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局長啞口無言,還沒來得及說話,李靖手下的勤務兵已經利利索索地拎過來幾個飯盒,還有酒水,菜色看著挺普通,都是家常菜。


    但李靖自己給楊蘊秋遞過去一雙筷子,兩個人在一張桌子上吃一頓家常飯菜,明顯說明他不把楊蘊秋當成外人。


    項局自己理虧,不過,他也不是衝動的小年輕了,就算李靖故意讓他沒臉,還是老老實實地陪著,等兩個人吃完飯,才笑道:“我們本來就是接到舉報,才請楊同學過來問問情況,既然玄心宗的事,和楊同學無關,我們就不耽誤楊同學的課業了。”


    李靖和楊蘊秋都沒有得理不饒人。


    事實上,好些小說中,主人公受了冤枉,結果靠山來了,三言兩語就剝下別人的官衣,讓一局長下不來台的事,在現實生活中還是很少見的,這時候都講究結一個善緣,麵對小人物,也不好當麵給人難堪。


    現在就是如此,雙方互有默契,李靖擺擺架子,已然算給楊蘊秋長臉,也顯示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罪過,隻是來局裏和長輩吃了頓飯。


    用不著李靖和楊蘊秋多說,無論項局參與沒參與此事,事後肯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李靖和楊蘊秋離開公安局,外麵一群學生烏壓壓地湧上。


    徐瑩眼睛都紅了,宋敏如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薛喬更是哭的眼睛紅腫,一群人見到楊蘊秋出來,這才都鬆了口氣。


    徐瑩和薛喬趕忙緊跑了幾步,高聲喊:“老師,您沒事兒吧?”


    楊蘊秋擺擺手:“沒事,大家都回去,我一會兒就去上課。”


    很明顯,這些人聚集在一處,喧喧鬧鬧,沸沸揚揚,還是呆在公安局門口,旁邊已經有了看熱鬧的,好些人還照相,發**,楊蘊秋哭笑不得,趕緊把學生們哄上車去。


    隻是,一群學生顯然都不肯先離開,楊蘊秋隻好上了李靖的車,先讓他送自己回園子。


    李靖坐在後座兒上,拉著李珊珊的手,低聲和她說話,李珊珊以前麵對父母,根本不肯回應,現在卻願意安安靜靜地傾聽,偶爾還點點頭,李靖已經十分欣慰,他一輩子就這一個寶貝女兒,當年弄丟了孩子,他也傷痛欲絕,後來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家的寶貝,沒想到,一轉眼女兒的精神又出了問題。


    那一陣子,李靖真恨不得一頭撞死了事。


    拉著女兒的手,李靖歎氣:“小秋,咱們兩家的關係,真要說的話,你該叫我一聲大哥,大哥也不和你外道,你這侄女,我就交給你了。”


    楊蘊秋點頭:“放心,珊珊是我的學生,我會好好教她。”


    如今李珊珊的情況好了很多,是時候送她去下層位麵一遊,其實,如果隻是想治好她的病,不去也不是不行,可是,真的要她浴火重生,還是要下猛藥才好。


    一行人回到園子裏,李靖也沒走,陪著李珊珊上了一堂課。


    沒想到,這一上課,李靖居然也入了迷,不知道為什麽,別人講課,學生們就是認真地聽,一堂課下來,能介紹三成就已經算是相當了不起,但同樣的課程,從楊蘊秋的口中說出,一群學生就是覺得腦子清明,簡直像處在一種空靈的狀態中,好像那些知識自己往自個兒的腦子裏麵鑽,從此生根發芽,再不會輕易忘記。


    連晚自習的時候,李靖都沒走。


    周末這兩天,楊蘊秋帶著王逸他們三個,認認真真地給學生們講課,一群學生都沒有回家,當初加入補習班的時候,就付過食宿的費用。


    他們自在了,薛喬卻忙的焦頭爛額,打電話來谘詢,想要參加入學考核的學生和家長一時間多出來幾百倍,她喊得嗓子都啞了,還有不少人親自上門,堵在了大門口,以至於有幾個學生想出去買點兒零食,結果一開門,頓時嚇了一跳。


