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順天府外車水馬龍,百姓們將門外圍了個水泄不通,裏三層外三層,蒼蠅都飛不進去一隻。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順天府門口,裏麵走出一名神態慈祥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玄色便服,身後跟著一名老仆人,二人一前一後走進順天府衙。


    圍觀的眾人也隻是略略掃了一眼二人,隻當是普通官員。


    隻見那主仆二人走了進去,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眾人忙迎了上來,剛準備下跪行禮,趙構擺了擺手,示意免了。


    待趙構坐定,眾人也均回到原來的位置,公堂一側坐著老侯爺父子,另一側坐著宣王以及王玦,兩幫人在趙構來了以後,又再次寒暄了一番。


    “曹大人,開始吧。”趙構淡淡道。


    “是是是,來人啊,帶犯官溫七娘!”


    曹泰一拍驚堂木,眾人臉色皆嚴肅了幾分。


    溫璟被一名衙役帶了出來,快速掃視了一圈,今兒這陣容倒是強大,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


    曹泰看了趙構一眼,幹咳兩聲,一拍驚堂木,大聲道:“犯官溫七娘,你可承認殺害顧月茹?”


    “並無此事,七娘有冤。”溫璟低著頭道。


    “帶人證。”


    話音剛落,一名男子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下跪何人?”曹泰問道。


    “草民是威遠侯府的管家陳業,那日草民親眼看見溫七娘殺了我家小姐顧月茹,不僅是草民,侯府眾多下人。以及當日在場的諸多賓客都可以證明。”陳業跪在地上道,說完抬頭瞥了宣王一眼。


    “那......那日王爺也在場。”


    宣王冷哼道:“那日|本王的確在場,但你說溫七娘殺人乃你親眼所見,請問溫七娘是用哪隻手殺的人?”


    陳業一怔,對上宣王閃著寒光的眸子。額頭上滲出些許汗液。


    宣王眉頭一挑,冷笑道:“你若是敢說一句假話,本王定要你人頭落地。”


    王玦微微皺眉,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說,白教他一晚上了。


    “這......”陳業麵色發白。


    “你不是說你親眼所見?又為何支支吾吾?”曹泰叱問道。


    陳業看了顧蓮笙一眼。接著道:“當時屋內隻有溫七娘與我家小姐在場,我家小姐死了,溫七娘手上沾有鮮血,凶器便在不遠處,顯然是剛殺完人。(..tw好看的小說)尚未來得及逃脫。”


    “溫七娘,對此你作何解釋?”曹泰看著溫璟道。


    “回大人,七娘當時昏迷過去,並不知發生何事,醒來時,顧小姐已經死了,請大人明察,七娘與顧小姐無冤無仇。根本無需殺人,七娘身為刑部官員,更不會知法犯法。七娘純屬遭人陷害。”


    溫璟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趙構的目光落在溫七娘的臉上,眼神愈見深邃。


    顧蓮笙站了出來,欠了欠身:“我妹妹月茹自幼被我驕縱壞了,素來喜歡胡作非為,這是我這個做兄長的失職。若非三番兩次得罪了溫七娘,也不至於年紀輕輕便已香消玉殞。說來終究是我害了他,不怨恨別人。”


    看著顧蓮笙幾番哽咽。悲慟萬分的樣子,眾人一片沉默,京城名媛中,最頑劣的當屬長公主的獨女季芸熙,而僅次於季芸熙的便是這顧月茹。


    溫璟淡淡瞥了顧蓮笙一眼,這番話看似自責,實則還是想說她是凶手,這顧蓮笙委實虛偽。


    “姐夫這說的哪裏話,七娘如何不記得與月茹妹子有何冤仇?我們都是一家人了,就算有些小摩擦,七娘又怎會放在心上。”溫璟憂傷道。


    既然你要演戲,我便陪你把這台戲唱全。


    顧蓮笙看著眾人紛紛點頭,眸子一暗,都說溫七娘能言善辯,果然不虛,這好人沒法再裝下去了,再裝下去就要變成一場溫情戲了。


    麵色一變,冷笑道:“你這妖女,別在這假惺惺裝好人了,你不僅害了原來的溫七娘,現在又殺了我妹妹月茹,你還要殺害多少人才肯罷手?”


    溫璟淡淡一笑,這樣就忍不住了?


    “姐夫這說的哪裏話,我就是七娘啊。”


    顧蓮笙轉身對著曹泰道:“大人,我要傳證人。”


    “傳證人上堂!”


