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一雙銳利的雙眼盯著李浩然的臉,感受著對方話語間的憤怒不平之意,片刻後才再次開口,卻是沒有在之前的問題上深究:“如果我是你,就趕緊照著他們的心思去做,不然隻會受到皮肉之苦。我相信你很能打,可是被手銬銬住雙手雙腳,再能打的人也會任人宰割。”


    李浩然看著李婷,說道:“你好象的確和剛才的那個方警員有那麽一點點不一樣。”


    “嗯?”


    “我看得出來,你對那個人的舉動和行為十分反感,同時對我對那些醫院裏的混混也很反感。”


    李婷冷笑道:“對於你們這些街頭鬥毆的社會渣滓,我自然不會有好感。”


    “所以你就看著那個姓方的警員明目張膽的顛倒是非,陷害我?”


    李婷沉默片刻,開口道:“陷害你或許有一點,可是我並不覺得他在顛倒是非,因為你們都是非。”


    “啊,我懂了,”李浩然笑得眯起雙眼,“你自認為和那些家夥不同,並且恥於和對方同流合汙,同時你也認為自己嫉惡如仇,所以對我這樣的人同樣十分不齒,以至於並不介意那些你不齒的壞警察對我這個你同樣不齒的下三流混混做出那些你自認為你依然不齒的行為。甚至認為惡人還需惡人磨,對麽?”


    李婷臉色閃過一絲潮紅,因為她聽懂了對方一連串“不齒”之下想要表達的意思。


    李浩然歎了一聲氣,臉上重新浮現出嘲諷之色,“其實你們都是一丘之貉啊,當你眼睜睜地看著同事漠視法律,並且默不作聲的時候,你們就成了同樣一種人。唯一不同的是,你的那些同事為的是直接的物質利益,而你隻是為了維持自己的自我道德滿足罷了。”


    “你一邊說著自己是幹淨的,然後滿眼看著肮髒的交易並不作為,就認為自己毫無幹係。別和我說你是什麽普通的警員,那個方警員一看就是個審時度勢的主,他對你除了愛慕欲望,還有敬畏,說明你的背景不簡單。但想來也是因為你的背景,所以你沒有辦法真的和那些人撕破臉。所以用這樣的精神潔淨法來讓自己保持


    ‘純潔’。”


    李婷心中惱怒,甚至有一絲惱羞成怒的意味,開口問道:“你說這些話又有什麽意思,我隻知道你在這件事裏並非完全無罪,那便好了。”


    李浩然聳了聳肩,說道:“沒什麽,我隻是想說既然你做的事和蕩?婦沒兩樣,那麽就不要擺出一副正義聖潔的模樣,那個方警員的行徑已經讓我足夠惡心了,請不要再在這裏用別樣的方式繼續惡心我了。”


    李婷聞言大怒,一手拍在桌子上,將桌上的文件高高震起,怒道:“你竟然敢辱罵我,你不知道侮辱警察是很大的罪麽?”


    “對不起,我錯了。”


    李浩然老實地道歉讓李婷臉上一愣,心道既然這人被自己一嚇就會退避,又怎麽會有膽子侮辱警察,挑釁自己?


    李浩然道歉一臉真誠地看著李婷的臉,嚴肅道:“我錯了,我不該侮辱蕩?婦的,至少人家忠於自己的欲望。而你,除了沉浸在自己的道德滿足世界裏,就隻會惡心人了。”


    李婷滿腔惱怒,她萬萬沒有想到,李浩然處於此時的地步竟然還敢用如此羞辱人的話語來辱罵自己,無論是此時李浩然嫌犯和自己的警察身份,還是自己是大人對方是剛剛成年的小孩,這兩種關係似乎都注定了自己才是權威的,掌握主動的那一個,是被敬畏的那一個才是。


    想到權威,想到敬畏,李婷越發氣憤,之前李浩然說他對於警察的敬畏因為方旭和自己的行為而消失怠淨,這時候想起“敬畏”這個詞,李婷不由得產生一眾被對方說中了的心思,仿佛對方就是在說,不被敬畏,是自己自找的。


    這感覺像是被打了一巴掌。


    李婷並不認為李浩然說的是對的,通常時候,當一個人被指出錯誤的時候,一般都會下意識認為自己才是對的那一個,他或她會找一個理由來反駁指責的人,從而推翻對方的論點。而對於李浩然,李婷甚至沒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在李婷眼中,李浩然隻是個當街鬥毆,下手殘忍的社會渣滓,他的任何發言都隻能被冠上胡言亂語的標簽。


    一個犯罪分子說的話,並不需要在意。


    所以李婷憤怒驚訝的隻是李浩然此時表現出的膽大妄為。


    難道他現在不知道自己的處置權完全掌握在自己這些人手中?或許,這嫌犯如此出言不遜,隻是看穿了自己對於方旭等人的不齒,想以此來激將,從而讓自己開口讓對方少受些罪?


