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看著紀安沒出聲,想想說道:“安兒,我和你爹商量過了等過些日子,我就把你記在我的名下。以後,你就是嫡長子了,我這有一些私房,你出門在外,應酬多,先拿去用吧。”


    說著就遞給紀安一個紅色的木盒,紀安沒接,說道:“多些太太,兒子在書院沒什麽花銷,用不到這些。”


    鄭氏的臉色暗淡下來,強顏歡笑道:“算了,不久就要殿試了,我托了你外公給你請了一位名師指點你的功課,你看,你什麽時候去拜訪一下。雖然你才華出眾,可去請教請教,也是有備無患不是。”


    最為重要的是把紀安和崔玄分開,他是自己的孩子,應該是鄭氏這邊的堅定支持者。本來紀安的身份就處於尷尬階段,自己的親爹和二皇子都沒有幫他掙世子的想法,若是紀安再和崔玄混在一道,恐怕鄭家也不敢重用他。


    為著這個,鄭氏這才急吼吼的托了鄭國公請了當朝大儒來教紀安,至少讓紀安和崔玄少接觸。在鄭氏看來,紀安年歲小,和崔玄認識滿打滿算也不過兩年,少年人沒定性,等把他們隔開,長時間不接觸,那感情也就淡了。


    紀安皺了皺眉,他不喜鄭家,也不想參與進皇家那堆爛事裏麵去。再說,比起所謂的外家,崔玄對他才是真正的良師益友,親人兄弟。這樣的感情何其珍貴,這樣的真心,就為了顧忌所謂的外家,就要他斷了,真是太把他們自己當回事情了。


    紀安直接拒絕道:“多些太太美意,我能得魁主都是師兄和師傅的教導。師兄待我如親人,處處維護,事實關照。我想,有師兄的指點,這次的殿試也是有把握的。畢竟,師兄這京城第一才子的美名也不是擺設。我能得他這個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指點,是多少人也求不來的福氣啊。”


    鄭氏碰了個軟釘子,興致有些灰敗。她想到了紀晨,那個孩子總是順著自己,若是今日是紀晨在這,他會哄著自己,聽自己的話。不會這麽的回絕自己,下了她的麵子。


    鄭氏讓自己打住,紀晨再好,也和她沒有關係了。他是白氏的兒子,是仇敵的兒子,他越好,自己越應該生氣才是。紀安和她成如此局麵,都是白氏一手造成的,她要是記掛紀晨的好,白氏還不知道要笑成什麽樣了。


    這麽一想,鄭氏打起精神,岔開話題說道:“你姨母很想見見你,等殿試之後,我帶你去見見她。你這麽出色,你姨母見了還不知道該怎麽歡喜呢。”


    紀安垂下眼眸,並不答話,鄭貴妃,現在的皇後。他這麽多年下來,早知道這是個厲害的人物,性子囂張,可卻把持這皇帝的心,穩坐皇宮第一寵的寶座多年,還有一直往下的趨勢。這麽一個厲害人,紀安是不願意去接觸的,說不準什麽時候,被賣了還得替她數錢呢。


    可剛剛連續回絕了鄭氏,紀安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沉默,他把沉默是金的這句真諦演繹到底。鄭氏一人唱了半天的獨角戲,最後也沒了意思,關照了紀安幾句,就放他走了。


    紀安出來鬆了一口氣,往常到鄭氏這兒來,鄭氏覺得和他說一句話都是浪費自己的口水。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他說了這麽長時間,紀安也終於見識到了女人嘮叨的能力。


    鄭氏不像白氏那麽會說話,也沒有白氏那麽善解人意,她好像天生不會察言觀色般。隻是一味的表達自己的意見和觀點,今日呼嚕呼嚕的對著他說了許多,紀安在心中已經很是厭了。


    沒等紀博回來,紀安就要回書院了,走到大門口正好碰見紀晨的馬車。紀晨從馬車上下來,明顯的馬車裏還有一個人。瞧著衣角是明黃色,紀安心中有數,除了二皇子,恐怕沒有他人了。


    紀晨也瞧見了紀安,主動打招呼道:“大哥!回書院嗎?”


    紀安點頭,露出一個笑來說道:“二弟,近日要殿試了,我回書院要再溫習溫習功課。”


    馬車裏的人一直未出聲,紀安就明白了二皇子是不願意讓人知道他過來了。於是紀安很是識趣的就告辭了,心中則想到:二皇子對著紀晨倒是有幾分情誼,即使現在知曉紀晨是白家的外甥還能出來見他,這對於一個皇子來說也算難得了。


    紀安坐上馬車,剛剛轉了個彎,還未出京城就被人攔住了。攔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聞名已久的二皇子是也。


    紀安上了二皇子的馬車,隻見二皇子臉色很是冷淡,看了他一眼,紀安給他行了個拱手禮。現在他是有功名的人了,對於皇子王爺也不用下跪了。


    二皇子免了他的禮,開口說道:“按理,我該叫你一聲表弟才是。今日找你來是有事和你商量,我就不和你饒彎子了,紀安,我想知道你對紀府的世子之位有什麽想法。”


    紀安不知道二皇子問這個幹嗎,正好趁著二皇子問話的時機把自己的立場表達清楚。他不會偏幫任何一方,他隻是做自己想做的,也不貪戀紀府的爵位。省的鄭家大動幹戈,幹了壞事,還打著為他好的幌子。


    想清楚之後,紀安說道:“二殿下,我對世子之位從無任何想法。上輩人的事情,我做晚輩的不好什麽。可紀晨做世子也沒什麽不好,他很優秀,又是我弟弟,我信他能撐起紀府的門庭。且他對著太太和鄭家也是十分的親厚,血緣是可以決定一些,可決定不了一切。不然,也不會有兄弟鬩牆的事情發生了。您說對嗎?”


