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齋裝飾的十分華麗,給人的感覺,既有清雅,也有奢靡。


    所有的擺設都名貴而大氣。


    娃娃特意小心拍攝,那些古董也就罷了,屏風搭著一件兒前朝的流仙裙,那種細膩的美麗,至少二十一世紀第一流的繡娘織工也做不出來,更別說那些機器製出的貨色。


    不過,這地方顯然是胭脂待客之所,並不是佳人的閨房,本來楊蘊秋沒想去佳人的閨房一探究竟,沒想到,才坐了片刻,就有一個小丫頭領著他進了內室。


    “我家小姐受了寒,不太想動,還請公子莫要介意。”


    哪個男人不想進美人的香閨?至少楊蘊秋就有一種隱秘的好奇心,很想去看看。


    隨著小丫頭進入了花園,園子並不大,卻是精美絕倫,名花異草無數,旁邊便是一個曲廊,再旁邊,便是一排很精巧的屋子。


    楊蘊秋隨意一眼掃過去,竟有二十間。


    那小丫鬟笑道:“那是婢子們的住所,這會兒大概都睡下了,我們小姐不大愛約束我們,若是無事,也不喜歡讓太多人近身侍候。”


    娃娃驚歎:“我看那房子比咱們李珊珊姑娘住的還要好上數倍。”


    楊蘊秋笑了,看來把這胭脂姑娘當成一個尋常煙花女子看待,有些不合適,至少這樣的脾性,著實討人喜歡。


    繞過這片房子,他們終於到了神秘的紫雲齋香閨。


    竟然隻是很樸素的木屋。


    小丫鬟先過去敲門,裏麵就傳來慵懶的應答聲:“可是孫公子到了?快進來吧,我本就沒什麽名聲可言,更不用顧忌男女之別。”


    那聲音有些沙啞,可楊蘊秋這般心誌堅定,還是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被一根羽毛撓了一下。


    小丫鬟不以為意,舉手推開門。


    楊蘊秋走進去就發現,這屋子所有的窗戶都掛著窗簾,是紫色的,色彩很重,屋子裏很陰暗,擺設卻不俗,黃花梨的妝台上放著一麵精美的銅鏡,旁邊的首飾匣子隨意打開,裏麵的珠寶首飾價值連城,就那麽扔著,桌子上地上還散落了不少圓潤的珍珠,這些珍珠顆顆飽滿。


    娃娃忍不住笑:“不知道的還以為胭脂姑娘學會了人工珍珠的生產技術。”在這個時代,個頭大,還精致漂亮的珍珠價比黃金貴得多,她卻隨便扔,讓別的女人看到,非要氣得口鼻生煙。


    隔著屏風,就是一張大大的架子床。


    胭脂就躺在雪白的帳子裏。


    楊蘊秋雖然不大在意,可還是很守禮地沒把視線放過去,而是落在妝台旁邊的琴案上,上麵是一架舊琴。


    娃娃掃進去對比,“是扶蘇公子用過的白火琴,聽說不是一般人能夠駕馭的,價值不好說,要是換了懂行喜歡的,十萬兩白銀也能出得起。”


    楊蘊秋不理會娃娃的顯擺,再看屋子裏的棋枰,花架上堆滿了的畫,畫也不錯,都是人物畫,有男有女,落款全是方方正正的胭脂兩個字,一點兒也沒有故弄玄虛,甚至沒有起個字號,好像胭脂姑娘從沒有字,也沒有號。


    不像別的名妓,隻要有了一丁點兒名次,就要給自己取個寓意好,又新鮮的字,恨不得一日之間傳揚的天下皆知。


    還扔著幾本詩集,幾張練字的帖子,最要緊的是,小心翼翼地擺放在書案之上的,還有兩套精裝版《狄仁傑》,看那書籍下鋪著綢緞,保存的十分好,顯然是小姐的心愛之物。


    楊蘊秋笑了笑,隻見了那詩集,就知道無論胭脂表現的多麽灑脫,她就是個文青少女,還是個愛看狄仁傑的文青少女。


    他仿佛已經看見美麗的少女坐在陰暗的房間裏,孤獨地撫琴,自己與自己下棋,坐在燭台下讀書,時而拍案叫絕。


    不多時,楊蘊秋剛剛把整個屋子審視了一遍,床上就響起?地聲響,胭脂衣衫不整地鑽了出來,頭發還亂著,亂上也帶著紅暈,偏偏一點兒都不讓人覺得醜陋。


    “你怎麽不看我?”胭脂嬌笑道,“我光練習怎麽起床,我就練了整整半年,保證每一個角度都完美無缺,別說你十二歲,你就是隻有兩歲,也不能無視我。”


    說著,她就招招手,“來,過來坐,和姐姐聊聊天……你放心,姐姐的床幹淨的很,從不讓別人亂坐,你可是頭一個能坐上來的男人,不,是男孩子。”


