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衛陵晚上做了個夢。他夢見好多年前,還在高中的時候,他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頭頂陽光灼眼,身旁有綠樹遮陰,他抬起頭就能看到不遠處的樓上站著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女。臉色蒼白,頭發垂臉,麵容模糊。他努力想要看清楚那個少女的麵容,但看了很久還是失敗了。身邊的高樓在瞬間垮塌又馬上建起來,衛陵覺得他好像走在底片上麵,再看時已經離過去好遠了。他遠離了高中學校,置身於s市世界聞名的商業街上,他再也找不到那個麵容模糊的少女了,身邊人那麽多,他卻倍感孤單。身後,再也沒有那樣一道溫柔的目光,無論是他在哪裏,總是追隨著他了......


    猛地睜開眼睛,外麵靜謐的月光從窗外透過來,衛陵偏了偏頭,身邊空蕩蕩的,除了他再沒有別人。


    偌大的一張雙人床,已經失去了它的女主人。衛陵翻了個身,將自己的臉埋進柔軟的被子裏麵,有眼淚靜默地流了下來。


    徐之南說她小心眼兒,妒忌心重,但當他答應離婚的時候,她還是把協議書拿回去改了,贍養費少了許多。說到底,徐之南還是善良,就算他曾經那麽傷害她,真的到了見真章的時候,她比誰都容易心軟。刀子嘴豆腐心,說的就是徐之南這種人了。


    衛陵有心把贍養費多給她一些,徐之南現在沒有工作,還生著病,錢於他而言反而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了。誰知道她卻拒絕了。“我把你之前擬給我的協議書原封不動地還給你,隻是想氣你,讓你嚐嚐我當初的感受。現在反正你也答應了,沒必要了。”


    當初她的感受,衛陵算是有了體會。然而他當初是當真的,徐之南卻是鬧著玩兒的。終究不一樣。


    衛陵翻身過來,仰麵躺在床上,他這一生,愛過兩個女孩兒。徐之南之後,他想,再也不會愛上誰了。


    睜著眼睛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雖然滿臉倦容,但衛陵覺得自己還好。今天是個周末,不用去公司,衛陵趁著徐之南沒有來收拾東西之前,細細地看著這個對他來講還很陌生的“婚房”。


    房間很整潔,應該是有人經常打掃。徐之南的東西都被裝在箱子裏,粗粗一眼看過去,沒多少她生活的痕跡。衛陵想起,她說她那套小房子是在他們結婚後不久就買了,算算時間,應該是孩子流掉的時候。徐之南從跟他在一起開始,就一邊在計劃自己的後路,衛陵無法想象,如果是自己會是種什麽心情。尚且沒有來得及體會伴侶帶來的歡欣,就要忐忑地為自己離開他時做好準備。一段感情要多絕望,才會一邊清醒又一邊沉溺?


    住進來的第一天,衛陵就知道抽屜裏靜靜地放著一枚婚戒。那是他送給徐之南唯一的東西了,可她從來沒有戴在手上過。是不敢還是怕觸景傷情,衛陵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因為不願意。


    徐之南離開之後,他時常一個人坐在窗前靜靜地出神。她曾經對自己的說的那些話,像是電影膠片一樣反複在他腦海中來回拉動。他想起她做手術之前,對自己說的,不願意把孩子的事情告訴他,一方麵是害怕他因為關子衿的死遷怒到孩子身上,另一方麵是害怕他看見了那個孩子傷心。這些年她從來不願意提,想來也是因為接受不了孩子離開的事實,索性從來不提好了。


    這樁樁件件,真要算,不知道要怎麽償還她。大概是欠的債太多了,徐之南也不指望他能還回來了,幹脆跟他離了婚,從今往後兩人各自天涯,婚嫁各不相幹。過往種種雖然給了她很大的傷痛,然而痛苦已經造成,就算報複衛陵也不會讓她好受,幹脆離開他,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好像看不見他,就沒什麽事了。


    人大概是要到了相同的境地才能感受到當初別人的傷痛,那個孩子不曾在衛陵肚子裏待過,甚至連他的存在都是在過了很久以後徐之南告訴他的。按理來講,他的痛應該少很多了,但為什麽,他總是能夢見那個沒有緣分的孩子呢?


