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人各自忙碌著。鄭家三個姑子從來沒有這樣忙過,來的客人,雖然說以鄭二叔請的客人為主,可是看來身份都不低,有些一出名片,都是某某某某公司大老板。三個姑子想到攀結這些人,對自己也有利,因此,一個個為了奉承這些人,也是忙得焦頭爛額。


    見幾個兒女忙得團團轉,鄭姑婆不甘落後,非要讓兒子女兒帶自己與那些大人物認識。


    可以說,這樣一來,鄭家自己的親戚,基本反而被鄭家人冷落了。畢竟,鄭家人的親戚,大都在保定,可保定那個窮地方,能出幾個有錢有本事的親戚?鄭大姑夫家的親戚算最有錢的了,可都是在國外,不會為鄭二叔女兒的一個婚禮專門從國外飛回來。


    鄭家人能抬得上台麵的親戚,隻剩下在燕京的白家了。論往常的話,鄭家向來是對白家另眼相看,呈現一種阿諛奉承的態度。隻是,今天看來,明顯,鄭家人不待見白家了,有意冷落了下白家了。在酒店服務生把白家人帶進席位以後,鄭家人都沒有來給白家正式打過招呼,連當主人的鄭二叔鄭二嫂子都沒有。


    唯有這段時間偏向了白露的鄭二姑,站在遠處向白露姐姐招了下手,以表示彼此親近的意思。


    誰下的命令要冷落他們白家?


    當然是一家之主鄭姑婆和鄭二叔了。一個是由於君爺把她騙出了醫院,這口氣氣正吞不下。一個是對君爺和白露已經惱火已久,連帶對沒法壓製住君爺的無能白隊指責在內,這次邀請白家來,不是讓白家來這裏顯威風的,是在白家坐在這兒看他們鄭家人出息的。


    由於鄭家對白家的冷待,使得坐在角落裏的白家這一席,冷到像是藏在暗處的空氣,無人知曉。


    白家人和君爺素來都是討厭太嘈雜太熱鬧的,鄭家人這樣的安排反而正中下懷,正好不過。眼見,他們這一小桌,真的除了他們白家人,沒有其他人過年。


    當然,鄭二叔如此安排,是為了不讓其他人認識他們白家。可是,還真的是真真好。縱使是對鄭家人此舉有所懷疑的雲姐,都欣慰地感歎:“我本來還很怕,怕來到這裏會遇上些什麽人。現在好了,可以安心吃頓飯。”


    論白隊和雲姐的身份,到哪兒出席,都少不了被粉絲圍攻的份,想有閑心享受人家請的大餐都是奢侈。白露姐姐和君爺同樣如此。


    白露衝嫂子雲姐笑了下,說:“我在期待這一桌會上些什麽菜了。雖然不知道陸君包了多少禮金,可總得吃回本。”


    小包子對媽媽這話用力點頭:要吃回本。


    君爺輕輕哼了聲:他會白癡到給鄭二叔真包了不能吃回本的大紅包嗎?


    別說,鄭二叔真特意去看了下白隊和君爺給他女兒的喜事包了多少錢的紅包。鄭二嫂子偷偷拿了白隊和君爺落款的帖子過來,給鄭二叔看了下,嘟了嘴說:“不是在燕京稱是有本事的嗎?瞧,一個紅包包的,還沒有一家小公司的老板多。”


    白隊是不知道鄭二叔要把女兒的婚宴擺到鋪張奢侈的地步,要是知道的話,來不來參加他都要好好想一想。


    自己主張清廉的白隊,給鄭二叔包的這個紅包,可以說已經是他近來送人最多的一份禮金了。主要是考慮到終究鄭家是親戚。看鄭沅茗能出嫁,他作為長輩也高興。


    一個紅包,代表他一家三口,給鄭二叔包了個八百八十八塊。


    鄭二叔一看虧了,他請白家一家三口吃的今晚這頓飯,都不止八百八十八塊,一個人口算八百八十八還差不多。


    以前完全不知道白隊是這樣的人。鄭二叔臉黑了一半,是由於發現,君爺好歹給他包了個一千塊,比白隊多了近一百多塊。


    按照這樣的情況來看,如果他想以白隊包的禮金數來說君爺和白露的不是,等於是計劃夭折了。


    君爺神情自若地喝了口水,當妹夫,又是白隊手下的人,包的禮金肯定要比白隊多,這點常識,他混了這麽久難道會不懂?鄭二叔也太小瞧他了。


    所以,對於白隊最多能給鄭家包多少禮金,君爺早就洞察秋毫了。


    “真氣人。”鄭二嫂子暗地裏跺了下腳。


    想抓君爺和白露的把柄真不容易。


    “沒事。”鄭二叔假惺惺地笑著,心裏頭和老婆一樣早就快氣死了。


    不管怎樣,這婚宴是照常進行,看起來一切按照計劃完美演繹。鄭二叔很滿意。隻是,奇怪的是,老大一家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鄭沅茗坐在酒店後台的化妝間裏,對著鏡子,神情呆呆的,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陪著她的閨蜜,都感到她的異樣,考慮到她可能是當新娘子所以緊張,去給她弄杯水。鄭沅茗是緊張,可絕對不是為自己緊張,是為自己爸媽緊張。


    雖然鄭沅潔說她盡可以告訴自己爸媽有關鄭大伯和鄭大嫂要離婚的事,可是,不知為何,她回家後,一直是把這個秘密隱藏到了至今。


    自己在期待什麽?


