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蘊秋不樂意和孫兆陽住在同一座宅子裏麵,估計人家也不怎麽願意和他同住。


    好在不用他操心,管家在送信的同時,火速選中距離教坊司不遠,酒樓林立,美女如雲的一處豪宅,先租下半年給孫兆陽準備著。


    楊蘊秋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管家都有一樣的水準,不過人家牙行給挑的這個鄒管家,絕對十項全能,除了一張臉老是板著,實在不討人喜歡之外,沒有半點兒可以挑剔的地方,他在京城的宅院被打理的非常妥當。


    一開始不熟悉,還是楊蘊秋吩咐什麽,他就做什麽,後來楊蘊秋主動放權,鄒官家的能力才一下子體現出來,主人喜歡吃什麽,喝什麽,每天什麽時候讀書,願意見什麽樣的客人,不願意見的客人要怎麽找借口打發走又不用得罪人,什麽樣的朋友該送什麽樣的節禮,他都做得甚好,也不似別人家的下人那樣有一大堆心眼。


    反正楊蘊秋被照顧的舒服的不行,回到地球上去反而覺得不習慣。


    事實上,孫兆陽來了之後,楊蘊秋就是去接了一次船。


    孫兆陽每次出行都是浩浩湯湯,絕對貴公子的做派,帶的東西甚多,幾乎是把家裏他慣用的物件都帶上,連盆盆罐罐也不肯落下。


    管家準備了十輛大車,正好能把他的東西裝完。


    給他選的住宅,地理位置極佳,環境也好,至少孫兆陽很滿意,沒有再自己去尋找住的地方,這一回也沒去於家。


    安置好自己的行禮,他就不免給了楊蘊秋一個挺陽關燦爛的臉色,心裏對這位庶出弟弟的別扭,總算稍稍減少半分。


    這已經算相當難得,孫兆陽此人一向習慣無視任何自己看不入眼的人,而一旦對某個人有怨氣,就會始終牢記,他七歲那年隻因為他一個伴讀沒有和他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主放他的一個玩伴進了他的書房,他當時沒說,事後卻硬生生把他的伴讀打得沒了氣,還是孫知府插手善後,這才沒有傳出暴虐的名聲。


    當然,他也受了點兒教訓,七歲就殺人,即便不是自己動人,殺的也是自家的下人,還是不免讓他父親生氣。


    他從此之後再沒做過一樣的事,但三歲看到老,性情早定,這位孫兆陽孫公子無論在外人麵前,是如何的溫文爾雅,性情剛正,孫家的所有下人,對他都始終畢恭畢敬,不敢有半分差錯。


    他這種習慣,孫知府覺得很好。


    連娃娃都說孫兆陽是個能幹大事的,在外麵會做戲,知道要好名聲,至於對待自己家裏那些完全被他捏在手掌心裏的下人如何,那都無所謂,就是這些下人想在外麵敗壞他的名聲,別人也不會相信,畢竟,外人眼中的孫公子,幾乎是從頭到腳,沒有半點兒缺點。


    那些和孫兆陽同樣身份,同樣背景地位的人,是會相信幾個他們眼中猶如玩物的下人,還是會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朋友?


    這不用別人說,也隻有一個答案。


    楊蘊秋不喜歡和孫兆陽這樣的人打交道,離得越遠也好,哪怕他們是名義上,或者說,現在還是有一般血緣的兄弟。


    隻接了一次船,楊蘊秋就隻當孫兆陽不存在,徑自坐好自己的事情。


    這三年,他人表麵上在京城,其實一直很用心地建設溫山上的基地,如今基地的樣子,已經不似以前那麽簡陋,整個山都快給他掏空了,地下也建成規模宏大的建築,外圍更是法陣密集,如果沒人引路,哪怕是熟識道路的獵人,進來之後也會自然而然地繞開他們基地的入口。


