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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弈一驚,忙起身,跪在地上,“父皇,兒臣不敢,按照規矩,皇位該是長子和嫡子繼承,且不說兒臣沒有繼承的資格,大皇兄和二皇兄都在,憑他們的能力,無論任何一人,都能將父皇的江山打理好。”


    明德帝看著柏弈,眸中的顏色變了又變,“嗬嗬,這幾個皇子,怕也就隻有你,對朕的皇位沒有絲毫念想了吧!就連老四他……哈……嗬嗬……”


    明德帝的眼裏多了一絲諷刺,柏弈斂眉,父皇不愧是父皇,知子莫若父,他們這幾兄弟心裏在想什麽,他怕是清楚得很吧!


    “柏弈,朕這次遇刺,就是馮家所為,你可清楚?”明德帝突然轉移了話題,緊盯著柏弈,眼裏的堅定,讓柏弈都有些吃驚。


    就在方才,所有人都在這營帳的時候,為何父皇一直沉默,此刻卻是這般堅定,似乎是一口咬定了一般,那刺客真的是馮家人派來的麽?


    或許先前,單單憑著“今朝醉”那毒藥,他也認定了是馮家人所為,可是,馮皇後的反應,卻是太讓他詫異,馮家人有行動,不可能不讓馮皇後知道,而方才馮皇後,卻不像是演戲的樣子啊!


    這其中,到底是怎麽回事?


    柏弈眸光緊了緊,若不是馮家人所為,那又是誰?


    腦海中浮出一個身影,柏弈微怔,會是他嗎?


    若這真是栽贓陷害,那他的手段,當真是強悍,坐實了馮家這份刺殺之罪,整個馮家都會土崩瓦解,想到安謐所說的話,柏弈眸子裏更是凝聚起一抹陰沉。


    沉默了半響,柏弈終於是開口,拱了拱手,對上明德帝的眼,“父皇,兒臣懇請父皇許兒臣一個願望。”


    明德帝瞧見柏弈的樣子,此刻跪在地上,眼裏的誠懇,以前的他,從來不曾有過,眉毛一挑,“你倒是很少求朕,就連你和安謐的婚事,都是和朕交易得來,都不曾求過,你這是在求朕麽?”


    柏弈沒有說話,卻是已經默認,求又如何?


    想到他要做的事情,求又算得了什麽?


    “說來讓朕聽聽。”明德帝咳嗽了一聲,輕輕的換了個姿勢,他倒是要看看,柏弈想讓他許他什麽願望。


    “父皇,兒臣想帶著謐兒和柳兒,一家人離開京城,回兒臣的屬地。”柏弈朗聲道。


    明德帝嗬嗬一笑,“你的屬地,你隨時可以回去,這有什麽可求的?”


    “兒臣懇請父皇下旨,兒臣的屬地,以後不受朝廷管製,京城方麵的人,也不得進入兒臣領地分毫?違者,無論帝王,還是百姓,都當斬!”柏弈眸子一凜,眼底激射出一絲狠戾。


    明德帝微怔,看著柏弈,眼裏的神色倏然變了,盯著柏弈看了許久,輕笑了起來,“柏弈啊柏弈,你這是要分離,要自治麽?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不,兒臣隻是想和謐兒過安穩的生活,不受外界的任何事情打擾。”柏弈斂眉,饒是麵對明德帝此刻的憤怒,亦是沒有半分畏懼。


    明德帝眸子一緊,重新打量著柏弈,神色漸漸緩和了下來,“朕知道你的意圖了,你是怕,馮家一倒,青嵐上位,他還惦念著安謐麽?”


    柏弈斂眉,算是默認,明德帝看在眼裏,“那你接收朕的皇位不更好?便可以給你心愛的女人,最好的保護!”


    “這皇宮,注定是是非之地,兒臣和謐兒,都喜歡平靜的生活,再加上……謐兒心腸善良,她不會希望以後看到她的兒子們為皇位相爭。”


    話落,明德帝身體明顯一怔,隨即,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當年,你的母親又何嚐不是心腸善良,可她遇到了朕,朕終究是負了她,安謐這一世,遇上了你,倒真是她的造化,也罷,既然如此,朕就如你們所願,不過……”


    明德帝話到此,卻是頓了一頓,“你掌控著咱們大金朝的經濟命脈……”


    “兒臣願意將那些生意,全數交予父皇,任憑父皇處置。”柏弈忙開口道,沒有半分猶豫。


    明德帝眸子一緊,瞬間眼睛亮了起來,“你當真舍得?”


    那是多大的一筆財富!柏弈竟然,這般爽快的就答應了!


    “隻要父皇同意兒臣的懇求,兒臣沒有什麽舍不得的!”柏弈腦海中浮現出安謐的身影,這世上,除了謐兒還有什麽是他舍不得的呢?


    用這些財富,換來他和謐兒未來的安穩生活,這筆買賣,很劃算不是嗎?


    “嗬,好,既然如此,那朕就如你所願,回宮,朕便會擬定聖旨,有朕在一天,你的生活就不會受打擾,等朕百年之後,那道聖旨,也會保你安穩。”明德帝斂眉,胸口傳來一陣疼痛,牽扯出一陣輕咳,“罷了,你下去吧,記得朕方才說的話,刺客是馮家人派的,馮家樹大根深,這一次,朕該借此機會,將他連根拔起了!”


    柏弈微怔,沒有說什麽,起身告退,出了營帳,看著漆黑的夜空,眸中一片深沉,連父皇都有如此的心思,那馮家,便沒有丁點兒反抗的機會了!


    夜,看似平靜,暗地裏卻風起雲湧,翌日一早,太醫診斷皇上的身體可以回宮,明德帝才下令一行隊伍整裝回京。


    豪華的馬車裏,明德帝和馮皇後共乘,其他的馬車緊隨其後,隊伍浩浩蕩蕩,比起之前來時的興致高昂,此刻,隊伍中的人,卻是另外一番心情。


    誰也沒有想到,這麽一次圍獵,不過是短短一天的時間,便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馬車裏,明德帝輕靠著,馮皇後在一旁,正襟危坐,氣氛異常詭異,自昨晚被送回營帳之後,他們都似有默契一般,誰都沒有去提那刺客的事情,可是,馮皇後卻是知道,不提,並不代表那事情不存在,皇上的心裏在想些什麽,她捉摸不透。


    皇上越是沉默,她的心裏,就越是打鼓,終於,她還是忍不住打破了這馬車內的沉默,“皇上,臣妾對皇上如何?”


    明德帝原本閉著眼小憩,聽到馮皇後開口,亦是沒有睜眼,隻是淡淡的道,“皇後對朕如何,朕的心裏,自然有數。”


    一句話,給了答案,卻模棱兩可,馮皇後嘴角禁不住抽了抽,“皇上,昨晚之事……”


    “昨晚之事,回宮朕自會好好調查,既然皇後相信不是馮家所為,那便不用過多的胡思亂想。”明德帝淡淡的開口,依舊讓人聽不出絲毫情緒。


    如此,馮皇後心裏更是慌了,“皇上,定是有人有心陷害……”


    “朕的話,沒說清楚麽?還是皇後什麽時候,連話都聽不懂了?”明德帝倏然拔高了語調,明顯多了一絲不悅。


    馮皇後身體一怔,哪裏敢再多說一個字?


    隻得沉默著,心中暗自祈禱,不要發生什麽事情才好。


    可心裏越怕什麽,現實便來什麽,馬車突然停下,明德帝睜開了眼,馮皇後也是緊張了起來,僅僅是片刻,柏弈便策馬而來,在馬車外稟報道,“父皇,出了些狀況,隻怕是要委屈父皇一下。”


    “何事?”明德帝眉峰攏了攏,冷聲道。


    “父皇,已經到了城外,可是,城門緊閉,目前,大皇兄仍然在做交涉。”柏弈朗聲道,眉宇之間,隱約多了一絲凝重。


    明德帝雙眼突然一睜,“城門緊閉?大白天的,為何城門緊閉?守門將士,看不出這是朕的隊伍麽?是要造反了不成?”


