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憐憫小紫鸞那聲聲喚著“娘親”的拳拳之心,傾夜一定會在聽到“犄角”的瞬間將它掀到九霄雲外。(..tw)


    而錦瑟不禁不體恤傾夜的尷尬,反倒為她的窘迫雪上加霜:“水涼涼也總念叨小龍兒的美貌呢,看來小白龍的樣子深得鳥兒獸兒的審美喜愛喲。”說著,竟也同小紫鸞一起撫摸傾夜的額頭,嘖嘖歎息,“可如何是好呢?犄角都不見了。”


    小紫鸞生平第一次同一個人類達成了深深的共識,“啾啾”點頭不止。


    傾夜不予爭辯,傲然轉過臉去,以彰顯自己作為衣冠整潔的暗主的穩重和威嚴。但可惜這位清冷孤傲的暗主大人此時此刻正值嬌弱之秋,轉眼之間,渾身沒有半點力氣的她就不得不乖巧地依偎在自家暗士的懷裏,由得她閑庭信步地蕩回去。


    錦瑟走得絲毫不急躁,傾夜卻愈加心急如焚,一壁緊緊抓著錦瑟的衣襟,一壁警惕四周的動靜。


    “夜,你在緊張什麽?”錦瑟發現了傾夜的不安。


    “他們會不會追來?”傾夜神色倒還算淡然。


    錦瑟十分肯定地寬慰道:“你我二人在一起,他們有什麽不放心呢?當然不會追來。”


    話音剛落,就聽不遠處突然傳來歡悅的一聲叫喚:“我看到啦,花傾夜穿著衣裳呢,星城翩鴻你不用回避了!”說話者不是別人,正是冥兒。


    傾夜聽到那一聲叫喚登時如遇雷霆,掙紮著便要跳下地。她的反應如此劇烈,連錦瑟都措手不及。因此,當星城翩鴻如翩翩飛鴻般來到傾夜和錦瑟麵前時,就正巧看到傾夜一咕嚕滾落在雪地裏。緊接著,空逝水和冥兒也趕了過來。所幸後麵再沒其他人目睹這壯觀的一幕。


    星城翩鴻原本想著要好好訓斥傾夜一番,今見她掉在雪地裏,發絲和臉頰都沾滿了雪花,還因為身體虛弱而冷得微微發抖,便把所有責備的言語都咽了回去,大步邁過去,比錦瑟更快地將傾夜扶了起來,冷麵道:“回頭跟你算賬。”


    亦師亦父的星城翩鴻始終將傾夜視為孩子,也了解她化形之後會有一段時間的虛弱狀態,因此便想親自背她回去船艙。


    不料空逝水卻上前攔住丈夫:“翩鴻,小夜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給我。”


    錦瑟忙道:“不勞母親尊駕,錦瑟抱著師姐便是。”


    傾夜便趁機向錦瑟身邊挪。


    星城翩鴻忽然橫起眉毛,訓道:“小夜,你若再敢纏著你師妹,看為師不打斷你的犄角!”說著,便作勢打下一巴掌。


    錦瑟眼疾手快,一把將傾夜攬在懷中,抱起來便跑。


    星城翩鴻拔足便追,卻不料女兒的踏波輕功竟已遠遠超越了自己,他追了不多一會兒,便不得不停下來,雙手按住心口,不住地喘息。


    空逝水沒有繼續追錦瑟,隻是靜靜伴隨丈夫左右,在他腳步踉蹌的時候,適時地扶了一把。


    冥兒對這意外的情形十分興奮,孜孜不倦地追著錦瑟的身影,邊追邊問:“抱著她究竟有什麽好處?教你們一家三口這般你爭我奪?”


    待那三人都遠去,星城翩鴻也喘息稍定,問妻子:“逝水,到底怎麽回事?”


    “你已經看到了。這不是小夜單方麵的問題。”


    星城翩鴻更加悲痛:“倘真如此,我更不能原諒小夜。錦瑟在她身邊長大,又與世隔絕,心裏必定將她視為最重要的人。她明知錦瑟和自己不是同族人,不僅沒有擔負起正確教導孩童的責任,還利用她的天真無知,將她領上異途……”


    “我們的女兒可不是天真無知的孩子。”空逝水打斷丈夫。星城翩鴻納罕地盯著妻子,聽她繼續說道:“你知道我們女兒來到昆陵的第一天,同我單獨說了些什麽麽?”


    星城翩鴻滿含疼惜道:“我們女兒命苦,終於見到母親,定要哭著傾訴思親之情罷?”


    空逝水淒然一笑:“她對雙親毫無印象,何思之有?但這孩子聰慧懂事,對我們雖有生疏甚至還有幾分埋怨,卻幾乎不露痕跡。她總是做到有禮有節、孝敬乖巧。”


    星城翩鴻沉吟著點了點頭,道:“我們女兒似乎話不太多。”


    “那恐怕要看她談論什麽了。對某人某事,她可是口齒伶俐得很。”


    “唔?那天她跟你談了許多麽?”