    京城的宅子和溫山的宅子之間,他還弄出一對傳送陣,隻是消耗的能量很大,一次傳送就要貼進去差不多十公斤以上的靈玉或者五塊兒儲能水晶,他們尋常都很少使用。


    高銘已經離開武館,去了基地,現在楊蘊秋就用通訊器遙控指揮,他負責基地的一切建設和雜務,也充當接待員。


    本來憨厚老實到不行,說幾句話就要臉紅的小夥子,如今應付起任何人,任何事,都遊刃有餘。


    如今這個下層位麵也不是隻有他們五個人。


    那個和張建生起了衝突的同學杜磊,還有剛剛離開監獄的少年犯明雨,遊戲雜誌的編輯林誌,其他的什麽盧蘭,宋敏如,薛喬,徐瑩,等等朋友學生,一共有二十餘人簽訂契約,加入這個目的獨特的‘旅遊計劃’。


    這些人裏,雖然也有幾個適應不了環境一命嗚呼,大部分還是適應良好,加入各行各業,隻是沒有半個能像楊蘊秋一樣參加科舉,進入仕途的,甚至就連王逸,也止步於舉人,死活考不中進士,估計不用作弊的法子,這輩子也別想了。


    沒辦法,畢竟不能要求他們都像楊蘊秋這樣的修士一樣,神魂凝練,有遠超於常人的學習能力,他們在現代社會生活了那麽多年,再讓他們來適應古代的文字,文章,實在做不到,有原主的記憶都沒用,這些人隻有一絲神識入侵,雖然擁有記憶,也和翻看別人的日記本差不太多,就是翻動的速度快一點兒,還根本又都不願意穿成胎兒,重新學習,耗費時間精力。


    事實上,楊蘊秋懷疑他們已經長成,即使穿成嬰兒,也不一定能找出幾個可以考上進士的人物,他就覺得,換了自己,如果沒有入修行道,學習能力變得十分駭人,他就是重生一次,大約也還是原來那個楊蘊秋,不會忽然變成天才,以前的毛病習慣不會改變,擅長和不擅長的事情,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改變。


    反而是女孩子們學東西學的快,一來女孩子們耐性足,二來琴棋書畫,女紅刺繡,學起來就是再辛苦,練習起來就是再難受,隻要想到回到地球之後,就是花天大的價錢,請再好的老師,也不會有現在的老師水平高,更沒辦法得到如此認真的一對一教育。


    在殷朝花了整整三年時間,楊蘊秋訓練出一批勉強算可以的護衛來,都是使用槍械當武器,戰鬥力不錯。


    這些護衛大部分來自流民災民,識字不多,要不是娃娃一開始為了玩遊戲,在基地裏弄出的‘多媒體’教室,這些人恐怕還真不怎麽容易教,隻掃盲就夠浪費時間。


    他一開始訓練人手,僅僅是為了讓以後再來的學生們鍛煉和旅遊的時候更安全,自己人在下層位麵死亡,雖然本身並不會死,但他們不是修士,沒辦法修煉,傷害的神識,短時間內卻無法彌補,所以,楊蘊秋規定,每個人隻有三次死亡的機會。


    一旦第三次死去,就永遠不能再下降到下層位麵,不光是眼下的這個殷朝,將來有其他的機會,他們也不能參加。


    好些學生一開始就知道這則規定,還是非常惜命。


    現在‘士兵’一個個的挺像樣子,楊蘊秋又覺得,讓這些人當教官,多訓練出一批人手也不錯,在如今的殷朝生活,還是手裏握緊兵權,更讓人放心。


    就在上個月,殷朝的皇帝穆南笙,居然有一個嬪妃又懷孕了。


    懷孕的是個普通的小宮女,雖然孩子還沒有出生,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整個京城都載歌載舞,皇帝也十分的高興,一連賞賜了數位重臣――楊蘊秋實在弄不明白,皇帝的女人有孕,關大臣什麽事。