    薛喬最後沒辦法,趕緊把電話線給拔了,這才能清閑片刻,她問了問那些找上門的學生家長,一問,居然大多數都是給高三的學生報班,還是因為在網上看到有人傳上來的**,這才尋上門。


    鬧了半天,是因為楊蘊秋被公安局帶走,幾個學生一著急,就用**發了幾個消息,聲援自家楊老師,簡直把楊老師的教學水平誇到了天上去。


    本來這種事兒也掀不起大風浪,可其中有幾個學生,正讀高三,有一中的,也有三中的,本來學習成績很差,能被家長扔到這樣的補習班,病急亂投醫到如此地步,顯然都是些老師心目中的壞學生,沒想到,才短短時日,本來挑染成五顏六色的頭發又恢複了本色,校服也整整齊齊地穿,本來見了老師敢掄掃帚的,居然也學會很禮貌地問好,成績更是一次一個樣。


    像他們那些高三的學生,那幾乎是天天小測驗,一個星期就有一次考試,一個月還有一次大考,那幾個學生的成績一次一漲,到最後的月考,居然到了班上前十名。


    在三中的也就罷了,三中的學生本來就差,他突飛猛進,也就是學校關注一下,外人根本不放在眼裏,但一中的那幾個,卻讓班主任老師大驚失色。


    一中的學生競爭有多麽激烈,老師們心裏都有數,所有人都在拚命,尤其是高三,誰也不敢稍稍鬆懈,否則成績肯定一落千丈,但在這裏,後退容易,想要大踏步地前進,根本不可能。


    一開始,他們能從倒數,到中遊,那還能說浪子回頭,改了毛病,人也聰明,再加上勤奮一些,也做得到,但從中遊到前十名,就不隻是聰明和勤奮能夠達成的了。


    在一中考前十名的學生,哪一個會不聰明,會不勤奮?


    這幾個學生,把一中自己的考卷,一個月前的,和一個月後的,都照了相,傳到了網上,來佐證自己的老師有多麽厲害。


    一中的一個學生的班主任,也看到這條**,不由得感慨萬千,也給轉發了一條,還寫了個長**。


    這個班主任可不一般,教書有三十多年,全國優秀教師,桃李滿天下,是那種真正厚德載物的好老師,許多學生都很尊重他。


    他這麽一轉發,這**的消息立時就變得真實了。


    他們傳**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寫名到底是哪一個補習班,又是哪個老師教,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楊蘊秋開門營業,更不可能隱藏,還沒過多長時間,他的補習班就徹底曝光。


    於是,薛喬被累得大喊大叫,非要辭職不幹。


    楊蘊秋想了想,幹脆讓娃娃幫忙公布了一條消息,就說補習班隻有一個老師,在沒有培養出更多的老師之前,為了保證教學質量,不可能大規模招生,他們和‘世界’遊戲合作,在遊戲裏專門開辟出一個版塊,作為新生考核,隻要通過考核,自然能進入,一次通不過也不要緊,考核隨時能進行,一次過不了,就多來幾次雲雲。


    這消息一放出,簡直讓一群學生家長被雷得外焦裏嫩。


    到是那些本來抵觸去學習的學生們,一下子都樂了,抵觸心理也小了許多,能讓人玩遊戲當測試的補習班,多麽新鮮?


    好些家長打了退堂鼓,但有更多的家長鼓勵自己的孩子去試試看,主要還是因為‘世界’遊戲本來已經被炒作過一次,說是導人向善,教導孩子們好好做人的遊戲,讓自己的孩子玩一玩,也沒有壞處,說不定還能改掉一些不好的毛病。


    楊蘊秋這麽做,的確省事,卻也讓好些隻能在網上找開發世界遊戲的團隊合作的遊戲人,抓住一些端倪。


    他能在遊戲裏玩招生考核,顯然和那個神秘團隊大有交情。這些遊戲人們就琢磨,或許能從他身上打開一個突破口。


    也難怪這些做遊戲的遊戲公司著急,實在是技術不在同一個水平,那個神秘團隊開發的遊戲可玩性太大了,那簡直不像遊戲,到像一個真實的世界,所有的npc都跟活人一般,他們實在想不到,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而且,還漸漸有傳言說,其實那個團隊已經開發出真正的虛擬遊戲,隻是一時間還有些不成熟,又不想打破遊戲市場的平衡,這才隻是小規模地選擇玩家做內側,沒有放出來,但開發虛擬遊戲,明顯是需要大量的錢的,一旦測試完成,肯定不會藏著掖著。