    想通這些,李婷無論是心中還是臉上都浮現嘲諷之色,說道:“很好,你可以繼續叫罵,但那沒有任何意義,我的人格品德還輪不到一個窮凶極惡、心狠手辣的嫌犯來定性。”


    “窮凶極惡,我不知道現在的警察到底是怎樣定義犯罪和罪犯的,但我很確定我還沒有混到那種地步上去。”


    李婷冷笑一聲,說道:“將幾十人打成重傷,就算是雙方都有錯的街頭鬥毆,但你不覺得這太過殘忍了些?那裏麵至少有十幾個人會落下終生殘疾。”


    李浩然聳了聳肩:“這不是我的錯,他們先動手的。”


    李婷說道:“他們隻是想要揍你一頓而已,並沒有做下需要你下如此重手的事情。”


    李浩然頓時失笑,然後沉默,之後才開口道:“我發現你們這裏的人價值觀總是很奇怪,照你的說法,難道我要等他們將我的手砍下來了,將我的腳都打斷了才開始反擊?”


    李婷頓時語塞,隨即再次憤怒起來,不知為什麽,和眼前的嫌犯對話總是會在口頭上陷入被動。


    李婷咬牙切齒道:“很好,你很會狡辯,希望你以後進了監獄也能這麽伶牙俐齒,相信我,監獄裏的人會告訴你能說會道有時候並不是什麽好事。”


    李浩然再次聳了聳肩,歎道:“我說你們價值觀有問題是有原因的,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說不過我並不是我善於狡辯,而僅僅是因為我說的話句句都在理?”


    句句都在理,換句話說李婷這邊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做無理的事;李浩然再一次嘲笑對方掩耳盜鈴的行徑,讓李婷越發憤怒。


    可李婷並沒有太多的時間找回場子,剛才離開的方旭方警員忽然推門而入,臉上是綜合了興奮卻又極力壓製的怪異表情,顯然方才他出去做了些事,或是做了些請示,得到的回應讓方旭相當開心,以至於看向李浩然的眼神已經有些殘忍。


    那方旭冷眼掃了李浩然一眼,對李婷說道:“上麵的調查已經下來了,基本定性為街頭鬥毆,雙方都有責任,可是鑒於嫌犯李浩然的主動挑釁行為以及一係列過激動作和至多人重傷的罪行,我們會額外安排刑事訴訟,並且傷者家屬那邊也會有民事訴訟索要賠償。”


    李浩然聽著那方警員看似向李婷報告,卻實際上在向自己宣告的“判決書”,心頭荒謬之感頓生。自己是後動手的人,就算下手重了些,但被定性為上述的罪行是否有太過荒謬了些?看了眼前的兩人一眼,李浩然心中冰冷,心道對方竟然就這麽指鹿為馬將自己定了罪,而對那些真正心懷不軌的混混們,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方警員將手中的文件摔在桌子上,一臉得意居高臨下地盯著李浩然。


    李浩然抿著嘴搖了搖頭,“我無話可說了,已經。”


    “很好,”方警員將文件推到李浩然的身前,開口道:“如果沒有問題,就簽了它。”


    李浩然翻開文件大致掃了一眼,發現是一份認罪式的筆錄,內容基本上就是自己承認自己是主動挑釁的一方,與人街頭鬥毆並將幾十人打成重傷,顛倒黑白到了極致。


    抬頭看一眼方警員,發現對方麵不改色地看著自己,臉上沒有任何有關羞愧,回避的神情,有的隻是嘲諷和不屑。而那位李警員,隻是臉色一變,隨即移開目光,保持沉默。


    李浩然拿起筆,將筆移向自己需要簽名的地方,唰唰寫下一個名字後丟給對方。


    方警員先是一愣,隨即大喜。他沒有想到對方方才還如此囂張硬氣,這時候卻馬上簽字認罪,心中疑惑不解,本來他還準備接受對方的詢問,比如“這是什麽”之類的疑惑,然後在對方憤怒的拒簽之後,動用一些不太想在李婷麵前動用的小手段,卻沒想到對方如此合作,將認罪書就這麽簽了。


    方警員心中奇怪,下意識打開認罪書,看著嫌犯認罪簽字的那處,看著那個名字,方旭警員的連頓時黑了一片。


    “麻辣雞絲?”狠狠盯向李浩然,方警員一臉憤怒之色,“你什麽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


    李浩然說這話,一口唾沫啐在對方捧著的文件夾下方,開口道:“這口唾沫是替納稅人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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