    話音未落,她就咯咯地笑了起來。


    楊蘊秋挑眉,還真大大方方地坐到了胭脂的床上去――他一點兒都不討厭這屋子裏的香氣,也不討厭胭脂這個人,她的神魂,是沒有汙垢的,甚至比他見過的,孫家那幾位小姐都幹淨的多,雖然在外人眼中,她隻是個玩物。


    他真的大大方方地坐了過去,胭脂反而沒有在調戲小帥哥,伸手拿起那塊兒,被小丫鬟擱在她床頭的藍寶石,握在手中把玩。


    “真是好東西,必然是你的心愛之物。”


    楊蘊秋點點頭,若非心愛之物,也不會隨身攜帶,時時摩挲,正因如此,這寶石上帶有楊蘊秋的氣息,才更顯得光澤溫潤,一般人就算看不出不凡之處,卻也能隱約感覺得到。


    胭脂顯然比一般人更加敏感,否則也不會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察覺到這塊兒寶石的真正玄妙,還拿出來展示。


    “我聽說孫公子想在泉州開一家珍寶店?”


    楊蘊秋一愣――這事兒他隻和衛王說過一次,還是為了借他的勢力,方便賺錢,寫書賺錢賺的實在是太慢了。


    這個胭脂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不過轉念一想,她是煙花女子,入幕之賓數不勝數,天底下最容易淘到消息的人士之一,這件事兒,既然告訴了衛王,那就不是什麽秘密了,而且,衛王顯然也不覺得開店做生意算什麽秘密的事兒,哪個世家大族沒有自己的生意,光靠俸祿的話,還不餓死?


    “如果你的店裏,用這樣級別的寶貝做壓軸品,我就和你合作,如何?放心,絕對不占你便宜,你隻要雇傭我就行了,我替你賣出多少東西,超過你定的底線,你就給我半成的銀錢,怎麽樣,放心吧,你絕不會吃虧。”


    娃娃大喜:“答應她,答應她,讓她簽訂契約。”


    楊蘊秋有些意外:“難道胭脂姑娘缺錢?”


    很明顯,人家胭脂姑娘隻要動一動口,就有無數犯賤的男人捧著銀子給她,哪裏還用得著她去賺辛苦錢?


    “這叫未雨綢繆,我的錢再多,也有年老色衰的一日,到時候我是能開家青樓,也能有幾分薄麵,可我不樂意那麽辛苦,老了還要看男人的臉色。”


    胭脂鼓了鼓臉,這會兒到不像是名妓,而是像個鬧脾氣的小姑娘。


    楊蘊秋沒有不答應的理由,他本就是要找一個人幫他打理生意。


    胭脂開出來的條件,和她帶來的好處比,完全不值得一提,胭脂是什麽人,那是泉州引領潮流的大明星,隻要是她推銷的東西,就是一堆廢鐵,也有人搶著買,而且她做了這麽多年的名妓,絕對適合和人打交道,簡直再也不會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選了。


    “可能要等一陣子,少則一月,多則半年。我還要參加科舉,時間有限,我珍寶閣的貨物有些特殊,隻有我知道購物的渠道。”


    胭脂並沒有追問到底是什麽寶物,隻是懶洋洋地又縮回被子裏去:“我不怕等,反正一年半載的,我這張臉隻要不花,就還能吃得上飯。”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竟像是睡著了。


    楊蘊秋便站起身,施施然離去,一點兒留宿的意思都沒有。


    進入美人的香閨待一陣也就算了,真要留宿,還不知道第二日會有多少人編出多少個段子,唱他和胭脂的故事。


    回到家已經華燈初上。


    或許別人的消息沒有太過靈通,他在移月樓的所作所為,怎麽也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傳開,可孫知府很關注此事,畢竟衛王露麵,孫兆陽也過去了。


    楊蘊秋一回來,就見二丫撲過來給他看那些孫知府送來的賞賜。


    一桌子的筆墨紙硯,都是上好的,每個月的月例,還增加到十兩銀子,雖然不能與孫兆陽的二十兩比,卻遠超過其他人同齡兄弟姐妹的三兩,而且這是麵子,說明孫知府對他這個兒子十分看重。


    二丫高興的不行,雖然她家的少爺如今實在是不缺這點兒東西,這點兒銀錢。


    沒過幾日,孫兆明的大名果然在泉州傳言開來,好些人嫉妒孫家,有了一個不俗的嫡長子也就罷了,居然連以前外室養的庶子,也比旁人家的紈絝子弟強,怎能不讓人生氣?


    就是在家學裏,楊蘊秋的身份也不像以前那般尷尬。


    胡先生卻拘著他,再不許他隨意外出,功課要求重了好幾倍,大約是擔心若是他名次不好,讓人笑話。


    童生試的日子本就將近,鄉試也沒有幾個月,楊蘊秋的時文還是寫得幹幹巴巴,過了童生試自然沒問題,童生什麽的,對時文的要求不高,可要是想過鄉試,還真必須加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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