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這幾天都是一整天沒空,隻能早晨爬起來碼字,哎。下午17點還有一小章。


    穆南笙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腳,疼的麵孔扭曲。


    楊蘊秋歎氣――顯然是骨折了,也難怪,皇帝年紀已經不小,老人的骨頭都脆弱,別說被砸到,平日裏便是摔一跤也夠嗆。


    就算他是個皇帝,也是正常人。


    外麵傳來陣陣嘈雜聲,好些人在七手八腳地抬磚頭,但他們一碰,磚頭就稀裏嘩啦往下麵掉。


    殷朝皇宮是由專門的磚窯燒製出的金磚,塊大,結實,精美,可現在這諸般好處,都成了皇帝的催命符。


    穆南笙心中也不覺帶出幾分恐懼,幸好他不是個性情軟弱的皇帝,當年登基之後,麵對的不是什麽穩定的朝廷,外地內鬼都有,他也曾披掛上陣,也曾殺伐決斷,哪怕老了,在大臣們的印象中,他一樣還是個強勢的皇帝。此時麵對危險,心裏的驚慌並不曾表現出來。


    “朕的腿骨可能骨折,現在不能動。”


    “……恕下官失禮。”


    楊蘊秋一隻手撐地,另一隻手用力地一掃,前方和旁邊的碎磚頭就被他掃開,露出一個一人多寬的空隙,然後很果斷地抓住皇帝的衣領,輕輕拉了幾下,推了幾下,穆南笙都沒感覺到難受,好像隻很短的時間,他就讓楊蘊秋給推到了旁邊的空地上。


    雖然這會兒穆南笙已經休息,可因為今天是大朝會,他懶得換衣服,還是一身厚重筆挺的龍袍,楊蘊秋抓起那大領子,還挺順手的。


    楊蘊秋四下觀望,娃娃已經悄無聲息地回到他的脖子上,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隻用綠色的光線,顯示出眼下最安全路線圖,又用紅色的光線,標示出危險地區。


    這會兒顧不上問原因,也沒心思訓斥。


    楊蘊秋一點點地坐起身,把身上的橫梁推到一旁,才把穆南笙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拖著他一寸一寸地往外挪動。


    穆南笙一句話都不敢說,額頭上冷汗直冒,生怕那些亂七八糟的磚石會掉下來正好砸中他們,尤其是上麵那些人顯然急了,一通亂挖,挖得底下的環境更不穩定,經常他們剛挪動開,就哐當一聲掉下一塊大石頭。


    爬了差不多有一刻鍾,終於看到了亮光。


    穆南笙卻覺得仿佛已經過了一輩子那麽久,他從來沒想到,原來人老了會這麽害怕死亡,記得年輕的時候,他也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


    “皇上,是皇上!”


    內侍狂喜的聲音響起。


    一大群七手八腳地搬開石塊兒,把穆南笙抬起來,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到齊,就在禦花園裏臨時拜訪了軟榻,好為穆南笙診治。


    至於楊蘊秋,這會兒可沒人顧得上他。


    等檢查完皇帝的身體,確定他僅僅是大腿骨折,可能要修養三個月半年,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的內傷,太醫們總算鬆了口氣――不用擔心人頭落地了。


    那些侍衛,內侍,還有宮女,甚至是各路嬪妃,全都忍不住高呼阿彌陀佛。


    穆南笙一邊等著太醫給他固定骨折的大腿,一邊吩咐下去,整個皇宮戒嚴,所有在崇德苑伺候的太監宮女全都關起來。


    其實根本用不著他下命令,剛才貴妃一察覺皇帝出事,第一時間就把整個崇德苑的下人全關在了屋子裏,不許人進去,也不許人出來,這會兒正好等待穆南笙問話。


    不過,他一刻也不願意等,先讓人把出事前驚叫的宮女提來問話。


    那邊亂七八糟,楊蘊秋算是救駕有功,也有個太醫過來給他看傷,包紮傷口,安安生生地坐在一邊等待。


    這些內侍都是人精,誰不知道今天是楊蘊秋把皇上救了出來,他本就是狀元郎,天子門生,再來這麽一出救駕戲,皇上想必會對他更看重,要是救駕都沒有獎勵,豈不是打擊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們的心,皇帝哪怕隻為了好看,也會給他賞賜。


    楊蘊秋緩過氣,把娃娃擱在膝蓋上,瞪著它。


    娃娃左躲右躲,最後也隻好低著頭咕噥:“不關我的事……還不是你最近修為大增,我作為你的‘器靈’,力量也變強了,可多少還有點兒不穩定,剛才一不注意,就不一小心……讓那小宮女看見了我播放的鬼片……”


    楊蘊秋啞然無語:“你不是說去拍禦膳房的美食?”


