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本在禮部管著選秀忙的手忙腳亂,和大皇子秦明軒八竿子也打不著。可偏偏就那麽巧,崔玄被皇帝叫去宮中,大皇子這兒又得空來禮部讓人去自己府上試看大婚時的禮儀規矩是否合乎規矩。


    本來這種事情根本用不著大皇子親自跑一趟,但他現在無事一身輕,皇帝雖然近來給了他幾分好臉色,可鄭家卻更為的防備於他,朝廷上的事情他是半點摸不著的。所以,秦明軒現在很閑,這一閑就想到了崔玄,就找來了。


    而崔玄恰好不在,自然與崔玄好似一個人的紀安就是接待秦明軒最好的人選了。在禮部的官員都是人精,一個個都標榜著自己最是忠君,哪邊都不幫。對於秦明軒這樣處於嫡子位置卻沒聖寵的,客客氣氣之外也都是敬而遠之的。


    別人能避,紀安卻是不能避開的。畢竟,秦明軒是崔玄的親外甥,就是看在崔玄的麵子上,紀安待著秦明軒也得更為的親近些。


    於是,秦明軒直接就帶了紀安回府,美其名曰禮部檢測,其實就是拉著紀安閑聊。秦明軒雖然不受寵,可也是地地道道的天潢貴胄,金樽玉貴的。氣度、人才都可謂是上上等。


    當然,在紀安眼裏他家師兄是最為有風華之人,可不可否認,秦明軒這個大皇子比起他見了很多人都要有涵養和風度,隻這麽兩麵,把好感度在紀安麵前刷刷的往上刷。


    秦明軒的秦王府原先是宗室之中一位老王爺的宅子,這位老王爺要細算起來也算是秦明軒的堂叔爺輩分了。因為無子繼承,這宅子等老王爺歸天之後就收歸朝廷。這次秦明軒出宮建府,鄭後憋著氣,就囑咐內務府的人好好給他選個“好”住處。


    這宅子先主人是無子絕嗣的,被眾人視為不詳,於是就被內務府的人分派給了秦明軒以討好鄭後。雖然這宅子外頭名聲不好,但不能否認內裏的建築美輪美奐,巧奪天工。


    那位老王爺因為無子也想的開,就把自己住的宅子花了大心思建築。秦明軒一開始還憤憤不平,可等住進來之後,才發現他是撿了個大便宜。因為宅子裏麵不僅引了溫泉水下來,後麵的庫房之下還別有洞天,書房之中也另有暗道。


    秦明軒對著紀安一直都很有好感,他的心防不算輕,也不是那種心無城府之人。按理說像紀安這樣身份背景不能為他所用之人,他就算看在崔玄麵子上,頂多多禮讓紀安就罷了。可絕對生不出這麽親近的心思,好似瞧見這個人就能發自心底的歡樂,甚至信任。


    在沒見到紀安之前,秦明軒對著相見恨晚這種說法很嗤之以鼻。可自從遇著紀安之後,盡管上次他家舅舅點過他,不要和紀安走的太近,可他還是會時不時的記起紀安這個人。


    所以,這次,去禮部他心中也是打算著和紀安交好的心思的。正好崔玄不在,秦明軒幹脆就拉了紀安到府裏,以權謀私,好好的結交紀安罷了。


    紀安這個人是個是非心軟的人,他十分珍惜對他的善意和真情。如崔玄,如顧詹和紀老太太。對於自己師兄的大外甥,雖然礙於他皇子的身份,紀安想避諱一二,可人家對他一副真誠以待,掏心掏肺的模樣,紀安也不能做那裝傻充愣,不理不睬的人。


