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無聊的宮宴應酬,因為宋氏與米嬈的到來,似乎增添了些許的情調。


    什麽情調呢?


    自然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潛藏競爭力。


    雖然米嬈未來的皇後的身份已經奠定,但也不排除有更改的可能性,尤其是,她還剛剛從牢房裏走出來。


    縱然那件眾說紛紜的牢獄之災已經被京兆尹府辟謠,還貼了公告還了她米嬈的清白。


    但,金國曆史上,貌似還沒有一位皇後在大婚之前,入過牢房吧?即使是她是冤枉的又如何?人們說起她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會記得這個汙點,她將是米嬈這一生,永遠也無法磨滅掉的汙垢。


    今個兒能夠出現在慈寧宮的貴婦、小姐,皆都是三品以上高官的家屬,其中不乏因著米嬈的入獄,而連累家族或本人的直接受害人,即使他們當中並未有入後宮的打算,可是在看到米嬈以及宋氏出現時,仍舊對她們產生了濃重的敵意。


    這一點,從米嬈陪著宋氏走進慈寧宮正殿之後,顯得尤為的清晰。


    便是連神經大條的宋氏與月奴都感覺到了,“看來,今天注定很不平靜啊,這皇宮,還真是龍潭虎穴,米兒,你真的是太命苦了!”


    她現在還不是皇後,這若是成了皇後,那還得了?


    米兒唇角一勾:“沒事,習慣就好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也算在江湖混了這麽多年的老人兒了,還能被她們給害了不成?今個兒你的責任就是看,好好的看,睜大眼睛的看,這樣將來你入了侯府,才能清楚的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月奴這下總算明白米兒的意圖了,不由暗自歎了口氣:“好,你放心,我會用心的看的,但是,你自己也得小心著點。”


    “嗯,我有分寸。”米兒掃過麵前一張張如花似玉的臉,不由感歎墨瀟白繼位及時啊,這些小姐裏麵,其中不乏十六歲以上的老姑娘,有的人甚至都已經在談婚論嫁了,可是先皇死了,新皇即位,他們怎麽也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啊,隻可惜,能不能如願,就不得而知了!


    秦湘拉著宋氏與米兒落了主坐,左米嬈,右宋氏,她一左一右的看著,眉角眼梢,皆是笑意,足以可見,她看到她們有多麽的開心,如果不是場合的限製,她真有可能拉著她們直接去說悄悄話去,可今個兒情況特殊,她隻能拉著她們就這般的坐下來。


    眾位夫人小姐好一陣子的寒暄之後,秦湘不經意的回眸間,赫然看到站在米嬈身後的月奴,這一看不打緊,頗為詫異的挑了挑眉:“嬈兒啊,你何時收了這麽幾個水靈靈的丫頭啊?”


    此言一出,立在宋氏身後的梅蘭竹菊以及月奴,全都走了出來,恭敬的跪在秦湘麵前見了禮。


    “梅蘭竹菊?嘖嘖,瞧瞧,這幾個人,不但模樣好,便是連名字也起的好,還有這氣度啊,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丫鬟。另外,這位叫做靈月的姑娘,真真是不錯,她難道也是丫鬟?”顯然,對於月奴的身份,當即就有了一份的懷疑。


    米嬈聽言,不由笑道:“太後娘娘眼光真真是如炬啊,這梅蘭竹菊四個丫頭是臣女回家居住後,皇上派人送過來的,我看她們各個不一般,也非常的喜歡,是以今天就帶過來的。至於靈月,她的確不是丫鬟,是我外婆離開的時候留給我作伴的小姐妹,乃我表姐,今個兒適逢宮宴,娘親身子重,所以就請表姐一起進宮幫忙照顧娘親。”


    米嬈這般解釋,倒也沒錯,南苗之地,算起來也是宋氏的娘家了,依著月奴苗族族長女兒的身份,自然當得起這表姐一說。


    米嬈吃不準瀟白哥哥到底有沒有與太後打招呼,但看她這樣子,又不像是深諳其內情,隻能按照在家商量好的說辭來說明靈月的身份。


    “來,抬起頭來,讓哀家再瞧瞧。”靈月有點緊張,但看太後一臉和煦,加之又有宋氏與米兒在旁鼓動,便大著膽子抬起了頭,露出了那張明豔動人的臉,隻消一眼,秦湘便不住的點頭,神色似是極為的滿意:“不錯,真是不錯,這模樣,不愧是你家的表姐,瞧,即使有這幾個如花似玉的丫鬟在,你們倆個丫頭的風華也是無人能夠抵擋啊!”