    後知後覺,有的時候反而不是一種幸運。原本的痛苦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因為後知道,夾雜著內疚和自責一起,被無限放大。有些人心大不在乎,可以幸免於難。但有些人,就沒那麽幸運了。


    衛陵有多痛苦,徐之南自然是不知道的。趁著年關還沒有完全過完,她買了些東西去看望導師。徐之南一個本科生,能夠一出校門就在s市政法界站穩腳跟,導師的作用不可小覷。大概是因為她從來不喜歡走歪門邪道,努力上進,連帶著旁邊的人看了也要拉她一把,無論是以前在學校還是後來出了校門參加工作,徐之南過得都還算順風順水。如今她當不成律師了,總要去跟導師說一聲的,況且,今年她還沒去給他老人家拜年了。


    快到大年了,該走親戚的也差不多回來了,挑在這個時候正好。徐之南買了些東西,又拿了些家裏帶過來的特產,選了個導師師母都在家的日子,開車過去了。


    導師還住在f大附近的小樓裏,那裏隨便一個衣著普通的老年人都是某個方麵的大儒,來到了這裏,人甚至會不自覺地帶上幾分虔誠。


    師徒兩個坐在陽台的花架下麵聊天,八十年代的老房子,小陽台上種著碧綠的青蔥和蒜苗,聞起來噴香。明明是個說出來讓業界抖三抖的人物,如今卻被老太婆支使著坐在那裏理蒜苗。他照例問了問徐之南最近的情況,聽到徐之南說她辭職了,便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聽何粵說了。他帶他老婆過來給我拜年的時候就提起過這件事情,言語之中對不能維護你,頗為遺憾。”


    “哪裏的話。”徐之南笑了笑,知道導師是不想她因為這件事情跟何粵有嫌隙,“這些年工作,他幫了我很大的忙。離開律所,一方麵是他們基於律所發展的考慮,一方麵也是我自己的想法。”


    導師點了點頭,“也好。我雖然不喜歡說什麽姑娘家應該在家享清福的話,但你既然身體支撐不了,短暫地離開是最好的。”他臉上閃過一絲遺憾,“不過,我一直認為,你的性格,當律師是最好的了。”自傲,努力,有底線,敢拚,又有原則。他眼中的徐之南努力上進有鋒芒畢露,法庭上幫人辯護,才最能展現她的英姿。“你性格缺少圓融的東西,時常把自己逼到絕境,本來以為你當了律師,見慣了黑暗的東西,可以磨一下你的心性,沒想到反而把你逼成這個樣子。”他看向徐之南,“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就算不從事這個工作了,也要吸取教訓。你那身體,說到底還是你自己弄出來的。”他一攤手,“你看我,每天該吃吃該睡睡,都這麽大年紀了那身體比你們年輕人不好多了?什麽壓力啊什麽心情不好啊,我覺得都是你們這些小年輕沒看開。真要看開了,還不是那麽一句話的事情?”


    “沒什麽比自己身體更重要了。我以前就覺得你這個姑娘有股強脾氣,這種脾氣吧,用在學術上用在工作上,能幫你很多。但是在生活中,這種強就要不得了。處處讓你吃虧受製。”


    徐之南點頭受教。她的不甘心誰都看得出來,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老師你這樣啊。”


    “誒。我喜歡你這姑娘,是因為你像我年輕時候。攢了一股勁兒,非要給那些人看看,證明自己不是他們想的那樣。但後來才發現,根本沒必要。我要成長要變好,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跟那些討厭的人沒關係。你把他們看那麽重,人家反而覺得你在乎他呢。跟你說,對付敵人最好的策略,就是戰術上重視他,戰略上藐視他。你一這樣想,什麽都好解決了。”


    導師說得如此有道理,徐之南隻能點頭稱是。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導師“誒”了一聲,又問徐之南,“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呢?”


    徐之南想了想,決定還是老實告訴他,“不知道。”她想了想,又說,“我剛剛離完婚,還沒那麽多精力來想這個。”


    “好。”導師就差拍手了,“你那個婚,我覺得早就該離了。”說完好像又察覺出來不對一樣,連忙正色道,“我們這些人啊,書讀多了有那麽幾分疏狂放誕,但老師沒惡意的,隻是覺得,嗯,你既然跟你前夫關係並不好,那照我的看法,就不要勉強在一起了,你痛苦,他也痛苦。”


    到底是徐之南的私隱,縱然是師生也不方便在這件事情上麵深入。他們兩個又扯了一會兒閑話,導師突然轉過頭來對徐之南說道,“你工作的事情,我給你提個建議。”徐之南點頭,示意他講。“你要是願意的話,繼續回來念書吧,考我的研究生。工作方麵,開春學校又要開始招人了,不過是工勤人員,可能聽上去不是那麽好聽,不過工作比較輕鬆,你可以一邊工作一邊複習,這樣生活也有了著落。你可以考慮下。”


    回來的路上,徐之南一直在想導師的話。回到學校,固然輕鬆,然而那種平淡順遂的生活並不是她想要的。這些年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奔波慣了,讓她安寧下來,反而不習慣。人閑下來了就容易胡思亂想,加上她也不是閑得下來的人,回學校的事情,她就不那麽想去了。決定已經下了,隻是現在不能馬上告訴人家,要不然顯得太草率了,徐之南打算過兩天再跟他說。


    家裏開著一盞小燈,徐之南站在門口叫了一聲,“陳徵?”


