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那個牙郞來到了邸店。


    他說他在縣城外的溪外村找到合適的房子。


    在他的介紹中,那個地方位置不錯,就是離縣城遠了一些。


    這是好事,是他們的特別要求。


    牙郎說那裏不靠近溪邊,倒是靠近一座丘陵。


    這也不錯,他們每個人心裏都有了挖山洞的想法。


    當時牙郎熱心介紹說:“那裏的村民純樸,不會打擾了幾位官人的清靜,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把草堂建在那裏了……”


    吳大鵬通過萬士達還細細問過他,那裏還是獨門獨院,據說原先是一個有一定家資的讀書人在鄉下建成的別墅,準備用來苦讀,然後參加科舉。


    這個時期對於讀書科舉那是非常功利的。甚至宋真宗趙恒公開寫出了《勵學篇》,原詩如下: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


    安居不用架高樓,書中自有黃金屋。


    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


    男兒欲遂平生誌,六經勤向窗前讀。


    這個意思很明白的,學習吧,你們隻要科考中了,我大宋政府就會讓你們富有。大宋政府把學習的動機功利化,或許是一種真誠的表現,但是,這是一個全民皆商的時代,如果隻為了富有,那麽大宋人的方法有很多。


    後來,那個讀書人屢考不中,卻經商去了,變得更富有後,舉家搬到了臨安府。


    鄉下那幢別墅丟給了一個鄉村老頭看管打理。


    但是這個租房價格上是貴了些,比先前的多了兩倍有餘。


    這個時空,臨安府郊外的房租一年才五貫到十貫,當然臨安府內不能算了,那裏要根據地點的不同,房價是不同的。


    但是你這個臨安縣城鄉村的房子也要八貫!


    不過沒有關係了,不就是可以付會子嘛,以後我們有的是。


    大家剛收到了會子時,反複看了看,發現也就是那麵世界的冥幣的印刷水平!


    妥了,回去後再說了,我們到時候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當時除了宋子強在意價錢比預想的高了外,沒有人關心這個。


    這樣就算是把房子租好了,他們在牙郎的帶領下,一起又去看了看。


    那裏果然離縣城遠了些,七個人步行了大約兩個小時後,才到那個什麽溪外村。


    那房子是草頂房,一排五間,前麵有一個竹子籬柵,圍了一個若大的院子,院子中除了有一條一人可走的小路,其它地方全是荒草萋萋。


    走進了看,房子裏麵全是塵網,屋頂多處有漏水的斑痕,牆麵還有裂痕。


    安靜說:“還行,重新維修一下吧。但是這裏的家具呢?”


    吳大鵬說:“你們注意到地麵了嗎?”


    地麵是青磚鋪成,落著厚厚的灰塵。


    但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來,有的地方灰塵少些,甚至沒有,那些痕跡表明,這裏曾經有過家具,而且剛剛被搬走。


    宋子強當時就要衝著那個牙郎發火。


    張國安馬上拉住他說:“這點小便宜,你就讓他們占了吧,我們在這能挺長時間,別和他們一般見識,記住,現在我們是有錢人了,不要輕易向底層人士發火。”


    宋子強當時忍住了。


    幾個人又看了看四周。


    很好,這個時空讀書人講究個清淨,最近的人家都離這裏有一公裏遠了。


    房後是個小丘陵,能有二十米高。


    幾個人順著原本鋪好的青石小路拾階而上,上了這座小山的山頂。


    四下裏都是農田。


    遠遠的可以看見連片的農舍。


    好地方啊!


    幾個人趁著牙郎不在身邊的機會,簡單規劃了一下,這個小丘陵還是能利用上的,將來有機會挖個洞也是好的。


    隨後他們興高采烈地回到了邸店,開始了行動。


    節奏也許慢了些,但是他們一定要先把窩建好,然後再開始倒賣文物,這將是一個長久的行動,不是一錘子買賣。


    他們找來了泥水匠,開始修繕房屋,至少要把房頂的稻草重新換換,明麵上都能看出爛得發黑了,難看。


    他們還找了木匠和鐵匠要求打製他們畫出的家具和一些生活用品,用宋式的,太不方便了。


    宋子強隨手畫了若幹三視圖出來,真沒有想到,人家宋人木匠和鐵匠毫不含糊,簡單問了幾句話後,表示明白了要求,這就接下活兒了。


    這個時空匠們的工錢可都不便宜,宋子強算了算,媽蛋的,都比那麵的世界的人工費用高了。


    最後,他們把錢付給了牙郎,又簽了賃房約,先租一年。


    有了錢真是好,到了現在,這裏的人人為他們做事情,都是透著一種殷勤勁兒。


    原先的店小二好像還經常換人來為他們做事。


    吳大鵬為此好奇地問那原先的店小二,你們怎麽總換人呢。


    原先的店小二笑著說:“幾位客官給的賞錢多……不能總由小人來得。”


    “噢,你願意與別人分享賞錢?”


    “……店裏的規矩是這樣。”


    “你傻嗎?你年紀還小,一定要多攢錢,然後自己做個大事業!”


