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帶著露珠沁涼。照進屋內,撲到地上嬉戲。一盞油燈搖曳的火焰竭力地照亮四方。茶葉末煮的水,算是唐朝比較大眾的飲品。陶碗中茶水尚且溫熱,氤氳的水汽悠然而上。陳舊的桌幾在秦軒看來有些低矮,一尺的高度讓方榻上的秦軒隻得盤膝而坐。


    “伯父,家裏可有筆紙?睿兒欲讀書,我當準備一番。”想到自己手機中那麽多的電子書,秦軒自信一定能將小睿兒教得出人頭地有模有樣。


    張老端起陶碗,稍稍抿了一口。“當年我開始讀書的年紀,也似睿兒這般大。依稀記得父親將一套筆墨紙硯送於我之時,我甚為欣喜。”緩緩地放下陶碗,張老沉浸在記憶的美好中。“料想,睿兒要是能夠讀書,怕是會與我那時心情相差無幾。”


    看著張老臉上不言而喻的笑容,秦軒笑著說道:“伯父,那段時光一定是你最為美好的記憶吧。”


    “恩,確實令人懷念。好了,不說這些了。睿兒要讀書,我自當支持。之前我亦有教睿兒讀書的想法,可並無書籍,無從施教,這才拖延至今。”張老的思緒從回憶中回到現實,頗為無奈地說道。


    “伯父的意思,家裏並無筆紙?”秦軒倒也沒有多大的失落,畢竟這些東西並不是尋常老百姓會準備的。


    算了,還是等有了錢再說吧!正當秦軒準備打消念頭的時候,張老詢問道:“筆墨紙硯,父親送我那一套還在,不如就等到了京城買下書籍草紙,你再教睿兒可好?”


    “不勞伯父操心,隻要有筆有紙,我便有辦法。”秦軒拍著胸膛保證道。


    疑惑地看了一眼秦軒,張老倒也沒有深究。“好,好,好!你有辦法,那便是好。”想到睿兒能夠讀書,張老的臉上揚起一抹欣喜地微笑。


    張老起身端起油燈示意秦軒跟上,便拐進內屋。淡淡的光線下,小睿兒安詳地熟睡著。許是做了什麽美夢,一臉笑容。秦軒上前幫小睿兒將被子蓋好,一旁的張老看到秦軒的舉動甚為欣慰。撩起牆上粗布遮蓋的凹格,張老拿出了一個一尺見方的木盒。通體漆黑,隱隱約約有些花紋。


    “之豪,這套文具便是我父親留給我的,你拿去用吧!”


    從張老手中接過木盒,秦軒撂下一句“伯父,早些歇息吧,我去準備了。”便徑直走到自己單住的西裏屋。


    打開木盒,便看見整齊擺放的筆墨紙硯。一杆毛筆,有些陳舊卻格外幹淨,前端的筆毛被梳洗得整整齊齊。一台石硯棱角不再分明,定是經常被人使用所致。一小塊古墨、一疊草紙看樣子都不是什麽上品。


    從衣服裏摸出手機,開機,電量剩餘還不少。本著長久打算的秦軒,趕緊調低亮度。翻出《三字經》,對照著新華字典軟件上的繁體,在微弱的油燈下,依照自上而下,自右向左的順序,小心翼翼一筆一劃抄寫著。心中不住感慨,得虧之前學過毛筆字,要不然有這些電子書也白搭。


    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僅僅休息了一個多時辰的秦軒便起來了。拿著昨晚書寫的紙稿,便迫不及待去尋張老,以完成《三字經》剩下最後一道工序。


    張老早已在廳中燒煮熱水。“伯父,你起得真早!”秦軒徑直走到張老跟前,順勢坐到一旁的胡凳上。


    “習慣了。”


    “伯父,家裏有麻繩麽?我默寫了一本書,想裝訂一下。”


    “麻繩?等等我去找找。”


    張老似乎也很上心,不但找了麻繩,還尋了一塊羊皮。羊皮做表,麻繩縫訂,《三字經》大作不一會便完成了。看著手中不是很美觀的傑作,秦軒心中那個得意啊。


    東方,太陽優哉遊哉地從廣陵山中出來溜達,小睿兒興奮地跑來尋秦軒學習。看著小睿兒一副渴望的表情,秦軒不住地在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將睿兒教得出人頭地!


    “睿兒啊,叔叔先簡單地教你一些,等咱們到了京都安頓好,再好好教你如何?”


    小睿兒一副傻裏傻氣的模樣,倒也沒有管以後京都什麽的,反正聽叔叔的意思現在就能學,就狠狠地點著頭。


    “走,先到院中,叔叔教你一套無上功法,再回來讀書!”


