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爭的結局冬瓜已經不用猜也知道了,不管過程如何都注定會以失敗結束,不為別的,隻因這是白蒂這位未來的閻羅想要的結果。


    青葉一夥人始終在朝著月關大門的方向一步一步前進,從未倒退過半步。這個屬於他們的戰場,沒有鮮血橫流的畫麵,有的隻是魂飛魄散的閃爍碎片,有些人甚至連碎片都沒有留下。


    不再懷揣著東南枝的苑女全身上下又開始發出亮光,金閃閃程度較之先前更為耀眼,眾人均不敢直視,唯青衣童子抱著苑女的大腿,悲悲切切地叫著“姑姑”。


    “金剛,快去開門……”青葉一聲長嘯,手中劍化作一道白光,一舉將兩名正在奮力抽打之前被她踹出那男子的鬼差射穿,“噌”的一聲劍撞在月關的大門上,劍尖借著勢頭在門板上朝前滑行了尺餘寬,但並未見火花出現,看來這高大厚實的大門雖外觀深暗如千年玄鐵,卻並非真如鐵那般沉重,隻是,青葉的一劍本是去勢如電,卻未能撼動它半分,這著實蹊蹺。


    奈何金剛已是強弩之末,聽見青葉著急的聲音,仍是搖搖晃晃爬起,憑著一股本能用自己的身體去撞那大門,一下,門紋絲未動,他被掀翻在地,爬起來再撞第二下,大門依然未動,一名鬼差直接上前一腳將金剛踹飛了事,而後他們列陣守於門前,大有堅守到底的意圖。


    苑女身上的光芒強盛到已不是太陽光所能形容的了,是不是金色都無從分辨了,但錯過一秒,也許時機就永遠失去了。


    “啊……”青葉一眾人均是仰天長嚎了起來,隨後,紛紛縱身撲向阻擋在眼前的敵人,無一人再顧及是否會落得一身剮,就連半死不活的金剛都又爬起來一步一搖地向月關大門倒去,鬼差們也殺紅了眼,下手全是滅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致命殺招。一時之間噬骨的煞氣充斥著整個戰場,顯然,青葉眾人的視死如歸讓對手還是怯弱了,鬼差們立馬變換成首尾相接的圓環陣,試圖抵抗青葉他們的全方位的攻擊,然而,青葉一夥人始終團結一心,他們越戰越勇,士氣高漲如虹,相信隻要再給他們一分鍾,再多等一分鍾,結局便可扭轉了。


    “轟……”雷鳴般的聲音響起,青葉與另一名青年男子一人一腳將緊閉的月關大門給踹開了,靠在門上的金剛倒了下去,喧囂鬧市的各種聲音頃刻間湧進月關大街,竟讓人產生一種親切懷念的感覺,這感覺很溫暖,原來人的噪音居然具有這麽大的魅力,眾人臉上的欣喜、激動之情皆燦若星辰,估計就算下一秒將他們全活埋了,他們應該也是覺得值的。


    然,青葉怎麽也不會想到,出賣她的人就是那個她纏著要跟他傾述心聲的人。


    苑女此時的光芒比之炙熱的火炎還要奪目,讓看著她的人一陣頭暈目眩,她張開雙臂慢慢朝青葉走去,冬瓜與青衣童子尾隨其後。


    最先倒下的一批都是執鞭的鬼差,而後是她的朋友們,最後是青葉,她倒地那一刻,眼睛裏寫滿了三個字“為什麽”,直鉤鉤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苑女,嘴唇蠕動著不知在呢喃些什麽,直到看見九尾狐狸的真身時,才不甘願地閉上了眼。


    也許白蒂沒有騙他們,引得金色擒龍花入地府真的可以救這裏的人也不一定,畢竟長著一顆七竅玲瓏心的人怎可能真是傻子,苑女她隻是未開靈智而已,這千萬年難得一遇的擒龍花倒是幫上了大忙,隻是,白蒂啊白蒂!究竟是什麽原因,要讓那些一心想救人的人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你隱瞞擒龍花金光的真正作用,不就是想要讓他們這些人甘為你所用,可你又用東南枝壓製苑女的七竅玲瓏心,蓄意讓青葉他們此行以失敗告終,是不願還是良心發現?杜說讓她幫忙救他姑姑,看看,如今的九尾狐哪裏是需要人救,恐怕地府裏無人敢打她的主意了。


    “姑姑!”青衣小童有些怯怯地喊道。他張大嘴巴的模樣,顯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他的姑姑居然有這麽多的尾巴。


    “不怕,你既無名,但叫你杜吧!難為你苦心為我打算,但欠人情是要還的,我今日能恢複心智,皆是白蒂一手安排,青葉與眾位舍命助了我,我是要還的。”苑女再不是之前懵懂單純模樣,她摸著小杜的頭頂,一臉慈祥地凝視著小家夥有些迷茫的雙眼,說道。