    馮皇後的心裏猛然一緊,想到什麽,一顆心提了起來,莫不是皇兒他……不,不會的,沒有她的命令,皇兒便是回了皇宮,也不會有什麽動作。


    “你替朕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明德帝開口,語氣裏的不悅又濃了幾分。


    “是,父皇。”柏弈領命,斂眉,誰也沒有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策馬返回隊伍最前方,目光對上駿馬上青嵐的雙眸,一個視線交匯,似有什麽東西,已然達成了共識。


    青嵐望了一眼緊閉的城門,朗聲道,“今日誰當值?還不快些開門,讓我們進去!”


    此刻守門的將士,早已經換成了二皇子的人,城門上,領頭的將領看到青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到二皇子的交代,一揚手,朗聲道,“來人,給我放箭,一個不留!”


    話落,原本隱藏在城門上的弓箭手,立即領命,對準了城下的人,箭如雨下。


    城下,駿馬上的青嵐,眼底也是劃過一抹異樣,“你們是要造反了不成?來人,護駕,快護駕!”


    一時之間,隊伍混亂了起來,青嵐看了柏弈一眼,柏弈接收到他的視線,立即策馬,趕向明德帝的馬車,而此時,混亂中,明德帝也意識到不尋常,渾身警惕了起來。


    “報,父皇……不好了,城內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守城的將領,竟命人朝著咱們放箭。”


    “什麽?反了,當真是反了!誰給他們的膽子?”明德帝怒氣高漲,牽扯到胸口的傷,一口鮮血,竟是噴灑而出。


    “父皇……”


    “皇上……”馮皇後忙扶著明德帝,一張臉,不知道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還是因為明德帝突然吐血,瞬間失了血色,“皇上,您息怒,您有傷在身,莫要再傷了身子……”


    “柏弈,扶朕下去。”明德帝卻是一把推開馮皇後,他倒是要看看,誰這麽大的膽子!


    “父皇,你的身體……”柏弈皺了皺眉,掀開簾子,方才明德帝吐出的血,染在衣裳上,觸目驚心。


    “不礙事!”明德帝冷冷的道,強忍著胸口牽出的疼痛,手搭在柏弈的手臂上,艱難的下了馬車。


    馬車外,隊伍的前方,早已經是一片混亂,青嵐率領著將士在前,另一批將士,將後麵的馬車圍成了一個圈,遠遠的,可以看到城門上,弓箭手的箭,一支支的激射而出,沒有停歇。


    這股狠勁兒,讓明德帝更是震怒。


    “你們還不住手退下,皇上的隊伍,你也敢如此,誰給你的膽子!”青嵐用劍打偏一支支飛射而來的箭,朝著城門上,怒聲大吼。


    城門上的將領一聽,冷笑道,“皇上?現在二皇子是皇上,大皇子殿下,你休想以先帝的名義糊弄於本將,二皇子下了令,砍下你的人頭,絕不手軟!射,給我射,誰若是射中了大皇子,本將定會向二皇子稟報,榮華富貴,你們享之不盡。”


    “二皇弟……好一個二皇弟,父皇尚在,他這是篡位麽!”青嵐狠狠道,那聲音,穿破空氣,傳進的後邊的明德帝的耳裏,明德帝虛弱的身子一晃,幸虧扶在柏弈的手臂上,才穩住了身子。


    二皇子?篡位?


    嗬!好一個老二啊!


    馮皇後亦是聽見了這對話,如遭雷擊。


    怎麽會?皇兒他……他怎麽這麽糊塗啊!


    “皇……皇上,您聽臣妾解釋,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麽誤會,皇兒他對您素來敬重,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的。”馮皇後迅速的下了馬車,重重的跪在地上,此時的她,已經失了方寸,她要想辦法,一定要想法子,皇兒這事兒,可不是小事啊!


    明德帝銳利的目光看向馮皇後,眼底除了嫌惡,更是多了一絲恨意,“大逆不道?哼,你也知道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嗬!”


    這語氣……皇後心裏咯噔一下,隨即便聽得明德帝憤怒的聲音繼續響起……


    “來人,二皇子陰謀造反,其生母必定參與其中,將她給朕拿下,再做定奪!”明德帝眸子一凜,朗聲道,如果說,先前刺客之事,要將馮家徹底連根拔起會引人非議,那麽,此刻,二皇子造反,這事兒,馮皇後,馮家,怕是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話落,明德帝不去理會馮皇後那震驚的神色,繼續吩咐,“柏弈,讓青嵐退後,再做安頓!”


    明德帝一聲令下,便有侍衛將馮皇後架了起來,方才,他們誰都聽見了城門上,侍衛的話,二皇子宮變,皇後又怎逃得掉?


    馮皇後反應過來,拚命的掙紮,可終究是無用,那叫喊聲摻雜進這滿場的混亂,傳進的後方馬車中,安謐的耳裏,更是顯得格外淒涼。


    馬車裏,安謐撩開簾子,遠遠望見前方的戰亂,眸中的顏色越發的深了些。


    “娘,二皇子舅舅真的造反了嗎?”柳兒依偎在安謐的懷裏,那雙澄澈的眸中,閃著疑惑。


    安謐握著柳兒的手,另一隻攬著柳兒身子的手,也是緊了些,卻是沒有說什麽,看著不遠處馮皇後被拖走,安謐明白,馮皇後一黨,怕是徹底的倒了!


    而至於那二皇子……有皇上在,縱然是二皇子現在掌控住了整個京城,那也無濟於事。


    一行隊伍,在柏弈率領下,青嵐帶領將士的護衛之下,迅速的撤退到十裏之外,而此刻,皇宮裏,金鑾殿上,二皇子已經坐在了皇位之上,此刻,金鑾殿,雖空無一人,可坐上皇位的感覺,當真是讓他食髓知味。


    “嗬嗬,這皇位,終究是我的!”二皇子拍了拍龍椅,他現在就等母後回宮,再處理了青嵐那幫人,這天下,他不容許任何人和他搶。


    “報,二皇子……”一將領進門,正是方才城門上那將領。


    二皇子看到他的神情,眉心不由得皺了皺,“什麽事這麽慌張?”


    “二皇子,大皇子他們到了城外,末將按照二皇子的交代,格殺勿論,可……”那將領麵露焦急,“可末將好像遠遠看到了皇上……”


    二皇子一愣,赫然起身,父皇?怎麽可能?


    父皇已經駕崩了不是嗎?


    “你可有看對?”二皇子眸子一緊,也是嚴肅了起來,“父皇明明已經駕崩了!”


    “末將也是如是想,遠遠的看不太真切,不過倒也有幾分像。”那將領皺了皺眉,莫非真的是看錯了?


    “哼,定是那青嵐使的詭計,不用理會,記住,絕對不能讓他進城,最好是盡快將他給除掉。”二皇子眸子一眯,眼裏殺意迸發。


    “是,末將領命!”那將領領了命,也放心了下來。


    而此時,城外十裏,青嵐已經讓人就地安營紮寨,營帳裏,青嵐,柏弈都守在明德帝身旁,幾個太醫小心翼翼的替明德帝的傷口換了藥,此刻都候在一旁,想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誰都不敢開口說一句話。


    太監伺候明德帝換上了衣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明德帝的身上,似是等待著他開口。


    終於,坐在榻上的明德帝抬了抬眼,緩緩開口,“青嵐,你過來。”


    所有人都是一怔,看向大皇子,青嵐走上前,恭敬的道,“父皇……”


    明德帝從懷中逃出一個東西,在場的人看到那東西,身體皆是一怔,就連青嵐,眼底都劃過一抹詫異,那……那可是調動千軍萬馬的虎符啊!