    這個消息傳得有鼻子有眼,聽說已經有遊戲迷試玩過,若是真的,遊戲界肯定要迎來一次革命,跟不上形勢,隻能被淘汰。這些遊戲公司,又怎麽會不著急?就算這條消息是假的,世界團隊的實力也毋庸置疑。


    外麵的紛擾,一時半會兒,也影響不到楊蘊秋,那個項局果然給李靖透露了一條消息。


    舉報他們補習班的,確實是玄心宗的‘受害人’,他是當初被警察從玄心宗的法會上抓回來,受過教育,改邪歸正放回了家的。


    所以,他出麵指正,還真有那麽點兒意思,讓人多少信了幾分。


    項局把他叫過去詢問過,那個所謂的‘受害人’賈純和,一開始死死咬定,他在玄心宗的秘密法會上見過楊蘊秋,他還是護法中的一個,後來上了點兒手段,這才說出是因為他欠了賭債,有個人打電話給他,讓他指正楊蘊秋,若是成功,就給他一大筆錢,光是那筆定金,就足夠他償還一大半賭債的,他一時心動,就聽了人的話。


    李靖把這消息告訴楊蘊秋,笑道:“你在南市結下了仇家?”


    楊蘊秋挑挑眉:“怎麽可能是我?我真要和人結仇,絕不會留下後患。”


    他好歹在延國呆了那麽多年,還是在方舟身邊,別的沒學會,可不留後患這一點兒,卻絕對學會了的,就如王逸,不等王逸回過神報複,先把他管製的服服帖帖,成了自己人。


    李靖若有所思:“那就是你父親,或者母親留下的麻煩。”


    兩個人同一時間,想到的都是張家。


    這是一種直覺,雖然張家表麵上不光不該害楊蘊秋,而且還應該結一個善緣,無論怎麽說,張建生和楊蘊秋都是同母異父的兄弟,骨肉相連,血脈相通,比外人總要親近幾分。


    可楊蘊秋本能地覺得,就是張家做的,雖然尚不知道原因。


    李靖歎氣,皺眉想了半天:“應該是家財惹下的禍患。當初你母親方如去世之前,曾經找律師做過公正,如果你能回來,她名下的地產,珠寶,古董,都留給你,她那些年自己賺的錢,差不多也有幾百萬,建立一個教育基金,等到張建生十八歲之後,就給他。”


    楊蘊秋沒有說話,心裏卻也不免傷感。


    他怎麽會缺錢?以他的手段,如果是想要錢,再容易不過了,不說別的,隻讓娃娃把銀行裏那些爛賬,死賬,轉到他的賬戶一部分,下半輩子再不必發愁。


    可母親留給他的東西,那是母親的愛,他可沒有大方到不要。楊蘊秋這十八年的時光,從沒有得到過父母的愛憐,這也是他唯一缺少的東西。


    李靖吐出口氣:“就是不知道,這事是張家誰做的,按說,張洪那小子行事穩重,他知道你和我們李家的關係,不應該這麽明目張膽。”


    的確,這事兒不是張洪的手筆,而是他兒子的。


    張建生會記恨楊蘊秋,也並非沒有道理。


    當年方如還在世時,身體就不好,再加上她當初嫁給張洪,乃是被逼無奈,就算心裏喜愛張建生,可麵上總沒有什麽表現,又因為不能親手撫養自己的長子,骨肉分離之痛,令人痛徹心扉,不免終日抑鬱,時常念叨。


    縱然張建生年幼,但年幼的時候留下的陰影,才最容易影響自己的一生,後來方如的遺產分配,還這般不公平,他可不認為那些東西都是楊靜亭留下的,就合該給楊蘊秋,他還覺得,這都是張家的財產,楊蘊秋一個從沒有生活在張家的人,一分都不配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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