    反正,皇帝是高興的不得了。


    就是這一胎,又是一個公主,他也會開心,隻要他還能生,這一胎是公主,下一胎沒準兒就能得一個兒子。


    聽說皇帝下令選秀,在天下的女子中挑選好生養的女兒送進宮。


    他甚至還邀請了數位在京城很有名氣的道士,半仙,進皇宮替他算卦,看看哪個女人的命格好,旺夫旺子,好納進宮來替他生兒子。


    在這樣喜慶的氛圍中,尋常百姓可能察覺不出危險,但楊蘊秋一到殷朝,就開始和娃娃一起了解整個社會環境,朝野秘聞,如今一得到這則消息,頓時感受到一股血雨腥風仿佛已經在醞釀之中。


    當今的皇帝,今年六十有三,本來說什麽都不該有兒子,早在十年前,他已經差不多絕了有親生兒子的念想,把最小的幾個弟弟,景王,靖王,商王,衛王,燕王五個兄弟,接到宮裏撫養,以大儒教導,以國事托付,可以說傾力培養,打算以後在他們中選擇儲君。


    現在弟弟們年富力強,一個個被他培養的相當出色,每人手裏還捏著不小的勢力,他以前覺得挺好,至少殷朝不至於後繼無人,現在卻有些著急了,他兒子還沒出生,他已經年老體衰,弟弟們個個年少力壯,等他死了,他就是有了兒子,又是不是真能順順利利地繼承皇位?


    一個有孕的宮女,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頓時把京城的水攪合的更渾濁了些。


    楊蘊秋暫時不理會這些,畢竟那個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生出來。


    除了皇帝,還有真正忠心於皇帝的耿介大臣之外,其他人恐怕真沒有哪個願意讓這個孩子出生,因為他代表變數。


    沒有這個孩子,皇帝就是不甘心,也隻能在眼下的弟弟中選擇繼承人,現在這些王爺們雖然為了爭奪皇位,努力表現,但因為哪個都不大名正言順,也就更不願意留下惡名,爭奪的過程還是挺溫柔,可一旦這個孩子生下來,再是個男孩兒,情況就大不相同。


    穆南笙身為皇帝,肯定希望自己的子孫能夠繼承大統,弟弟們永遠也不是兒子,更不能和親兒子相提並論。


    他不能生兒子是沒有辦法,可現在老天爺又給了他一絲的希望,他又怎麽肯放棄?


    “……今年的文章,我幾乎都能猜得到題目了。反正往那些禮法方向上靠,總不會出差錯”


    楊蘊秋挑眉一笑,出點兒大事也好,科舉題目更容易猜測,也容易提前做準備。


    要是他是穆南笙,肯定會挑選一些一心一意確保皇子正統繼承人地位的人才,而且還得是和那些王爺們都沒什麽瓜葛的。


    楊蘊秋現在有些慶幸,他和衛王的關係一直還算隱秘,他連宅院下人都是衛王托人介紹之事,沒什麽人知道,大部分人都以為不過是在泉州時衛王比較欣賞楊蘊秋的才華,事實上,被他欣賞的才子每年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所以才多搭了幾句話,這點兒小事並不顯眼,而衛王又是諸位王爺中非常低調的一個,幾乎沒有人覺得他有機會繼承皇位。


    就是其他幾位王爺,也打著拉攏衛王以後為自己做牛做馬的主意。


    當然,就算要亂,也得等現在這位皇帝不在人世之後,眼下還亂不起來,穆南笙從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強勢的皇帝,一言九鼎,可並非軟弱可欺之輩。


    他現在年紀雖然不小,但看他居然還能生孩子,顯然是身體健康,再活十幾年,甚至二十年,說不定也沒大問題。


    春闈即將開始。


    楊蘊秋一連數日呆在家裏準備應試,都不曾出門,這日天氣還好,胭脂來信說她按照李珊珊提供的服裝樣式製作了一批演出服,想要讓楊蘊秋先行欣賞。


    欣賞美人的機會,哪個男人也不樂意放棄,幹脆就扔下書本,和娃娃一塊兒出門。


    他離家的時間有些早,便坐車去了珍寶閣。


    珍寶閣稍微擴大了一點兒,由三年前的一棟小樓,變成了相鄰的兩棟,將一樓那些尋常百姓日子緊一緊也買得起的物件,分到隔壁的小樓中。


    這還是胭脂的主意,沒辦法,珍寶閣建成之後,一樓每天都人潮洶湧,進進出出都要一身大汗,尋常百姓或者商人也就罷了,擁擠一下他們隻是抱怨幾句,但太影響樓上的生意,那些想買各種珍奇寶貝的王孫貴胄,怎麽肯和一堆人爭搶位置?