    “父皇,您……”青嵐心中浮出一絲激動,可卻壓製的很好,麵上依舊是一片平靜。


    “這一係列的事情,定是人精心策劃,老二那逆子,竟敢在馮家的支持下,弑君篡位,人神共憤,天下人得以誅之,這虎符,朕今日便交與你,你可調動兵馬,務必將亂黨一一誅殺。”明德帝一字一句,那聲音,在營帳裏,分外有力。


    “是,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望。”青嵐單膝跪地,恭敬的接過那能調動千軍萬馬的虎符,心中更是激動萬分。


    所有人看著這一幕,心中皆是明了皇上的意思,看來,以後這皇位繼承人,就該非大皇子莫屬了啊!


    眾人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朝堂的局勢,竟在這朝夕之間,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去吧。”明德帝擺了擺手,眉宇之間多了一絲疲憊,緩緩閉上了眼。


    “是,父皇。”青嵐領了命,迅速的下去,營帳裏,又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不過在場的人心裏都有數,二皇子雖然占了京城,可京城的兵力,也僅僅是留下了護衛皇宮的禦林軍而已,而在外的其他兵力,隻要有虎符,一聲令下,便可召集所有。


    十多天的時間,柏弈率領圍獵帶出來的將士,護衛著明德帝及一幹朝廷官員,退守到了京城附近的一個小鎮上,而這舉動,卻讓分毫不知實情的二皇子在皇宮裏,沾沾自喜,在他看來,定是那青嵐怕了他了!


    二皇子立即下令,讓兩個心腹將領跟隨,自己親自率領他們所掌控的軍隊,以領回明德帝遺體,誅殺叛賊的名號,試圖一舉鏟除青嵐。


    小鎮上,明德帝得到這個消息,更是盛怒。


    “那逆子,當真恨不得朕死麽?好,很好,柏弈,青嵐請的兵,何時會到?”明德帝坐在太師椅上,眉宇之間,殺氣凜然,到此刻,對這個二兒子,更是沒有了絲毫憐惜。


    “大皇兄已去了好些時日,具信差來報,最多不過三日,大皇兄,怕就該到了。”柏弈皺了皺眉,“隻是,二皇兄如今已經兵臨城下,他帶了京城駐守的三分之二將士,而咱們這裏的將士,遠遠不足以抵擋,隻怕是……”


    柏弈話到此,沒有繼續說下去,眉心皺得更緊。


    明德帝一聽,對上柏弈的眼,“老三,你素來精明,拖那逆子三天,對你來說,定不會是難事,對不對?”


    “父皇……”柏弈眸中的顏色暗了幾分,“父皇若是信任兒臣,兒臣定當竭盡全力。”


    “哈哈,好,隻要你如此說,那朕便放心了。”明德帝眉眼舒展了許多,這個兒子,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這一次,必定也不會。


    “不過……”柏弈濃墨的眉峰緊了緊,僅僅是兩個字,傳進明德帝的耳裏,明德帝的臉色,卻是驟變。


    “不過什麽?”縱然老練如明德帝,此刻也是泄露了他的急切。


    柏弈斂眉,不緊不慢的道,“父皇,這邊的事情一了結,父皇是否要徹底鏟除馮家?”


    想到馮家,明德帝的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是。”


    要斬草除根不是嗎?


    “馮家樹大根深,父皇定也聽聞,他們私自蓄兵的事情。”柏弈絲毫沒有避諱,這事兒可不是什麽秘密,所以,馮皇後一黨,才敢這麽囂張!


    明德帝眸子暗了暗,瞥了一眼柏弈,“縱然是他私自蓄兵,也怕是難以敵國朕的千軍萬馬。”


    “是,父皇的千軍萬馬,所向披靡,隻要拖得了三天,二皇兄也不足為患,不過,兒臣想請父皇,讓兒臣率領父皇的三分之一精銳,去鏟除馮家,兒臣許諾,待兒臣剿滅了馮家,三年之後,必定將那百萬精銳,送還與父皇。”


    明德帝身體一怔,緊緊的盯著柏弈,似要將他看穿一般,“三年?你要做什麽?”


    “兒臣隻是想給自己三年的時間,為謐兒打造一方淨土。”柏弈不緊不慢的道。


    明德帝斂眉,也是明白了過來,“你是怕你回了你的屬地,再受到騷擾不成?你放心,有朕在,有朕的聖旨在,即便是朕百年之後,也不會有什麽岔子。”


    “父皇,兒臣隻想確保萬無一失。”柏弈對上明德帝的眼,分外堅定。


    明德帝一陣沉默,默了好半響,才開口道,“這事兒,容朕好好想想!”


    柏弈身體一怔,看了明德帝一眼,卻是沒有多說什麽。


    三日之內,二皇子親帥著軍隊,幾次攻城,可是,都無功而返,反倒是累積了一心的鬱結,這一日,二皇子終究是無法再忍,帶再一次帶領著將士們,兵臨城下。


    城門上,柏弈一身戎裝,如天神一般,居高臨下的看著駿馬上的二皇子,眸中激射出一絲陰冷,“二皇兄,你這是造反,乃大逆不道之事,你若束手就擒,父皇倒可饒你一命。”


    二皇子冷哼,“老三,造反的是你們吧!正好,這話也是朕想對你們說的。”


    “朕?你竟敢如此自稱!”柏弈眸光微斂,眼底劃過一抹精光。


    “哈哈,如此自稱又怎麽了?這皇位,如今已經是我的了!”二皇子甚是得意,似想到什麽,眸子一緊,“我母後呢?快將我母後交出來,我倒是可以再多留你幾天。”


    “來人,將他母後帶上來!”


    一個聲音傳來,滿滿的怒意,不是出自柏弈之口,城門下,二皇子尋找著那聲音的源頭,片刻,看到那一襲明黃的身影,身體倏然一怔……


    “父……父皇……”二皇子臉色倏然慘白,怎麽可能?父皇明明已經死了,不是嗎?可眼前這個……


    “皇兒,你快些住手,求你父皇饒得你一命。”馮皇後被帶上來,幾日的囚禁,明顯憔悴了許多。


    這聲音,更是讓二皇子腦中轟的一聲,“母後……怎麽會……”


    “皇上,皇兒他不是故意的,求你,求你別和他一般見識。”馮皇後最是知道形勢,皇上若真的死了,那一切便是另外一個模樣,可皇上活著,皇兒此番舉動,那就是造反啊!


    “不是故意的?嗬嗬,皇後啊皇後,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你看看,他這是在幹什麽?不是故意的?他都已經自稱朕了,還不是故意的麽?那朕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假的不成?”


    馮皇後一愣,城門下的二皇子的神色也是變了又變,看著那一襲明黃,事已至此,他能怎麽辦?


    “父皇,兒臣……”二皇子開口,可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明德帝憤怒的打斷。


    “你這逆子,既然你要你的母後,那朕就成全你。”明德帝一字一句的道,那聲音被風吹到道城下每一個人的耳裏,眾人還猜不透明德帝這話什麽意思,便看到明德帝緩緩一抬手,朝著押解馮皇後的侍衛擺了擺。


    隨即,那侍衛,輕輕一推,馮皇後身體一晃,頓時失了平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馮皇後的身上,城門之下,二皇子的眼倏然睜大,看著馮皇後掉出了城牆之外,下意識的策馬衝去,口中亦是大喊,“不……”


    “皇……皇兒……”馮皇後眼裏盛滿了絕望,隻感受到身子不斷的往下掉,嘴角扯出一絲苦澀,她似看到死亡在朝她招手。


    “母後……”二皇子策馬而去,想要接住馮皇後,可哪裏敵得過馮皇後下落的速度?


    隻聽得砰地一聲,似乎還摻雜著骨頭碎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下一瞬,世界仿佛靜止了,二皇子隻看到,僅僅幾步之遙外,鮮血從馮皇後的身子底下緩緩流出,血泊之中,馮皇後雙目大睜著,異常慘烈。


    “不!”二皇子嘶喊出聲,身子異常冰冷,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尤其是跟隨二皇子而來的將士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震驚與駭然。


    死了麽?


    誰能想得到堂堂馮皇後,竟會是這樣的下場?