    鄭沅茗皺皺眉,扯下了頭上戴的新娘紅花。


    賓客基本到齊了。婚禮主持人,走上台,正準備邀請新娘新郎出席,臨時卻突然接到通知,說是新娘過於緊張,在廁所裏到現在都沒有能出來。主持人隻好臨時變更了主意,先介紹起了新郎新娘家的人。


    本來,婚宴應該是由新郎張樹河以及張家準備的,然而如今的婚禮,不是像傳統那樣都由男方做主,是誰有錢誰有話語權。現在有錢的女方可是會少。張家出不了那麽大筆來燕京辦婚宴,而鄭家有意並且有錢辦,那就讓鄭家來辦。


    兩家人說好了,這次燕京的,主要由鄭家來主持。到時候,張家在保定再辦一場。畢竟張家人都在保定,新郎新娘到時候也是要落戶保定的。因此,這次婚宴來的客人,大都是鄭家人,張家人都在保定等著另一場婚宴。


    從這點細節都可以看出,張家是多麽能屈能伸的人,不怕被人看低了,隻要親家願意出錢,他們張家願意乘坐鄭家這趟順風車,在燕京同時積累人脈。反正現在這個社會,倚靠女方發財的男人不在少數。他們張家如此做,不過是順大流。


    確實,哪怕有人在底下私自議論,都不會說張家人做事有半點錯。


    由於正式的熱菜未上桌,隻上了一些開胃涼菜,雲姐不喜歡過涼的食物,拿筷子吃了一口之後,罷了筷子,聽著上麵主持人介紹張家來的親戚,一聽,除了男方的父母,沒有其他張家人到場,還真是大吃了一驚。


    “看來這場婚宴是女方的主場了。”雲姐後知後覺地醒悟道。


    原本,她和白隊還想著,以鄭二叔的財力,怕是做不到這樣鋪張浪費,應該是張家出了大部分資金。因為對張家他們都不了解,所以對張家抱有這樣的幻想並不過為。結果,錯了。這一錯好像都錯了,錯到致命點上了。


    奇怪了,鄭二叔忽然哪來的這麽多錢?


    雲姐心裏頭忽然閃過一抹不妙,再看看坐在圓桌對麵的自家老公。白隊坐在那兒,早已是變成木頭人一樣了,沉默不語。與鄭二叔眼下正操辦的大紅大喜成了鮮明對比。不知情的人,恐怕還會誤以為白隊是來參加喪禮的。


    白露順著嫂子看到大哥那張臉,不小心都要笑出聲。想著她哥,再如何八麵玲瓏都好,到底是個聰明的。


    隻要稍微一想,都能知道鄭二叔這是:正在作死。


    台上,按照禮儀,主持人介紹完了張家人,開始介紹鄭家人了。鄭姑婆沒等主持人報名,滿麵春風地站了起來,眾目睽睽下,端的姿態比新娘子更閃閃發光。


    這個場麵,她盼了多久了。天下,有幾個老人能像她這把年紀如此風光的。這都虧了她有個能幹的二兒子,給她在老年的時候爭了把臉。


    鄭姑婆笑得一張老臉都發著油光時,場內的人,隻覺得聚光燈打在她臉上的瞬間,她那張臉突然間的一滯,嘩然的變色,讓所有人一驚。


    許多人不知覺順鄭姑婆的目光望回去,是望到了突然被打開的婚宴現場門口。


    “大哥?!”鄭家三個姑子,齊齊站了起來,那滿臉的驚色,與鄭姑婆沒有兩樣。


    鄭大伯不是遲遲聯係不上嗎?這會兒怎麽突然進來婚宴現場了。


    鄭二叔和鄭二嫂子一樣詫異地望著進來的鄭大伯。


    走進來的鄭大伯,穿的倒是整齊,西裝,領帶,皮鞋,看來真的是做好準備要來喝鄭二叔女兒這杯喜酒的。


    鄭二叔立馬給鄭大姑一個眼色。鄭大姑向老大迎上去,笑問:“大哥,你怎麽這時候才來。我們打電話都快打到手酸了,都不見你回一個,對了,沅潔和她媽呢?”


    鄭大伯一邊走在鄭大姑前麵,沒有被鄭大姑攔住,一邊說,嗓門還挺大的,像是昭告天下:“我侄女的婚禮,我做鄭家老大的,怎麽可以不來呢?”


