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元容便被好人薑露給拐出了府,偷偷帶著往東市去了。


    隻總算是還有幾分分寸,臨走前交代了一聲,隻是當元熙得到消息時,他們已經去遠了。


    “露姐姐,就我們三個出來,是不是不大好?”元容撇頭瞅了一眼。


    薑露因是偷偷帶她出來,所以身邊並未帶幾個人,隻有一個貼身婢子跟在身邊而已。


    “放心罷,我把你領出來,定會完好無損的送回去。”薑露笑道。


    這對薑露來說根本不是個事兒,她也曾經領著家裏弟妹侄子外甥的出來過,甚至還曾經男裝進過賭坊呢。


    當然了,元容是不知道薑露的豐功偉績,不然可能真不肯跟她出來了。


    她在長輩麵前一直是乖巧懂事的形象,哪裏願意叫薑露給她破壞幹淨?奈何她這回是上了賊船……


    東市正熱鬧著,元容被薑露牽著,邊走邊好奇的四下看著,偶爾還能收到當壚賣酒的娘子一個甜甜的媚笑。


    “喲,是小薑娘子來啦。”正走著,便聽見一聲招呼。


    元容不由得抬頭一瞧,卻是薑露領著她進了一家小店,地方雖小,卻甚是幹淨,迎麵走來一個婦人。


    婦人大約三十四歲,麵上帶著幾許風霜,頭發都用頭巾包了起來,看著頗為幹淨利索,她眼神往元容身上一瞟,便笑道:“這位小娘子瞧著眼生,可是頭一次來?”


    “正是。”元容點點頭,不由得打量起店裏的食客來,又抽了抽鼻子。瞧大家吃的還挺有滋有味的,大概味道還不錯?


    瞧見元容一雙杏眼忽閃忽閃的,婦人便引著薑露三人到了裏麵,用花盆隔開的一處案幾旁,道:“小娘子莫擔心,小婦人這裏的吃食保證幹淨又好吃,小薑娘子可以作證呢。”接著又問薑露。“小薑娘子可還是要從前的幾樣?”


    薑露點點頭便坐了下來,道:“來兩碗槐葉冷陶,一盤千金圓子,一碟雜糕,一碟五福餅,一碟古樓子,一碟鹵羊肉。我阿妹初次來,宋娘子你可得拿出十分本事來才行。”


    “哎,您就放心罷!”婦人應著便急匆匆進了裏間,很快就又提著水壺和瓷碗過來。竟是涼涼的酸梅湯。婦人還笑著:“兩位小娘子稍候。這酸梅湯是井下冰過的,現今嚐著正好,小婦人這就下去忙活。”又打發了一個小娘子過來聽候招呼。


    等宋娘子走了,元容才看向薑露道:“露姐姐。是不是要的有點多了?我可用不了多少。”雖然她飯量不小,可顯然是比不上成人的,薑露要了這麽多,是喂豬呢?


    豈料薑露一拍胸口,道:“那不是還有我嗎?這些才多少,未必夠呢。而且還有阿梅在,放心罷,多少都吃的了。”


    元容不由暗地裏咋舌,看著薑露一點都不胖呢。居然這麽能吃,還有她的這個侍女,聽口氣似乎比薑露更能吃?這可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


    不過還不等元容開口,就聽見隔壁傳來一個笑聲道:“虧得薑家有銀子,不然怕是養不起這般能吃的小娘子。隻是不知道未來夫家養不養得起?”一副調侃的口吻。


    薑露猛的一按桌子起身循聲望去,卻不由得揚眉,似笑非笑道:“我道是誰這般有膽識,原來是裴九郎。裴九郎居然會出現在這種小地方,可真是叫人吃驚啊。”


    元容不由得跟著起了身,卻見隨著薑露的話音,從隔壁走出來一個穿著青衣的少年郎君,烏黑的發僅僅用一支碧玉簪挽起,腰間垂著一枚雙魚紋佩,麵如春花,長身玉立――元容頓時眼睛一亮,這人眼熟!


    這不就是當初在路上驚鴻一瞥的美貌郎君嗎!當時元容還有些遺憾不知對方身份,卻未料今日竟在此遇見!且如今走近了細瞧,竟叫人覺得更加好看。隻是,姓裴?


    不知怎的,元容忽然想起自己收藏起來的那枚斷裂的琉璃扳指。


    少年停下腳步,見元容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便不由得莞爾一笑,道:“長安誰不曉得薑十二娘是個能吃愛吃會吃的,你都能在此了,我為何不能?”隨後便瞧著元容道:“這可是你家的阿妹?生的真是可愛。”


    元容聞言不由得衝少年一笑,卻未料竟被薑露一把擋到了身後:“裴九郎說笑了,我隻是奇怪,裴九郎好似許久不見了,這甫一出現,該去的地方不該是長樂坊嗎?想來教坊司的幾位娘子,可是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盼著你呢。”


    教坊司?元容聞言不由得眼珠子轉了轉,最後停在裴九郎麵上,瞧著那弧度優美的唇線,不由暗歎一聲,這樣一個美貌郎君,又有一個好姓,能被教坊司的娘子們惦記倒也不稀奇,隻是這般風流,卻要叫人為他將來的娘子擔心了。


    隻是,以裴九郎這容貌,怕是比大多數小娘子都要美,將來誰敢嫁給他?


