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軒辭別盧承慶,離開環采閣,直奔家中。雖說在他看來,本案應該與自己無關,可是禁不住心中那一份好奇。


    心不在焉的秦軒,邊走邊想:杜構是否離開過環采閣?老鴇所見之人,到底是不是杜構?彩雲險些被害,可為什麽在屋內沒有看見歹人的痕跡?歹人若真是杜構所派,那杜構便很有可能是殺死崔文亮之人,畢竟站在杜構的角度看,中途離開環采閣,最有可能知道之人,便是彩雲……


    心中有事,時間便過得很快。等秦軒回過神的時候,自己都已經走進自家宅院。


    徑直回到書房,秦軒忍不住又想起案情。從袖兜將彩雲木櫃中那本折書拿出來,趴在書桌上,聚精會神的研究起來。就連錢如玉徐徐而至,都不曾發覺。


    錢如玉走到秦軒身旁,側目凝視,片刻之後,有些發愣:軒哥哥怎得會有此物?方想出言詢問,屋外傳來一聲渾厚的聲音。“秦軒何在,速來接旨!”


    秦軒聞言,猛然抬頭,瞥見錢如玉亭亭而立於身側,有些驚訝。“咦,玉兒,你何時來此?”


    錢如玉莞爾一笑,俏皮而道:“軒哥哥,你那般專注,怎會察覺我早就進來呢?”


    秦軒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腦袋,憨笑道:“這不是發生命案,我在研究證據麽!再者說,你一聲不響地走進來,莫不是想要非禮我?”


    看著秦軒一臉壞笑,錢如玉嬌嗔地斜了他一眼,便嘟著櫻桃小嘴,撇過頭去。


    屋外又傳來一聲。“秦軒何在,速來接旨!”


    秦軒不情不願地起身向屋外走去,嘴裏嘟囔著:哼,我就是一個小小的坊正,怎麽沒事還愛給我下個旨?真是莫名其妙!


    走出房門,便看到馮誌忠如上次那般,佇立在正房台階處,一左一右各站著一名虎虎生威,英姿勃勃的侍衛,如哼哈二將般令人感到一股威嚴之氣。


    秦軒疾步走到正房門口,恭恭敬敬地跪地呼道:“臣秦軒接旨!”


    馮誌忠看見秦軒,微微一笑,脆聲道:“聖人製:令秦軒代朕徹查此案,京都各級官員,予以配合!限期一旬,若是不能按時查清,就不必再來見朕!”說完,笑嗬嗬地看著秦軒,溫和而道:“秦坊正,快快起身!似你這般未成官吏,陛下便下旨,成了坊正這般小吏,陛下又下旨之人,咱家可是從未見過啊!”


    秦軒聞言,幹笑幾聲,心道:你沒有見過,我還沒見過這樣的皇帝呢!起身含笑回道:“馮公公,您說笑了,在下就是這麽個勞碌命,幸得陛下還會使喚一二!”


    馮誌忠擺擺手,笑曰:“那隻能說明秦坊正肚中有墨水,像咱家這種不中用之人,也就能替陛下端茶倒水,傳話尋人,做些雜活!”


    秦軒麵色含笑,隨和而道:“馮公公說得哪裏話!依在下看,馮公公伺候陛下起居,也是勞苦功高啊!”


    馮誌忠聽到秦軒之言,一朵燦爛的花朵,自心底一直開到了臉上,擺著手,脆聲道:“哎呦,秦坊正真是說到咱家心坎上了,你還別說,這伺候陛下也不見得是個人便能辦好!”


    秦軒微微點頭。“那是自然!”


    馮誌忠笑了幾聲,伸手指著右手邊的侍衛,道:“這位是右千牛衛趙思遠趙侍衛,最近一旬,由他協助你溝通朝中官員、衙門!”


    秦軒急忙側身拱手施禮,道:“見過趙侍衛!”


    趙思遠深居皇宮,不善言辭,聞聽秦軒之言,雙手抱拳。“卑職乃是陛下派來,協助秦坊正徹查崔大人命案!從此刻起,至案件查清,秦坊正便是卑職上司!”


    秦軒見趙思遠板著臉,神色異常嚴肅,也不好再說什麽,幹笑幾聲,沒有再言。


    馮誌忠和秦軒寒暄幾句,被秦軒左誇一句,右讚一聲,心情變得愈加愉悅,都有些飄飄然的感覺。


    送走馮誌忠,秦軒回首,笑對趙思遠。“趙侍衛,先歇息歇息,待在下整理一番案件線索,再勞煩你陪我去調查!”


    “卑職遵命!”依舊一副莊嚴之色,語氣涼如秋夜,讓秦軒不由得想起初見李自征的情節。


    回到書房,秦軒看見錢如玉一邊看著那本折書,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不免有些好奇,笑聲而道:“喲,莫非玉兒也會查案?”


    錢如玉徐徐抬起俏首,伸出纖纖玉手,捋著耳邊發髻,嗔道:“我可不會查案,那裏像軒哥哥這般,拿著女子月事記錄,謊稱證據!”


    秦軒聞言,瞪大眼珠,驚愕道:“什麽?此折書乃是女子月事記錄?”


