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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黃昏已半,殘風冷瑟，未知那些被趕離的掌櫃、夥計還有客人是已經平安回到家中，還是依然在辛苦行腳的路途上？
這間因陋就簡的茶寮款待的是風塵仆仆，終日奔波勉強掙點蠅頭小利真聊供糊口的勞苦人，他們這裏喘口氣,歇個腳,或許還說些日常,然後繼續前行。
這裏沒有好茶、好水、好器具，便宜、解渴是最低也是惟一的要求。也沒有軟椅、高桌、華美裝飾,隻有橫七豎八幾條斑斑駁駁的長凳,晃晃悠悠不知是地不平還是四腿長短不齊的木桌，四麵透風，茅頂見光。
那麽停留的人是為了什麽流連不去,是沒有歸處，還是一定要達到目標才肯再上路？
若慕應雄能一直行若無事,聽到什麽言語都且隨它去,也許會讓唇槍無力，舌劍無功,但他一旦猶豫、躊躇，甚至反問自身，便不再平和圓靜,八風不動。
這世間從沒有見一再退讓能換來息事寧人。
慕應雄心中一露破綻,秦霜立有感應,背手而立,紫眸瑩閃，頓如暴風驟雨般順著這一處及二連三發問。
“當年，他什麽遭遇，如今他又在何處？你是否知道他的現狀？十五年前，他消失於江湖。時至今日，人皆以為他早已死了，沒有人記得他的榮耀和輝煌，隻有他的仇家抓著他不放。”
“成為神話為他帶來什麽？又為他保全了什麽？要什麽樣的心境才讓他不是看破名利後從容含笑，急流勇退，而是心冷如灰，以死當隱？”
“你想成就他的名聲，你所謂的犧牲，全是自以為是！”
沒有寬容，也不憚見血，牽絲扯線，擴大縫隙，務要就此拉出對方的心肝。
慕應雄臉色沉重無比，一雙滄桑的眼竟潸然有了淚光，可知雖已時隔十多二十年，當年的事依然是他心上從未痊愈的傷口。
對無名的現狀，他並非一無所知，隻是別有一段隱衷，讓他隻能緘默遠離。
但他不忘，別人也沒有忘。
他凝視秦霜，這是哪家的小姑娘，言辭旦旦，盛氣淩人，愈顯得背後的人位高權重，翻出當年公案易如反掌，且能，顛倒黑白！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曾想過以劍正名，以武辯白，喟然道:“是，都是我的錯，也是，我的過，一切都應讓我來承擔。但他不應受到這樣的指責，也不應被人如此懷疑。”
“他因我吃的苦，受過的罪，已經太多太多……一人做事一人當，千秋萬世，若有人要唾罵賣國求榮者，就唾罵我吧！”
秦霜稍停一霎，她說那麽多，又豈是為無名抱不平，對慕應雄甘為無名犧牲也沒有看法，所求自取，心安即得，又哪輪得到旁觀者說好道壞。隻是稍許為慕應雄的反應而詫異。
劍聖便是看錯對手，也是因慕應雄與無名相差無幾。又怎會這般“忍氣吞聲”？不僅有失武林前輩的身份，與他所負的“氣息”也不吻合。
難道還要她說得再“狠”一些？才能真正領教劍中皇者的風骨？
不擇手段也有陰陽之分，在並非敵對的情形下，秦霜恍然未覺自己的心思已漸趨陰狠，轉是淺笑柔聲：“看你們現在的境況，你孑然一身，苟且偷生，哪來的名聲可抵押？而他孤獨沉鬱，家破妻亡……”
陡覺臂上一沉，秦霜語氣一滯，轉頭看向步驚雲，驀然一怔。
她曾被這雙黑沉的眼看過無數次，從未曾在乎其中的冰冷和晦澀，卻也從未想過會見到此際般的嚴厲。一刹那，她竟不知用哪個階段的自己來反應，是回歸後的順服，血海中的桀驁，還是最早先的輕慢？
錯亂的時間感所帶來的影響從點及麵，淆亂她的感官，扭曲她的認知，延遲她的判斷，讓她的行事無法一以貫之，再不能從如從前般堅定無改。