    裏麵傳來腳步聲,陳徵出現在門口,看到徐之南,微笑起來,“你回來啦?”往常陳徵都應該在學校上晚自習的,怎麽今天這麽早就回來了?她一麵放下包包,一麵進來對他說道,“你今天怎麽這麽早下自習啊?”


    陳徵臉上有片刻的失落,不過馬上就被他燦爛的笑容掩蓋住了,“我今天專業測試,不想去上自習,就直接回來了。”


    “哦。”徐之南不是藝術生,對他們的東西也不太了解。看陳徵臉色並不怎麽好,徐之南以為是他考得不理想,怕他有心理壓力還是想問問,“你怎麽了?考得不好嗎?”


    陳徵搖了搖頭。事實上老師說隻要他的文化分能跟上,考本市的f大應該不是問題。關鍵是,陳徵現在對他的文化成績,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啊。還有......他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在下眼瞼上,看上去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之南,我跟你提過我母親沒有?”


    正在換衣服的徐之南手上一頓,抬起頭來看向陳徵。


    如果說每個人心中就有那麽一兩個難以解開的死結,徐之南是衛陵和關子衿,那麽陳徵就是他的母親。


    他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母親因為不堪忍受家裏的貧困也走了。那時他還很小,但也記得,他媽媽是個很好看的人。一個好看卻沒有足夠的智慧來匹配自己長相的女人往往會活成一個悲劇,陳徵對他母親雖然印象模糊,但看她後來做的那些事情,徐之南就知道這女人未必能過得很好。


    她拋夫棄子,留下陳徵一個人跟在七八十歲的奶奶身邊,生存都困難。甚至徐之南覺得,如果不是他媽媽離開,陳徵後來不一定會在高牆之中待過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年。


    陳徵看起來開朗樂觀,很少跟徐之南提起他母親,有那麽一次,徐之南跟他過生日的時候,他坐在玻璃的對麵,也像現在這樣垂著眼睛,低聲說道,“我真想問一問她,為什麽當初要丟下我。”徐之南失去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已經讓她痛不欲生了,陳徵母親居然能夠狠心到把尚且年幼的孩子扔下,心腸不知道有多硬。


    她緩緩將衣服披在身上,走到陳徵身邊,低聲問他,“怎麽了?你今天......遇見她了?”


    陳徵搖了搖頭,說出來的卻是,“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她,看背影很像,但又不確定。因為.......”他突然笑了一下,像是要緩一緩身上的沉重,“她離開的時候我還很小,確實記不太清她的長相了,隻是覺得那個背影很像而已。而且,那也不準確吧,畢竟幾十年前的打扮跟現在完全不一樣了......”他低下頭,笑了笑,續道,“是我多心了,她當年迫不及待地想離開,肯定是不在s市了,遠走他鄉那麽多年,沒道理還要回來的。”


    徐之南不知道應該怎麽勸解他,伸出手的懸在他肩膀上,停了許久才拍了下去,柔聲安慰道,“你說的很對,她離開就是為了嫁人,沒道理還要回來的。”況且陳徵依稀記得,他媽媽並不是s市的人,是當年來s市打工,遇上陳徵的爸爸,想嫁個本地人在s市站穩腳跟,所以才跟他結合了。後來陳徵的爸爸去世,她也沒有留下來吃苦的意願,也就離開了。


    這種被人丟開的感覺,並不好受。尤其還是陳徵這種心思細膩的人。“你如果真的放不下,覺得需要一個解釋,等你高考過後不妨去找她問清楚。”徐之南知道這種始終有個問題擱在心裏是種什麽感受,那種吐之不出咽之不下的感覺,簡直讓人難受到夜不能寐。這個問題在陳徵那裏放了這麽多年,已經成了一個結。


    想了想,她又說道,“其實,你應該感激她。”陳徵抬頭看向徐之南,她笑了笑,說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你奶奶,但是看你就知道她是個很慈祥很善良的老人。”她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卻還能用盡最大的努力把陳徵拉扯長大,從未有一刻想丟開他。單是這種責任,就比陳徵的母親好太多。“你母親既然能夠做出丟下你離開的舉動,說明她並不是一個多麽有責任的人,跟在她身邊,你耳濡目染,品性不一定能像現在這樣。”就算陳徵坐過牢,但也不代表著他就是個心地惡毒的人。徐之南跟他認識這麽多年,還是知道他品行的。


