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並沒有機會找江薇兒算她胡言亂語的賬,那家夥跑進一樓的咖啡屋裏,不一會兒就和她姐姐江朵兒一起出來了,看著對方關切的神情和發自內心的噓寒問暖,李浩然就不好再找江薇兒的麻煩,尤其是她很有先見之明的一直躲在她姐姐身後。


    江朵兒屬於那種恬靜的女人,比江薇兒大兩歲,有點瓜子臉的模型,臉頰處稍顯豐韻,一笑起來有兩個很甜的酒窩,這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紀還要小些,但對方偶爾體現出來的溫柔口氣,又提醒著她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江朵兒的裝扮,發型是那種很像電視中“清純女神”的風格,讓人一看就覺得心曠神怡,但因為她溫和的性格又讓人生不出多餘的心思。有時候李浩然也會瞎想,像江朵兒這樣溫和脾性的姐姐,或許隻有春雨綿綿,古老小巷中忽然乍現的一座茶室中,身著白衫觀雨煮酒的倩影,才是適合她的角色。


    江朵兒出來主要也是一些關心的詢問,江薇兒似乎已經告訴她後天晚上李浩然請客吃飯的事,有些擔心地詢問李浩然身體是否扛得住,如果不行千萬不要勉強。一會兒又說隻是一件小事,李浩然在房租上給了那麽大的方便,這些事就連報答都稱不上,一直說會打擾什麽的。江薇兒則是在一旁插嘴道說沒問題,起先她還是第一個懷疑李浩然的人,這時候倒是替李浩然說起話來了,但那雙眼睛骨碌碌的轉著,顯然又在打什麽主意。


    江朵兒說了幾句話,之後也告辭回店裏,李浩然順眼掃了一眼她們的咖啡屋,果然已經裝修完成了的樣子,大門處頭頂有招牌,但用毛絨布蓋給遮住了。從外邊看很時尚但又不缺乏古典氣息的風格,讓從來沒喝過咖啡的李浩然覺得溫暖的下午來這裏享受一杯熱飲或許也是不錯的選擇。


    江薇兒還要和李浩然兩人聊天,但店裏邊傳來了江朵兒有些微惱的聲音,催促她過去幫忙。江薇兒吐了吐舌頭,和李浩然說了一句“後天下午六點去你家啊”的話,就跑進店裏,風風火火的,李浩然從外邊還能透過落地玻璃窗看到兩姐妹忙碌的身影。真要說起來,雖然裝修完成了,江朵兒這兩天其實是越發忙碌了的,裝修是裝修公司的事,她隻要盯著就好,但最近忙著開店前的準備,招工什麽的,反倒更忙碌。但看著兩姐妹發自內心的笑顏,李浩然可以察覺她們內心的幸福,或許完成夢想之後的幸福,大約就是這麽一回兒事。


    夢想,李浩然站在大街上,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個詞突然陌生起來,在得到父親的筆記之前他是有夢想的,努力賺錢攢學費,上成人大學,自我進修,然後找一份工作,爭取早日脫貧,過上正常人朝九晚五的生活。但這樣的夢想如今早就在惡魔的幫助下完成了,甚至過得更好,以至於李浩然忽然發現自己生活一下子就沒有了方向,甚至感受不到夢想實現後的愉悅,因為他並沒有為夢想實現做出太多的努力。


    現在回想起來,自從得到惡魔筆記,自己似乎除了生活無憂起來,很多事情都算不上好事。被打和打人,被破了處然後被出賣,殺?人與被殺,進醫院,進警察局,這些事情,就是老爸說的另一個世界的精彩麽?


    李浩然還不懂。


    那麽自己的夢想呢,好像就這麽忽然沒了,那自己活著是不是少了一些動力和精彩?當然李浩然也不會無病**,如今的生活已經是難以想象的優越了,近無所慮,遠無所憂,自己也沒有道理再煩惱什麽。但是看著別人因為夢想這種事而活得神采奕奕,李浩然未免又有些羨慕起來。


    怎麽辦呢,要不要給自己找一個夢想?要不,去征服世界怎麽樣?


    “你怎麽了?”


    一隻玉手在李浩然的眼前閃過,打斷了他的思路,擺過頭去,李佳美那俊俏的臉闖入李浩然的視野內,有些擔憂地看著他,“怎麽發起呆來了?”


    “啊,沒事。”李浩然擺了擺頭,將那闖進來的胡思亂想甩掉。


    李佳美臉上忽然出現猶豫的神色,隨即眼神在四周掃了掃,裝作不在意地說道:“那你就好好休息,我先


    回去了?”


    “啊,好的,今天謝謝你了,”李浩然笑著道謝,“你回去也小心些。”


    見李浩然就這麽看著自己,李佳美躊躇了一會兒,道:“那個後天晚上我下午就過來可以麽,我可以幫你忙,不,請一定要讓我幫忙,總覺得我好像沒有什麽功勞就白白讓你請客似的。”


    李浩然笑起來,“請朋友吃飯哪還有那麽多講究,”剛想要說你不用那麽早來,隨即看著李佳美歉意的神情,於是改口道,“那好吧,既然你有心,我就懷著感恩的心笑納了。”


    李佳美露出笑容:“那你把事務所的電話號碼給我,我來的時候給你打電話。”說了半天,李佳美總算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心裏鬆了一口氣。


    李浩然“哦”的一聲,伸手從褲子裏掏出手機,“手機號碼可以不?”


