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在書院裏一露麵,到是讓楊蘊秋這間書院的名氣更增,當然,還是學生們更高興一些。


    吳宓已經公開表示要經常來聽課。也就是說,這群學生,將會成為皇帝的同窗,要是將來想混官場,同窗可是相當親近的關係,哪怕真不能把皇帝當成普通人那般,隨便拉關係,可最起碼,將來你與皇帝的熟悉度,也比別人高得多。


    簡而言之,很容易做到簡在帝心。


    這是不知道多少官員,一輩子求也求不來的好事兒。


    隻是,學校的功課確實是非常要命。


    書院裏楊蘊秋既是山長,也是老師,可真正把書院開起來,卻不是隻有他一個人當先生就行的,楊蘊秋也沒再找別的什麽名師大儒,隻托人尋了兩個性情溫和,不那麽古板的中年先生,以前也在小書院教書,隻是後來書院山長年紀大了,又無繼承人,退休之後,書院也不複存在,他們倆才到京城打算找個差事做一做。


    能再入書院,當然是好的。


    京城方州雖然是地傑人靈的好地方,生活也並不容易。


    學校一開課,兩個先生很不適應。


    所有學生必須住校,這到無妨,四大書院也采用的是封閉式教學,輕易不許學生們回家。


    每七天休息一天,也很合理,朝中官員們還五日一休,可課程未免排的太密集了一點兒吧,早晨天不亮,先起來跑操。


    也不做別的。就半個時辰圍著學校空曠的大校場跑圈兒。、


    跑了一身汗回去吃早飯。然後從卯時開始。到午時二刻,一直就讀書,讀書,讀書,中間又簡單的片刻休息,還要做一做什麽――‘眼睛保健操’。


    中午午飯後,午休時間很短。


    下午是未時到酉時二刻,又是上課。上課,上課。


    晚上從戌時到亥時二刻,還得上晚自習,一天的功課都在這時候完成,完不成就不能睡覺。


    盤算一下,簡直是把學生們出外交友,參加詩會等等各種節目全給抹去,或許也就一周一次的假期,還能出去走走。


    兩個先生看得頭疼的要命,奈何人家這個書院是真正的高端洋氣上檔次。外麵又聞所未聞的幻陣,還有小皇帝給增色。他們初來乍到,也不好多說。


    再一拿到那堆了一桌子的課本,兩個人更傻眼,給學生們講課之前,他們得先弄明白才行,看了人家的課本,忽然覺得自己寒窗苦讀數十年,簡直是白讀一場。


    整個書院上上下下都讓嚴苛的作息時間給折騰到欲哭無淚,楊蘊秋絲毫沒覺得哪裏不對,後世那些學生們為了高考,每天能睡個五六個小時就算不錯,也是這麽讀,再被人評價為死板,經曆過高考的學生,基本素質都不差。


    而且,這種讀書方法,是極容易得到高分的。


    目前來說,雖然沒有科舉,卻有選官考核,有四大書院的競爭,其實,參加選官的考核,也隻是一塊兒敲門磚,究竟能不能當一個好官,還是得入了官場之後,慢慢去琢磨。


    一群學生,雖然也有幾個很不適應,但這個時代的學生們比後世的還能吃苦,讀書哪裏有不苦的道理,真想享福,哪個也不用辛辛苦苦來讀書了。


    尤其是預科班裏,大部分都是寒門子弟,好些全沒交學費,靠著在學校裏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來養活自己。


    例如說去圖書館抄書,打掃衛生,伺候花圃什麽的,活並不難,卻足夠他們賺回自己的生活費和學費了。


    楊蘊秋挺喜歡自家書院的學生們,覺得他們個個性情淳樸,沒有一個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那也正常,能通過入門考試測驗的,至少在心性方麵,都有可取之處,沒有明顯的,無法改變的缺點。


