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破蒼穹!


    狂風不止,天地宛若變色。


    隻見司空寂獨臂高舉,那上空之處,赫然撕開一道裂縫,烏雲伴隨著雷電,盡是黑暗之色。一股暴戾而又邪煞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


    帝恨!


    竟是那帝恨邪劍,撕裂蒼穹而來。


    “帝恨蒼穹,唯我獨尊!”


    司空寂高聲一句,將那邪劍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霎時,無妄疚瘋虛無執念障俱是隨著帝恨的出現,同時掠起一陣異光,如同吞噬光明與暗黑無窮無盡的邪煞之氣,在這雲夢澤上源源而生。卻是俱都匯聚到了司空寂手中的帝恨劍上,如同合而為一。


    空間,劇烈地顫抖著。


    耀眼的光芒,仿佛穿梭於虛無空間之內,詭異十分。


    卻又,如同一片黑暗。


    那劍上無比可怕的力量,無人知曉從何而來。是那遙遠的上古洪荒?還是難以尋覓的混沌虛空?還是,鴻蒙之初天道之源的力量?!


    “……”


    秦川的麵容,慘白到了極致。


    迎麵之前,那瞬間便要席卷自己整個身軀的殺意,仿佛,噬盡了所有看得見的光明。這一刻,秦川終於感受到了,什麽,才是真正的絕望。


    絕望……


    ……


    不斷墜。


    耳畔,隻有呼呼的風聲。


    秦川此刻的那件紅楓道袍,直如浴火而來,染上點點焦灼的灰燼。墜的途中,衣角的條條裂痕,似乎都還在緩緩地燃燒。悄悄地,燃盡之後,化為漆黑的焦燼,隨著風,逐漸地散為塵埃,消弭而去。


    原本幻滅之燃魂而得漆黑得幾近透明的真元,也如燒盡了最後的生機,慢慢地,消散,如同蛻落的翅羽,融入了虛空。


    司空寂的那一劍,秦川接了來。


    ……卻,並未接住。


    那可怕的力量,天地之間,怕也無人招架得。


    若非融煉了九曜琉璃盞的元神之軀,強韌程度異於常人,恐怕秦川也早已在帝恨那一劍,人神俱滅,魂飛魄散而死。


    “撲通!”


    水花四濺,秦川生生墜入了湖中。


    頸間那條石墜,從秦川的懷中露了出來,水中,如同浮在他的眼前。一塊菱狀的黑石,無雕無琢,卻分明可見的映著些許怪異圖案。如那璀璨星辰,耀眼奪目;卻又仿佛混沌虛空,透著無窮無盡的深邃與神秘。


    這,便是星宿劫。


    便是這麽一塊黑石,自己神識靈念窺探不得,多次血祭熔煉也無果而終,費盡心思想盡各種方法,也如何都悟不透其中奧秘。


    “呼……”


    秦川無奈地輕舒了一聲。


    透過數丈之深的湖水,已然察覺到,司空寂的又一次攻擊已經凝蓄了出來。難道,自己,今日便要在這裏結束這本就不應存在的此生麽?


    前世……


    今生……


    “咕嚕嚕……”


    大澤深處,秦川的身體終於不再墜,緩緩地停止了來。身軀外漸漸消弭的黑色真元,焚燒著湖水,直源源不斷地冒著氣泡。


    明王幻滅之祭,以心火焚三魂七魄而融真元,此般代價極大的禁秘之術,看來,卻也拯救不得自己了。秦川心中莫名有些釋然,隻看著那星宿劫忽而落入氣泡之中,忽而又隨著自己的身軀,再度浸入水裏。


    如此不斷。


    還有,自己逐漸消弭的真元……


    “?!”


    突然,秦川目光一凝。


    ……


    “轟!”


    天地無光,隻有無邊的黑暗。


    隻見不知雲夢澤何處,一道湛藍的光芒,突然衝破了天際。短短的一瞬,直若星光無垠,灑的,似有璀璨的光芒,照得天地通明。


    黑暗盡散。


    一股無窮的力量,直達雲霄!


    這比之前萬蠱噬心陣還要驚天動地的劇變,幾乎被每一個身在晉州的修真之士瞧得明明白白。卻也無人知曉,究竟是何變故,才能造成如此轟動;那來源之處,也不是萬蠱噬心陣所在的孤島,甚至……


    無人瞧清,究竟從何而來。


    “嘭……”


    臨江府外,那具樓夏屍體煉成的毒屍,在帝恨劍的連番轟擊之,終於徹底爆裂而開,再如何強韌的軀體,也在這一刻,灰飛煙滅。


    “咻!”


    繼續帶著可怕的威勢,帝恨劍直直破空而去。


    直指,阿羅葉。


    “……”


    此時此刻,阿羅葉孤立無援地立著,眸中,隻映著如同能夠刺穿一切的帝恨劍鋒,那殘戾的殺意無比恐怖的力量,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忽然,整支劍,竟是離阿羅葉不到半寸的距離之內,生生消散了蹤影。帶著本可噬盡阿羅葉一切生命的可怕氣息,一起徹底地無影無蹤。


    帝恨,居然離奇地消失了?!