    “哦……”冬瓜拭目以待,她倒是想知道這隻僅恢複一兩成修為的九尾狐到底有何能耐,可千萬別隻是矯情一番而已,讓她白白空期待一場。


    冬瓜環臂靠在一旁的牆角,反正眼下也沒她什麽事,她隻是想抓住白蒂這家夥問問為什麽要出賣她的前世,雖然青葉沒有魂飛魄散,但被這黑霧所傷,就算能保住魂魄,日後怕也是要吃盡苦頭。


    “姑娘,雖你不是地府中人,但能在這兒見到你,便是緣分,你用東南枝在我胸口取一些心頭血,在他們的眉尖各點一滴,但可不受這天怨傷害。”苑女衝冬瓜溫柔地招著手,像喚小狗來啃骨頭似的。


    從這九尾狐全身上下開始發光的時候起,冬瓜便感應到一股強大的靈力以壓倒一切的力量擋在她身前,現在更是隻需人家手指一點,她就能飛灰煙滅,連渣也不留,她可不想在這兒找死,然,硝煙味還未散的戰場,叫她心裏堵得很,“打不過,氣氣她也好”。於是,一臉諂媚樣的肖冬瓜吊兒郎當地晃蕩過去,一邊低頭作揖,一邊擠眉弄眼道:“不敢,我還想多活幾年,跟您有緣份了,怕是跟我這條命就沒緣份了,容我稍稍八卦一下啊,當年您都成神了,七竅玲瓏心,絕對的稀有品種,到底是因為什麽會被做成盞燈?”


    所謂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但冬瓜就是揭了。瞧著苑女瞬間冷凝的臉,冬瓜覺得有必要給自己擺個陣,以防萬一。


    “太久的事情,我都快以為那是別人的事情,你一問,我倒是想起點了,這東南枝當年便是我所栽。”此時,冬瓜的下巴“喀吱”一聲掉在地上,這麽勁爆!


    “世間本就以陰陽而論,非作為所能更改,光明謂之陽,黑暗謂之陰,位於天之涯海之角的極地心便是自開天辟地以來與世間光明對立的‘陰’,集天下間所有邪惡於內,無邊無際,其間散發的天怨不依靠任何宿體也能自發生成,是一種哪怕連都沾之必殞的怨氣。當年人世間洪荒天劫來臨,極地心瘋狂吸收世間邪惡,天怨慢慢侵蝕外界,所過之處連屍體都不會留下,女媧娘娘用索魂引都找不到消失的這些人的蹤跡,天神們死傷無數仍不能阻止天怨外泄。唯我不同,七竅玲瓏心能淨化天怨,然,我心隻一顆,阻得了這麵,擋不了那麵,人間隻是短短百年,生靈便消亡過半,長此以往,不過千年天道必亡矣!若不能化作明燈照亮極地心,天怨隻會越積越多,若不能死死封印這極地心入口,難保他日此劫不再複生,所以我請求女媧取出我的心化作盞燈懸於極地心之中,日夜淨化天怨,再用我的血化作東南枝,覆蓋整個極地心,將其與外界隔絕。”


    冬瓜汗顏,雖說她不知苑女所說真假,但那盞燈確是有用之物,若非她心無雜念,怕早被怨氣玷汙了,如此看來倒是自己小氣。


    “千萬年來我的心血沒有白費,卻不想那十八層地獄下的血魔竟假借十殿閻羅軀體,毀我東南枝,利用三途河引天怨入地府作孽,我心感應東南枝變化,便從燈中分出二魂一魄於世,與我兄長替我保留的一魂一魂融合,轉生成唐時苑女,隻因靈智未開癡傻有餘,白白耽誤十幾年光景,等我入地府時,天怨已經遍布整個陰司,血魔用我東南枝控製著整個地府,而沒有東南枝的就隻有死路一條。陰與陽不能失調,我用元神與地仙白蒂約定,若他能保住地府安寧,我便許他十殿閻羅之位。今日犧牲之人,皆是為救地府而亡,待極地心再度封印,我會在盞燈中與他們為伴……”


    她說耽誤,那十幾年時光對她來說隻是耽誤,那橋夫的千年等待呢!值嗎?


    冬瓜睨著她不語,為何她更喜歡癡傻的小女子呢!想必橋夫也是吧!終歸他的傻妻是沒了。


    “你這是要我自己剜?”苑女掃著屁股後麵的尾巴,指了指自己的心髒位置,催促道。


    雖說冬瓜心中還有些疑問,比如白蒂不是鬼,是地仙?那青葉是什麽?血魔居然能取得東南枝,那可是她的血,若不是與她有些關係怎麽可能辦到?還有,她既知白蒂給她東南枝是變為了壓製她的七竅玲瓏心不讓她恢複真身,若說她那時癡傻不知還好,現在一切明了,她意欲何為?或者這又是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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