“夠，了！”步驚雲掌中輕柔，分毫不觸及秦霜腕上的傷口，語氣卻冷而肅，“你和我，都知道，無名叔叔並未賣國！”
步驚雲一語乍出，聶風也即時道：“不錯！”
聶風看向慕應雄，見那初見帶愁的表情此時更添了十分的苦，有些不忍地道：“我曾讀近廿年的史書，見上麵有載，上一代的皇帝，繼位初期，荒淫無道，苛征無度。後來忽然性情大變，不再重稅苦民，荒廢國事。這個轉折時間，正是在慕前輩闖入皇城，禦駕親征，五萬精兵追殺無果之後……”
“由此推測，這絕非是皇帝大徹大悟，痛改前非，而應是……有一把皇者之劍懸在皇室之上，讓皇帝不得不改，不得不勤政、愛民！”
秦霜眼中因他這番話應激而起的寒芒，聶風視而不見般，又帶著敬意道：“可見，不止是無名前輩未曾賣國，慕前輩也從未有過傷害百姓之舉。反而，有功於天下。”
聶風還未說，舉手投足間已能令人、劍屈服，習武的人若要練至這樣一個超凡入聖的境界，首當摒棄雜念，又豈會是一個私欲滿腹、無恥厚顏的人？
此等神而明之的修為，這世間又有誰能驅動他？他賣國又能換來什麽？對著慕應雄白衣寂寞，潦倒如此，誰能昧著心說他所做一切是為了貪名圖利，賣國求榮？
或許該讚聶風一聲，從曾被刻意掩蓋的字裏行間推出的事件緣由與真相所差無幾，所謂追回割地條約不過是粉飾之辭，不過是為了掩蓋遭遇脅迫，貪生怕死的醜態。
那份條約上寫得是什麽，被逼著簽下的皇帝心知肚明。當權者都是冥頑不靈，除非他們受到切身的威脅，又有什麽能讓他們自損利益？
但一個金人，居然逼中原皇帝仁愛他的子民？這聽起來又是何其荒謬？慕應雄是中原百姓的英雄，他的族人，對他又會有什麽評價？
生死兩難，進退不得。或許這便是慕應雄練就“皇者”的劍氣，卻依然落魄飄零的緣由。他的冠冕，被他親手劍碎！
慕應雄戚然的目光從聶風、步驚雲麵上一一看過去，遽然一拱手道：“多謝……”謝謝你們為我說話，維護我二弟，和我。
上天安排他是中原死敵的金人，安排他的父親慕龍幹盡奸細勾當，但他從沒改變心意。也許他不是因為中原長大心係神州的大義，隻是遵從母親遺願，不願與二弟為敵的私情，他的一生總算是做到了百折不撓，從己所願。他雖口稱命運天定，實際一直道路自擇。
哪怕今生名不著，後來人多謗，更有居心叵測，總有兩個年輕人信他的為人，知道他的所為，知道他絕不屈於被上天播弄的命運！
這兩個雖則性情迥異，但都眸子清明、胸中坦蕩的少年，始終不曾因聽到他是金人的身份就露出鄙夷。他能看出他們對這咄咄逼人的小姑娘的愛護之心，依然不偏不倚，隻是就事論事，這就更屬難得。
慕應雄又瞄向秦霜，對她咄咄逼人的表現，並沒有多少厭惡，反而好像已被歲月矯正的人看到曾經同樣心懷怪獸的青蔥年少，流露出一種別樣的欣賞，情不自禁地道：“你用這樣的方式，這般急切，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結果……”
秦霜眼眸幽黯，齒叩著唇，胸中沉浮起落想著四個字——那又如何？
不為名，不為利，為情，為義，為了什麽理由，有什麽區別？
對你們有，對我沒有！
真相如何重要嗎？她說的也未有一字為假！
史筆鉤沉，撰寫者再自詡公正，慎之又慎，總會因為各種局限、情態間難免流露出偏向。而世間名聲，民心所向，更是可以蒙蔽、愚弄，建立不易而毀之甚速。