    “不然呢?難不成軒哥哥你不知道?”錢如玉撅著嘴,微微瞪著秦軒。


    聽到錢如玉之言,又看見錢如玉毫不相信的神色,秦軒苦笑一聲,搖著頭,喃喃自語道:“我還以為是什麽有力證據,竟然是女子月事記錄!”歎了一口氣,略微想了片刻,依舊不死心地詢問道:“真的隻是一本月事記錄?沒有不尋常之處?”


    錢如玉聞言,直接拿起折書,指著上麵的字,皺眉道:“哪有什麽不尋常之處,從貞觀八年,到兩日前來的月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秦軒聞言,有些氣餒,直接癱坐在胡椅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突然想到了什麽,猛然起身,伸手抓住錢如玉的胳膊,詢問道:“玉兒,你確定三日前來的月事?”


    錢如玉有些不明就裏,指著上麵的“貞觀十一年二月乙亥”,脫口而道:“乙亥日便是前日,難道軒哥哥不知道?”


    秦軒尷尬地摸著頭,笑道:“那個……我最近有些忙,忘了時日!”說完,嘴角微微一笑,心中暗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眼珠一轉,驚呼道:“不好!”隨即轉身跑出房間。


    找到趙思遠,秦軒就急道:“趙侍衛,麻煩你即刻尋人將環采閣就地查封,記住一個人都不能出來,包括在其中尋歡作樂之人!”


    趙思遠聞言,也不多想,拱手拜道:“卑職遵命!”


    看著趙思遠健步如飛而去,秦軒嘴角微微一彎,心道:好你個彩雲,這一手玩得真好,差點把哥哥我糊弄過去!轉而又想:彩雲之事有了眉目,可案件尚有幾個異常之處,需要仔細思考一下。想及於此,秦軒直接走向書房。


    回到書房,秦軒也沒搭理錢如玉,徑直邁步來到書桌前。


    微微一想,提起毛筆,在草紙上寫道:“尚不明白的疑點:崔文亮右手邊兩個血字;崔克來所說,崔文亮近幾日所念之詩;老鴇之言,杜構是否子時離開過環采閣……”


    寫完之後,秦軒拿起草紙,輕輕吹了幾下墨跡,便盯著紙麵之上的文字,陷入了沉思:血字,崔文亮屍體位置是……良久,秦軒猛然驚呼道:“原來如此,血字定然是假的!”


    接著又順著草紙,看向崔文亮那首詩,心中暗想:這首詩有些不倫不類,毫無中心思想啊。依照彩雲房內那幾首詩來看,崔文亮定然不會這麽不濟啊!輕聲讀了幾遍,又想:從後兩句字麵意思來看,崔文亮這首詩應該是另有深意。難不成他知道自己會被殺害?


    初春之風,仍然帶著一絲冬日的寒氣,徐徐而至。更鼓之聲,依舊引著幾許晨曦的暖意,紛紛以來。一夜未眠的秦軒,頂著一雙熊貓眼,帶著新舊跟班趙思遠、李慶瑞,直奔環采閣。


    走進環采閣一樓大堂,便看見眾多圓桌之上,趴著三三兩兩酣睡之人。有幾位估計是熬了個通宵,看到趙思遠跟著秦軒走進來,便有一位年輕公子,起身嚷嚷道:“我爹乃是當朝四品正議大夫盧惠光,你們無辜將我囚禁在此,難道不怕我爹事後尋你們麻煩?”


    秦軒聞言,順著聲音,看到一個大肚便便,肥頭大耳之人,趾高氣揚地指著自己。冷笑一聲,隨口而道:“你爹有沒有告訴你,禦史大夫比他大?”


    年輕公子微微一怔,不明白秦軒之言的含義,方欲詢問,秦軒突然變臉,厲聲道:“本官奉陛下聖旨,代天徹查崔大人之死,難不成你欲阻攔不成?”


    年輕公子看著秦軒略顯猙獰的表情,張著嘴,下意識地直搖頭。


    秦軒見此,冷哼一聲,轉身直接走向樓梯。


    彩雲房內,秦軒含笑坐在方桌一旁的胡椅,身後李慶瑞和趙思遠威威而立,頗有幾分官老爺的氣派。


    彩雲斜靠在書桌之上,疑惑地問道:“不知……”本想稱呼公子來著,看到身後的千牛衛,便改口道:“不知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秦軒微微一笑,隨口而道:“彩雲姑娘,你好深的計策啊!”


    彩雲聞言,蹙眉微皺,眼珠一轉。“小女子不明白大人在說什麽!”


    秦軒拍著桌麵,厲聲道:“哼,你以為本官乃是傻子不成?從實招來,為何陷害萊國公?”


    彩雲遲疑了一下,隨即便掩麵哭泣,道:“大人,小女子何時曾陷害過萊國公?”


    秦軒見彩雲依舊裝腔作勢,起身走向彩雲。“昨日本官前來,你偽裝的倒十分逼真,不過,你卻忽視了一點!”


    彩雲聞言,猛然抬頭看向秦軒。秦軒見此,更加確定心中所想。“非得本官一一道明,你才肯認罪?”


    良久,彩雲才泣聲道:“就算小女子昨日之言有誤,可是當時小女子也說過,萊國公和小女子有舊,必然不會加害於我!”


    秦軒冷哼一聲,道:“既然你不死心,那本官便說於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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