    這誇讚,可真的是頂到天了。


    當著這麽多夫人小姐的麵兒,太後可謂給足了她們麵子裏子,這不僅僅是誇讚她們這麽簡單,這是一下就將她們推上了風口浪尖,但秦湘卻絕對不是貶義,而是提前奠定她們誰也無法撼動的地位。


    而且,依著秦湘對米嬈的了解程度,那是絕對不會怕她被這些個女人撕吃了的,因為與米嬈做對,下場絕對不會好到哪裏去,尤其是自家兒子的態度,她早已看在了眼裏,隻要長眼的,就不敢去得罪她米嬈,不長眼的,嗬嗬,那後果,相信無需米嬈動手,就有人為她收拾殘局。


    月奴與米嬈飛快的掃了彼此一眼,連連跪下叩謝,太後滿臉笑意的命身邊的人親自將她們扶起來:“瞧把你們給嚇得,傻丫頭,你們當得起這份殊榮,米丫頭自是不必說,早已經是哀家欽點的兒媳,獨一無二的兒媳,至於這靈丫頭,哀家瞧著真真是喜歡,你可有意中人了?”


    此言一出,米嬈和月奴立即明白了,這太後娘娘,怕是早就已經知道了,今個兒這般,怕是要為今晚上的賜婚提前鋪墊呢,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米嬈和月奴一臉感恩,其餘人的心情,卻是一個字‘燥’。


    米嬈能夠得到太後、皇上的眷戀那也就罷了,畢竟這個女人的實力擺在那裏,由不得他們不承認,可是這個靈月是個什麽東西?憑什麽當得起太後如此誇讚?


    遠方表姐?嗤,那不就是宋國人?一個宋國人,憑什麽在他們金國的地盤上耀武揚威?


    而且看太後那喜歡的程度,難不成,這個女人也要充入皇上的後宮,與她米嬈來一個娥皇女英?寵冠後宮?


    錢靜琪、鄭書怡、沈黛瀅這些曾經與米嬈同桌吃過飯的女孩子,各個麵色僵硬,看向靈月的目光猶如淬了毒的冷箭一般,散發著陰森的寒芒。


    一個米嬈已經讓她們這些個女子膽戰心驚,如果再來靈月這麽個美豔動人的女子,那她們將來,還有機會得寵嗎?


    “奇怪,娘,您有沒有瞧著這位靈月姑娘有些眼熟?我記得麒麟閣好像有位姑娘跟她長得很是相像呢,無非就是換了件衣服罷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位小姐瞧瞧的扯了扯自家娘親的衣服,用嘴努了努靈月的方向,目光似懷疑卻又帶了絲肯定。


    那位夫人抬眸一瞧,連忙朝自家女兒使了個眼色:“許是也去麒麟閣買東西了,這不是很正常嗎?”


    娘,人家明明說的是她是麒麟閣的服務人員,不是去買東西啦!


    可是,偏今個兒場合不對,她也不能就這麽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隻能憋得臉紅脖子粗的咽下到了嘴邊的話。


    好巧不巧的,這話被左都禦史的女兒錢靜琪給聽到了,她眯著眼看著那位小姐:“你剛剛說的是真的?那個靈月,真的是麒麟閣的服務生?”


    那姑娘正要開口,卻被自家娘親搶先開了口:“錢姑娘聽錯了,我家女兒說的是在麒麟閣碰到過,並不是說,那姑娘就是麒麟閣的人,更何況,麒麟閣就是米家所開,那姑娘在哪裏出現,也似乎並不奇怪。”


    這位夫人到底是多吃幾年鹽,哪裏不知道這錢家不好惹?尤其是,這位可是禦史的閨女,誰不知道禦史要是彈劾到誰,那就是誰倒黴?她才不敢去惹這個瘟神。


    米兒與靈月都是習武之人,自然聽得到她們的議論聲,恰巧這邊她們剛剛站起來,米嬈正待開口,靈月卻已微笑著轉過身,禮儀標準的朝眾人福了福身:“剛剛那位小姐所說,並沒有錯,大家若是對靈月的身世好奇,可以盡管來問靈月,靈月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滿足大家的好奇心。”


    錢靜琪飛快的掃了眼太後,發現太後並沒有任何不悅的意思,不由不顧自家娘親的阻撓,大著膽子站起了身:“這麽說,你的確是在麒麟閣做服務生了?”