    二皇子作為皇家人,應該最明白血緣這種東西有的時候並不那麽可靠。皇家最是能體現這點,紀晨就是和鄭家少了那麽一層血緣牽絆,可紀晨的能力和忠心毋庸置疑。


    這麽多年下來,紀晨對他沒有多兄友弟恭,可也從沒對不起他過。兩人因為立場不同而各自為政。可這不代表,他們是不可共存的。上輩人的事情就該終結在上輩人身上,他絕對不會把這種仇恨和怨對牽累到紀晨身上。


    特別是經過換子是事情,紀安更是易地而處,真正的了解了庶子的難處,也更能理解紀晨現在的尷尬位置。他們都是可憐人,被人操縱了自己的前半生,紀安早就歇了和他爭奪世子的心思,也想讓鄭家歇了拉攏自己的心思。


    二皇子聽完後,眼睛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確定他所說的真假。半響,二皇子露出個笑來,說道:“紀安,你果然不同一般人。今日本宮來找你就是勸你放棄世子之位的,阿晨和本宮親同手足,本宮不管他是誰的兒子,本宮隻認紀晨這個人。隻要有本宮在一天,紀府的世子之位隻能是紀晨的。”


    瞧著紀安無動於衷的模樣,二皇子知曉安沒有對紀晨不利的心思,知曉自己母後對著鄭氏很是有些姐妹情誼。對著紀安也不能太不給麵子,於是接著說道:“紀安,你和阿晨身份本宮都知道了。你該清楚阿晨的外家早就不認他了,姨母對他也是心有芥蒂,若是再沒了世子之位,那就他從雲裏落到了地上,本宮和他這麽多年的感情,實在是見不得他這麽一個風光月霽的人落到那樣的地步。你放心,你是姨母之子,隻要本宮在,以後你的榮華富貴也是少不了的。”


    紀安瞧著有些傲氣的二皇子,心中不以為然,他從沒想過靠著二皇子和鄭家得什麽便宜。他恨不得離他們能有多遠就有多遠,不過,二皇子來了這麽一遭,紀安還是對二皇子留下些好感的。


    不管如何,二皇子在這個時候沒有放棄紀晨,而是為他奔波,為他撐腰。光這份情誼就勝過許多人,至少,紀安是有些羨慕的。不過,想想崔玄,紀安又得意了,他可是有世界上最好的師兄的人。


    紀安表態道:“二殿下請放心,在下對著紀府沒有半點想法。我自由自在慣了,不喜拘束,也不願意被管著。”


    二皇子聽著紀安的話中音,心中則是想到:好個紀安,旁人瞧著我都是巴著,你倒是半點沒把我看在眼中。不喜約束,不願被管,不就是不稀罕站在鄭家這一邊嗎?


    二皇子有些不滿,可一想紀安和崔玄相處甚好,就衝這個,他也不敢器重於紀安。隻要紀安兩不相幫就行了,反正多他一個和少他一個也沒多大影響。


    想到紀晨短短兩天的沉默和消瘦,二皇子對著紀安開口道:“阿晨其實是個悶性子,心很軟。當年的事情他是無辜的,本宮知道姨母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但畢竟這麽多年的母子情誼不是說斷就能斷了的。”


    紀安很想罵人了,二皇子這話什麽意思,這話和他說有個屁用。他又不是鄭氏,知道鄭氏腦子裏想的是什麽嗎?他隻知道他對鄭氏白氏都不願意招惹就行了。他連自己的事情都沒弄明白,更沒有去管其他人的心思。


    二皇子瞧著紀安不出聲,想想也沒意思。鄭氏他還是了解一些的,性子崛起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了。她吃不得虧,性子最是霸道,受了這麽大的委屈,要遷怒紀晨也不出意料。隻是可憐了紀晨,紀晨對著他姨母有多孝順,他最明白不過。


    兩人各想各的,二皇子也沒什麽話可說,問完了紀安對爵位的想法,又充分表示了會給紀晨做主撐腰之後,今日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紀安被二皇子打發出去,也沒耽擱直接回了書院。


    崔玄不放心,早就讓人在書院門口等著了,等見到紀安心才鬆了下來。對於紀府,崔玄把它當做洪水猛獸也不為過,紀安在那兒太多災多難了。


    紀安看著崔玄關心的眼神,心中暖暖的,紀晨有好兄弟,他也有好師兄。他們都是不幸的,一出生就卷進了上輩人的恩怨;可他們也是幸運的,總能遇到一個真心以待他們的人。就如二皇子之於紀晨,崔玄之於他一樣。


    紀安已經習慣把自己的事情和崔玄商量,他把見白氏事情細細說了,並拿出那塊玉佩,想讓崔玄給他分析一下。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崔玄總能發現他發現不了的。雖然不想承認,但紀安不得不承認,他和崔玄的智商確實是有點差距。


    崔玄聽完了,沉思了一會,對著白氏忽然的改過自新,崔玄是打心眼裏不信的。白氏的瘋狂有多麽嚇人他最清楚不過,這樣一個人,就因為被揭穿了換子,對著紀安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這很不符合白氏的性子。那是白氏,能在親子死後,楞忍住心中的仇恨,一如既往的對待紀安,在最後給紀安致命一擊的白氏啊。


    崔玄不斷的想著這件事情,他總感覺哪裏蹊蹺,從揭穿真相的那天開始,他的記憶就開始出現偏差,到底是哪兒不對了,他要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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