    “一邊吃美食,一邊看鬼片,還是在皇宮裏,那該多麽爽?”娃娃不以為然,“行了,也不是什麽大事,這多好,還給了秋哥你一次英勇救駕的機會,要我說,多來幾次才好。”


    多來幾次,害死了皇帝,他辛辛苦苦經營這麽久的身份說不定徹底廢了,到時候他非得掐死這個不懂事的小東西不可。


    楊蘊秋歎了口氣,閉上眼睛,隱約聽見不遠處傳來皇帝帶著隱怒的聲音。


    穆南笙的確心中怒火難平:“你是說,你看見了女鬼?親眼所見?荒唐,朕乃天子,還有什麽魑魅魍魎能近了朕的身不成?而且,什麽時候女鬼也能震動天地,竟然弄出地動來?”


    一大群人跪了一地,個個麵上惶恐。


    小宮女顯然知道自己闖下大禍,整個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聲音也模模糊糊的,一邊哽咽,一邊小聲喘息地道:“陛下,萬歲饒命,萬歲饒命,如玉真的看到了鬼魂,她,她還從奴婢的身體裏穿了過去,穿了兩次,奴婢一定是要死了,嗚嗚……嗚。”


    一大群人噤若寒蟬,一句話不敢說。


    先不提女鬼,就是這地動之事,也讓人心驚肉跳,如果是整個京城地動,雖然是件大事,可往年常有,並不稀奇,但今日隻有皇帝住的崇德苑地動,外麵的動靜很小,就不能不讓有心人產生各種聯想。


    穆南笙懷疑其中有詐,的確十分有道理,隻要他不肯相信自己失德,這是上天給他的懲罰,這裏麵就必須有詐。


    他才有了個懷孕的嬪妃,才想謀算著若是兒子就立為太子,就得到上天的警示,如果真有這種傳言,那還得了?


    穆南笙沉默地坐了片刻,恢複精神,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救命恩人’:“孫修撰可有大礙?”


    太醫連忙道:“孫大人的身體並無大礙,就是背部受到了些許撞擊,可能拉傷肌肉,還有些擦傷,上過藥,休息一陣子就無事了。”


    穆南笙點頭:“那就讓人抬孫修撰過來,朕有話要說。”


    楊蘊秋正想揪住娃娃好好訓導一番,那邊兒就有小太監抬著那種兩人抬的座椅走過來,畢恭畢敬地行禮道:“孫大人,聖上有請。”


    娃娃嘿嘿一樂,嗖一下躲回楊蘊秋的項圈裏麵,再不肯露頭。


    楊蘊秋一過去,穆南笙親自給他倒了杯茶。


    他也沒覺得受寵若驚,別說穆南笙隻是給他倒杯茶,就是親自給他端過來,擱在他手裏,他也不會覺得太過不妥。


    此時皇帝當然有自己的威嚴,但和重臣之間的關係並不像清朝那麽緊繃,屬於真真正正的,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而且世家的能量也很大,有些事情,便是皇帝也無法獨斷專行。


    “孫兆明,我聽說你尚未取字?”


    楊蘊秋點頭笑道:“回聖上,臣尚未及冠,父親還沒有來得及為臣取字。”


    按說考中進士,做了翰林院修撰,就已經算是成年人,不是成年人怎麽當官?楊蘊秋應該給自己取個字,否則同僚之間也不方麵稱呼。


    隻是他對這類習俗不是很熟悉,又比較忙,孫知府說到底還是不夠關心庶子,就這麽耽誤了。


    “那朕給你取一個。”穆南笙笑道,他仔細看了看,覺得楊蘊秋臨危不亂,頗有大將之風,又生得一張玉麵,哪怕擺著欣賞,也令人心情愉快,不由點頭,“孫兆明,字雲清。”


    楊蘊秋連忙拜謝:“謝陛下。”


    穆南笙越看楊蘊秋,越覺得此子非池中之物,剛才那驚天動地的場麵,外麵的人早就嚇懵了,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就連他自己也心驚肉跳,這孩子卻鎮定自若,帶著他化險為夷,隻從這一點兒看,他就比大部分比他大上幾十歲的朝臣更有用。


    “你救了朕,朕不能沒有表示,說吧,你想要什麽賞賜?”


