步伐,柳步輕搖、不疾不徐端著托盤走向書房。


    身為福建地帶最高軍政長官,陳巡撫現在幾乎快愁白了頭。皺著眉頭在書房內踱來踱去,定定看著桌上繪製了周邊山川地勢的沙盤出神。


    敵軍不可能突然將大炮這等利器運送到城外,肯定有什麽自己還不知道的隱蔽路線。難道是從哪條崎嶇山道專門繞道彎過來不成?


    正在他思考漸入佳境,腦海中某個想法越來越清晰時,突然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老爺,時間不早了,喝口燕窩粥歇歇神吧。”


    聽到熟悉的溫柔聲音,陳巡撫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


    就是兒子敢在這種時候打擾他,保準讓其嚐嚐竹筍炒肉是什麽滋味。不過是夫人的話,那就另當別論。


    當即笑著打開門,一邊從“美婦”手中接過托盤一邊將她迎進來。


    “還是夫人對為夫最好,不像那個臭小子,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在外麵花天酒地。


    現在出了事,嚇得屁滾尿流躲在房裏不敢出來。你看看,這哪裏像我陳家的種!你這個做娘的也不能太慣著他。”


    剛端起燕窩粥喝了一口,陳巡撫就大肆向妻子倒苦水,而風魔小太郎也很像個賢妻良母那樣好言安慰著。


    不過話才說到一半,陳巡撫突然怔怔看著燕窩粥出神。


    風魔小太郎袖口下匕首顯露,兩人間距離悄悄接近。臉上依然笑容滿麵,故作好奇的湊上前詢問:“老爺,怎麽忽然發起呆來?”


    “哈哈哈哈~我想到了!”


    陳巡撫大笑三聲,指著沙盤一臉激動對妻子解釋:“我想到敵軍是用什麽方法運送兵力和武器。


    水運!從閩江口沿烏龍江一路長驅直入,直達內地!難怪神不知鬼不覺逼近,原來……不對!”


    陳巡撫拍掌連呼不妙:“現在水路航運除了官船其他船隻都禁止通行。大明水軍中出了奸細!”


    要是不將奸細揪出,還不知道荷蘭和葡萄牙兩國會運送多少兵力過來。要是在戰事焦灼時,反戈一擊……


    想到這個嚴重後果,陳巡撫連忙提筆大喊:“夫人,快磨硯……呃……?!!”


    鋒利匕首從後心精準刺入心髒,為了防止意外,匕首還在左右攪動兩下。


    陳巡撫驚愕看著麵帶微笑,眼神空洞無神的“妻子”,恍然大悟:“你不是……!我夫人她……?”


    風魔小太郎平靜說道:“她沒死。我的目標隻是你。”


    陳巡撫聞言露出釋然表情,而後拚盡最後一口氣低喝:“福州府永遠屬於大明,你們絕不會成功……”


    看著陳巡撫臨死之際依然帶著笑容的安詳神情,風魔小太郎內心忽然覺得他說的真的會成真!


    搖頭將內心詭異想法驅散,現在形勢是他們全麵占優,以福州區區一府之兵力哪能比得上他們三國聯軍的力量。不過是敗犬臨死哀嚎而已。


    可是莫名的,腦海中陳巡撫那種安然神態怎麽也揮之不去。


    風魔小太郎心中一緊,實力到了他這種地步,有時會心神不寧,這往往是事情發生突變前的警兆。


    依靠這種類似第六感的警示狀態,他曾經避過不止一次生死危機。現在警兆再現,顯然不是錯覺而已。


    既然如此,要趁早多做些準備才行。風魔小太郎若有所思看向死去的陳巡撫,再度從百寶袋般的腰包中取出易容裝備。


    等到他從房中出來時,已經變成了陳巡撫的模樣!處理好一對苦命鴛鴦,當即大擺官威下令


    “來人,給本官以最快速度調集一支百人隊,同時將全城官員都請來。緊急事態,不得怠慢片刻!”


    或許是陳巡撫身居高位,往日裏德高望重很有威信,又或許是戰爭時期效率更高。


    沒過多久,整個福州城除了正在和敵軍交戰的軍隊武官,文官一係全數到場。


    要是放在往常,現在大家估計已經喝著茶水聊開了。而現在,一個個壓低聲音切切私語,為什麽巡撫大人會將官員都召集起來。難道,是商量城破後轉移的事項!