皇朝又何嚐會諒解曾讓他們大失顏麵的人，不過江湖勢大，朝廷有心無力，鞭長莫及罷了。當年十大門派圍攻無名，固然是因為無名崛起太速，日漸威脅十大派的勢力格局，又性情孤潔，從不交遊結好權威重勢，孤身一人，不成勢力，但亦不能說背後完全沒有皇廷的推波助瀾。
所謂無名維護魔道大梵天之後鳳舞的理由，正道行事就是這樣“正大光明”。隻是他們都未曾想到無名劍法通神，一人敵國，麵對十大門派逾萬門眾，亦能一劍當之。
經此一役，十大門派掌門大半被殺，門下精英為之一空，武林空前蕭條。徹底成就“武林神話”傳奇之名。而若非有天下會意想不到的強勢崛起，此消彼長，江湖未必仍能維持當前勢壓皇朝的局麵。
無名宅心仁厚，俠義風範，不計十大門派挑釁在先，反而為了這個結局愧疚於心，單人獨劍鎮守山海關，挫敗東瀛對神州的入侵。但又矯枉過正，對入侵的五千人眾一人不殺。
當時觀及此處，便是秦霜隻看經過，對諸人立場不予置評，也難免搖頭。
一言蔽之，無名的所作所為，讓天下格局為之一變，對尋常百姓而言卻太過遙遠。又有誰會憂心，奮不顧身維護那虛無縹緲的名聲？揭大人物的陰私，潑大人物的髒水，才更讓尋常人津津樂道。
便是在江湖人士之中，“武林神話”這個稱謂也十分微妙，透著非我同類的敬而遠之。
在乎，不在乎，都是如此。
積毀銷骨，傷的就是正人君子、豪傑英雄！
但秦霜也清醒，無名賣不賣國，慕應雄賣不賣國，都不是步驚雲和聶風表明立場的重點。
他們隻是要阻止她。他們不想要她再說下去，也不想她這樣下去了！
她的心中沒有同情，也無所謂仇視，過往的恩怨與當下的觀感，完全是習慣性甚至已成本能般地，被爭鬥的欲望所主掌，勢要打落對手的氣勢，摧毀對方的心防……一步步將對方逼上絕路。
前數日她的反省，對比今日的表現真是格外諷刺。
毫無必需的理由和必然的利益，隻是為了勝，不計後果，不考慮對無辜的傷害，以及，己身的代價！
半身成魔，歧路彷徨，他們希望她走的道路，是她最終會選擇的嗎？
這時黃昏已半,殘風冷瑟，未知那些被趕離的掌櫃、夥計還有客人是已經平安回到家中，還是依然在辛苦行腳的路途上？
這間因陋就簡的茶寮款待的是風塵仆仆，終日奔波勉強掙點蠅頭小利真聊供糊口的勞苦人，他們這裏喘口氣,歇個腳,或許還說些日常,然後繼續前行。
這裏沒有好茶、好水、好器具，便宜、解渴是最低也是惟一的要求。也沒有軟椅、高桌、華美裝飾,隻有橫七豎八幾條斑斑駁駁的長凳,晃晃悠悠不知是地不平還是四腿長短不齊的木桌，四麵透風，茅頂見光。
那麽停留的人是為了什麽流連不去,是沒有歸處，還是一定要達到目標才肯再上路？
若慕應雄能一直行若無事,聽到什麽言語都且隨它去,也許會讓唇槍無力，舌劍無功,但他一旦猶豫、躊躇，甚至反問自身，便不再平和圓靜,八風不動。
這世間從沒有見一再退讓能換來息事寧人。
慕應雄心中一露破綻,秦霜立有感應,背手而立,紫眸瑩閃，頓如暴風驟雨般順著這一處及二連三發問。
“當年，他什麽遭遇，如今他又在何處？你是否知道他的現狀？十五年前，他消失於江湖。時至今日，人皆以為他早已死了，沒有人記得他的榮耀和輝煌，隻有他的仇家抓著他不放。”
“成為神話為他帶來什麽？又為他保全了什麽？要什麽樣的心境才讓他不是看破名利後從容含笑，急流勇退，而是心冷如灰，以死當隱？”
“你想成就他的名聲，你所謂的犧牲，全是自以為是！”
沒有寬容，也不憚見血，牽絲扯線，擴大縫隙，務要就此拉出對方的心肝。
慕應雄臉色沉重無比，一雙滄桑的眼竟潸然有了淚光，可知雖已時隔十多二十年，當年的事依然是他心上從未痊愈的傷口。
對無名的現狀，他並非一無所知，隻是別有一段隱衷，讓他隻能緘默遠離。
但他不忘，別人也沒有忘。