    進了書院大門,一切的衣食住行,都要靠自己了。


    無論是富貴人家的子弟,還是寒門子弟,楊蘊秋都不打算把他們養成不食人間煙火的公子哥,從一開始,校規就製定的十分嚴格。


    不是泛泛的那種,對品格方麵的規定,而是把所有不能做的事情,一條一條清清楚楚地列下來,不看你是怎麽想,隻看你是怎麽做。


    不過,就連另外兩個先生,也沒覺得這些規定有什麽不好,反而覺得太寬鬆了些。


    這個時代,對讀書人的要求,本來就是極高的。


    別的都還好,隻有一點兒,校規裏明確規定,對所有書院工作人員,必須客氣有禮,所謂工作人員,包括園丁,保安。


    書院裏的園丁保安什麽的,可沒一個是賣了身的奴婢,全是雇傭的良家子,大部分是附近村民來打短工。


    這一點兒,大家多少有些不適應。


    另外,衣食住行自己照顧自己,在學生們看來,也是一樁不大不小的難事。寒門子弟也就罷了,富貴人家的公子因著不許帶書童,吃飯穿衣洗漱都靠自己,一開始很多人很難接受,連衣服都穿不好,鬧了好些笑話,哭鼻子的也有好幾個。


    沒幾日,好些學生家長跑來求情。


    楊蘊秋隻有一句話,不遵守規定的可以不來,別說,還真兩個家長要把孩子帶回去,隻是學生們到不肯了。


    事實上,能進來的沒有傻子,一拿到分發給他們的教科書,再看看那些科目,其中還有樂理,有棋譜,有書法繪畫,又哪裏願意就這般灰溜溜地離開?


    不就是自己穿衣吃飯?有什麽難的!


    本來也不難,楊蘊秋特意叮囑,同宿舍的人互相提點幫忙,沒多久,學生們之間的感情反而好了起來。什麽寒門子弟。富家公子的。界限漸漸變得不那麽明晰。


    學校裏就算有一百件不適應,對夥食,大家卻適應良好。


    連寒門子弟每日的免費餐,在大家眼中,也是相當美味,更別說時不時能在小灶裏得到點兒好吃的,一日三餐,簡直是學生們最期待不過的時刻。


    那些食物全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還有很多,這時節大家都不怎麽吃的,像是骨頭,心肝肺之類的內髒,偏偏經過廚子巧手烹飪,那味道簡直是絕了,讓人吃了一頓就想下一頓,每逢吃飯時間,教課的先生們都能感覺到自家學生的心不在焉。


    當然,其實連先生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結果。一月一次回家,當家長的忽然發現。自家孩子不愛讓人伺候了,穿衣洗漱全要自己做,而且更有禮客氣,對家裏的下人態度也溫柔和善了許多。


    家長們當然高興,可連飯都不大愛吃,這就讓人頭痛。


    為此,大家都沒少請大夫。大夫請過來,確定並非生病,身體健康,甚至有幾個本來身體不怎麽健康的,也變得健康,一群家長才算放心。


    這方麵,他們很不必擔憂。


    有提刑司那邊友情提供的基礎內功心法在,這幫學生即便沒多少天分的,保證身體健康不生病,也沒多大問題。


    眼下雖然是個武俠世界,習武之人眾多,真正比較好的內功心法,卻也不是輕易能夠獲得,尤其是像提刑司這邊收集的,可比一般的江湖門派高名不少。


    書院漸入正軌。


    教書,楊蘊秋是老手,真算一算,他怎麽也得有特級教師的水準,而且比特級教師還多一些特技,至少別的優秀教師,不可能像他一樣,使用一些手段,讓學生們學習的時候,精神高度集中,絕不會輕易開小差。