    靈月微微一笑,淡淡道:“的確,不但是我,我哥哥也在,我們兄妹倆父母早亡,表姨婆一直照顧著我們,哥哥早些年就跟了米小姐,成為秘殿的十二護法之一,而我一直在宋國,這次表姨婆離開,就將我留了下來,我向來自食其力慣了的,不喜歡依靠別人,所以自願留下來為秘殿做貢獻,哥哥亦然,這就是我們的身世,不知姑娘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錢靜琪微微皺眉,顯然沒想到這當中還有如此淵源,要知道這秘殿的十二護法,隨便一個丟出來,那可是商界舉足輕重的存在,雖然商人地位低下,可是自打這商人的頭頭即將成為皇後之後,這商人的地位已經有上漲的氣勢,加之前幾天秘殿發了狠的關閉所有產業,差點讓京城的商業鏈癱瘓,足以可見,秘殿無形之中,已經成為金國商業的中流砥柱。


    就算靈月寄人籬下又如何?就算她是秘殿的服務生又如何?


    隻要米嬈看得起的她,米家人支持她,那她進宮,必然也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們這些人莫說無權幹涉,就是有權,也要看看這腰杆子有沒有人家的後台硬,一個弄不好,反而會……


    他們錢家如今已經在風口浪尖,她那個不爭氣的舅舅連累了整個錢家,害的她爹爹現在莫說彈劾別人了,整天可謂夾著尾巴做人,這一切,全都怪這個米嬈,沒事去做什麽牢,如果不是她,怎麽會有人灑出那麽多的傳單出來洗白她?


    可惡,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麽好?


    米兒看錢靜琪沉默下來,唇角一勾,漫不經心的看著下麵的人:“靈月雖然在麒麟閣隻是個跑堂的,可我們麒麟閣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收的,能做跑堂,也需要過關斬將。還有,靈月在我們家,那可不是寄人籬下,單是她自己創造出來的財富,就足夠她一生享用不盡,上次溧陽發大水,她可是捐了一萬兩的金子,聽清楚喲,是金子,你們當中,有誰能做到自食其力這一點呢?”


    鄭書怡之母,正一品大學士之夫人聽言,微微皺起了眉:“米姑娘,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人生來就不能改變自己的出身,靈月兄妹能有如今的成就,是非尋常沒錯,可這也不代表這些大家閨秀就要爭相效仿,畢竟,他們不是他們,他們有著高人一等的出身,根本就不需要去自食其力,隻需要安安靜靜的做個閨閣女子就好,要說如今這金國,商人不缺,缺的是正兒八經的名門貴女。”


    右都禦史孫博達的夫人也附和道:“鄭夫人所言極是,人無完人,每個人的際遇不同,走出來的路自然也是不同的,我們無需要求商女成為貴女,你們也不必要求貴女成為商女,錢,他們不缺,我們也不缺,商人重利,捐錢捐物為的是得到更大的回報。而貴女則不同,他們的使命是成為上流社會的掌家夫人,隻要料理好官家的後院,那就是為金國做貢獻了,您說是不是啊邢夫人?”


    左都禦史錢夫人原本還有些忌憚米嬈,如今看鄭夫人與孫夫人合起夥來擠兌米嬈,她的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想起自己在米家貼的冷屁股,不由笑道:“孫夫人有句話說得對,這人和人啊,是不一樣的,咱們無需拿別人的成就來委屈自己,你是你,她是她,沒有什麽可比性的,我們做好自己的就成了,對不對?”


    宋氏聽到這裏,哪裏還聽不出來這些人的弦外之音?正要說話,秦湘卻是不冷不熱的道了句:“掌家夫人?管理好管家後院?那若是沒有這些商人為你們創造各種各樣的商品,你們又去哪裏掌家呢?你們看不起商人,自己手裏的鋪子還開著做什麽?直接關閉了坐你們的官家夫人不就成了?沒有銀子,你們還做什麽官?做什麽夫人?做什麽小姐?你們一個個的瞧不起商人,實際上卻在用著他們創造出來的東西,如此一來,不矛盾嗎?嗯?”