    鄭家人並沒有被他這話糊弄過去,實際上,每個鄭家人心裏頭反而都打起了鼓。因為鄭大伯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像他們認識的鄭大伯,太不像了。


    他們印象裏的鄭大伯,應該是滿身邋遢樣,發著酒味,眼睛無神,像是隻無助的小狗看著他們。


    一躍,突然跳上婚禮台的鄭大伯,威風凜凜,倒是忽然搖身一變,真成了鄭家的老大似的。鄭二叔和鄭二嫂子怎麽能不立馬黑了臉,指揮人要把鄭大伯拉下來。可鄭大伯速度那個快,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前,已是伸手一把搶過了主持人手裏的話筒,放在自己嘴巴上放聲說話。


    嗓門洪亮的鄭大伯,通過擴音器,讓全場所有人,都隻能一時呆呆地聽著他說話。


    鄭大伯說:“今天,是我弟弟女兒大喜的日子。我真高興,真是忒麽的高興。這侄女,我從小看到大,我知道是個好姑娘,好女孩,不像她爸,也不像她媽。”


    什麽意思?!


    眾人驚詫。


    鄭二叔推著幾個人,見都呆著聽鄭大伯說話沒有理睬他,心裏著急,隻能自己爬上台去阻止鄭大伯繼續說話。


    “大哥!”好不容易推開前麵圍觀的人爬上台的鄭二叔,走到鄭大伯旁邊,笑嘻嘻地一邊拉鄭大伯一邊向其他人解釋,“我大哥這是喝醉酒,說胡話呢。”


    可是有幾個人能相信鄭二叔的話。大家都一臉興奮的,被可能爆出大新聞的鄭大伯吸引住了。


    鄭大伯不緊不慢地拉開鄭二叔想扯他的手,也料定了鄭二叔不敢真當著眾人的麵與他在台上拉扯,對著話筒說:“我沒有喝醉酒。你們看,我像是喝醉酒的人嗎?為了今天到這裏來說話,我已經戒了一個星期的酒了,專門不接他們的電話。因為我知道,他們要我喝酒,要我像個醉人,什麽都不知道,被他們當猴耍。”


    “大哥!”鄭二叔滿臉通紅,像是羞怒地拉高了聲音,“今天是我女兒的大喜事,你做老大的,知不知道你在台上做什麽?”


    “我知道,因為知道,我才說了前麵的話,要張家,不要因為我今天說的話,嫌棄了我侄女。”鄭大伯剛說完這話,鄭二嫂子心裏冒起了強烈的不安,想爬上台和老公一塊去搶鄭大伯的話筒。


    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在鄭二嫂子努力要登台時,有個人,像是一陣颶風似的,飆的比鄭二叔和鄭二嫂子更利索,更張狂。眾人定睛一瞧時,隻見原來這個鄭家最強悍的人竟然是鄭姑婆。


    鄭姑婆利索地爬上台,衝到鄭大伯麵前,啪,狠狠一巴掌打在大兒子頭上,張口大罵:“下去!”


    台下的人,通通倒抽了口涼氣。隻有那三個被鄭姑婆打慣了的鄭家三個姑子,對老母親像瘋子的舉動沒有感到半點奇怪。


    鄭大伯抬手護住臉,護住話筒,沒有鬆手。


    鄭姑婆不止抬手打,抬起腳踹鄭大伯。


    鄭二叔看來像是呆了,默默地退到母親背後,看母親打老大。


    場內賓客吃驚地看著鄭姑婆一路打著鄭大伯,而鄭家人,居然沒有一個上去勸架的。


    雲姐見著都震驚地要咬自己手背一口:不是說鄭二叔最會做人嗎?見老母親這樣打老大,竟然沒有上前阻止。


    被鄭姑婆一路追打的鄭大伯,在無路可退時終於挺直了腰板起來反抗:“媽!你知不知道你的二兒子對我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


    眾人豎起耳朵傾聽。


    “他——”鄭大伯一個指頭,指向躲在了眾人背後的鄭二叔,“他是我親弟弟,卻與其他人合謀騙我家產,讓我傾家蕩產,他好坐收漁利,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我欠人幾百萬。他,我這個好弟弟,出賣我收了人家上千萬的好處,給他女兒辦這樣一個婚禮!”


    無數的目光在聽完鄭大伯的話後,望到了鄭二叔臉上。鄭二叔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鄭姑婆掄起拳頭,像是用了畢生最大的力氣,打在了鄭大伯身上:“你這沒良心的!他是你弟弟!你聽人一派胡言,誣陷你弟弟!是誰灌了你迷魂藥了說出這樣的話,是你老婆嗎?!”


    被鄭姑婆這用力的一拳打在頭上甚至打出了一個大包的鄭大伯,猛然抬起頭,對著母親吼:“我和她離婚了,你滿意了,你和他都可以滿意了!”


    “你說什麽?!”鄭姑婆被震住了,隨之很快仿佛意識到什麽,對鄭大伯又一頓拳打腳踢,“我就知道,肯定都是她做的好事,她逼著你到這裏來鬧是不是!你這個白癡,被她脅迫,你就到這裏來說你弟弟壞話!”


    “媽,他真的是這樣做的,他真的是那個害到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你喝醉酒了!”


    “我沒有喝醉酒,不信你們看那——”


    隨鄭大伯閃躲鄭姑婆暴打,向著門的方向又揮出一個指頭,眾人望見了從門口進來的一隊人。那些人,一個個穿著製服。


    全場鴉雀無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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