    將士們看著城門上那個明黃的身影,心中頓時浮出一絲恐懼,就連馮皇後尚且如此下場,那麽他們呢?


    他們現在又該怎麽辦?


    眾人看向了駿馬之上的二皇子,每一個人都是神色凝重。


    二皇子渾身顫抖著,心中風雲變幻,母後死了,那麽他呢?


    父皇連母後都不放過,他做出這等事,父皇怕更加不會手下留情,想到方才父皇的決絕,二皇子眸子一凜,咬了咬牙,很快,心裏便有了決定。


    二皇子緩緩抬頭,看向城門上的人,迅速的調轉馬頭,走到了他的隊伍前,再次望向城門之上時,他的眼裏,多了一份決絕,“將士們,誰能拿下城門上之人的頭顱,朕許他高官厚祿。”


    一個“朕”字,異常堅定,也已經昭示了他的抉擇,既然已經反了,那反到底又如何?


    身後的將士,卻是一愣,其中一人道,“二皇子,皇上他還活著……”


    他們若殺了皇上,那可是弑君之罪啊!


    那人話剛落,二皇子眸子一凜,倏然抽出利劍,利落的一出手,穩穩的刺入那將領的胸口,所有人看著這一幕,心中禁不住咯噔一下。


    “都給朕聽好了,從今日起,朕才是皇帝。”二皇子拔高了語調,隻要殺了父皇,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反正都已經是現在這個情況,他搏一搏又如何?


    “哈哈……”明德帝看在眼裏,卻是哈哈的笑了起來,“老二啊老二,為了這皇位,你當真是豁出去了,不過,你們最好都回頭看看,再決定你們是否要支持你們的‘皇帝’”


    最後二字,濃濃的諷刺,便是誰都無法忽視,明德帝話一落,城下的將士,包括二皇子,都是眉心一皺,轉身看向身後,那黑壓壓的一片,讓所有人頓時都變了臉色。


    “報,不好了……”正此時,一個侍衛趕了上來。


    “怎麽回事?”二皇子已經明顯感受到不尋常,形容之間,也多了一絲焦急。


    “大……大皇子帥兵,將咱們圍住了。”那侍衛驚慌的道,“大皇子的人馬,足足多了咱們好幾倍。”


    二皇子身子一晃,再次看向那黑壓壓的一片,竟是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圍住了?青嵐他哪有這麽多的人馬?……這怕是父皇給了他調兵的虎符吧!


    “老二,你都看到了,現在,你怎麽想?”明德帝的聲音再次從城門上傳來,那諷刺又濃烈了幾分,還不待二皇子有所反應,明德帝眸子一凜,朗聲道,“你們也都看清楚了,該作何選擇,不用朕說了!誰能拿下這叛賊的頭顱,朕可對他所犯之事,既往不咎!”


    此話一落,城門下的將士神色都是變了變,看著前方的二皇子,神色各異,漸漸的,那眼神裏,隱隱多了一絲殺意……


    二皇子看在眼裏,意識到什麽,忙道,“你們別聽他的……朕……”


    “二皇子,末將對不起了!”其中一個領頭的降臨朗聲道,話落,便衝向了二皇子,與此同時,其他人也意識到什麽,一哄而上。


    二皇子瞬間明白他們的意圖,也看清了自己的處境,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胸口一把利劍,便狠狠的刺進了皮肉。


    “唔……”二皇子狠狠抓住那劍柄,身上其他地方,亦是陸續傳來疼痛,目光之中,好幾把劍刺在他的身上,那些手握利劍的將士們,滿臉的狠辣,二皇子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


    他輸了,徹底的輸了啊!


    借著最後一絲力氣,二皇子艱難的回頭,看向城門之上,視線已經越來越模糊,有些看不真切城門上那些人的表情,不過,那一襲明黃,卻是分外的刺眼。


    他還是不甘心啊!


    突然,眼前一把大刀朝著他砍下,二皇子卻是無力避閃,下一瞬,利刀落下,鮮血噴灑而出,那滿含恨意的頭顱,落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異常蕭索。


    城門上,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神色各異,明德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轉身走下了城牆,離開所有人視線的那一刻,原先強撐著的身子卻是一晃,一切都結束了。


    沒了馮皇後,沒了二皇子,那馮家,便更是沒有可能鬧起來了!


    柏弈站在城門上,他的目光遠遠的看著那黑壓壓一片的兵馬,他知道,他該做的一切,是等不得了!


    而此時,遠處,駿馬之上,一襲青衫的青嵐,握著韁繩,不斷的收緊,這些年的蟄伏,終於等到頭了!


    腦海中浮現出安謐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意。


    城內,房間裏的安謐,身體卻是劃過一道寒意,隱隱浮出一絲不安,皺了皺眉,看向門外,“王爺呢?還沒回嗎?”


    “方才奴婢聽到消息,二皇子的叛軍被鎮壓了,想必王爺是還有些事情吧,等事情一辦完,王爺定會第一時間陪在王妃的身旁。”流光柔聲道,眉宇之間,多了一絲笑意,二皇子叛軍被鎮壓,她們心裏也是鬆了一口氣。


    安謐斂眉,淺淺的抿了一口茶,突然,流光的聲音裏多了一絲欣喜,“王爺……王爺回來了。”


    話剛落,柏弈便已經進了門,安謐心裏一喜,立即起身,下一瞬便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安謐感受到的柏弈的力道,心中浮出一絲暖意,先前那不安,也隨之消散了開來。


    半響,柏弈才將安謐從懷中拉出來,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細細的打量,安謐被他看著,倒是有些奇怪,“柏弈,你怎麽了?怎麽這麽看著我?”


    今日的柏弈,有些不尋常!


    “謐兒,方才我已經安排好了,等我護送父皇回宮之際,你便離開!”柏弈沉聲道,話落,不僅僅是安謐,就連一旁伺候著的流光,心中都是一怔,離開?


    離開是什麽意思?


    安謐對上柏弈的眼,漸漸的,似乎明白了過來,“這麽急嗎?”


    精明如安謐,很快便懂了柏弈的意思,如今,二皇子伏誅,那麽,皇位繼承人非青嵐莫屬,如今的青嵐,已經沒了忌憚,她以為,隻要皇上在,青嵐也不敢妄為,可柏弈既然如此安排,自是有他的道理。


    “若不趁著這個機會,我擔心,日後難以逃脫他的眼。”柏弈眉心皺了皺。


    一個他字,二人皆是知道,柏弈所指的是誰,青嵐也是個精明人,要從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什麽事,也並非易事啊!


    所以,他們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不露任何破綻!


    柏弈看著安謐,他又何嚐願意和謐兒分開,更何況,這個時候,她的肚子裏還懷著他們的孩子,這一路,必定是路途奔波,他不忍心,可不忍心又如何?


    為了他們的計劃,為了他們的以後,他必須狠著心腸,在這個時候做下這個決定。


    咬了咬牙,柏弈繼續道,“謐兒,我已經安排了人,隻要咱們的大隊伍出城回京,你們便瞧瞧的從另外一邊,直接往我的屬地去,我想這個時候,青嵐定不會的有所防備。”


    “那這邊怎麽辦?青嵐終究會發現,我已經離開。”安謐斂眉,腦中浮現出青嵐的身影,依舊有些擔憂。


    “你放心,這邊我自有安排,我想,他回到這裏,第一個見的人必定是你,你見他便是。”柏弈沉聲交代道,深邃的眸中,一片陰沉,這個時候,他們所要做的便是隱忍,隻要過了這段時間,他和謐兒,便無人再能打擾!