他凝視秦霜，這是哪家的小姑娘，言辭旦旦，盛氣淩人，愈顯得背後的人位高權重，翻出當年公案易如反掌，且能，顛倒黑白！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曾想過以劍正名，以武辯白，喟然道:“是，都是我的錯，也是，我的過，一切都應讓我來承擔。但他不應受到這樣的指責，也不應被人如此懷疑。”
“他因我吃的苦，受過的罪，已經太多太多……一人做事一人當，千秋萬世，若有人要唾罵賣國求榮者，就唾罵我吧！”
秦霜稍停一霎，她說那麽多，又豈是為無名抱不平，對慕應雄甘為無名犧牲也沒有看法，所求自取，心安即得，又哪輪得到旁觀者說好道壞。隻是稍許為慕應雄的反應而詫異。
劍聖便是看錯對手，也是因慕應雄與無名相差無幾。又怎會這般“忍氣吞聲”？不僅有失武林前輩的身份，與他所負的“氣息”也不吻合。
難道還要她說得再“狠”一些？才能真正領教劍中皇者的風骨？
不擇手段也有陰陽之分，在並非敵對的情形下，秦霜恍然未覺自己的心思已漸趨陰狠，轉是淺笑柔聲：“看你們現在的境況，你孑然一身，苟且偷生，哪來的名聲可抵押？而他孤獨沉鬱，家破妻亡……”
陡覺臂上一沉，秦霜語氣一滯，轉頭看向步驚雲，驀然一怔。
她曾被這雙黑沉的眼看過無數次，從未曾在乎其中的冰冷和晦澀，卻也從未想過會見到此際般的嚴厲。一刹那，她竟不知用哪個階段的自己來反應，是回歸後的順服，血海中的桀驁，還是最早先的輕慢？
錯亂的時間感所帶來的影響從點及麵，淆亂她的感官，扭曲她的認知，延遲她的判斷，讓她的行事無法一以貫之，再不能從如從前般堅定無改。
“夠，了！”步驚雲掌中輕柔，分毫不觸及秦霜腕上的傷口，語氣卻冷而肅，“你和我，都知道，無名叔叔並未賣國！”
步驚雲一語乍出，聶風也即時道：“不錯！”
聶風看向慕應雄，見那初見帶愁的表情此時更添了十分的苦，有些不忍地道：“我曾讀近廿年的史書，見上麵有載，上一代的皇帝，繼位初期，荒淫無道，苛征無度。後來忽然性情大變，不再重稅苦民，荒廢國事。這個轉折時間，正是在慕前輩闖入皇城，禦駕親征，五萬精兵追殺無果之後……”
“由此推測，這絕非是皇帝大徹大悟，痛改前非，而應是……有一把皇者之劍懸在皇室之上，讓皇帝不得不改，不得不勤政、愛民！”
秦霜眼中因他這番話應激而起的寒芒，聶風視而不見般，又帶著敬意道：“可見，不止是無名前輩未曾賣國，慕前輩也從未有過傷害百姓之舉。反而，有功於天下。”
聶風還未說，舉手投足間已能令人、劍屈服，習武的人若要練至這樣一個超凡入聖的境界，首當摒棄雜念，又豈會是一個私欲滿腹、無恥厚顏的人？
此等神而明之的修為，這世間又有誰能驅動他？他賣國又能換來什麽？對著慕應雄白衣寂寞，潦倒如此，誰能昧著心說他所做一切是為了貪名圖利，賣國求榮？
或許該讚聶風一聲，從曾被刻意掩蓋的字裏行間推出的事件緣由與真相所差無幾，所謂追回割地條約不過是粉飾之辭，不過是為了掩蓋遭遇脅迫，貪生怕死的醜態。
那份條約上寫得是什麽，被逼著簽下的皇帝心知肚明。當權者都是冥頑不靈，除非他們受到切身的威脅，又有什麽能讓他們自損利益？
但一個金人，居然逼中原皇帝仁愛他的子民？這聽起來又是何其荒謬？慕應雄是中原百姓的英雄，他的族人，對他又會有什麽評價？
生死兩難，進退不得。或許這便是慕應雄練就“皇者”的劍氣，卻依然落魄飄零的緣由。他的冠冕，被他親手劍碎！
慕應雄戚然的目光從聶風、步驚雲麵上一一看過去，遽然一拱手道：“多謝……”謝謝你們為我說話，維護我二弟，和我。
