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章】處處是家


    “成親那日,站在喜堂上與你拜天地的是她吧?”


    楚溯並沒有告訴平樂那李代桃僵之人是誰。可平樂思來想去,楚溯那人有時做事很惡趣味,明知平樂不喜那蕭青青,為了打破平樂那看似永遠平靜的表情,他很可能做平樂最厭惡之事。


    知道平樂早晚會猜到。


    殷裔點頭。


    “什麽時候發現的?”


    “夜襲的當晚……”


    “為什麽?”竟然那麽早便發現了,那麽為什麽還會有那場婚宴,完全可以一早取消啊。


    “我要娶的隻有你,自始至終嫁我的都是你。明白了嗎?”殷裔的意思是哪怕真的新娘不是平樂,可他娶的卻是平樂,這話有點自相矛盾,可平樂聽懂了。


    “何況能用夕顏替蕭青青改頭換麵之人,自然會好奇事情是否成功,說不定會混在賓客中,結果也如我所料,我其實一早便發現你了,阿樂,不管你的臉變成什麽樣子,我永遠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你,因為你的眼神,世上沒有哪個女郎會有那樣的眼神……”


    很清亮,哪怕經曆世間最險惡之事,她也能保持著眼中那份難能可貴的清亮,仿佛一汪清泉,無論傾入多少墨汁,泉水依舊清澈,它甚至可以一點點,不動聲色的將墨汁驅除。


    “認出我?”平樂驚詫的道。


    “是的,認出了你,那之後楚溯將你送到那個毓帝的心腹護衛手中,一路護送你回京,其實,我一直在你左右,隻是未現身罷了。阿樂,經曆那一次分別,我不會讓人再有機會分開我們。


    所以才會有殷裔,周悠送嫁。有了楚溯悔婚。有了千裏逃亡,阿樂,過去的一切無法挽回,可我們能擁有未來。


    未來,一個屬於你我的未來……”最終,殷裔還是沒有將為何會那般做?到底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之事告訴平樂,不是他不相信她,而是有些事……很玄妙,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的,至於蕭青青。他未騙她。若再遇。他隻會當她是路人……


    可有些事,卻不是決定便可以做到的。殷裔心中輕輕一歎。


    聽了許久,平樂緩緩在腦海中勾勒出殷裔的幼年,童年。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不那麽怪他了,雖然確是因他,她才入了殷氏,才引發了後來一係列事情。


    可她該了解他的不是嗎?


    若非迫不得己,他不會那麽做的。


    若非不能相告,他也不會三緘其口。他們之間,其實談不上所謂的原諒與不原諒,在晉國那個郎君可以恣意行事,女郎卻必須遵守婦德的規矩下。男人娶幾房嬌妾,甚至從青.樓伎館帶回幾個女郎,實在是太過平常,如果平樂一味在意,反倒顯得格格不入。


    若不是她擁有兩次生命。若不是她知道一味的退讓隻會讓自己慘死,平樂或許還會為能嫁進殷氏為妾而沾沾自喜呢。所以說,人的認知是無限的,在那無限的認知帶動下,人便會變得貪心。


    而她,己經變得‘貪得無厭’。


    能遇到殷裔,是她的福份。


    這樣一個貪得無厭的女郎,殷裔竟然視如珠寶。她又何必一定要追究那些無法逆轉的往事。


    她隻是一個重生的女郎,她的認知中,如她這般計較的,己算是奇葩。如她這般想法的,更是世上少尋。而殷裔不以此為怪,反而最終接受認可,並且許下承諾,平樂不知自己還有什麽可挑剔的。


    難道非要讓他將心剖在她麵前。


    一路相護,斷崖相救,內力相助,還有楚宮中為了她,毫不猶豫的與楚溯當殿對峙,這些,世上又有幾個郎君可以為女郎做到?


    平氏阿樂,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至於那些未知的,她相信,隻要她有耐心,他早晚會如他所說,將自己所有的,不再掩藏的攤在自己麵前。


    其實人都有想隱瞞的,殷裔有,她亦有,她重生之事,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打算對殷裔說的。己所不yu,勿施於人,這個道理她竟然忘記了……


    真真是個傻瓜。


    一.夜,雖然殷裔講完自己的童年後不再說話,可他能感覺的出,平樂的心房似乎緩緩開啟了,她再不是那個冰冷的,真的隻當他是送親使的平樂,而是那個他曾經熟悉,進而歡喜進心氏的女郎。


    她不再冷著臉,她開始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不再麵帶憂愁,而是將一切放開,仿佛隻要他們能這般日日相見,時時相守,便是求也求不得的幸運,所以她萬分珍惜與他相處的每一天,每一刻……