    對上柏弈的眼,安謐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


    對於柏弈,她是再相信不過的了,他既然這麽安排,便有八成的把握。


    那笑容在安謐的臉上綻放開來,柏弈心中一動,一把將安謐攬入懷中,恨不得將她揉進骨髓,“你等著我,很快,我就會回我們的家,你和孩子都等著我。”


    那聲音似乎是從靈魂深處傳來,安謐聽在耳裏,鼻尖微微泛酸,柔聲承諾,“好,我和孩子都會好好的等你,你答應過我,會給我們母子一個平靜安穩的環境。”


    “我答應你的,永遠不會忘記。”柏弈將安謐樓得更緊,房間裏,流光看著二人,心中也禁不住一動,臉上浮出一絲淺淺的笑意,看著眼前相擁的二人,她似乎看到另外一個畫麵中,二人的相擁。


    方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裏,她知道,王爺正在醞釀著一個大計劃,而她們能做的,便是為主子,赴湯蹈火!


    果然如柏弈所說的那樣,青嵐安置好了他帶回來的軍隊,第一時間便趕到了這裏,看到園子裏,坐在石凳上飲茶的那一抹身影,青嵐倏然停住了腳步。


    這一刻,他竟覺得這般望著她,一切都可以在他掌控的感覺,格外的安心。


    時光好似回到了多年前,那時,還在榮錦城,他是大夫,他隻是安家的一個庶出小姐,沒有柏弈,沒有這皇宮的明爭暗鬥,她眼裏的他,永遠都是那般儒雅溫和。


    不過,現在,他可以,也已經有了能力,找回以前的時光!


    “大皇子……”伺候在安謐身旁的流光,率先看到青嵐,驚訝的喚道。


    端著茶杯的手怔了怔,放下茶杯,回頭,看到朝自己走來的青衫男人,那臉上溫雅的笑容,如春風拂麵,恍惚間,她似看到了那年在榮錦城的儒雅男子。


    “大皇子殿下……”安謐正要福身,卻被一隻手托住。


    完全沒了平日裏的冷峻,此刻的他,隻是一個麵對心愛之人的男子,不過,似乎是因為那一聲稱呼,濃墨的眉峰不由得皺了皺,“我們不用這麽生分。”


    安謐扯了扯嘴角,卻是沒有做聲,空氣中,似乎流露著些微尷尬,青嵐看了一眼流光,淡淡的道,“你下去吧!”


    流光微怔,卻是看著安謐,安謐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大皇子來了,你再去煮一壺茶。”


    “是。”流光福身領命,這才退了下去。


    園子裏,隻剩下安謐和青嵐二人,青嵐徑自走到安謐對麵坐下,“馮皇後一黨垮了。”


    安謐微怔,明顯聽得出他心裏的雀躍與激動,“恭喜你了,沒了馮皇後一黨,你便可以一切如願。”


    一切如願,如願成為皇位唯一繼承人!


    青嵐看著安謐的眸子卻是一緊,一切如願,若自己真的按照自己的計劃做了,那便真的一切如願了,可是,若他真的那般做了,謐兒會開心嗎?


    “聽聞你懷有身孕了?”青嵐突然轉了話題,深邃的眸中,有一抹不知名的東西一閃而過。


    安謐微怔,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整個人更加明亮了起來,“是啊,剛不久的事情。”


    青嵐看了一眼安謐的肚子,那個地方,正孕育著柏弈的子嗣麽?


    心中一股醋意,幡然湧來,饒是他也十分吃驚,這消息,他早就知曉,他以為,他並不會因此而有什麽情緒,畢竟,柏弈娶謐兒在先……可是,他終究是高估了他自己!


    瞧見安謐臉上的笑容,青嵐更是別開了眼,那笑容之中流露出來的幸福,刺痛了他的雙眼。


    “咳……咳……”安謐突然接連咳嗽了聲,青嵐看在眼裏,眉心皺了皺,“你怎麽了?”


    “這幾日,染上了風寒,本不礙事,可懷著身孕,藥又不能亂吃,才如此拖著。”安謐扯了扯嘴角,隨即,又是一陣咳。


    “這怎麽行?”青嵐赫然起身,安謐是在保護她肚中的孩子,可是,在他看來,安謐的身體,比什麽都重要,當下,便黑了臉,“柏弈呢?他不知道麽?”


    安謐斂眉,卻是沒有正麵作答。


    “太醫交代,不能常在外麵吹風,那我便不留你了。”安謐開口,依舊是淡淡的笑著,看著眼前的青衫男子,心中浮出一絲苦澀,曾經他是她難得的一個朋友,而今日,她的心裏,卻是那般防備著他。


    謐兒,在下逐客令了麽?


    心中浮出一絲失落,可想著安謐的身子,青嵐卻是壓下了心中的不舍,扯了扯嘴角,“那好,你且進去歇息,照顧好身子,以後,我再來看你。”


    安謐點了點頭,轉身朝著屋內走去,青嵐看著她的背影一點點的離自己越來越遠,心中猛然一揪,隱隱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好似就此,安謐便從他的生命之中徹底消失了一般。


    可是,很快,這種感覺便被驅散開了。


    看著漸漸遠去的背影,青嵐更是肯定了自己先前的計劃,如今,他已經的沒有了任何忌憚,一切都會在他的掌控之中,安謐亦然!


    你等著,謐兒,再過不了多久,我便會讓你常伴我的身旁!


    如是想著,青嵐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了安謐許久,這才轉身,準備離開,現在,他還有些事情要做,不是嗎?


    轉身的他,卻是沒有發現,那一抹遠遠的背影,也是轉過了身體,安謐看著青嵐的背影,心中浮出一絲無奈。


    她知道,這一見,他們之間,或許就已經是永別!


    處置了馮皇後和二皇子,許是因為鬱結之氣,明德帝的傷勢愈發的嚴重了些,不過,也僅僅是在這裏休整了一天,明德帝稍有緩和,便下令回京,青嵐率領調來將士護送,負責隊伍的安危,而渤海王妃受了風寒,越發的加重了些,太醫交代,分毫也不得吹風。


    渤海王愛妻心切,甚至推了皇上的交代的護送事宜,全數交給大皇子,而他自己,則是和渤海王妃同坐在一輛馬車上,親自照料著。


    一回到京城,渤海王甚至沒有隨皇上回宮,而是帶著渤海王妃,率先回了渤海王府,叫來了宮外最好的大夫,為渤海王妃調理身子。


    二皇子伏誅,二皇子的餘黨,沒有絲毫反抗,全數投降,明德帝回了宮,便臥病在床,將處置隨二皇子反叛的將士的事情,全數交給了大皇子青嵐。


    一時之間,誰都看清了目前朝堂中的局勢,大皇子青嵐接替皇位,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一月的時間,整個京城,都處於一種詭異的緊張之中,不過,好在明德帝的身子漸漸的有所好轉,但這好轉,也不過是起得了床而已……


    這一日,明德帝召集了眾臣,金鑾殿上,明德帝臉色有些蒼白,還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就已經連續咳嗽了好幾次。


    眾人看在眼裏,心中也都各有所思,皇上那次中箭,加上皇後和二皇子的事情,怕是已經傷了元氣啊,這身子,還好得起來麽?


    看來,皇上的日子,怕也拖不了多久了啊!


    “馮家之事,依舊在朕的心裏,如鯁在喉,咳……咳咳……”明德帝說了幾個字,又咳嗽了起來,一雙眉峰,不知道是因為提到馮家之事,還是因為身子難受,緊緊的擰成一條線,“若是不除,朕寢食難安。”


    眾人一愣,皇後和二皇子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月餘,馮家那邊,依舊沒有絲毫動靜,皇上為何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馮家之事?


    聽那意思,怕是要將馮家斬草除根啊!


    不過,想來也對,留著馮家,當真是個不小的禍害,如今,沒了馮皇後和二皇子,正好二皇子作亂,一舉鏟除馮家,也有正當的理由不是?


    皇上自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隻是,派誰去?


    “皇上,留著馮家,微臣們,也覺有不妥,皇上遇刺一事,定和馮家脫不了幹係,倒不如讓大皇子殿下率領將士們,將馮家人,全數抓來問罪!”其中一個朝臣開口道,如今,整個朝堂,皆是偏向了大皇子。


    青嵐眸光微斂,卻是不說話,鏟除馮家,在他意料之中!