    他一般是主要教授《論語》,《孟子》,《大學》,《中庸》等等正經的課,教書的時候,一般信馬由韁,很少中規中矩。


    畢竟在後世讀了一大堆的研究論著,雖說解說的時候,有那麽一點兒離經叛道,但微言大義,卻還是講述的很清楚。


    他的學生多是讀書人,顯然比起別人的講解,更喜歡楊蘊秋的課程。


    等到偶爾楊蘊秋給他們講個故事,順帶著教一點兒所謂的厚黑學,帶著他們畫畫寫生,又彈琴怡情,便心中更是歡喜,連日日不得歇的課業,也不覺得苦累。


    不看別人,隻看小皇帝一天到晚被招得想來學校,三五天因為忙來不了,就要渾身不自在,便可知道,楊蘊秋教書的本事,已經足夠上中央新聞。


    當然,書院裏的諸般好處,也隻是內部流傳一下,外人並不知道。


    至少四大學院,還不把眼下這個不知所謂的新書院放在眼裏,尤其是馬上麵臨的書院通考,那成績是選官考核也要看的,大家都把心思放在老牌子書院上,估算自家學生們有多少能考到前麵去,又估算有多少等到出師之後,第一次選官考核就能順利通過,拿到推薦,進入學堂。


    四大書院為什麽如此超然,還不就是因為朝堂上好些官員,都是他們書院出身?


    身為同窗,那就是天然的同盟軍,就算某些自家同窗有可能因為政見不合,家族矛盾,大鬧起來,但對書院,對山長,那絕對是要客客氣氣。


    尊師重道都不能保證,哪裏還能在朝堂裏混下去?


    楊蘊秋忽然發現,他開辦書院,貌似賺錢不多,反而有點兒貼補進去的意思。


    收費當然不少,學雜費,住宿費,夥食費之類,楊蘊秋都小賺了一筆,反正那些夥食之類,花不了多少錢,隻是烹飪手法夠好罷了,但那些預科班的學生都是賒欠的學費,全用打工抵債。


    不止如此,楊蘊秋這人無論做什麽,都有點兒精益求精的意思在,給這幫學生準備的,光是書籍,就有三大屋子,差不多市麵上能夠買到的書,都能找得到。


    而且還在不間斷地更新中。


    最近一段兒時間那些大儒名士的著作,隻要出來,他就購買。


    買書可是大開銷,開了書院。楊蘊秋到覺得自己的錢更不夠用。頗有些哭笑不得――似乎和他的初衷有點兒背道而馳。


    幸好小皇帝吳宓很給力。他看了書院的藏書,直接偷偷摸摸把自家皇宮翰林院的藏書分批調撥出來,讓學生們自己抄錄。


    雖說翰林院的藏書不能隨便送人,可有皇帝開後門,偷渡出來,抄好了再偷渡回去,顯然沒多大問題。


    最大的這項開銷被解決了,楊蘊秋總算稍微不那麽別扭。


    時間一日日過去。


    距離通考。還有半年,整個書院的氣氛也漸漸不同於過去。


    “不知道這次書院通考,咱們書院的學生能不能取得好成績……”


    絮絮叨叨的,不是楊蘊秋,而是小皇帝和書院裏另外倆先生。


    楊蘊秋自己無所謂,他也看過其他書院的考生做的文章,論功底,自家書院的學生們可能還差一點兒,但論思維靈活,這些考生們肯定有所不及。至少是一大部分是比不上的。


    他一派悠閑,該幹什麽還幹什麽。到像是絲毫不把所謂的通考放在心上,比起他,人家小皇帝反而更像書院的山長。


    這段時間,吳宓幾乎有空兒就泡在書院裏。


    大臣們以為他愛玩,雖說偶爾也說兩句,表達一下自己忠君愛國的思想,但其實還是挺支持的。


    愛玩好啊,愛玩說明還沒長大,自己執掌權柄的時間就能再長一點兒。


    權力這種東西,一旦拿到手,肯放棄的人就很少見了,無論是聰明人還是庸人,一旦得到讓人陶醉的權力,就都不樂意再失去。


    小皇帝年紀漸長,勢必要取回他該得到的權柄。


    這畢竟還是個封建社會,不是什麽民主社會,連民主的概念都不會有,這時候有人冒出來說,老百姓們該獲得權力,他們說誰上位,誰才能上位,估計立時會被當個妖孽燒死了事。


    哪怕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大臣們,也得承認,這個國家是小皇帝的,他才是真正該當家做主的人。


    但小皇帝掌權的時間再遲一點兒,讓自己有更多的時間安排安排家裏的情況,給子孫後代謀求更高的權勢利益,又有什麽不好?


