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的一聲,厚重的石閘墜落而下,瞬間隔絕了場中那瘋狂的喧囂,幽暗的甬道內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後麵的跟緊一點,千萬不要掉隊了!”那頭領沉著聲說道,臉上卻有一抹掩飾不住喜意。這次的勝利讓他賺翻了,至少升職是免不了的了!


    搖曳的火光拉長了孩子們瘦小的身影,此刻他們的臉上已沒有了來時的青澀與恐懼,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那一抹懾人的成熟與冷漠。這般冷然的眼神,也使得那頭領收斂了許多,態度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


    葉雨默默地跟在後麵,相對於其他孩子的成熟冷漠,此時的他更多了一絲從容與淡定。這種因渡過了心劫而產生的特殊氣質,使得他整個人變得更加的神秘,飄忽不定。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這種由內及外散發出來的獨特氣質。縱使一些真正的服道強者也不曾具備。畢竟外修容易內修難,煉體容易,煉心難!


    “咣咣”一陣沉重的金屬摩擦聲,那道鏽跡斑駁的大鐵門再度被緩緩拉來。刺眼的陽光透過黑暗照在孩子們瘦弱的的身體上。


    “好了,大家都出來吧!”


    聞言,孩子們魚貫而出。掃了一眼身後的黑暗,葉雨也緊跟著出了甬道。


    “一,二,三,…九。操,趙老三!你這次走了什麽狗屎運了!”一個壯漢驚異道。


    “行了,別廢話了!趕緊進去,安迪他們小隊已經開始了!”


    “那個嫩犢子能選個什麽**人才啊!你小子這次贏了不少錢吧!”聞言,那頭領忙揮了揮手,臉上卻堆滿了掩飾不住的喜意。


    不理會眾人嫉妒的目光,那頭領帶著葉雨他們揚長而去。


    “老三,升職了記得請客啊!”身後的壯漢扯著嗓子喊道。


    “知道了!”


    “唉,奶奶的,不知道我有沒有他的狗屎運!呸,呸,呸!”壯漢搖了搖頭,帶著身後的孩子們進入了甬道。


    老井邊,布幔旁。


    “噗”,一桶冷水當頭潑下。“啊!”葉雨舒爽的輕叫了一聲,微微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隻見原本有些喧鬧的洗澡間,此時顯得安靜了許多。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幾抹搖曳晃動的身影,卻極少聽見彼此間話語的交談。借著皎潔的月光,葉雨依稀能看見不遠處一道赤裸的倩影。


    借著水盆中反射的月光,女孩沾著濕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臉上的傷疤。“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葉雨暗歎一聲。隻見那道傷疤不短,從前腮一直蔓延到顎骨,傷口四周的肌肉似乎也有些紅腫,刀疤裏翻卷出來的嫩肉,在柔弱的光影下顯得有些猙獰可怖。


    女孩動作很輕,輕到大半天才能看到她略微的動作。這種步步為營的戰略似乎很有成效,女孩就這樣拿著濕巾,一點一點地向前推進。不過柔弱的月光下,那麵“鏡子”似乎不太給力,幾乎將臉貼在水盆上,女孩勉強能看清楚自己的相貌。


    “咳”葉雨輕咳了一聲,意識一動,一麵精致的鏡子出現在他的手上。“哎呦!”女孩略微一驚,失手錯疼了自己的傷疤!


    “臭小子!咳什麽咳!”女孩惱怒道。


    “額,不好意思!”葉雨漫步走了過來。


    “咦!你怎麽不穿衣服!”見葉雨赤身裸體,女孩皺著眉鄙視道。


    “沒看我正在洗澡嗎?”葉雨鬱悶道,“再說你不也是什麽都沒穿嗎!”


    女孩比較年長一些,聞言略微有些害羞,不過畢竟還小,對男女之防也不是那麽嚴格。“你找我幹什麽?”


    “這個給你!”葉雨遞上鏡子,漫不經心道。


    “哇,好漂亮的鏡子!”女孩接過鏡子,忍不住讚歎道。


    “你上哪裏?”見女孩接過鏡子就向外走,葉雨忍不住問道。


    “當然是去照鏡子啦!在外麵能看得更清楚一點!”


    “為什麽!”葉雨疑惑的問道,他不明白為什麽照鏡子要到外麵才更清晰。


    “外麵光亮嘛!這樣反射才能更清楚啊!你不會沒上過學吧!”見葉雨問這麽弱智的問題,女孩一臉鄙視道。


    “你們照鏡子都需要光嗎?”


    “廢話!啊!”忽然,女孩驚叫一聲。幽暗的光線下,隻見鏡子裏出現了自己清晰的麵龐。


    “這…這是什麽鏡子?不會是魔鏡吧!”女孩驚聲道。這種貴族家庭常用的琉璃鏡,采用全反射散光原理,無論黑夜白天,無需光源都能照常使用。女孩自小生活在貧民窟和孤兒院,哪裏見過這種東西。


    “這不就是普通的鏡子嗎?”自小生活在男爵府的葉雨,也沒見過真正普通的鏡子。


    女孩驚喜萬分,這鏡子外形精巧,而且功能強大,一時對它愛不釋手。


    “咦,你怎麽會有這鏡子!”女孩忽然疑惑道。


    “這不關你的事!不用就算!”葉雨實在不願回憶過去的日子,那樣隻會徒增悲傷。


    見葉雨臉上多雲轉陰,女孩撇了撇嘴,卻適時地閉上了嘴巴!