    楊蘊秋抬頭笑道:“聖上不是已經為臣賜字了?天底下有多少人能獲得這般殊榮,臣覺得這已經是最好的賞賜。”


    穆南笙大笑:“雲清你當真會說話,不過,朕給你賜字,是朕高興,不是賞賜,你也不要推辭,無論你想要什麽,隻要朕能給,必然滿足你。”


    楊蘊秋一怔,故意托著下巴做出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想了想就大大方方地開口:“陛下,臣還真有一事,想讓陛下成全。”


    穆南笙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楊蘊秋也不管周圍那些內侍宮女怪異的麵色,笑道:“臣自幼讀書,一直夢想做一縣令,當一方父母官,但現在進士都中了,翰林院也進過,願望卻還未實現,就請陛下隨意安排臣去一縣任職,也好讓臣能一展所學。”


    穆南笙愕然,好半晌才搖頭失笑:“果然還是個孩子,真不會把握機會。”


    他甚至還猜測,或許孫兆明想為自己的娘親求一個誥命,畢竟總是有庶出的男孩子,尤其是孝子,特別想提升自己母親的身份,也是變相提升自己的身份,沒想到,自己的這個狀元郎,卻別出心裁,似乎根本沒想到那些。


    穆南笙點頭:“也罷,朕一言九鼎,就答應你。不過,知縣不必你去做,先去做一任青州的代知府,若是做得好,朕就把代字去掉,若是不行,你還老老實實地回翰林院曆練。”


    說起這些閑話,氣氛總算和緩,結果剛鬆了口氣,就有人急匆匆地狂奔而至:“不好了,不好了……陛下,甄娘娘剛才受到驚嚇,動了胎氣,現在要生產!”


    穆南笙臉上一怒,憤而起身。


    他現在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孩子,沒想到居然出了這種事,所謂七活八不活,現在孕婦懷孕八個月,十分危險。


    幸好皇帝下了死命令,要是孩子有事,所有人陪葬,最後居然讓那位甄娘娘拚死生下了皇子,隻是甄娘娘卻沒活下來。


    當然,這會兒所有人關注的都是皇子,而不是一個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的宮女。


    穆南笙大為高興。


    楊蘊秋順口就笑道:“不愧是小皇子出生,福分大得很,驚天動地。”


    穆南笙一怔,隨即大笑,“沒錯,傳旨下去,太子降世,紅霞映天,大地震動,是為吉兆,朕望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此時絕對沒有哪個人敢擾了他的興致。


    楊蘊秋從宮裏出來,整個人累得連動也不想動一下,背上的傷他表現的不嚴重,其實還是很痛,翰林院的同僚們有一點兒好處,都很知趣,也很謹慎,隻是噓寒問暖一番,並不多問宮裏的情況,穆南笙又派人專門給他送了幾次藥,到讓楊蘊秋在翰林院的地位無意間高了許多。


    沒過兩日,就聽說皇帝陛下召集了京城七七四十九位有德高僧,前往皇宮替小皇子念經祈福,楊蘊秋無語,心下知道,肯定是穆南笙口中不信有什麽魑魅魍魎作祟,心裏還是有一點兒別扭,再加上不想宮中的那些宮女太監胡言亂語,便請高僧做法,不管有用沒用,反正能安撫人心。


    好在楊蘊秋知道,無論穆南笙怎麽做,那個女鬼是不會再出現了。


    娃娃還饒有興趣地建議,說讓楊蘊秋進去玩一次法師捉鬼的遊戲,什麽鬼都能捉來讓大家瞧瞧,讓他揉成一團,塞回了項圈。


    他可不想去裝神弄鬼。


    可惜,最後出了一點兒岔子,所謂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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