    “你們好好看看自己身上用的,吃的,喝的,哪一樣不是來自商人之手?是,你們是有著高人一等的出身,可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出身是淩駕於何種人之上?沒有他們在背後支撐著這個國家,你們拿什麽在這裏耀武揚威?若是將你們扔到荒山野嶺之地,你們能夠存活嗎?能嗎?一個個的,根本就不知所謂,不管你們是貴人,是官人,還是商人,本本分分的活著,兢兢業業的工作,那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最後一句話音剛落,所有人都麵帶惶恐之色,跪了一地:“太後娘娘息怒,臣婦(臣女)錯了,以後定會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求太後娘娘責罰。”


    “今個兒是中秋佳節,這是個團圓的好日子,不是讓你們過來擠兌人的,你們在自己家裏如何擠兌人,哀家不管,但在哀家的麵前就敢指手畫腳,你們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行了,都散了吧,本來還想再說一會兒子話,但看這情況,還是算了吧,你們想去哪裏去哪裏去,哀家這裏就不留了,來人,送客!”


    秦湘麵色漠然,沒什麽表情的站起身,拉起宋氏就朝前走,米嬈和靈月小心翼翼的跟上,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就跟了上去。


    留下大大小小二三十口子人彼此對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知道太後對米家人好,但卻沒想到好到這等程度,這話裏話音的偏袒,護短,那可真是讓她們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這,這是不是也太明目張膽了一些?


    可,她們又有什麽辦法呢?誰讓人家是太後,咱們是臣婦呢?


    最後,大家悻悻而歸,朝禦花園走去,太後這裏不讓待,隻能去宮裏麵其他地方走走,順便消磨消磨時間了。


    “太後娘娘,您剛剛,不應該為我們出頭的,這樣一來,豈不是得罪那些人了?”


    走到太後的寢宮,宋氏的麵露擔憂的看著秦湘,秦湘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輕扶著她坐了下來:“你呀,就是太小心翼翼了,那些人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你莫不是還要像從前那樣隱忍下來?婉兒,你現在是尚書府的夫人,是未來皇後的娘,是小侯爺的母親,你就讓她們這般擠兌你?如果真的隱忍了下來,那結果如何?丟的是誰的人?這個,你有沒有想過?”


    “娘,今時不同往日,前朝的事我雖然沒有詢問過,但也知道皇上如今在加大力度的懲治朝堂的歪風邪氣,前幾天曝光的那些貪官汙吏,都隻是一小部分,後麵還有很多很多沒有接連曝光呢,按照皇上現在的意思,那是一個一個的收拾,這朝堂的天,恐怕有些日子陰沉不定呢,這個時候,我們可不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這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商人的地位太過地下了,瞧,她們都看不起,更何況那些當官的?秘殿關門是第一步,讓他們見識到咱們商業鏈的重要性之後,我會加大力度提高商人在金國的地位,就算不能改變人們潛意識裏的想法,也要讓商人的地位逐步的提高,所以將來,任重而道遠,在此之前,你得給女兒挺直了腰杆,絕對不能輸了氣場。


    今天,米兒謝過太後娘娘,如果不是您為我們說話,我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場呢,依著我的暴脾氣,很有可能會控製不住要爆發呢!”


    秦湘憐惜的捏了捏米兒的臉頰:“你這丫頭,就是太苦了,苦的連我這個婆婆都覺得心疼,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有幾斤幾兩,我能不清楚嗎?你是我未來的兒媳,是瀟白心尖尖的人兒,我不疼你,我疼誰去?誰敢跟你作對,那就是跟哀家作對,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們打的是什麽鬼心思,一個個的,都想往後宮擠,莫說你們現在沒有成親,就是成親了,這三兩年之內,後宮是絕對不允許有半個女人存在的,她們將賭注壓在這上麵,那就等著姑娘一個個的老去吧!”


    米兒聽了秦湘這話,心裏越發的不是滋味兒了:“太後娘娘,米兒何德何能,能讓您如此的記掛?”


    “當得起,當得起,你在我們心裏啊,那就是心尖尖的存在,誰也比不上,若不是皇上那裏真的有太多忙不完的事,我真想讓他早點將你娶進門,也好有人陪我一起種個花,除個草,種個菜,你是不知道啊,這半年多,我發現也就隻有在種菜除草的時候,才能使得自己的心平靜下來,這的確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好方法,米丫頭,我很感謝你,給了我重生的機會,現在的我,和曾經,那心態,早就已經今非昔比,這心態變了,人,就變得更多了,這一點,我相信你娘,也是如此吧!”


    秦湘回頭笑看著宋氏,她是從高到低走下來,而宋氏,卻是從低到高走上來,大家,都是不容易的。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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