    葉雨也未多作停留,穿好了衣衫就走了出來。時值冬末,微弱的晚風略微有些寒意,葉雨不懼寒冷,卻不是沒有感覺。相反,他的感覺比其他人更加的靈敏。


    葉雨他們被安排的地方是一個獨立的小院落,而在這院落的外圍,是一片並不算遼闊的草場。這個地方的布局非常的奇怪,往往建築物之間的距離都相隔甚遠,山川相連,建築物錯落,又或者兩者間本身就是一個整體。


    枕著雙手,葉雨躺在草場上,凝望著夜空,盡情享受著這久違的寧靜與舒暢。浩瀚的星空下,一輪明月顯得光彩奪目。曾幾何時,自己還和某人約定要相聚月球。展眼之間,自己卻已經家破人亡,流落到這不知何處的地方,更不知道自己將來的命運如何。


    忽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傳來。


    “出來吧!”葉雨淡淡地道。


    女孩嘟著嘴走了出來,“這個給你!”女孩不情願地遞上手中的鏡子,眼眸中卻充滿了不舍。此時,她多麽希望葉雨能夠大度地說一句:“這個不要了,送給你了!”可是葉雨那無情地雙手,還是瞬間接過了鏡子。女孩臉上頓時寫滿了失望。


    “你很失望?”葉雨忽然問道。


    “啊!沒有!”女孩趕忙否認。


    “哦,那算了,本來還打算將它送給你的。”


    “真的嗎?”聞言,女孩驚喜萬分。


    “看你也不太在意,還是算了吧!”


    “誰說的!”女孩一把撲到葉雨身上,伸手搶他手中的鏡子,嘴中興奮道:“我在意,我在意,剛才我失望極了!”


    葉雨被她糾纏不過,忙豎了豎暫停,開口道“要鏡子也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我答應了,你快給我!”說著,女孩又動手要搶。


    “噓!”葉雨忽然向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這時,一陣微弱的腳步聲傳來。片刻後,一個瘦弱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巴克!你來這幹嘛!”女孩冷聲問道。


    “我…我來找老大!”巴克瞟了一眼葉雨,弱弱地說道。


    “老大?”葉雨疑惑道。


    “笨蛋,他的意思是,他想認你做大哥!”女孩沒好氣地說,自小在孤兒院與貧民窟混跡,這一點,他比葉雨看得更透徹。


    那巴克忙點了點頭,他是一個懦弱的人。以前在孤兒院仗著表哥的勢,欺軟怕硬。現在表哥死了,自己僥幸活了下來。但沒有靠山的日子,讓他很不適應。他需要一個強者給自己撐腰。


    “我不會做你大哥的!”葉雨搖了搖頭,“不過以後有人欺負你,我會罩你的!”這句話以前陸丹兒經常說,現在被他活學活用了。這巴克本性不壞,雖然有些懦弱,但對人卻很有感情。況且畢竟是自己帶出來的,雖然不存在什麽責任問題,但照顧一下也不無可以。


    “謝謝老大!”


    “以後不要叫我老大!”


    “是,老大!”


    “那你以後叫我什麽?”女孩插嘴問道。


    “額”,那巴克想了一會,恭聲道:“大姐好!”


    “大姐,好!以後就叫我大姐!”


    葉雨無奈地搖了搖頭,揮手道:“行了,你走吧!”


    “是,老大!”那巴克忙興高采烈地躬身退下。


    “恭喜你又收了一個小弟啊!”葉雨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於自由民中的這一套,他還是不太適應。在貴族的法典中,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即使遇見伯爵,他也隻需行貴族之禮,沒必要卑躬屈膝。在享受著極高特權的貴族階層,很難理解自由民以及奴隸之間的相互爭鬥。


    “快把鏡子給我!”


    “你還沒答應我條件呢?”


    “什麽條件?快說!”


    “讓我吻你的雙眼!”凝視著女孩的雙眼,葉雨淡淡地道。


    “什麽?”


    “我要吻你的眼睛,而且以後想什麽時候吻,就什麽時候吻!你不能拒絕!你答應嗎?”


    “這個!”女孩有些猶豫了,“不如你換個條件吧!”


    葉雨搖了搖頭,這雙眼睛太像自己的母親了,其他部位可換不來!


    思考了片刻,女孩一咬牙,下定決心道:“成交!”就這樣,為了一麵鏡子,她把自己眼睛的接吻權賣給了葉雨,而且期限是一輩子。


    “恭喜你,鏡子是你的了!”說完,葉雨微笑著遞過鏡子。


    “太好了!”女孩接過鏡子,小心翼翼地把玩,顯得愛不釋手。


    “我現在就要吻!”


    “啊!這個,我還沒做好準備呢?要不下次吧!”


    “把鏡子還給我!”


    “行行行!你吻吧!”女孩無奈地閉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葉雨小心翼翼吻上那雙靈動的大眼。忽然,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男爵府,回到了母親的懷抱,回到了自己那曾經溫暖的家。


    良久,他的唇才離開。睜開眼睛,女孩抹了抹眼皮上的口水,生氣道:“下次吻的時候,不許再流口水!髒死了!”說著,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


    “你叫什麽名字?”葉雨問道。


    “蓮”女孩不滿地道。


    “姓呢?”


    “我生來就沒姓!”女孩更沒好氣地說。


    葉雨沉默了,他知道,隻有奴隸才沒有姓。


    “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當然不會!”葉雨忙搖了搖頭,“不如我給你個姓吧!”


    “哼,你又不是貴族,憑什麽給我姓啊!”女孩撇嘴不屑道。


    “至少我是你眼睛的主人!”


    “好吧!”女孩無奈地點了點頭,“那你說我姓什麽?”


    “你姓紅!以後你就叫紅蓮了!”


    “紅蓮!還蠻好聽的!行,我以後就叫紅蓮了”


    葉雨不知道,自己一時的心血來潮,卻造就了未來那聲名赫赫的暗影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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