    “這朝堂,離不得青嵐,朕看,還是有柏弈率軍征討馮家。”明德帝淡淡的開口,雖然身子虛弱,可那份威儀,卻依舊不減。


    話落,所有人都是一愣,渤海王?


    皇上讓渤海王率軍麽?


    這……眾人看向大皇子青嵐,卻隻見他麵色平靜,心中不免暗忖,皇上讓渤海王率軍,大皇子殿下都不擔心麽?


    畢竟,這軍隊之事,若讓旁人掌控了,對他來說,或多或少都會有隱患不是?


    青嵐的心裏,自然不會那般平靜,柏弈率軍?若他有什麽算計,那麽……


    “至於青嵐……咳咳……他留在朕的身旁,朕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他!朕這身子,越發的虛弱了,太子之位,一直空懸未定,朕盤算著,擇日舉行太子冊封儀式。”


    明德帝話一落,猶如在整個殿上投上一記驚雷,太子冊封?


    青嵐心裏也是一喜,太子冊封,他自然不能離開,可就讓柏弈率軍討伐馮家嗎?


    馮家本就在渤海王的屬地,若是柏弈帶著軍隊,一去不返,那又該怎麽辦?


    青嵐眸光微閃,突然,想到什麽,眼裏劃過一道光芒,朗聲道,“既然如此,馮家之事,三弟要多費心了,隻是,三弟這一走,渤海王妃懷有身孕,府上的事情,不知道該……”


    青嵐說到此,卻是倏然頓住,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柏弈的身上,果然如他所料的,柏弈的眉心皺了皺。


    “父皇,皇兄,謐兒一人,柏弈實在不放心,柏弈懇請父皇準許兒臣,將謐兒帶在身旁。”柏弈拱手道,先前的平靜的臉上,多了一絲急切。


    青嵐看在眼裏,心中浮出一絲冷哼,“三弟,這怎麽行?渤海王妃懷有身孕,這可是咱們皇室的後代,你此番前去,路途遙遠,且不說要對付馮家,就算是這旅途的奔波,渤海王妃和肚中的胎兒,怕也是無法消受,父皇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渤海王妃受罪,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那怎麽得了?”


    “父皇……”柏弈再次開口,可剛叫出口,便被明德帝打斷。


    “行了,至於渤海王妃之事,朕認為,青嵐所說不無道理,柏弈,你率兵前去征討馮家,至於渤海王妃,就讓她在京城養著身子,朕聽聞,她的風寒,還未見好轉,若跟著你去,豈不更加嚴重?”


    “可是,父皇……”


    “罷了,這事兒就這麽決定了,十日之後,冊封太子,同時,渤海王率兵出發。”明德帝擺了擺手,又咳嗽了幾聲,似乎有些不耐煩,“行了,若沒什麽事,就都散了吧。”


    話落,便在太監的攙扶下,出了金鑾殿,留下的一幹朝臣,卻是沒有離開,競相走到青嵐麵前,恭賀聲不絕於耳,這個未來的皇帝,他們自然要好好巴結。


    柏弈在人群之外,看著意氣風發的青嵐,眸中的深沉,又多了幾分,不過,轉身之際,他的嘴角,卻是揚起一抹笑意,父皇在這個時間,下了這個命令,是在給他製造機會嗬!


    眼底劃過一抹精光,柏弈沒有絲毫停留,離開了皇宮,十天之間,渤海王府的一切,柏弈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可渤海王妃的風寒,依舊沒好,似乎有加重的痕跡。


    臨行前,渤海王擔憂王妃心切,竟進宮向皇上推辭出兵重任,惹得皇上震怒,當天晚上,明德帝便下令,將渤海王妃接進皇宮,由宮裏的人照料,讓渤海王安心領軍征討馮氏一家。


    渤海王無奈之下,隻得領命。


    出發前一日,渤海王特意留在皇宮,陪了渤海王妃一晚,翌日一早,便直接從宮中出發。


    京城外,早已集結在此的百萬大軍,密密麻麻,甚是恢弘,駿馬之上,柏弈一襲戎裝,更是顯得英明神武。


    而在另外一邊,青嵐騎著馬越來越近,直到到了柏弈跟前,才停了下來。


    駿馬上,兩兄弟望了對方一眼,嘴角皆是揚起一抹笑意,“沒想到大皇兄你回來送我,可今日,大皇兄冊封太子,我怕是看不到了。”


    “無妨,三弟為了我大金朝的江山操勞,我自然要來相送,你且放心的去,京城的一切,都有我照料著,另外,這個給你……”青嵐淡淡的開口,說話之間,從懷中的掏出一樣東西,朝著柏弈一拋,柏弈順手一接,穩穩的抓在手中,赫然就是兩年前,他交給的青嵐的玉佩。


    “嗬嗬,這一次,我對你的承諾,也算是了了。”柏弈將那玉佩緊緊的握在手中,眸中的顏色,多了一絲深沉。


    “多謝你的幫忙,這一次,若不是你的配合,馮皇後和二皇子又怎會這麽輕易的伏誅!”青嵐眸子眯了眯,眼底隱隱閃過一抹詭譎。


    柏弈看在眼裏,心中卻是有些諷刺,“我隻不過是順勢而為,都是皇兄算計得好,若不是皇兄替謐兒安排的那一箭,將我調離,後麵之事,怕也難以順理成章!”


    柏弈似笑非笑,話落,果然看到青嵐那俊美的臉上一僵,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青嵐開口,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不錯,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可他也是逼不得已,柏弈若在父皇身旁,絕對不會讓父皇出事,那麽,他便隻能將他調開,而能牽製住柏弈的,便隻有安謐一人。


    可他怎麽也沒有想傷害謐兒!


    “大皇兄,你放心,這事兒,她不知道,我也不會讓她知道。”柏弈再次開口,眼底多了一絲深沉,話落,深深的看了青嵐一眼,調轉馬頭,高舉著手中的劍,朝著麵前的萬千將士,朗聲道,“出發!”


    兩個字,似乎穿破天際,由幾個副將,一級級的傳遞下去。


    青嵐坐在駿馬上,他不知道柏弈什麽時候已經帶著將士們離開,腦海中隻有方才那一件事,謐兒她不知道麽?


    她真的不知道麽?


    若她不知道,那就太好了,他無法想象,若是謐兒知道這事,會是什麽樣子!


    微風之中,青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隻要她不知道便好,看著遠去的隊伍,青嵐深邃的眸子緊了緊。


    他會讓知道這件事的人,從這世上,徹底消失!


    那樣,在謐兒的眼裏,他依舊是他!


    嘴角勾起一抹邪惡,行軍在外,傷亡難免,不是嗎?


    深深的看了那遠去的隊伍一眼,青嵐勒了勒韁繩,調轉馬頭,策馬進了城,今日,同樣是他太子冊封儀式之日,那皇位,距他不過一步之遙了!


    冊封太子儀式,異常的順利,太子衣袍加身,青嵐第一個想見的人,便是安謐,本打算去見安謐的他,卻是得了明德帝單獨召見,那之後,明德帝下令,讓太子隨時伴隨左右,便是夜晚,都讓太子在外間候著。


    太醫那裏傳出消息,明德帝的身體情況,越發惡化了下去,幾乎每一個人都看得明白,明德帝的日子,怕是已經不多了,青嵐想見安謐,卻始終離不得明德帝身旁,便也隻有忍耐著,吩咐人將渤海王妃在宮中的日常暗地裏匯報給她!