    所以,一個有意,一個無意,紀安和秦明軒接觸下野也把他當做了普通朋友。秦明軒的府邸很大,其實大婚典禮也就是那些事情,秦明軒自己要做的很少,都有其他人幫他辦好。


    紀安的事情更少,都由崔玄的人早就安排好了,也就是他來撐個場麵。如此,一個時辰就完成了,秦明軒瞧著時辰尚早,於是就拉著紀安在府裏去賞他新的的兩盆蘭花。


    紀安那有那個心思,但隻不過秦明軒的熱情相邀,就跟著去看了看。


    秦明軒得的這兩盆花十分的難得小雪蘭,要紀安細說這蘭花如何是說不出的。可他跟著紀老太太也沒少看這些花花草草,到了崔玄那兒,他師傅更是個喜歡花木的,也跟著瞧見了不少。


    所以,紀安還是能瞧出這花的好壞。當然,紀安是很直白的對著秦明軒誇讚道:“大皇子,這花十分的賞心悅目,看來您是費了很多心思了。”


    聽著紀安稱讚,一向麵不改色的秦明軒也稍稍帶了些得色,對著紀安說道:“你是我舅舅的師弟,我們也算是自家人。也別大皇子,大皇子的叫的生分了。我字景純,你喚我阿景或是阿純就好。”


    紀安很想搖著秦明軒的肩膀說道:“你這是想幹嘛?想幹嘛?想幹嘛?”難道他們很熟嗎?都讓他喚小名了,也太不見外了吧。


    紀安笑著說道:“殿下說笑了,君臣有別,臣可不想被讓說不知尊卑。再說,相交貴乎心意又何必在意稱呼。”


    秦明軒聽著心中有些不快,還是頭次被拒絕的這麽徹底,可回頭一想,紀安的性子就是如此。若不是欣賞他這樣的性子,自己又怎麽會對他另眼相待呢。


    於是,秦明軒微笑著說道:“那好吧,不過,我可就隨著舅舅喚你阿安了。這你可不能再推辭了,不然厚此薄彼,我就要吃醋了。”最後一句話明顯的是帶著玩笑的口吻說的。


    紀安也不好拒絕,但被這樣喊又覺得有些別扭,想著秦明軒對他倒是熱情,剛剛如此下他麵子也沒動怒,明顯的是真想和他交好。於是,他也動了玩笑的心思說道:“這可不行,我和殿下的舅舅是師兄弟,可比殿下大了一個輩分,若是按殿下舅舅算下來,我可得得一句表叔來著。”


    秦明軒很驚喜於紀安與他的親近,聽著紀安有些狹猝的話也不生氣,而是裝作考慮了半響才說道:“阿安說的很是有理,如此,那就請表叔以後多多關照了。”說著還似模似樣的行了拱手禮。


    沒想到秦明軒是個給個梯子就能造個樓梯的性子,紀安忙道:“不可不可,太使不得了。”趕緊手忙腳亂的又行禮還回去,兩人相互一拜,抬起頭來,瞧著對方的樣子忽然就笑了。


    而這邊崔玄從宮裏出來就得知紀安被自己的外甥挖到府裏去了,這一聽,崔玄的心情就降到了冰點。他千擋萬擋,沒曾想讓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大皇子遇上了。崔玄心中充滿了擔憂,甚至隱隱有些不安。


    盡管知道這一世已經於前世不同了,紀安沒有被紀府和鄭家逼入絕路,也沒和大皇子有那麽多交集,更沒有一路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扶持。自然就不太可能如前世一般,和大皇子有什麽感情糾葛。


    再說,再過兩個多月大皇子就要大婚了,依著紀安的傲氣,是絕不會和有婦之夫有所瓜葛的。他的擔心是有些多餘的,可崔玄還是放心不下,他很清楚,前世他們之中還是大皇子先動的心起的意。


    不然,若是憑著紀安被動的性子,就算紀安有心也不會有所動作的。想到秦明軒在紀安死後那樣的性情大變,追悔莫及,崔玄就知道。那段感情絕對不是他一開始以為的一場風花雪月。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秦明軒也低估了紀安和高估了自己。他是見過紀安的癡情與決絕的,更是見過秦明軒的悔恨與傷痛,作為一個見證者,他從一開始的厭惡到同情紀安,到最後心驚於紀安的決斷與冷漠。


