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人重重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驟然沒有了呼吸,我才發現他後腦勺紮進了一根細針。


    在那窗戶口,站著一個緊身黑衣人,針是從他的袖箭中射出來的,盡管他戴著麵具,全身沒有裸露一絲肌膚,可我還是能認出來他是誰。


    我用力把那人的屍體拉到了榻上,把他的衣服扯了下來披在了我的身上,那黑衣人早已經從窗戶口無聲無息的跳了下去,我連忙追了出去,看到那黑衣人在錯落有致的木屋上飛速奔跑,像一隻無聲的蝙蝠。


    這時,一些保鏢注意到了我,他們打量了下我,我放慢腳步,低著頭緩緩的走著。他們看我穿的是男人的衣服,都壞笑了幾聲,然後側過身去,放我過去。


    我不緊不慢的穿過一間又一間木屋,終於安全的走到了大門口,然後拚命地向外麵狂奔。


    一路狂奔,我一口氣跑到了管毅的車旁,車裏並沒有燈,一片漆黑,我伸出手握在了車把手上用力拉了一下,打不開!心裏一陣砰砰亂跳,他不在車裏,剛才的那黑衣人果然是他,原來他還是在意我的,一陣異樣的情感湧上心頭。


    突然,身後有人捂住了我的嘴,我嚇壞了,以為是那被殺目標的保鏢追上來了,於是瘋了一樣對身後的人又打又抓,在他試圖想拖我走時,我更是絕望了。


    “別鬧,是我。”他迫使我安靜下來。


    我一陣心驚肉跳,那是管毅的聲音,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打開車門,不由分說將我塞到了車裏,然後迅速的開著車離開了這個危險的地方。


    這愛情短暫的回光返照,這絕望之時燃起的希望之火,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忽的消失了,而我對管毅的仇恨突然增加了多倍。


    忍不住一陣冷笑,心也徹底冷了,若是以前,我一定嚶嚶的哭個沒完。可經過這段時間的折磨,我已經沒有眼淚了。因為哭,並不能改變現實,就這樣麻木的活著吧!就像王醫生說的那樣,被傷過卻沒有死的人,活的更精彩了。


    車子一直朝著偏僻的地方疾馳,離有人煙的地方原來越遠,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暗淡的路燈孤獨的屹立在道路兩邊,我坐在後車座上,在忽明忽暗的車燈下,從車鏡中看著前麵的那個人,仿佛被一道又一道的預言所蠱惑,迷茫的進入一個未知的世界。


    漸漸,耳邊傳來了海浪的呼嘯,我向外望去,這不是去酒店的路,而是來到了遙遠的海邊。


    我鼓起勇氣問了一句:“教官,我們要去哪?”隻是打破了寧靜的一句話,管毅卻突然把車停在了路邊。


    他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下了車,一直走到潮濕的沙灘上。


    荒蕪的海邊,隻有這一輛孤零零的車,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微弱的車燈顯得那麽弱小可憐。


    秋天就要到了,清冷的風中,他背對著我站在空曠的沙灘上,漫不經心地抽了一支雪茄。過了一會,我裹緊了肥大的衣服,也走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管毅。”


    他突然扔掉了手中的煙,轉身往回走,朝著我越走越近,我愣愣的看著他,正要開口,他卻按住了我的肩膀靠在了車上,低頭猛地伆住了我的唇,海浪聲陣陣在耳邊咆哮,滿天繁星都在眨眼,我承認他這樣很浪漫也讓人有種捉摸不透的傾慕。可我已經決定放棄愛他了。


    他邊伆邊要扯掉我身上那件寬大的衣服,“唔。”我反抗,“我不要在這裏。”


    “不要?”他鬆開我,頓時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你有資格決定自己的意願嗎?”


    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於是我識相的閉上了嘴,他一把扯下了我的衣服,我小聲嘀咕道:“可我還沒有洗澡……剛才沾了好多血……”


    話音未落,他的唇已經瘋狂的堵住了我,可我的心裏卻異常的平靜,還在想著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麵具男,那是一個很普通的黑色麵具,但是打造的很細心體貼,讓人感覺那麵具下的臉孔是好看的。


    那會是誰呢。有誰能和管毅的身形那麽相似呢,難道是阿倫逃脫後,從澳門回來了,可他又為什麽轉身就走呢?


    管毅放開我,撫摸著我的臉,說了一句,“沒人能保護你一輩子,知道嗎?”


    我心如止水的說:“我知道了。”


    然後他走過去打開後備箱,拿出了一個大布袋,原來他早就準備了帳篷、照明燈和毛毯。


    “我們為什麽不住酒店呢?”我問道。他不是真要在這裏打野仗吧。


    管毅打開帳篷,安在了沙灘上,“整個東京都是他們的,現在全城都在搜索你,隻有鄉下最安全。”


    我坐在旁邊的岩石上,默默的看他打理好一切,然後他為我脫掉高跟鞋,蹲在地上用熱毛巾小心翼翼擦著我的腳,這樣因為高跟鞋帶來的疼痛立刻緩解了不少,“你怎麽知道我穿高跟鞋腳疼?”


