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華美的殿堂中,白衣智者對峙帝王,說出了世上最不可思議,最殘酷的話語。


    “你說什麽!!!!”皇帝勃然大怒,用手指著坐在輪椅上的蘇璿。


    “我說,陛下唯一返老還童的方法,隻有在心蘭的加護下,徹底更換自己的五髒六腑,而這些器官最好的來源,就是自己的親生子。”蘇璿森然道。


    “要恢複青春,逆反天命和自然規律,就需要最極端的手段,不是麽?如果人人都能輕而易舉恢複青春,那青春也未免太廉價了。”蘇璿淡淡笑道,“我相信,陛下已經有所決斷了吧。”


    世上最狠,莫過帝王心。


    關於這一點,蘇璿再清楚不過。尤其是那些本不應該繼承皇位,通過各種手段,千辛萬苦,經過無數陰謀噬心考驗的人。


    所以,他知道,眼前的皇帝,並非是真正的發怒,而是在掩飾他禽獸一般的內心。


    “你果然是個禍種。”皇帝再次坐下來,細細思索。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趁這個機會要除掉朕呢?或者除掉朕的兒子?你,是被太子收買的人。”皇帝陰鬱的盯著蘇璿。


    蘇璿道:“不相信我,隻是一瞬間的決定而已,一瞬間的決定,維持現在的生活,一切照舊,我也不過是一個陛下下令斬掉的普通人頭。維持平靜的生活,就是這麽簡單。


    但是,如果陛下選擇了相反的道路,那麽,也許陛下的生活,會從此出現巨大的轉機,這種勇於轉變的勇氣和機會,對於那個沉湎於日複一日,走向垂老死亡的男人來說,已經不多了。


    選擇權,在陛下手上,我付出的,隻有一片赤誠。”


    “你要我相信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皇帝問。


    “往往背叛和傷害您的,恰恰是那些您最親密的人。”


    “蘇璿,你出現在我的麵前,開出了誘人的條件,你又是為了尋求怎樣的報答呢?”帝王站起來,來到了蘇璿的麵前。


    “治世。”蘇璿從懷中拿出自己手寫的奏折,雙手捧著,高舉過頂。


    “草民蘇璿,隻希望陛下用您的智慧和雄才大略,給天下帶來最輝煌的治世。”


    皇帝拿過奏折,在燈光下翻開,內裏密密麻麻,盡是精妙的治國方略,洋洋灑灑,足有萬言。


    然而皇帝卻將這奏折扔在地上,進而一把抓住蘇璿的衣襟——他雖然年老,但是雄力仍在,當年他皇兄的胸膛,就是被他用數十斤的斧頭,一斧劈開。


    “你,竟然做著如此可笑的文人美夢——不過朕答應你,朕一旦恢複青春,就給予你崇高的官位,讓你完成你的夢想,替朕看顧著這大好河山!”皇帝突然鬆手,讓蘇璿跌回輪椅之中。


    “蘇璿,你認為朕的皇兒中,誰人能夠堪當朕將來傳承的大位?”皇帝又問。


    “無人,他們都太過年輕,而且生長在太過安逸的環境中,沒有一人,擁有陛下的人生經曆和經驗,更不用說治國的智慧,所以,讓陛下恢複青春,再統治這個國家更久的時間,對於天下,才是最好的結果。”


    “那你又認為,誰才是最佳的為朕更換內髒的人選?”


    蘇璿一笑:“我想陛下心中,應該已經有所人選。”


    “你不怕我選中你的靠山——太子麽?”


    “陛下是天子,天子之意,臣不敢妄斷。”蘇璿行禮道。


    “這麽快就稱臣了,蘇璿,你的確好心計——朕反正也時日不多,那就和你賭一回!”皇帝大袖一揮。


    太子親自為蘇璿推車,將他送至東宮。蘇璿身披白貂披風,似乎是極為疲累了,仰麵躺靠在輪椅閉目養神。


    “先生,你認為父皇會選中誰呢?”太子終於問道。


    “賭吧。”蘇璿眼都不睜道。


    “先生的布局,總是這樣讓人心驚膽戰。”太子笑了笑。


    “哈哈,這才是入局者的樂趣,不是麽?”蘇璿笑道,“說起來,我是該叫你莫捕頭,還是該叫你太子殿下?”


    “先生隨意了。”太子揚了揚嘴角。


    蘇璿的臥室,在太子東宮之中的某間樓閣之中,溫暖舒適而且豪華。隻是有一點,是在二樓。


    這是對一個行動不便的人,最大的惡意。


    從中也可以看到,太子並不希望蘇璿隨意離開。


    而且整個居室的地麵,都是厚厚的豪華刺繡絨毯,輪椅很難在上麵移動,這也意味著,無論蘇璿要做什麽,都需要人服侍。


    雖然蘇璿全身癱瘓時,一切皆有尹證代勞,但是在此地,他並不太喜歡和別人有什麽身體上的接觸,當仆從服侍他躺在床上後,他就揮手示意那些侍從離開房間,自己靠在床邊看書。


    不多時,侍女在外麵敲門道:“先生,您的藥煎好了。”


    “端進來吧。”蘇璿應了一聲。


    誰知道進門的除了那侍女,還有太子,太子示意侍女下去,然後親自端了藥碗,道:“先生身體匱弱,這碗我特意命禦醫配置的補藥,藥性溫和,正適合先生進補。就讓我服侍先生服藥吧。”


    “這怎麽可以,你可是太子殿下,我自己來就好。”蘇璿放下書道。


    “哈,我不認為先生雙手的力量,足夠端起這碗藥,我並非是嘲笑先生的意思——先生自己的身體狀況,應該自己清楚。先生也不必將我當作太子。”太子說罷坐在床前,舀了一勺湯藥,吹了吹,然後送到蘇璿的唇邊。


    “尹證可以照料先生,我為什麽不能呢?”太子道。


    “唉,有勞太子了。”蘇璿垂眸,隻得應允。


    “蘇先生風姿綽約,隻怕每個見到先生的人,都會忍不住生出保護先生的想法。那一天先生一身宮裝,著實驚豔。”太子道。


    “蘇璿並非是需要處處依附別人的弱女子。”蘇璿微微蹙眉。


    “是我說錯話了,先生莫怪。”太子拿起手帕,在蘇璿的唇邊擦拭殘留的藥汁,隻是有意無意,好似在觸碰他的朱唇。


    太子看著蘇璿,終於緩緩放下了手指。


    尹證不配得到你,父皇也不配得到你,


    隻有我,才能擁有你,你的全部。


    那一天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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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處,不知何地,


    黑暗隱秘的祭壇上,盤腿端坐的黑袍男子,頭也披著點綴寶石的布蓋,似乎是在沉思冥想。


    實際上,這種冥想,已經持續整整百年了。


    這一天,冥想者突然動彈了一下,抬起了低垂的頭顱,隨即,呼出了黑暗的氣息。


    “啊……我感到了……我感到了……


    璿神


    降臨了…………哼哈哈哈哈……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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