    秦明軒是錯了,是虧了紀安,可紀安那樣灑脫不回頭,也讓崔玄明白了什麽是永不回頭。紀安從不原諒背叛丟棄他的人,越是在乎,越不會得到原諒。他能理解旁人的難處,可卻不接受旁人的對他傷害隻好的求和。


    崔玄一開始接近紀安就下定決心要斷了秦明軒和紀安的孽緣。秦明軒是皇子,且是個胸懷大誌的皇位爭奪者,他可以有喜歡的人,但卻一定要娶妻生子,傳承子嗣後代。甚至為了平衡勢力,他要娶很多很多女子。


    而紀安的性子外柔內剛,對著感情近乎固執到偏激,是絕對不允許自己所愛之人背叛一絲一毫。但秦明軒做不到,可卻又放不開手,這樣的兩個人,立場角度不同,在一起隻會兩敗俱傷,不死不休。


    不管是欠了紀安的情還是為著秦明軒,崔玄從沒想過再讓他們在一起過。甚至於,越和紀安相處,越覺得紀安上輩子不值。他不想再瞧著紀安為情所困,為情所苦,為情所傷。


    這輩子,紀安就如他的軟肋,他希望能讓他平安喜樂,無憂一生。可偏偏怕什麽來什麽,秦明軒是他的外甥,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崔玄兩世下來也了解了了大半。既然他已經點過紀安的身份,秦明軒還是來接近紀安,就已經很不尋常了。這一刻,崔玄陡然生出的煩躁淹沒了心中絲絲的妒忌和酸澀。


    紀安在秦明軒經過剛剛的玩笑距離拉近了很多,臨近下晚,紀安想要告辭,卻被秦明軒留下用膳,說是剛剛得了江南的廚子,做起江南菜來十分的了得,讓紀安留下替他點評一二。


    盛情難卻,紀安想想也就留下了。秦明軒很是高興,忙吩咐下人們去準備。自己則是陪著紀安說話,嘮叨了一些朝中八卦和近來發生的新鮮事。和紀安待了一天,秦明軒心情十分的好,其實,他平時也不是多話的人,可瞧著紀安在聽那些朝臣的趣事的時候眼睛亮亮的,秦明軒就心裏癢癢的,十分樂意為紀安講講。


    膳食剛剛擺好,下人就稟報崔玄來了。一聽師兄來了,紀安立馬精神了很多,眼睛就開始巴望著門口等著崔玄了。瞧著紀安對著崔玄的親近勁,秦明軒沒有來覺得他舅舅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崔玄是穿著朝服過來的,一看就是一下衙門就過來了。紀安瞧著心中直覺他師兄八成是為著他來的,怕是他得罪或是冒犯了秦明軒,這才巴巴的趕來救急的。這麽一想,紀安心中暖暖的。


    忙討好的對著崔玄說道:“師兄,你來了,我剛剛忘了時辰,殿下禮賢下士,盛情相邀,我就準備用了飯再回去。卻沒想到給師兄送個信,是我疏忽了,師兄勿見怪。”


    崔玄在人前十分的給紀安麵子,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麽。對著秦明軒卻是說道:“殿下,紀安他剛剛進了禮部,您大婚的典禮怕是也沒弄個清楚。且他手上還有選秀的事情在忙,以後,還是臣來殿下這兒吧。”


    崔玄的話一出,秦明軒就知道他舅舅心中是有些不高興的。想想,笑著說道:“舅舅見外了,阿安是你的師弟,也就是我們自己人。他若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這個做主人的難道還會怪他?正好趁著如此機會,讓他見識見識。舅舅,你看如何。”


    崔玄一聽秦明軒這才第二次見紀安就把姓去了,成了阿安,何時他家外甥如此的平易近人了?崔玄心中的警示線深深的拉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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