    聽說,渤海王妃風寒依舊,太醫交代,必須在屋內靜養,不得出戶。


    聽說,今日,渤海王妃吃得多了些,心情也頗好,吩咐人拿來的刺繡的物件,繡了一塊帕子。


    聽說……無數的聽說,甚至連渤海王妃一日之內咳嗽了幾聲,都事無巨細,一一傳進了青嵐的耳裏。


    月餘的時間,青嵐聽著這些音信,卻是沒有見到安謐一眼,渤海王那邊也是傳來消息,和馮家的對戰之中,馮家僅僅是抵抗了幾日,便全數投降,馮家老太爺在府中自刎,馮家就此覆滅。


    明德帝聽到這個消息,高興不已,可青嵐,心中卻滿是鬱結,他所派出的人,幾次刺殺,都讓柏弈逃脫,如今,柏弈怕是要凱旋而歸,那以後,他怕是難以再有這樣的好機會!


    是夜,終於等明德帝睡下,青嵐終於出了明德帝寢宮,隻身一人,走到一處院落外,推門而入,看到流光和依霏守候在門外,眉心不由得皺了皺。


    “太子殿下,王妃她已經歇下了。”流光看到青嵐,立即上前,那擋人的姿態再明顯不過。


    青嵐眉心皺得更緊了些,“讓開!”


    冷冷的兩個字,伴著銳利的視線,讓人心裏不由得一驚,流光和依霏身體一怔,卻也依舊咬了咬牙,沒有要讓的意思。


    倒是房間裏,傳來一個聲音,輕咳了一聲,“讓太子殿下進來吧!”


    聽到那聲音,青嵐眉眼頓時舒展開來,流光和依霏二人,卻是皺了皺眉,卻也不得不聽屋內主子的吩咐,打開門,看著青嵐走進了房間,但隨即,也是跟了上去……


    進了門,青嵐看到擋在自己麵前的屏風,眉心緊了緊,下一瞬,屏風後便傳來的女子的聲音……


    “太子殿下,天色已晚,太子殿下到訪,不知有何事?”那聲音,透著些嘶啞,聽在青嵐耳裏,卻也察覺出與以往的不一樣。


    “你的身體可好些了?”青嵐試探的道。


    “好些了,多謝太子殿下惦念。”屏風後的聲音再次響起,又是微微一絲咳嗽。


    “好些了麽?那就好。”青嵐口中喃喃,看著那隔在二人之間的屏風,心裏不免有些不滿,斂了斂眉,青嵐沒有再猶豫,大步上前。


    似是看到青嵐的舉動,屏風內的人皺了皺眉,忙的阻止,“太子殿下請留步,我已是渤海王妃,加上天色太晚,太子殿下還是回去吧。”


    “我們好些時日沒見麵了。”青嵐頓住腳步,看著那屏風,眼裏多了一絲思念。


    “太子殿下,改日吧!改日……改日等我身子好些了……”


    青嵐繼續往前走,屏風內傳出來的聲音,多了一絲慌亂,青嵐聽在耳裏,眉心皺得更緊了些,心底更是下定了決心,不管如何,今日,他的非要見到安謐不可!


    如是想著,青嵐更是加快了步伐,流光和依霏看在眼裏,對視一眼,很快便做了決定,身形一閃,擋在了青嵐的麵前。


    “太子殿下,王妃說了,天色已晚,還請太子殿下回去。”流光眼底激射出一道厲光,冷聲道。


    青嵐眸子一凜,這大膽的奴才,竟三番四次的阻止他麽?


    哼,他倒是要看看,這世上,他青嵐想要做的事情,誰攔得住!


    似是感受到外麵的劍拔弩張,屏風後麵的聲音再次響起,“太子殿下……”


    這聲音,相較於先前的嘶啞,正常了許多,而正是這正常,讓青嵐眸子微微收緊,看向那屏風後,下一瞬,便看到屏風後的身影緩緩移動。


    青嵐的目光一瞬不轉的停留在那身影上,看著她漸漸的靠近屏風,再從屏風後出來,最後看到那帶著麵紗的女子,青嵐眼裏的神色變了又變。


    “你……不是謐兒。”青嵐肯定的道,就算是不看那張臉,他也認得出來,猛地上前,青嵐一把扯開女子麵上的麵紗,麵紗飄然而落,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竟是另外一張臉。


    “程英?是你,謐兒呢?”青嵐猛然抓住程英的手腕兒,深邃的眸中,激射出一道厲光。


    不錯,那女子正是程英,卻是穿著安謐衣裳的程英。


    程英對上青嵐銳利的眸子,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不緊不慢的道,“程英參見太子殿下,王妃若是看到當年的青嵐大夫,穿上太子的衣裳,定也會為你高興。”


    程英卻是半分也沒有正麵回答青嵐的問題。


    青嵐卻是按耐不住了,抓著程英手腕兒的力道更是一緊,“快說,謐兒呢?你們將謐兒藏到哪裏去了?是不是柏弈?他做了麽?”


    青嵐的神色之間,多了一絲張狂,程英看在眼裏,這些年,在生意場上的曆練,她早就可以處變不驚,即便眼前站著的人,隻是一個命令,便可以要了她的命!


    事實上,在接到渤海王讓她扮作王妃的請求之時,她就已經做好了丟命的準備,安謐對她,有救命之恩,有知遇之恩,她縱然是為她付出性命又何妨?


    緩緩的對上青嵐的眼,“太子殿下錯了,你和王妃相識多年,她的性子如何,你同我一樣,都清楚明白,誰能將王妃藏得住?她既然已經離開,就定是她自己的決定,自己的選擇,太子殿下,又何苦這般執著於此?太子殿下,有自己的江山,有自己的妻妾,以後會是咱們大金朝的帝王,太子殿下還不滿足嗎?”


    青嵐眸子一怔,程英雖然沒有說清楚所有的經過,可是,他幾乎已經明白了個大概,抓著程英手腕兒的手,越發的收緊,原本陰沉的臉上,更是駭人,額上青筋暴跳,那模樣,似要將人生吞了下去。


    程英,流光,依霏三人,看在眼裏,心中都不由得咯噔一下,以前的大皇子,雖然冷冽,但卻不及這般駭人啊!


    “他們走了,你們留在這裏,可知道,欺騙本太子的下場?”青嵐緊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


    流光依霏二人對視一眼,似已經做好了奮力一擊的準備,倒是程英,恢複鎮定的她,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太子殿下,我們任憑太子殿下處置,隻是,王妃她最珍視的朋友,便是曾經那個在榮錦城的青嵐大夫,青嵐答複,一直都是救人於病痛,斷然不會殺人。”


    青嵐身體一怔,深邃的眸中風雲變幻,倏然,他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好一個程英,果然不愧是謐兒一手教出來的,別忘了,現在的我,是大金朝的太子,可不是什麽青嵐大夫!”


    謐兒啊謐兒,你放心的將她們留在這裏,是不是就是抓住了我這一點,不會做讓你傷心之事?


    青嵐大夫?現在的青嵐,還是曾經的青嵐大夫嗎?


    青嵐看著眼前的程英,手倏然一轉,緊緊的握住程英的脖子,不斷的收緊,若殺了,謐兒會如何?


    曾經的青嵐,便消失了麽?


    青嵐眸子倏然一怔,看著程英痛苦的模樣,時間仿佛靜止,他想起了在榮錦城的時光,她隻是一個庶出小姐,而他,也僅僅是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


    那初次的相遇,那般美好,謐兒……


    “哈哈……”青嵐倏然大笑出聲,鬆開了程英的脖子,程英得到自由,卻是依舊因為眼前的青嵐,而恐懼。


    青嵐狠狠的瞪著程英,眸子裏凝聚起一抹堅毅,“我不會善罷甘休!”


    狠狠的丟下這一句話,青嵐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門,留下的幾人,大大的鬆了口氣,可是,她們彼此卻依然看得見對方眼裏的擔憂,看這樣子,太子殿下是不甘心啊!


    那王爺和王妃那邊呢?


    不知道,又如何了!