上天安排他是中原死敵的金人，安排他的父親慕龍幹盡奸細勾當，但他從沒改變心意。也許他不是因為中原長大心係神州的大義，隻是遵從母親遺願，不願與二弟為敵的私情，他的一生總算是做到了百折不撓，從己所願。他雖口稱命運天定，實際一直道路自擇。
哪怕今生名不著，後來人多謗，更有居心叵測，總有兩個年輕人信他的為人，知道他的所為，知道他絕不屈於被上天播弄的命運！
這兩個雖則性情迥異，但都眸子清明、胸中坦蕩的少年，始終不曾因聽到他是金人的身份就露出鄙夷。他能看出他們對這咄咄逼人的小姑娘的愛護之心，依然不偏不倚，隻是就事論事，這就更屬難得。
慕應雄又瞄向秦霜，對她咄咄逼人的表現，並沒有多少厭惡，反而好像已被歲月矯正的人看到曾經同樣心懷怪獸的青蔥年少，流露出一種別樣的欣賞，情不自禁地道：“你用這樣的方式，這般急切，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結果……”
秦霜眼眸幽黯，齒叩著唇，胸中沉浮起落想著四個字——那又如何？
不為名，不為利，為情，為義，為了什麽理由，有什麽區別？
對你們有，對我沒有！
真相如何重要嗎？她說的也未有一字為假！
史筆鉤沉，撰寫者再自詡公正，慎之又慎，總會因為各種局限、情態間難免流露出偏向。而世間名聲，民心所向，更是可以蒙蔽、愚弄，建立不易而毀之甚速。
皇朝又何嚐會諒解曾讓他們大失顏麵的人，不過江湖勢大，朝廷有心無力，鞭長莫及罷了。當年十大門派圍攻無名，固然是因為無名崛起太速，日漸威脅十大派的勢力格局，又性情孤潔，從不交遊結好權威重勢，孤身一人，不成勢力，但亦不能說背後完全沒有皇廷的推波助瀾。
所謂無名維護魔道大梵天之後鳳舞的理由，正道行事就是這樣“正大光明”。隻是他們都未曾想到無名劍法通神，一人敵國，麵對十大門派逾萬門眾，亦能一劍當之。
經此一役，十大門派掌門大半被殺，門下精英為之一空，武林空前蕭條。徹底成就“武林神話”傳奇之名。而若非有天下會意想不到的強勢崛起，此消彼長，江湖未必仍能維持當前勢壓皇朝的局麵。
無名宅心仁厚，俠義風範，不計十大門派挑釁在先，反而為了這個結局愧疚於心，單人獨劍鎮守山海關，挫敗東瀛對神州的入侵。但又矯枉過正，對入侵的五千人眾一人不殺。
當時觀及此處，便是秦霜隻看經過，對諸人立場不予置評，也難免搖頭。
一言蔽之，無名的所作所為，讓天下格局為之一變，對尋常百姓而言卻太過遙遠。又有誰會憂心，奮不顧身維護那虛無縹緲的名聲？揭大人物的陰私，潑大人物的髒水，才更讓尋常人津津樂道。
便是在江湖人士之中，“武林神話”這個稱謂也十分微妙，透著非我同類的敬而遠之。
在乎，不在乎，都是如此。
積毀銷骨，傷的就是正人君子、豪傑英雄！
但秦霜也清醒，無名賣不賣國，慕應雄賣不賣國，都不是步驚雲和聶風表明立場的重點。
他們隻是要阻止她。他們不想要她再說下去，也不想她這樣下去了！
她的心中沒有同情，也無所謂仇視，過往的恩怨與當下的觀感，完全是習慣性甚至已成本能般地，被爭鬥的欲望所主掌，勢要打落對手的氣勢，摧毀對方的心防……一步步將對方逼上絕路。
前數日她的反省，對比今日的表現真是格外諷刺。
毫無必需的理由和必然的利益，隻是為了勝，不計後果，不考慮對無辜的傷害，以及，己身的代價！
半身成魔，歧路彷徨，他們希望她走的道路，是她最終會選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