    “?”


    君魔炎,也是麵色微微一變。


    ……


    一抹微茫的曙光,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持續了整個夜晚的黑暗,終於稍稍被驅散了幾分。不斷吹來的湖風,也不再那般寒冷,仿佛攜帶著那一方天地的溫暖,徐徐而來。


    黎明將至。


    隻有,臨江府外,屍橫遍野。


    此刻,一滴冷汗,終於從阿羅葉的後脊滴落來。


    她凝滯了許久,似乎還處於方才死亡邊緣的沉默之中。隻看著,原本占盡優勢的君魔炎,隨著帝恨的消失也怪異地隱匿了去。四周,硝煙彌漫,聖巫教以及各門各派犧牲的弟子們的屍體,血流成河。


    滿目淒涼。


    “……”


    阿羅葉沒有言語。


    一側,險些喪命於君魔炎手的柳沉煙,也不顧胸前還在汩汩流血的傷痕,由林子萱緩緩扶起身來。亦是,沉默著,啞口無言。


    所有人,皆是默然。


    全都立在越來越明的晨曦之中,朝著雲夢澤上,側目遙望。


    方才那驚天動地一幕後黯去的強光,早已不再,不過卻似乎留了湛藍的星光,在微薄的晨曦之,如同灑在茫茫大澤之上。


    灑在天地之間。


    竟覺,十分的美妙。


    ……


    暖日初升。


    嬌媚的豔陽,終於徹底覆蓋了天地,一片光明。


    微風吹著湖波蕩漾,反射著耀眼的陽光,平靜之中,還有淡淡的溫暖。一切的暴戾與殺伐邪惡與紛爭,都隨著暖風,消失而去。


    雲夢澤。


    似乎,從來便是這般的靜謐。


    此刻,那座孤島,在上官瑤的封印,凝成了一座永固的冰山,隨著伏羲道法的源源運轉,緩緩地沉入了大澤深處。從今往後,沒有人會知曉,曾經,在這裏,有一次幾乎令得中原天淪陷的驚天陰謀。


    恐懼,也在此,被塵封去。


    “呼……”


    見得上官瑤終於結束了陣法的施展,葉秋奇長長舒了一口氣。


    此刻的他,還有一旁的慕容千陽,俱是滿臉疲憊之色。一夜死戰,對陣不斷死而又活的殘戾毒屍,換做旁人,怕是早就精疲力竭而死。


    所幸,他們成功了。


    而上官瑤,剛剛結術施展了封印孤島的這個伏羲大陣,臉上的倦色,更是比葉秋奇等人還要深。她那一襲白衣,早已滿是汙穢,不知何時有些散亂的發絲,風中更顯得有些淩亂,直讓人心生不忍。


    然而,她眸中的凝重之色,卻是還未鬆懈。


    她,在等著什麽。


    “咻!”


    突然,一道身影從遠方禦劍而來,緩緩落在此處。與葉秋奇等人一般,踏立在這湖麵之上,隨著湖波蕩漾,卻是紋絲不動。


    秦川。


    “你沒事吧?”


    頓時,葉秋奇急忙問候一聲。


    隨即,瞧秦川注視了幾眼,神色卻是微微一疑。


    隻見得此刻的秦川,丹田之中真元湧動異常,一夜之間,修為竟是突飛猛進,遠超了從前。隻是,此時的秦川,竟沒有半分得勝之後的喜悅之感,反而頗有幾分悵然之色,眸中,透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經曆了什麽?


    修為一夜之間,為何會突破了如此大的跨越?


    那司空寂,是敗了麽?


    “呼……”


    良久,秦川長舒了一口氣,終是對著前方麵容緊張的上官瑤淡淡笑了一笑,轉過身來,看了看一側懸浮的塔納羅屍體,對葉秋奇應道:


    “沒事了。”


    “那便好。”


    稍稍頓了頓,葉秋奇也不再去猜疑,沒有問秦川之前的遭遇,隻運起真元將那被擊斃的塔納羅抬高了數尺,對秦川說道:


    “本想將他一起封印於大澤深處,但想到你聖巫教要處置他,便留來一具屍體。也便是,應你之前的囑托吧。”


    “嗯。”


    秦川點了點頭。


    眼萬蠱噬心陣已被破去,司空寂的麻煩也已經解決,可是秦川的神色中,仍然還有些擔憂之色。心中掛懷的,自然是另一邊的阿羅葉。


    “臨江府傳來消息,屍人毒疫已經全部解決了。”


    這時,慕容千陽出聲說道,“由聖巫教主阿羅葉親自帶領,冥教的天心崖也已被我中原正道徹底攻破。冥教,已經算是滅了。”


    “……”


    聞言,秦川心中一怔。


    卻沒想到,一夜之間,中原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當然,方才的擔憂,也釋懷而去了。


    隻是,秦川的心中,卻仍然覺得,這一切並未結束。盡管說出半分緣由,但昨夜自己的遭遇,那暗藏驚天秘密的上古邪器自己懷中的星宿劫,一切,都還在。至少,君魔炎,的的確確也還沒有死。


    最後……


    便是,這人心之惡,永遠也不會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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