    溫太太和溫九娘早已等候在大堂外,兩人走了進來,跪到地上,將那日在顧家說的那番話又陳述了一遍,大致便是溫七娘從江南回來以後的種種異常,以及與顧月茹之間的矛盾。


    待二人說完,王玦以眼角的餘光瞥了趙構一眼,發現他依然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來,心中不由有些忐忑。


    “曹大人,我這外人說了不算,現在是溫家人親自作證,你都聽見了,這個妖怪根本就不是溫七娘,還往曹大人不要被這妖怪蒙騙了,以致於更多人因此喪命。”


    顧蓮笙雖然是對著曹泰,但目光卻不時瞟趙構一眼,若能讓趙構相信,他便贏定了。


    曹泰瞥了一眼趙構,見他也不發話,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繼續。


    王玦站了出來,看著溫太太道:“溫太太大義滅親,能親自站出來做人證,王某甚為敬佩。”


    溫太太一臉怒意,看著溫璟咬牙切齒道:“王大人過獎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更何況她早已不是我家七娘,而是殺了七娘的凶手!今日老身便是拚了這條命,也要替七娘報仇!”


    溫璟看著溫太太,隻淡淡一笑,並未說話,她倒是要好好看看這些人真正的嘴臉。


    “溫太太與溫小姐前來,不知溫大人去了何處?”王玦忽然問道,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聽得輕輕楚楚,看似隨口一問。


    溫太太恢複了平靜,欠了欠身道:“老爺身體不適,在府中臥床休息,說來,自從這妖精來了溫府以後,老爺便連遭厄運,不僅連連貶官,而且屢遭陷害,定然是這妖精所害。”


    王玦轉向曹泰:“大人,門外還有一些人證想要替溫七娘作證。”


    “傳!”


    溫八娘和溫十郎出現在眾人麵前,溫太太和溫九娘一愣,似乎沒想到竟然是這兩人。


    溫八娘有些怯懦地看了溫太太一眼,但還是拉著溫十郎走了進來,跪在地上。


    “臣女溫八娘見過大人。”


    “童生溫珩拜見大人。”


    “你二人要為溫七娘作證?”


    “回大人,是,我二人覺得七姐並無異常之處,也從未害過自家人,對我更勝似親姐,所謂妖精附體一說,實在荒謬,望各位大人明察。”溫十郎一字一句道。


    “七姐非但從來沒有害過人,恰恰相反,反而以醫術救過許多人,在外麵站著的許多村民都可以作證。”溫八娘對著門口道。


    立即有幾個人喊了起來:“說的是,我家婆娘就是溫小姐所救。”


    “不得喧鬧!”曹泰嗬斥道,眼中卻閃過一絲笑意。


    溫太太和溫九娘的臉色,在溫八娘和溫十郎陳述完以後,變了又變。


    溫璟看著已經與溫八娘一般高的溫十郎,已經從一個頑劣的孩子,變成了一個能站出來替她說話的男人,欣喜之餘,又不禁有些擔憂,八娘和十郎出來作證,回到溫府的日子就不會好過了,十郎還好,畢竟是溫太太所出,況且溫太太日後還得靠他,溫八娘的日子就不會太好過了。


    溫太太看了王玦一眼,眼中的恨意幾乎壓製不住,這溫八娘和溫十郎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怕是少不了這姓王的事。


    宣王看了顧蓮笙一眼,笑道:“這同是溫家人,怎麽說出來的話卻如此南轅北轍?”


    宣王話音剛落,又走進來一群人,紛紛跪倒在地,曹泰一看,皆是熟悉的麵孔,刑部的何文海,王府的王大學士,太醫院的方太醫,等等。


    曹泰一驚,這陣勢著實太大,就連趙構麵色也微微一變。


    “我等皆願意為溫七娘作證,溫七娘為官清廉,屢破奇案,救人無數,斷然不會是那濫殺無辜的妖魔。”


    “赦免溫大人無罪,赦免溫大人無罪!”


    衙門外忽然起了騷動,顧蓮笙的臉陰沉的幾乎要把溫七娘一口吞下去,想不到這溫七娘竟然能夠請動如此眾多的人來為她作證,他原以為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卻不曾想反被溫七娘扳回一句,不過,這場戲,可沒這麽快便完了。


    “曹大人,既然雙方各執一詞,不如我們請一個公正的人來替我們鑒定一下,是不是妖怪作祟,一鑒便知。”


    “哦?你還有證人?那便請上來吧。”曹泰道。


    “有請法華寺得道高僧慧覺大師。”顧蓮笙說完向外走去。


    片刻後,一名穿著僧服的僧人帶著幾名弟子走了進來,幾名弟子臉上帶著驅邪的麵具,手中拿著經書佛珠等物。


    顧蓮笙施了一禮:“有勞慧覺大師。”


    慧覺還了一禮:“小侯爺言重了,此乃老衲份內之事。”


    那慧覺見了趙構,上前施了一禮,趙構還了一禮。


    溫璟上下打量了一番慧覺,顧蓮笙真是煞費苦心。


    感受到身旁的目光,轉身,對上一雙熟悉的眸子,心跳驟然加快,那清冽的目光,雖然那小僧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背過身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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