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搖。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飄飄。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一剪梅》


    鰭腳是神龜遊泳的槳和舵,神龜奮力擺動著四隻鰭腳,馱著武大郎遊過十丈多寬的沼澤,眼看要撞上生滿綠苔的絕壁,忽然神龜往下猛然一沉,武大郎趕緊把頭一低,兩眼一閉,身子伏在龜背上,雙手緊緊扣住龜甲殼。武大郎隻覺得四下皆水,無法呼吸,幸虧剛學會了龜息大法,否則非憋死不可。不知過了多久,忽覺浮出水麵,空氣陰冷、潮濕,剛想深吸一口,就已鼻腔受襲,一連打了個七八個噴嚏,差點兒從龜背上栽下來。他睜開眼,什麽也看不清楚,一片漆黑,真是伸手不見五指,隻聽得耳畔響起潺潺的流水聲。又不知過了多久,似乎蜿蜒進了一個“S”形的洞窟之中,水聲漸漸小了,倒是風聲越來越大,接著是滿洞風聲,呼嘯作響。隻是不再那麽冷、那麽濕,而是涼爽多了。


    風聲漸漸輕微,神龜遊上了岸,停了下來。武大郎早已睜開眼,跳下龜背,但見一個七、八丈方圓的洞窟中,四麵掛著山雞、野兔,石椅子上居然還鋪著一張貂皮。石砌的火爐火焰正旺,爐上的瓦罐正冒著絲絲白氣,透著一股濃濃的藥香。爐旁有山麻、枯藤以及野生的黃精山藥。


    這洞無名,洞前紫氣升騰,白雲繚繞,武大郎想,就叫它白雲洞吧。


    洞中沒有人,想必人在外麵,武大郎走出洞門,不覺眼前一亮。


    充滿香氣的南風吹過山穀,沁人肺腑;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分外奪目。滿山的花兒張開或粉紅、或雪白、或鵝黃的笑臉,一個比一個笑得燦爛;扭動或羞澀、或柔美、或婀娜的身姿,一個比一個嫵媚。四周的蝴蝶翩翩起舞,綠蔭深處有百靈鳥在宛轉地唱著動聽的歌。


    武大郎正看得出神,忽然脖子上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他不敢扭頭,隻能用眼光去捕捉,一柄寒氣逼人的青銅寶劍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武大郎嚇得魂飛魄散。隻聽得一聲嬌叱:“耶!哪裏來的野味,正好烹了吃!”卻是一個長發披肩、身材高挑的少女,白羽為衣,綠荷為裙,黃葉做的麵罩隻漏著兩隻眼睛,那一雙眼睛,又黑又亮,透著凶光。


    武大郎嚇壞了,忙模仿神龜的縮頭動作,並假作一個趔趄,讓過劍鋒。聲嘶力竭解釋道:“俺的肉可不好吃,又粗又硬,還髒兮兮的。”


    披發魔女“咦”了一下:“想不到你這傻子還學會了老龜爺爺的幾手絕招?”劍走偏鋒,往武大郎的肋下便刺。


    武大郎慌忙左躲右閃。那披發魔女的劍卻不依不饒,一劍緊似一劍,如春蠶吐絲連綿不絕。武大郎顧不得腿上化膿出血,忍痛使出吃奶的力氣,模仿老龜的“縮身錯位”、“藏頭露尾”、“左騰右挪”、“神龜十八跌”,雖說動作顯得笨拙可笑,倒也躲過了披發魔女的劍劍殺招。


    就在武大郎漸感不支,眼看命喪劍下時,在一邊歇息的神龜突然**暴長,用嘴叼住荷葉裙。


    那魔女一愣,收住了劍,問:“龜爺爺,他擅闖禁地,雲兒要殺了他!”


    神龜搖了搖頭。


    那魔女又道:“那雲兒隻有幫他了?”


    神龜點點頭。


    那魔女取下麵罩,那是一朵出水芙蓉,那是一張隻有天上仙女才有的豔麗的臉。


    有詩為證:


    花樣妖嬈柳樣柔,眼波一顧滿眶秋。


    鐵人見了魂應動,頑石如逢也點頭。


    武大郎看得癡了。


    女孩子嬌嗔道:“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呀?”


    武大郎臉一紅,低頭道:“對不起,你實在太美了!俺失禮了。”


    女孩子道:“哎呀,算了,人家又沒怪你。雲兒幫你看看傷口。”


    女孩子扶著武大郎躺在綠茵茵的草地上,從爐子上拎下水壺,倒藥幫武大郎洗腿上的傷口,用石刀為他刮骨療傷。


    那隻纖纖玉手的動作很輕、很柔。


    突然,武大郎“哎呀”一聲大叫,那腿上的腐肉被女孩子剜掉了。


    女孩子叫道:“叫什麽叫,有那麽誇張嗎?”