    他回了一句,“傻子都知道好嗎?”


    我順勢說道:“還要再捏捏,這樣才舒服。”我是天生會享受的懶神。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搖搖頭,“都二十二歲了,什麽時候才能不這麽依賴別人。”


    我掙脫他,收回了腳,說道:“不就是讓你做點事嗎,就上升到人身攻擊。”


    他一把拽了回去,緩緩按摩我腳上的穴位,“如果你真的改不了自己的依賴性,那就依賴女人。”


    “可我為什麽要依賴女人呀?”


    “因為男人不可依靠,隻能錦上添花。如果你能找到一個強大的女人作為依靠,那還靠譜些,好女人比好男人多。”


    “那你是好男人嗎?”我問他。


    “我?”他說,“當然不是,這一點很多年以前就已經驗證了。”


    “……”


    #


    夜深了,寬闊無邊的視野裏,隻有天空一閃一閃的星星。


    我躺在帳篷裏,透過縫隙看著浩渺的銀河。人是那樣的善變,而星星不會,它依然像我們曾經注視著它一眼,注視著我們。


    不知道為何,這月夜的寧靜,我竟然在這個時候想起了和靳紹在老街的那段打打鬧鬧的日子。茫茫人世,我唯一安靜祥和的時光,就是在老街度過的。等我老的時候,我希望還能回到那個承載過我的幸福的地方。


    如果陪伴我在老街一點一點變老的,是一個同樣渴望愛情,相信緣分,期盼終生的男人就好了。


    忽然想起了靳紹說過的話,“遇一人白首,擇一城終老。”


    在這孤獨而絕望的世界裏,還在執著不悔的人大概隻有我和他了。


    我翻了個身,卻看到管毅正在凝神看我,他總是在我犯困睡著的時候,閑著沒事看我,一看還就是一夜。因為他精力旺盛,根本不需要休息呀。


    剛想到那些浪漫的話語,結果眼前的卻是一個能把我送給別人的男人,真是掃興,於是我又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他問了一句:“在想什麽?”


    這人不是心理醫生嗎,總是能充當我肚子裏的蛔蟲,現在怎麽失去這種魔力了,他也有猜不透我的時候。大概是因為我的眼睛裏沒有他了。


    “我在想人為什麽要結婚。”我說。我以為婚姻是給感情一個溫馨的家,可結婚之後,一紙證書並沒有將戀愛時的甜蜜與浪漫延續下去。


    過了一會,管毅說:“愛一個人,想和他在一起,不是你這樣一時的激情。”


    我沒有言語,仿佛沒聽見一樣,其實悄悄記在了心裏,隻是我不太懂,對我來說,愛情就是砰然心動,就是電流擊中,就是火一樣的熱情,為何他說這不是愛?


    #


    那是一幢高雅的日式房舍,有一座小小的庭院,看門牌上寫的字應該是一家茶道。推開門,就聞到了撲鼻的清香。


    那個名叫七夜的男子正在庭院裏沏茶,他高提水壺,水自高點下注,使茶葉在壺內翻滾,散開,以更充分泡出茶味,然後將泡好之茶湯倒入茶盅。


    管毅徑直在他對麵坐了下來,我知趣的接過那水壺,進行泡茶接下來的步驟,好讓兩個男人騰出時間來談話。我默默地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將茶水七分倒入茶盅,隻有在他們沒有注意到我的時候,我才敢悄悄觀察一會。


    如果說管毅是嚴以律已一絲不苟的英俊男子,那七夜就是放浪不羈的浪子,單單他隨意坐在那裏的姿勢,手臂隨性搭在椅背上,那種霸氣的氣場便迸發開來。而且能看得出來,七夜很自戀,因為我敬茶的時候,他接過茶盅之後還順便欣賞了下茶水中的自己俊美的倒影型,這氣質跟管毅的低調謹慎正好呈現出鮮明的對比。


    其實我也挺自戀的,隻不過我能夠自戀的硬件條件太少了,雖然這張臉長得還算漂亮,結果還是整容整出來的,所以我也沒臉把自戀的個性表現的太明顯,基本上就是藏在心裏偷偷自戀。


    蒼七夜就不一樣了,他身材俊朗相貌英俊,宛若天庭的神將二郎神下凡,簡直是明豔不可方物,自然會陶醉一番。


    尋常人站在他跟前,立刻就被驕陽般的氣場壓得灰頭灰臉,可偏偏管毅溫文爾雅好似明月,反而更襯托俊美非凡。


    這兩個截然相反的人,卻能結為兄弟麵對麵惺惺相惜的對飲,倒也好玩。


    隻聽管毅問道:“大事已了,怎麽看你還一副不痛快的樣子。”


    “管兄你不知道,我最近被一個女人給製住了。”七夜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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