    聽了徐之南的話,陳徵笑了笑,低下頭去。雖然神色並沒有鬆太多,但比剛才已經好了許多了。見他心情平複下來,徐之南笑著問他,“你吃飯了沒有?”應該沒有,陳徵那麽節約,連在外麵喝口水都不願意的人,一定沒有吃飯。


    陳徵搖了搖頭,徐之南轉身朝冰箱走去,“你想吃什麽?”她從冰箱裏翻出徐媽媽給她準備的蟹腳,抬起頭來衝陳徵笑道,“今天晚上吃蟹味粥吧。”她蹲在地上,一向恬靜的臉上笑容燦爛,陳徵突然就被她晃花了眼。


    隻有兩個人,徐之南又不喜歡吃冷飯,做的飯都剛剛好。一鍋小火熬的蟹味粥,一個響油黃瓜,一個酒蒸蛤蜊,還有一個清蔬山藥片。有葷有素,有色有香,兩個人的飯菜就這麽齊了。徐之南捧著小碗,吃得很滿足。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她抬頭對陳徵說道,“過段時間,香椿和新核桃都上市了,我們應該買來嚐嚐。”她抬起頭,仿佛美味已經到了眼前,“核桃跟新花生一起,放點兒香油涼拌也可以,放進泡菜杠子醃著也可以。一樣舒爽脆口,清甜新鮮。”


    被徐之南這麽一說,陳徵也忍不住食指大動,“那你到時候可要記得。”


    家常小炒雖然平常,然而正是這種真正的家常味道,才最是難得。


    萬玲玲雖然已經答應了徐之南幫她打官司,但是她的案件還是一籌莫展。害怕打草驚蛇,徐之南根本不敢去她老家探查。如果事情再這麽繼續下去,玲玲好不容易燃起來的信心又會被耗光。徐之南答應過她的事情沒辦到,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


    這幾天因為玲玲的事情,徐之南一直早出晚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這段時間身後都有跟了人,可是每次她釣了好多次,想把那個人釣出來,都失敗了。徐之南隻當是自己工作太忙又出現了幻覺,並沒有往心裏去。


    這天一大早,她開車前往萬玲玲的老家,事情一直膠著沒有進展,再拖下去對苦主並不好,徐之南不願意再等下去了。


    她按照上次的路找到老許家裏,他是那群老人當中個子最小的,比徐之南還要矮一些。加上他還有子女,隻是如今春節剛過都出去打工去了,家裏就剩下他一個人。他有生活來源,不像老金那樣是個孤家寡人,而且他家裏在村子裏算是條件好的了,是樓房,住的地方又不偏僻,真要出了什麽事情,徐之南能夠逃得掉。


    對於這些沒有文化的老人,就算見了那麽多罪犯,徐之南都還是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心理去揣測他們。這些人,正是因為沒有文化,不懂法律,所以在他們眼中並無不可為之事。有的時候甚至殺個人在他們那裏還比不上殺一隻雞。


    麻木,無知,愚昧,說的就是這群人。


    然而即使他們麻木愚昧又無知,徐之南還是要去接觸他們。為了方麵走動,徐之南今天穿了一套運動服,兜裏放了一個烤肉用的鐵簽子,所幸她褲兜夠長,才能裝下,要不然沒刺到別人,倒先要刺到自己了。


    老許在家,老年人有些健忘,雖然徐之南來過一次,但看到她還是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他招呼徐之南坐下來,兩人先是扯了一些有的沒的,徐之南才慢慢轉到萬玲玲身上。她的問話不像之前那樣痕跡小小,反而像是害怕老許聽不出來一樣。果然,問了兩句就看到老許臉色越來越沉,徐之南見起了作用,繼續說道,“誒,我聽說老金根本不認這件事情,他說他沒參與。”


    老許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徐之南見了,又繼續說道,“如今法律修正,萬玲玲案發的時候還不到十四歲,是幼女。如今已經沒了嫖宿幼女罪,如果真的判刑,這種案件,算是s市第一起吧,量刑上麵會重很多。”徐之南沒有說假話,這案子性質惡劣,又是相關法律修改之後s市首起,,意義非常。無論怎樣,都不會輕判。“老金無所謂啊,反正他孤家寡人一個,就算坐牢,他也隻是換個地方吃飯,條件比他現在還好。但你不一樣啊,你有兒有女,有孫子孫女,條件比他好太多了,何苦受這個罪?更何況,那天我問他的時候他隻說自己沒做,保不齊後來為了把責任推到你身上,說是你做的呢。量刑重,又是首犯,判死刑也不一定。”


    話音剛落,徐之南抬起頭朝老許看去,就看到他目露凶光地朝自己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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