    因為貨物到底有限,即便是現在把稍微普通些的貨物分出去,各種珍奇異寶還是供不應求,有時候要拖延好幾個月。


    楊蘊秋幹脆就設計出一種卡片,當做會員卡送給客人,等級高的,可以享有優先訂購權,這種卡片上,楊蘊秋繪製了法陣,不但可以當成門卡,進入珍寶閣的休息室,還能直接當錢用,雖然不是銀行卡,到和大學食堂的那些飯卡差不多。


    封麵上他還繪製了很精美的山水圖景,稍微轉動一下,就可以看到不同的風景,這東西在地球不稀奇,還很庸俗,但放在殷朝,卻是人人想要,哪怕是沒那麽癡迷珍寶閣物品的客人,也會想貪便宜要一張會員卡。


    總而言之,生意是越來越好,名聲已經傳到海外去。


    楊蘊秋坐車到珍寶閣門前,進了門,剛想找胭脂,就聽見李珊珊請來訓練的漂亮女服務員略帶了三分焦慮的聲音:“小姐,您的母親已經不在世了,我們見不到真人,如果您有您母親的畫像,我們也能製作出您想要的影像,如今您憑空要求,我們著實無能為力。”


    “要是有畫像,還用得著找你們,你們自己說可以製作出真實人影,現在又說不行?”那位小姐顯然憋了一肚子的火氣,聲音都幾乎算得上尖銳。


    楊蘊秋走過去,服務員一見他,鬆了口氣行禮:“楊公子來了?”


    點點頭,示意那服務員退下,楊蘊秋笑道:“小姐,我是這家店的畫師,這樣吧,您如果沒有令慈的畫像,那就由我幫忙繪製一幅,不過需要您的協助,如此可好?”


    其實這個時代的畫像都很抽象,就是拿到了畫像,還是需要客人幫忙才能製作出比較相似的。


    這個客人也就十六七歲,相貌隻是清秀而已,不過一身的貴氣,衣服布料也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顯然出身大富大貴之家。


    楊蘊秋不怎麽懂生意經,卻也知道這樣的客人最好不用得罪。


    那小姐半信半疑地看了楊蘊秋一眼,顯然是不太相信這麽年輕的畫師,真能憑借描述把自己的母親繪製下來。


    不過,試試也無妨。


    她就帶著一票宮女跟楊蘊秋去了靜室,然後,就看著楊蘊秋根據她的描述,畫出臉型,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發型,衣物,眼睛最難畫,他一連畫了六雙眼睛讓自己挑選,這才繪製出和母親一模一樣的來。


    耗費了足足有近兩個時辰,漫長的時間,但成果讓那小姐的眼睛都紅了,抱著畫像不撒手,楊蘊秋隻好又給她認認真真畫了一幅,這才把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快些做好的客人送走,把人送出珍寶閣大門,他也不免累得手腳僵硬。


    胭脂早到了,見狀不由失笑:“算你識相,知道哄美人開心,知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誰?”


    楊蘊秋挑眉,上上下下打量了胭脂的裝扮,那是一身很絢麗的寬袖長擺的裙子,穿起來跳飛天舞,想必真的會飄然若仙。


    “我不知道她是誰,隻知道那位小姐的容色,在男人眼中,絕對不可能和胭脂小姐比。”


    胭脂心下好笑,本來一斯文靦腆的小哥兒,如今也學會了油嘴滑舌,果然,男人都不可小覷:“你這句話最好不要當著外人說,否則你絕對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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