    “……規矩。”


    “規矩算個屁,你就跟店主說,我們隻要你一個人伺候,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叫吳二。”


    “你看看,我們原本還是一家子人呢,要是別人,我才不管這閑事。”


    吳大鵬笑咪咪地看著吳二動心的樣子。


    此後,那個吳二卻不知道為什麽,一連好幾天都是不開心的樣子,為什麽不開心,吳大鵬就不管了。


    這個時候有人主動找上門了。


    此人身高大約有一米六五,體重不到六十公斤,看起來比較彪悍,當然隻是和現在的宋人比。


    他自稱是縣城西街胡大郎的徒弟,此次前來請幾位官人去楊大郎櫃坊耍耍,這個櫃枋嘛,就是賭場的意思。


    吳大鵬在這個人介紹自己的時候,偷著看了看領著他來的吳二的表情。


    吳大鵬見他似乎有些害怕這個人的樣子時,吳大鵬心裏有數了,媽蛋的,這差不多就是從事黑社會的家夥啊。


    宋朝賭博的地方一般稱為櫃坊。


    賭博作為一種人類的社會現象,源遠流長。


    賭博與性工作一樣,恐怕是人類最古老的兩種職業了,並且它們可能會隨著人類的發展在不斷的發展。


    正常的人類社會沒有想著完全禁止它的,隻能以各種方法來引導。


    大宋時期,人們皆好賭。


    北宋蘇軾在一篇奏議中記道:“城中有開櫃坊者百餘戶,明出牌榜,招軍民賭博。”


    晏殊亦有詞雲:“家住西秦,賭博藝隨身。”


    由此賭博一詞在這個時代正式形成。


    在這一時空裏,帝王嗜賭,不僅賭錢、賭物,甚至可賭國家法令政策。士大夫文人貪賭,他們甚至可以一擲萬金。百姓愛賭,就連買個菜也可以對賭。


    在這個大宋時期,社會經濟發展的一個明顯特征就是商品經濟迅速繁榮,商業中心大量出現,且突破了原來的坊、市概念,而且“買賣晝夜不絕”,尤以南宋為盛。


    商品經濟迅速發展所帶來的急劇膨脹的利潤,又極大地刺激了人們的貪欲。而商品經濟自身極具投機性的特點,恰與賭性相吻合。因為賭博本身就是希望以最少的投資,憑機遇或技巧來贏得最大的回報。


    縱觀古今,凡是禁賭不力的朝代,商品經濟越發達,賭風越昌盛,大宋時期亦然。尤其是伴隨當時蓬勃的商品經濟而產生的關撲賭,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眼下這個派出小弟來公開邀請他們去參與賭博的胡大郎也印證了這一點。


    賭博的危害大宋朝廷當然知道,他們也頒布過種種嚴厲的禁賭令,輕者罰金配遣,重者處斬。


    但是宋的禁賭律令主要集中在太祖、太宗時期,而且從《宋會要輯稿·刑法誌》來看,主要針對的是京城開封府轄區。


    同時宋王朝又號稱“以文治國”,因此北宋中期以後,賭博不僅在市民階層中廣泛流行,即使文人、士大夫,也無不熱衷於此,尤以南宋為甚。


    又由於帝王的帶頭賭博,以至“其後刑名浸輕,而法不足以懲奸。犯之者眾。”士大夫們也把禁賭視之為“不急之務,知而不問者,十常七八。因訴到官,有不為受理者。”


    這自然使得本來就劣根難除的賭風,在這一時期更見興盛。


    隨著賭風的昌盛,當然就會出現了一批以此為業的職業賭徒和社會無賴。


    吳大鵬明白眼下這事情不可以輕視。


    他嘻嘻哈哈打發走了那個胡大郎的小弟,告訴他明天再來吧。


    吳大鵬馬上又召來吳二,細細問這個胡大郎的身份,他要好好了解一下這個黑社會的背景。


    在吳二的描繪中,胡大郎全名叫胡鎮南,身高差不到一米七十,微胖,頭發稀少。


    他的兩條胳膊上全是刺青,人送外號“花胳膊太歲”。


    其人會一手相撲功夫,手下有五六個小弟,也都有刺青,隻不過是在一隻胳膊上。


    那一年有路過的行商,也是帶了幾個隨從前去胡大郎櫃坊玩耍,中間發生了衝突,結果胡大郎沒有用小弟,他獨自一人將對方的人全都打趴下了。


    此後,他又多了“出山虎”的外號。


    宋子強插了一句話,說:“這種明目仗膽的黑社會,政府也不管管?!”


    “……”


    吳大鵬笑著說:“臨安縣令可處治過他們?”


    吳二爽快地說:“有過,當街杖百!”


    吳大鵬心驚肉跳地問道:“杖百?那人還能活下來?”


    “行刑完,他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你們那杖有多大?”


    吳二比劃了一下,這個隻是小板條的水平。


    接著吳二又飛快地說:“三班裏,都是有胡大郎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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