    清晨的陽光是寧靜淡雅的,沒有那種喧鬧氣息,讓人感到心平氣和、心曠神怡。小睿兒筆直地站在秦軒的麵前,靜靜地等著叔叔傳授所謂的功法。


    “叔叔教你的這套功法叫《體操》,顧名思義是對體力的鍛煉。共分上肢、頸部、擴胸、體轉、下肢、全身、跑跳和整理八節。各節側重不同,整套又環環相扣。長久練習,既能催進身體健康,又能使人精力旺盛。先從標準站立開始。腳跟靠攏並齊,腳尖略分,兩腿挺直,抬頭挺胸,目視前方。”秦軒一邊矯正小睿兒的動作,一邊講解要領。“肌肉要使勁,身體不要晃。”


    師傅教得好,徒弟學得勤。不到一個時辰,小睿兒便站姿標準、動作有模有樣。看到小睿兒認真的態度,秦軒嘴角微微上揚。“好了,睿兒,家中無紙,待日後再學認字。現在跟著叔叔學習《三字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秦軒拿著自己奮鬥半宿的巨作,學著古人的樣子搖頭晃腦地讀著,頗有古代學究的樣子。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小張睿也學著搖頭晃腦地跟著讀。


    “這是說:人初生之時俱為善人,隻是由於成長過程、學習環境不同,性情才就有了善惡之分。”


    “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看見小張睿似乎能夠聽明白,秦軒便接著念道。


    “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而這句意為:如從小不規範教育,善良本性則會變壞。要使人不變,最重要的方法就是要專心一致地教育。”


    小睿兒摸了摸鼻尖,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秦軒問道:“叔叔,是不是從小不被好好教育,都會變成壞人?”


    “這個……也不一定,不過是變成壞人的可能比較大。”


    “那叔叔,晌午過後我要出去玩。”小睿兒的這一句話著實讓秦軒心裏平衡了不少:我還以為你這小兔崽子有多好學呢,原來跟我小時候一樣貪玩嘛!


    含義講過,秦軒便領著小睿兒一遍遍念讀。專心致誌的二人不曾發現一旁整理草藥的張老早已停了下來,坐在棗樹下石頭上也認真地跟著聽了起來,布滿皺紋的臉上,一朵燦爛的微笑久久不曾離去……


    直到晌午,小睿兒才放過秦軒。秦軒這才能鬆了口氣,心中不免暗道:這小兔崽子是什麽情況,晌午過後要去玩,晌午之前又這麽刻苦!真不知道怎麽想的,把我這當先生的都快累散架了。


    張老笑盈盈地走過來問道:“累了吧,到屋裏喝口茶水。”


    “沒事,伯父,睿兒這也是剛接觸,故而刻苦了些。”


    “不,睿兒這孩子非常聰明,定不會半途而廢虎頭蛇尾。要知道,他跟村裏幾個小孩相處得很融洽。”張老捋著山羊須,凝目注視秦軒。


    方要繼續詢問的秦軒,猛然間懂了。再看張老,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欽佩之意。


    村頭河畔在明媚的陽光映照下,泛著弱弱的金光。小睿兒和七八個孩童嬉鬧的跑來。


    “咱們下河捉魚吧,泥巴都玩膩了。”膚色黝黑,身體健壯,跟小睿兒年紀相仿的一個男孩興奮地提議道。


    “就是,聽張靜的,玩了泥巴回家,我娘又該罵我了。”骨瘦如柴,個子低矮的男孩伸手摟住張靜的腰附議著。


    “張靜、段偉你們先聽我說,我今天跟著叔叔念書了,還學了《體操》。”小睿兒明顯對他們的提議不感興趣。


    “念書有什麽好呢,那麽無聊!”一副小**樣,搖頭晃腦的王浩不屑地說。


    “睿兒,我也想念書,你能教教我麽?”張靜收斂了笑容,羨慕並期盼地看著小睿兒。


    “我也要!”段偉不知是附和張靜慣了,還是本身也想。


    “切,你們跟著張睿念書吧,我才不要呢!”王浩對此嗤之以鼻,冷冷地說完,便轉頭走了。


    波光粼粼的河水,放肆拚命地向東而去。河畔上幾個小孩同樣賣力地朗讀,一聲聲朗朗的讀書聲格外響亮。當夕陽隻剩最後一抹餘暉的時候,小睿兒言辭懇切地說:“我過幾天就要離開張家莊了。”


    “為什麽啊?睿兒,你別走,咱們還要一起玩的!”張靜一直都扮演著老大哥的身份,脫口而出道。


    “就是啊,睿兒!”段偉也一如既往地做自己附庸者的事。


    “叔叔要帶我和爺爺去京城!我教你們的《三字經》,你們要時不時的念叨。叔叔說了,不好好學習以後有可能成為壞人的。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你們以後成為壞人。”


    “恩,我們一定會的。”


    自此,張家莊村民時不時便會聽見小孩們大聲念叨“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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