    很多大臣,尤其是現在的顧命大臣,還是挺願意哄著小皇帝四處玩玩,更孩子心性一點兒才好,至於他去書院,會不會招攬新的臣子,那其實無所謂。


    一來,隻是個小書院,統共也沒幾人,又不是四大書院,二來,那些書院的年輕學生,想要成長到能給小皇帝當臂膀,還不知要花費幾年,何必杞人憂天?


    於是,吳宓在書院裏呆的時間,快要趕上在宮裏的時間了,居然沒什麽人過於反對。


    學生們上課,他也老老實實地上課,不喊苦,也不喊累。


    一起吃飯,一起談笑,不像君王和平民,和正經的同窗,同學,也無甚不同。


    吳宓才是真正認認真真和這些學生們接觸過的,一點點看著他們從一塊塊兒頑石,被雕琢,被開光,變得光彩奪目,比珠玉還要出色。


    對於這座書院,吳宓也從一開始的利用心理,變得有些歸屬感。


    就如現代人對母校的感覺。


    他可以自己說自己的母校這裏不好,那裏不好,哪裏都不行,但從別人口中說出這等話,他便要不舒服一陣子。


    如果母校能取得什麽榮譽,能發展的更好,他也會與有榮焉。


    小皇帝的心態很好猜測,楊蘊秋便放任了些,也不多管,他不會在這個位麵呆的時間太長,必然是要走的。


    但既然留下了一座書院,他就想善始善終,給他的學生們創造一個好的開始。


    之後,他們究竟能夠走多遠,便不是楊蘊秋能夠去管的事情。


    通考,算得上是這個位麵相當重要,比高考和中國古代的科舉差一點兒有限的重要考試,如果隻是對書院來說,那真是堪比高考了。


    書院的兩個先生是打定主意要一心一意為書院奮鬥,對此事自是放了十分的心思。


    最後還剩半年,楊蘊秋幾乎被身邊的人吵得耳朵發麻,終於決定上點心,省得到時候成績不好,把小皇帝給氣死。


    他到沒做別的,隻是笑眯眯說了一句話:“如果誰的成績比其他書院的學生低,那自己抄寫所有課本一百遍,放心,也不算多,就當練字了。”


    一群學生:!?


    據說,一連數日,好些學生都把自己練習騎射的箭靶,換成了四大書院的名字。


    很顯然,他們這幫學生心氣也挺高的,直接就將所謂的四大書院當成目標,對別的大書院,根本就不放在眼中。


    也不知那些已經經營了幾十年的書院知道,會不會一氣之下,放把火把這群熊孩子全給滅掉!


    楊蘊秋都沒再多提,學校四十五個學生的學習積極性頓時比以往更高漲十倍,連以前最享受的用餐時間也無限度縮短到最低的程度。


    半夜挑燈夜戰,更成了家常便飯。


    楊蘊秋就發現有十幾個學生,尤其是預科班的學生,因為學習進度比不上正式的學生們,個個給自己加壓,練習大字,練習到手腕都腫了起來。


    他也沒反對這種學習氣氛,隻是不動聲色地讓廚房給準備了一些營養餐,宵夜方麵,也增加了一些,總不能讓學生們餓著肚子讀書。


    還有各種緩解身體疲勞的藥膏,比那小皇帝吳宓從自家皇宮的藥房偷渡出來的,效果還要好上一些,一群學生哪裏知道,這些藥膏全是千金難求的好東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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