    女孩子幫他挖去爛肉,擠光膿血,從石壁上隨手刮了一塊青苔,給他敷了上去,在外麵又貼了一張荷葉。


    女孩子拎著瓦罐過來,倒進一個較大的石碗內,武大郎小小的啜了一口,不僅皺起了眉頭:“太苦,不喝了不喝了。”


    女孩子柳眉一豎:“真的不喝了?”


    武大郎又呷了一口,道:“打死俺也不喝了。”


    女孩子叫道:“灌!”捏起武大郎的鼻子就從他的嘴灌了下去。


    武大郎隻得任其擺布。


    女孩子道:“哪有藥不苦的?有句俗語怎麽說的來著?”


    武大郎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


    女孩子道:“知道了還不肯喝?”


    武大郎不好意思地笑了。


    豔陽高照,其濃濃的紅色柔情點燃了天空,無比絢麗的彩霞在瓦藍的天穹縱情徜徉;大地也被豔陽的柔情浸醉,花兒都醉醺醺地綻開紅撲撲的笑顏,小草也醉得搖搖擺擺,似乎連空氣中也充滿了浪漫的氣息。武大郎被這浪漫的氣息感染了,閉上了雙眼。


    女孩子端詳著武大郎,長得真是酷斃了,五短身材,瘦黃臉,掃帚眉,鬥雞眼,喇叭鼻、招風耳。女孩子的心裏有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這是什麽感覺呢?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武大郎醒來見女孩子盯著他,有點發窘,心想自己這副尊容,一定把這女孩子嚇壞了。他避開女孩子的眼光,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腿已完好如初,激動地問:“這是什麽藥?如此神奇?”女孩子見他醒了,羞得低下頭,忘了回答,傻傻地揉搓著自己的荷葉裙帶。


    武大郎暗想:壞了,這女孩子別是愛上我了吧。後來又想怎麽可能,俺長得這副德性,也隻有柳葉兒看走了眼,別的誰稀罕。便一本正經道:“俺有點餓了,有吃的嗎?”牐犈孩子羞紅了臉,匆匆忙忙起身,走回山洞,表麵裝著若無其事地做飯,實際上她的心在怦怦地跳。


    女孩子喊他吃飯時,不敢看他,見他默默地吃,不作聲,偷著瞟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眼神很淡漠。她看不透他的心思。


    女孩子心裏很亂,她想說點什麽,但終於什麽也沒有說。他轉身,走出山洞,消失在這漆黑的夜裏。他不能在山洞裏過夜,他其實也真心喜愛這個女孩子,但他覺得自己不配,他選擇了逃避。


    女孩子沒有出去追他,可她的心卻早就飛到他那裏去了。躺在床上,她的心中總是在想著他會在哪兒休息,會不會受涼,有沒有蚊蠅叮咬,萬一野獸來襲他睡著了怎麽辦?還有最可怕的是誤入後山的魔洞,會不會被白蓮精吃了?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他那酷斃帥呆的身影!她知道,她的心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思念的煎熬,讓她無法入睡。她要去找他,可找遍了角角落落,茫茫的夜空隻有繁星向她眨眼,黑沉沉的山穀黑影幢幢,隻有帶著花香的晚風向她絮語,哪裏有他的蹤影。該死的,他一定躲藏起來了。


    她幾乎一夜沒合眼,隻是惦記著他,她責罵自己沒出息,命令自己不想他,可她無論怎麽做,也忘不了,反而是越陷越深。飽受相思之苦的她,活象行屍走肉,隻剩下肉身的軀殼。


    小鳥的啾啾聲喚醒了明媚的晨曦,星星們知趣地退隱到幕後,紅球似的朝陽徐徐上升,拉開新的一天的序幕。花叢中,他躺在一塊大青石上睡得正香。女孩子找到了他,感受到無比的喜悅。這裏美麗的晨光,清爽的微風,宛轉的鳥語,醉人的花香,這石上的酷斃了的男人,一切是那麽富有詩情畫意。女孩子情不自禁地吻了他。


    武大郎醒了,他推開了她,可女孩子的柔軟的小手捧他的臉,眼神傳遞來的是欣喜,是渴望,是憂怨,是哀傷。他不忍心再推開她,隻得任其撫摸。她的嘴湊了上來,吻住他的唇。柔軟的感覺,讓武大郎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他也吻住女孩子的唇,他們雙雙糾纏著彼此。在這一刻,女孩子的眼眶湧出大滴大滴的淚水。武大郎吮著她的眼水,更熱情相吻,此時此刻,他們眼中隻有彼此兩個人,仿佛全宇宙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們眼望彼此,眼神傳遞的是他們由內心發出的真情,心田湧現的是無比的喜悅。


    這時他說:“俺叫木子白,你為什麽要對俺那麽好?你是什麽人?”女孩子答道:“我看你是個好人,所以……哎,我叫白雲兒。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麽人,聽爺爺說我是個棄嬰,是他把我撿回來來的。”


    正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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