    渤海王率軍征討馮家,本該凱旋而歸,可京城等了好些時日,依舊沒有渤海王啟程回京的消息,得知安謐離開真相的青嵐,更是有些按耐不住,又派出幾次刺殺,也都無功而返。


    明德帝的病情越發的嚴重了,幾乎臥床不起,這一日,明德帝召集了所有的朝中眾臣,讓宮人們抬著,上了早朝,讓人宣讀了聖旨。


    許是知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宣布從皇位上退下來,將皇位傳給太子青嵐,這消息,讓青嵐心中大喜,朝臣激動,可朝臣們卻還沒有來得及恭賀青嵐,聽到下麵宣讀的內容,整個大殿卻是靜了下來……


    “渤海王對社稷有功,朕決定,其屬地的一切事宜,不受京城的左右。”


    話落,所有人都是一怔,其屬地的一切事宜,不受京城左右?


    這是什麽意思?


    這……這是讓渤海王自立為皇麽?


    那他帶出的那些將士們呢?


    “父皇……”青嵐喚出口,原本大喜的心情跌落穀底,他怎麽也沒有料到,他的父皇,在這個時候,竟是下了這麽一道聖旨。


    柏弈的屬地不受他左右,那麽,謐兒呢?


    他還計劃著,無論如何都要將柏弈逼回來,可是,現在……一切都因為明德帝的這個聖旨,而變得名不正言不順!


    “罷了,朕乏了!”明德帝擺了擺手,虛弱得連聲音都有些聽不清楚,示意宮人將他抬走,臨走之時,明德帝的目光卻是深深的看了青嵐一眼,嘴角微微揚起了一抹弧度。


    “這是你想要的麽?”


    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卻讓其他人摸不著頭腦,可是,聽在青嵐的耳裏,卻是如一記驚雷。


    青嵐身子一晃,腦袋竟是片刻空白,這是他想要的麽?


    他想要什麽?皇位?


    嗬嗬,青嵐對上明德帝的眼,那一刻,從他的眼裏,他看到了諷刺,倏然,他好似明白了過來,父皇是故意的!


    故意下這一道聖旨,他是在懲罰他!


    懲罰他所做的一切!


    原來,自己設計的這一出刺殺嫁禍,借刀殺人的戲碼,父皇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麽?


    可他為什麽明知道是自己,卻依舊毀了馮皇後一黨?


    青嵐不明白,明德帝嘴角揚起的笑意,卻是大了些許,沒有說什麽,但眼裏的精明,卻詮釋了他一生帝王的磨礪。


    他知道,二皇子即位,整個大金朝都會被馮氏掌控,倒不如讓青嵐……他一直屬意的便是青嵐,可是,他太急了,嗬嗬,急也罷,任何人,對他所做過的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不是嗎?


    而安謐,便是青嵐的代價!


    青嵐看著明德帝越來越遠,神情竟有些恍惚,腦海中依舊回蕩著方才明德帝的話,以及聖旨的內容,眸中的顏色,越發的陰冷。


    他要的麽?他要的,他必定會得到!


    渤海王屬地不受京城左右又如何?


    終有一天,他會讓整個大金朝,恢複原樣!


    而安謐……便是坐在他身旁之人!


    渤海王屬地,如今已經是渤海國,一座豪華的宮殿內,這是渤海王的府邸,在先帝下詔,渤海王屬地不受京城掌控之後,這裏就更了名,渤海王親自題了“謐宮”二字,懸掛於大門之上。


    整個屬地內,人人都知道這“謐宮”是因王妃之名而起,一時之間,渤海王和王妃的深情,人人傳誦。


    上月初,謐宮內傳出喜訊,王妃為王爺誕下一雙兒子,渤海王大喜,下令免了屬地內所有百姓三年的稅,百姓們稱這一對王子為福星,每家每戶,都祈禱這對王子,能健康成長。


    這消息,傳到青嵐耳裏之時,已是一月之後,這時的青嵐,已經即位成皇帝,這位新帝,即位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率軍攻打渤海國。


    伺候在身旁的人,都知道,這位新帝,自即位起,便從來不曾笑過,營帳之內,新帝坐在案前,看著布陣圖,似乎對明日之戰,頗為上心,那氣勢,似隻能勝,不能敗。


    而僅僅十裏之外,對方軍隊的營帳裏,柏弈卻是閑適的喝著茶,一手抱著一個嬰兒,高興的逗弄著,抬眼瞥了一眼坐在榻上,同樣抱著一個孩子的女子,眼裏多了一絲柔和,“這兩個小子,這麽小,便來了戰場,日後,定會成為一代大將。”


    安謐卻是皺了皺眉,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們這麽小,你還將他們都帶來,這可是戰爭,刀劍無眼。”


    柏弈斂眉,放下茶杯,繼續逗著懷中的兒子,“刀劍到了咱們兒子這兒,都會長眼!”


    安謐卻沒有柏弈那般樂觀,看向營帳之外,想到如今的局勢,心中不禁一抽,“真的要這般對戰麽?”


    青嵐啊青嵐,為何終究是放不下?


    柏弈抬眼,看了安謐一眼,笑得意味深長,“還沒發生之事,一切都可能有變數不是?”


    安謐對上他的眼,卻是有些不解,不過看著柏弈和兩個孩子,她卻是分外的安心。


    翌日,果真如安謐所想的那般,兩軍對戰,柏弈親自率軍上前,安謐則是留在營帳裏,流光和依霏各自抱著一個孩子,小心翼翼的哄著,幾個月前,流光和依霏,回到了渤海國,這倒是讓安謐也有些吃驚,青嵐,終究是沒有為難她們!


    可是,沒有為難,不代表已經放下!


    “王妃,主子他不會有事的。”流光小聲道,可安謐的眉心卻是沒有因此舒展開來,又過了一個時辰,一個軍士趕了回來,安謐瞧見動靜,立即出了門,看到那報信的軍士,忙道,“如何了?”


    “王妃,退兵了,敵方退兵了!”那軍士也難掩興奮。


    退兵了?安謐有些不解,怎麽會退兵呢?


    到底發生了什麽?


    安謐眸光微斂,交代流光和依霏二人照顧兩個孩子,自己親自出了營帳,上了馬,策馬朝著前方奔去,不多久,便遇到了折返回來的柏弈,駿馬之上,柏弈對著安謐溫柔的笑,那笑容之中,閃著智慧的光芒。


    想著心中的疑問,安謐迅速的上前,直到到了柏弈身旁,才停下了馬,“怎麽回事?”


    柏弈依舊笑得高深,不緊不慢的道,“我說過,還沒發生的事情,一切都有可能有變數,而此次的變數,便是老四!”


    老四!


    “東臨王?”安謐的眉心皺得更緊了些!


    “對,東臨王,大皇兄此刻怕是忙著調兵回去守他的江山,老四要如我們這般,掌控他屬地的所有,不受京城左右,大皇兄又怎麽會讓他如意?有他牽製,大皇兄的兵力,怕是難以顧著兩邊了!”


    柏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底閃著算計。


    安謐看在眼裏,心中一怔,“你早就安排好了?”


    柏弈和東臨王結盟,共同牽製青嵐!


    “嗬嗬……”柏弈隻是笑笑,身形一躍,下一瞬,便落在安謐的身後,坐在馬上,從安謐的背後牢牢的將她圈在懷中,溫柔的在她的耳邊呢喃,“謐兒,我答應過你,給一個平靜的生活,以後,沒人能夠打擾我們!”


    就算青嵐也不行!


    安謐心中微怔,看著青嵐大軍撤退的方向,眸中的顏色深了些,隨即,嘴角綻放出一抹笑容。


    聰慧如她,幾乎能夠料想以後這大金朝的局麵,三足鼎立的情況下,青嵐怕是不會再輕舉妄動!


    如果這樣,能夠讓所有平衡的話,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不是嗎?


    至於青嵐,也許時間久了,他也就放下了!


    靠在柏弈的懷中,安謐前所未有的安心,想到前世,想到過往的種種,安謐的眼裏,所剩的隻有柔和,如今,她有柏弈,有柳兒,還有兩個兒子,未來的生活,她甚是向往……


    微風中,夫妻二人坐在駿馬之上,陽光灑下,一切都那麽美好……


    ------題外話------


    全文完,謝謝姐妹們的支持,麽麽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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