    “初次見麵的那天,她的確與我談了不少,但沒有一句是說她曾如何思念父母。”


    星城翩鴻怔怔望著妻子,一向堅毅的雙眼,竟晃動起淚光。他們夫妻二人在這十八年中可是日夜思念著女兒。


    空逝水咬了咬嘴唇,一字一句道:“你知道麽?我們的女兒,對她母親所說的第一句話是:母親,花傾夜是我的女人,請您和父親以後不要幹預孩兒和她的事,不要聽信有關她過去的傳言,甚至將來不論發生什麽,都不要遷怒於她。”


    星城翩鴻目光一爍,拳頭陡然攥緊,握得骨節格格作響。


    “錦、錦瑟、我們的女兒……果真說出這樣的話來?”星城翩鴻聲音發顫。


    空逝水含淚苦笑,道:“你還說我們的女兒天真無知……嗬,她可是很懂得何謂先下手為強呢。一個在繈褓之中便與親生父母失散的女孩,在與親人相認之前,首先想到的是這兩位至親是否會對她的女人有成見,然後,她毫不猶豫地搶下了主導權。”


    “她……她莫不是被小夜蠱惑了?我們的女兒畢竟還小,而且在此之前,她的眼裏都隻看見花傾夜一個人。”


    空逝水搖了搖頭,道:“不要以長生者的眼光看待我們凡人。錦瑟倘若真是一個幼稚少女,我反倒不會有現在這樣揪心。那樣的話,我們還有理由責她、罰她。可偏偏錦瑟是個妥帖得讓人無咎可責的孩子。她的冷靜超出了她的年齡,她的堅韌也超出了我這做母親的想象。當她給我講述完她與花傾夜的所有羈絆的時候,我竟然連一個字的斥責也說不出來。翩鴻,我們虧欠她太多,也錯過她太多。我……等了十八年才終於見到的女兒,怎麽敢又怎麽忍、甫一相認便與之針鋒相對呢?我不能責備她啊!可是、可是我們的好女兒,她可曾想過父親母親的心是什麽樣的……”說到這,空逝水終於淚如雨下,聲音裏帶著哽咽。


    在星城翩鴻的印象中,空逝水是個從不落淚的女子,這時見到妻子為女兒痛哭,不禁心如刀絞,忙將妻子攬入懷中,柔聲道:“逝水,別怪她,別怪她……她還是個孩子,是個從沒跟父母相處過的孩子……”


    “翩鴻,”空逝水用力擦幹淚水,抬起頭來望著丈夫,“我不想女兒視我為敵人,可是我也絕不容許她因花傾夜而受到傷害,趁花傾夜還未真正將她霸占……”


    這時候,星城翩鴻反倒沒有先前那般強硬,不由得替徒弟說話:“其實小夜是個好孩子……隻不過……她年少時候做過幾件荒唐事……”


    “你已跟我說過。公然寵幸舞姬、建立百人後宮,還有強占舒月影那件事,”空逝水接道,這時她已擦淨淚痕,神色冷毅堅定,“她心地仁慈、性情溫柔是不假,但既然曾經有過那些不堪的前科,我便總是擔心她骨子裏獸性難馴。”


    “呃,逝水,小夜從前多情是不假,不過她真的不是獸啦……”星城翩鴻於心不忍地替徒弟解釋。


    空逝水擺了擺手,打斷星城翩鴻,冷冷道:“失去錦瑟,也許對現在的小夜來說是很痛苦,但她有足夠長的壽命用來忘記和重新開始。所以,我決定從小夜著手。”


    “你打算怎麽做?”


    “我對她說,如果真的喜歡錦瑟,便隻把她當做親妹妹,不要像對待其他被她看中的女人一樣對待錦瑟。”


    “好,逝水,我也希望她們像姐妹一樣。”


    空逝水接著道:“我也把你降級失敗的事告訴她了,免得她一時衝動也做那逆天之舉。要知道,她若是因此而死,將比她多情薄幸更加令錦瑟心碎,錦瑟的後半生便更加淒涼了。”


    星城翩鴻心頭猛然一痛,兩人心照不宣地對望了良久,星城翩鴻才又問道:“那她怎麽說?”


    “她當時沉默了很久。從她那靜若止水的麵容上,我卻也摸不透她到底是驚是悲還是根本不信……不過,她最後的答複卻很明確:她不放棄。”


    隨著空逝水吐出的每個字句,星城翩鴻的表情複雜地變了幾變,最後說不出是悲涼還是失望,隻低低念道:“她不妥協啊……那怎麽辦?”


    空逝水靜靜道:“其實,還有一件事。”


    星城翩鴻殷切地望著妻子。


    空逝水沉吟道:“這件事我目前還不太確定,但是我已經越來越懷疑了——我懷疑花傾夜和蕭姚當年有著天大的誤會,這個誤會不僅錦瑟不知道,恐怕連傾夜現在也還蒙在鼓裏。所以,她們的結束,並不是真正的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一早看到某菇涼投了深水魚類好開心。


    還有,也特別感謝也在今天變成盟主的某菇涼。


    還還有,也特別感謝每當我更新就投一顆雷的某菇涼(其實偶爾投一下就好開心啦)。


    還還還有,也特別感謝其他投霸王票的菇涼。


    有些人投了霸王票沒有留下評論,是不是覺得網站自動發送的投雷留言比較囧?總之我在後台都看到了是誰投的。


    最後,看到大家投霸王票的確很開心很感謝很想碼字,但還是希望大家要理智消費別太破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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