    端坐上位,“陳巡撫”開場便做出令人大吃一驚的舉動。


    “來人,給我將布政使拿下!”


    兩側士兵顯然早就得到示意,雖然有些吃驚,還是上來兩個人一左一右駕著布政使雙肩將他壓倒在地。


    被強製跪倒在地的布政使氣憤不已,厲聲大喝:“陳大人!雖然你是巡撫,有監察布政使司、都指揮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三司的權利。


    且不說本官沒有觸犯王法,就算犯了事也需上報京師等陛下定奪。你越界了!”


    群臣嘩然,在軍政體係,無論文武哪一方,越權都是最招人忌諱的事情。


    保不齊上級以為你窺視他的權柄,想取而代之。同僚也不會跟一個不守體係規則的人來往。


    可以說但凡做出這種事的人,不亞於自絕於軍隊政壇。墨守成規才是行業潛規則,打破規則的人除非實力逆天,否則絕沒好果子吃。


    在眾官員忌憚、嘲諷眼神中,偽裝的風魔小太郎冷哼一聲,看上去居然比布政使還要憤怒。


    “本官當然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隻是對於你這等賣國賊,絕不能容忍。就算日後陛下罷免我的官職,今天也一定要治你的罪!”


    賣國賊!在場官員大驚失色,難不成布政使大人和外麵進攻的敵軍有所勾結。


    布政使臉色大變,大聲怒喝:“荒唐!誰不知道我王白川一生兢兢業業,忠於朝廷。


    現在你卻要蓋我一頂賣國的帽子,在戰火臨城之際引發內亂。陳巡撫,你到底是何居心!”


    在場論地位,也隻有旁坐提刑按察使司的趙按察使能說得上話。當即笑著打圓場。


    “大家不要激動,有事情可以坐下來慢慢談嗎。


    陳巡撫,王布政使一向為官清廉,這是在場眾人都有目共睹的。


    莫不是這其中有什麽誤會,或者有人在擾亂視聽,想從中坐收漁利。”


    冷冷瞥了眼趙按察使,“陳巡撫”冷笑道:“我既然敢鬧出這麽大動靜,自然有確鑿證據。將犯人帶上來。”


    大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後就見兩個精壯士兵抬著一口箱子走進。另有兩人壓著一個被捆綁得嚴嚴實實、身上有明顯嚴刑拷打痕跡的半百老人登場。


    仔細打量了一眼這個披頭散發的老者,眼尖的官運頓時驚呼:“錢知府!”


    錢知府有氣無力的抬頭看來,隻是看了一眼,雙眼空洞無神。隨後又虛弱垂下腦袋。


    “陳巡撫”走到箱子旁,一把揭開木箱,從中拿出一封封信件傳遞給眾人。


    “諸位請看,這些就是證據!”


    眾人一看之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驚疑不定的看著錢知府。


    這裏麵每一封信件都是錢知府在和某個隱蔽勢力聯係,購買物資運輸出去的詳細記載。


    從火炮、鳥銃、火藥等軍事禁品,到最為賺錢的精鹽、古玩、絲綢等無物不包。最遠的一筆記錄,居然是五年前!


    而五年前,錢姓老者才剛剛當上一介芝麻官。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他就是敵國奸細!


    結合外麵正在攻打福州的葡萄牙和荷蘭兩國,眾人已經自行將他腦補成這兩國的探子。


    證據確鑿,至少已經確定錢知府肯定是奸細。


    “陳巡撫”眼中閃過一絲森寒笑意,隨後悄悄和錢知府對視一眼。視線剛觸及就自然分開,沒有任何人察覺。


    “錢知府,賣國求榮,真是枉為我大明子民。你已經是必死無疑,老實將幕後主使交代出來,本官保你妻兒家眷平安無事。”


    似乎是被這句話打動,原本一臉生無可戀,心若死灰的空洞眼神忽而劇烈波動,連精神也振奮不少。連忙追問。


    “此話當真?!”


    “在場同僚皆可作證。”


    聽到肯定回答,錢知府深吸一口氣,眼神陡然變得如刀劍淩厲,直指王布政使。


    “幕後指使就是他!是他以權謀私,用一家妻兒老小作威脅,命令我暗中給葡萄牙運送物資。


    短短五年,也是拜他所賜,我一個才疏學淺的老家夥才能一路直升到知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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