    第二天,他們繼續上路,還是徒步。


    因為殷裔發現若雇傭轎子,實在目標太過明顯。楚溯追尋那數路疑兵,該是知道自己中計了,也必會想他們是不是利用了他的自以為是……


    也是時候該回頭搜尋他們了。


    所以他們勿必小心再小心,他可不想這樣與楚溯相見……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偶爾心血來潮,還會尋個僻靜處住上幾日,如尋個山洞,或是尋處廢棄的木屋,雖然吃穿用度很是清苦,可二人心情卻是一日好過一日。就這般將一切放下,在天地間自由徜徉,這種感覺,自在,舒服,放鬆,有時會感覺擁有了一切。


    這是平樂求了兩輩子的,亦是殷裔尋了數年的。


    原來,隻要有她在身邊,雖處處無家,可處處是家。


    便這樣一路向南麵去。


    平樂疑惑過他們的方向,若想回晉,該是北行。可殷裔卻帶著平樂一路南下而去,按殷裔的話說,再過幾個月平樂便該臨盆了,楚境南方溫暖,平樂生產時該是一年中最寒冷之時,若是選擇回晉,一路躲躲藏藏不說,還會遇到險情,就算僥幸回到晉國,正趕上晉國冰天雪地之時。


    平樂這幅身子。哪裏吃的消。


    所以殷裔選擇南行,楚溯不會想到殷裔不退反進,也不會想到會有郎君願意為了一個女郎在異國隱姓埋名,這個男人還是晉國第一氏族的嫡子。


    所以楚溯如殷裔所料那般,無論如何動怒,如何派人去搜,最終也沒有尋到殷裔和平樂的蹤跡。楚溯無法,最終派人前赴晉國,卻得到殷裔與平樂並未回轉的消息。


    二人仿佛人間蒸發了。


    彼時周悠己平安回到周氏,將在楚國發生的事情大白於天下。


    諸人才知。原來楚國溯君求娶安樂公主是假。利用安樂公主迫殷氏嫡子殷裔送嫁。最終謀害殷裔才是楚溯的目的。


    殷裔若亡,殷氏必亂。


    因為是毓帝下令命殷裔為送親使的,所以殷氏與皇家的關係必會大不如前,或許還會因此記恨皇家。而楚溯正好趁晉國內亂之時出兵……


    消息一出,晉國嘩然。


    因出自周悠之口,沒人懷疑此話的真偽。在晉國百姓眼中,不管是殷裔還是周悠,都是謫仙般的存在,他們的話,自是金玉良言。一時間,晉國民怨四起。


    有的說毓帝疏忽,就這麽輕意中了那楚溯奸計。


    有的說錯在那平七。誰讓她生的那般美豔,讓殷裔另眼相看,所以才有了這冊封公主之事,以至殷裔此時下落不明,或許身陷楚地。或許……


    人們不敢想那最後的或許。


    毓帝也很是惆悵,明明不是那樣的,明明那楚溯滿口應承兩國交好,所以他才舍平樂而就楚溯。


    不想最終卻落了這般下場。


    不僅平樂生死不知,連那殷裔都不見蹤影。


    殷裔若真的死了,倒是樁喜事,可關鍵是死的不是時候啊,若殷裔便這麽不明不白的失蹤,他這個皇帝,就算滿身是口也解釋不清了,所以雖然暗恨殷裔,甚至詛咒他一輩子娶不到妻子生不出兒子,可還是派出大批人馬化名進楚境尋找殷裔與平樂。


    至於周悠為何如此說?


    周氏。周悠的書房,看著屬下送來的消息,周悠緩緩笑了……


    阿樂,周悠隻能幫你到此了。


    ***


    楚地。


    一個叫蕪水的小鎮。


    鎮子不大,總共不過百戶人家,與其說鎮,不如說村。樂安己是楚地南境,人煙稀少,所以隻有百戶人家卻也稱鎮。


    一個月前,鎮上來了一對夫妻。


    男人生的很俊秀,一幅文弱書生樣,女郎大腹便便,罩著帷帽,看不出相貌,可聲音柔柔的,糯糯的。


    男人求鎮上好心人收留,說自己是逃難來此,因妻子生的貌美,被當地富商看中,要強納回家中為妾,可妻子己懷了孩子,無論如何不能讓自家的血脈被迫害,於是帶著妻子連夜出逃。


    曆時數月,終於從楚國北境逃到南境。


    觀那男子相貌清秀,談吐不凡。隻是周身風霜,那外衣似是壞了幾處,隻是草草縫補上。而且那女郎肚子己經很大,眼看離臨盆不遠了。


    眾人不由得露出同情的表情。


    一個體弱的郎君,為了保住自己貌美的妻子,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能逃到這裏,也算是幸運。


    正好鎮上學堂裏少了個教孩子認字的私塾先生,於是,便將夫妻二人收留。


    正好私塾有個小後院,雖然隻有兩間茅草屋子,但好在尚算齊整,收拾收拾便能住人。前麵是私塾,白日裏教孩子們識幾個字,還能賺幾個銅板,勉強可以糊口。


    於是,夫妻二人最終留在了蕪水鎮。


    化名易家大郎和易家娘子……


    ps:


    第二更。


    感謝榜,感謝‘薛馨’親送的香囊。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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