    李佳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伸手奪過李浩然的手機,邊輸入號碼邊問道:“新買的?”之後她從包包裏掏出響起來的手機,鈴聲是梁靜茹的“勇氣”,有些老的歌啊,李浩然看著李佳美擺弄自己的手機,心中這麽想著。李加美確認來電號碼之後,又在李浩然手機上一陣劈裏啪啦的打字,那手速讓李浩然毫不懷疑她一定有豐富的玩手機經驗。


    “給,上麵是我的號碼,幫你做好備注了,話說你的通訊錄也太慘不忍睹了,加上我隻有兩個人,而看名字,女的我是第一個了。”李佳美眼睛掃到了“成有賴”三個字,顯然女生不太可能有這樣的名字,聲音有些莫名的高興。


    李浩然點頭收回手機,看向上邊顯示的李佳美的信息,姓名電話自然都在,還有一個備注,小飯團,額,姑且看作是很符合她的稱呼吧。


    “小飯團?”


    “很可愛的昵稱吧?”


    李浩然很嚴肅地說道:“抱歉,我對昵稱的潮流不太清楚,不過聽起來挺好聽的。”


    李佳美皺了皺鼻子,不滿道:“什麽嘛,聽起來像是稱讚,但是總覺得怪怪的。”


    兩人又聊了幾分鍾,李佳美便告辭離去,李浩然目送對方走到街角,李佳美回過頭來對著李浩然揮了揮手,消失在街角處,李浩然回身打量了一會兒身後的咖啡廳,江薇兒正在窗戶邊裝飾著彩帶,見李浩然看過來,便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跑掉了。李浩然聳了聳肩,掏出鑰匙向家裏走去。


    街角那邊李佳美走過街角,走著走著腳步似乎都有些浮起來,眼神看著左手的手機,右手忽然握拳在胸,一臉高興的大喊一聲:“yes。”附近的行人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李佳美臉色緋紅,加快腳步離去,但時不時還走走跳跳的,好不開心。


    弄到電話號碼了,哼哼。


    這邊李浩然回到三樓的家裏,發現阿薩謝爾和貝爾西卜果然將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兩隻惡魔坐在沙發上,麵對麵搶著電視機的遙控器,而電視的畫麵也隨著兩人的爭奪在“時尚內衣展覽走秀”和“美食天下”之間來回跳動。


    一把搶過兩隻惡魔手中的遙控器,一巴掌拍飛跳腳抱怨咒罵的阿薩謝爾,貝爾西卜本來見遙控器被搶,還是一副凶惡的表情,見到是李浩然就瞬間變了臉色,鞠了一躬,彬彬有禮地跳下沙發,跑到牆角拖著阿薩謝爾的“屍體”,一路往廚房走去。


    將電視調到新聞頻道,正好是午間新聞的時間,耐心看完半個小時的節目,李浩然的眉頭皺了起來。


    為什麽沒有一點消息?新聞播報的那些東西依然還是那些東西,沒有新意。關了電視下到樓下買了幾份報紙,從一些小報到市內最大的日報,統統拿回來翻閱,發現關於昨天的事情,一點也沒有公布於眾的消息。


    新聞管製,還是別的什麽?李浩然在找著合理的解釋,說來那樣一件事無論如何要稱作大案子了,暫時的新聞管製恐怕並不出奇,尤其是那些死者後邊犯下的各種罪行,用罄竹難書也不為過,這之中或許牽扯了許多自己還不清楚的事,所以暫時沒有被報道出來。說來也是,昨天才發生的事,現在就像看到報告,自己可能有些著急了。


    但現在看來,自己對警方的控製力度還是小瞧了,自己是先通知那些雜誌館和報社的,以那些無冕之王們的做法,這樣大的消息就等同於銷量的提升,他們應該直接排出所有考慮直接出版的,哪怕下一期的文章內容已經確定也會推掉。但是饒是如此依然沒有一份消息外露,說明警方在這方麵的能力恐怕真的很厲害。


    那麽自己是這樣等下去,還是進一步想辦法了解情況?


    李浩然這麽想著,忽然失笑起來,將遙控器甩到沙發一邊,右手蓋著額頭,躺倒在沙發上自嘲起來:自己還真把自己和警察對立起來了?自己隻是個小人物,昨天的事雖然是因為一時之怒,但自己應該沒有留下什麽證據,畢竟自己的手段太過超出常理。殺人後感到愧疚後悔嗎?不,李浩然自問沒有這樣的情緒,反倒因為自己救了許多受害人而感到慶幸。


    那麽,便沒有什麽可以在乎的事情了,這件事情就該如同昨天吃過的飯一樣,遺忘在記憶裏,自己隻要做好自己的預備大學生就好。對了,為了報答那個淑姐的幫助,自己這個星期六還要去一趟對方那邊。掃了一眼台曆,李浩然發現今天才星期星期二,後天星期四請人吃飯,星期六就算是工作了?


    李浩然這麽計劃著,眼皮漸漸變得沉重,不知不覺便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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