    卻聽裴九郎輕笑一聲,也不跟薑露磨嘴皮子,反而自在自如的往案幾前一坐,道:“既然有緣遇見,不如我們便一同吃?”


    薑露正待拒絕,就聽裴九郎又道:“唉,隻是我一個人吃,怕是吃不過你薑十二娘,不如你吃虧點,這一頓請我?等下回我多叫幾個人出來,再回請十二娘你罷?”


    撲哧。元容不由得笑了出來,而後便見薑露那張晚娘臉盯著自己:“九娘!”


    我們可是一夥的,你怎麽能跟著那家夥一起笑話我?薑露的眼睛裏滿是紅果果的控訴,你不能見色忘義啊小九娘!


    元容便立即捂住了嘴,可是麵上的笑意還是忍不住,惹得薑露撅起了嘴,又不高興的瞪了裴九郎一眼,抬腿踢了他一下道:“讓讓,你坐那邊去。”說著下巴往東邊兒一指。


    因為店麵是坐北朝南的,光線又從南邊兒進來,而坐在北邊兒,是最亮堂的,偏偏裴九郎身量高,又坐在了南邊兒,正好擋住了光線。本來被踢的莫名其妙的裴九郎還有些不爽,待抬頭一瞧,便乖乖的挪到牆邊兒去了。


    元容則是占據了最好的位置,待坐定了,便忍不住又往裴九郎那邊瞧,這般湊近了,便可看見裴九郎那雙眼珠子竟有些兒碧色,清澈透亮,就好似上好的琉璃一般,又長又濃密的睫毛隨著眼睛一開一合,就好似小刷子一般,掃的人心癢癢。


    “九娘為何總是盯著我?”元容正在發愣的時候,便聽見耳邊傳來這麽一句,定睛一瞧,麵前卻多了一張臉,裴九郎正嘴角噙著笑俯身瞧著自己,聲音還帶著幾分懶洋洋。


    元容頓覺臉龐有些發熱,不由得抬手揉了揉臉,見裴九郎還盯著自己,才微微笑道:“裴九郎生的好看呀。”


    “哈哈!九娘可真是誠實!”裴九郎似乎對自己的臉很有自信,聽見元容這般說,當即拍著腿大笑,一雙眼睛微微眯起,擋住了眼中的精光,好似一隻狐狸:“我交了你這個朋友!”說著便端起醪糟送到了元容嘴邊,“要不要嚐嚐?”


    店家的醪糟帶著些微的清香,一眼看去也很清澈,讓人十分喜愛,元容便有些意動,正待張口時,卻未料薑露抬手就奪了去,還瞪了裴九郎一眼,道:“九娘才多大,你居然給她喝這個!”


    最後還是沒喝成。雖然元容倒是不介意嚐嚐,但薑露已經偷著把人帶出來了,哪敢還給她喝酒,便堅決不讓。


    有了裴九郎這一意外,聽著他和薑露吵吵鬧鬧的,還沒等元容覺得無聊,那宋娘子便端著托盤上來了,瞧見裴九郎換了位置便笑道:“這位郎君可還要些吃食?”


    裴九郎擺了擺手。


    薑露斜睨他一眼,道:“怎麽,你不是來吃飯的?”


    裴九郎便嘿嘿笑:“一會兒自有我的去處。”


    薑露便撇了撇嘴,道:“怎麽,還有你相好的在等著?”又見裴九郎那副默認的樣子,便道:“那你不快些去,還在這作甚?”扭頭便對元容道:“快別瞧他了,這人生的一張好皮相,內裏卻是汙七八糟,可別被他騙了。”


    聽得裴九郎不由叫屈道:“我何時騙過人?薑十二娘你可莫要胡言壞我的名聲啊,小九娘可聽著呢。”


    薑露便哼了一聲:“我哪裏壞你的名聲了?你在長樂坊的大名誰人不知,”接著便吟起詩來,“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還有裴郎最年少,芳草妒春袍,這說的是誰呀?”


    裴九郎不由得摸鼻子訕訕一笑。那些詩詞無非是旁人寫來調侃他的,誰曉得竟然傳了開去?為此他可是被阿兄結結實實揍了一頓。想到這兒,不知怎麽的,又鬼使神差的撇頭瞧了元容一眼。


    元容彼時正低首忙著吃飯呢,聽聞薑露說起裴九郎的風流行徑,便忍不住想笑。遙想後來那時,有多少少年郎君路過當歸橋,期望對麵能有個紅顏知己邀他上樓?可惜沒幾個人有著待遇,更不要說同時有好幾個娘子惦記著了!說起來,裴九郎這也是本事啊。


    ps:


    手受傷了,碼字慢,二更要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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