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翁藍的推斷都三人便議論起來,布諾說有些誇張,雷千則覺得非常有可能,連不會說話的山猴也吱吱地插嘴,歐飛側眼看三娘,她仍舊是端坐在凳子上,臉上的表情寧靜淡然,眼睛裏頭露出複雜的神情。


    歐飛走過去,手輕拍三娘的肩膀,隻見三娘遲鈍地抬起疲憊不堪的眼睛,眼中閃著淚光看著歐飛,然後如同找到依靠一般將頭輕輕靠在歐飛身上。歐飛心裏突然有些不忍,如今三娘情緒低落,如若他再告訴她自已已經恢複記憶,而自已仍舊深愛翁藍的話,那樣不就更是雪上加霜,在她傷口上再撒一把鹽嗎?


    想到這裏,歐飛的手輕撫了一下三娘的頭,溫柔地說道:“你別擔心,我們一定會找到真正殺害盤郡的凶手!”三娘眼神有些呆滯,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漱漱滴落。


    翁藍在一旁早已看到二人情景,她輕咬著嘴唇,心裏五味俱全,自從那日聽了三娘對她說的那些話後,她突然覺得三娘的情傷很深,這兩天見她對盤郡的一往情深,還有素兒的故事,她的心驟然變得很淡很淡,偶爾她會同情三娘,偶爾她又會佩服素兒深藏心底的愛,如今見到三娘這般悲苦的模樣,她真不願意再與她爭搶什麽,她看了一眼歐飛,隻見他眼中柔情似水,她深歎一口氣,既然他失憶了,就讓他一輩子失憶下去,讓過去隨風吧,這樣想著,她轉過身去,不再去想背後的事情。


    歐飛為父親把脈時發現癌症症狀竟然沒那麽嚴重,從脈相與舌像看,歐飛父親的病情仍舊是失蹤前在醫院檢查的情況差不多,病情沒有加重歐飛反而是緊皺起雙眉,這樣的情況十分異常,像歐飛父親這個時期的血癌患者癌細胞的擴散速度應該為百分之四十,大約十天一次大的擴散,而如今已過了數十天卻仍舊未擴散,歐飛感覺事有蹊蹺,於是用集中精神,閉上雙眼,再號一次脈。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歐飛突覺腦中浮現了父親體內各血管的圖像,他猛地睜開眼睛,被嚇了一跳,他想了想,又輕閉上雙眼,那血管圖像竟比那醫院作透視的圖像還要清晰,他有些疑惑,什麽時侯自已竟有了這種號脈透視體內的功能?他靜思一會兒之後便沒有再多想,而是靜靜號起脈來。


    腦中的圖像每隔幾秒便變換位置,如同掃描儀一般,將父親體內的每一條血管與內髒都掃入歐飛腦中,他發現癌細胞竟聚集在腦部,這些細胞正被腦部的一些不明液體包圍著,這應該就是控製它擴散的原因,癌細胞都大量聚集在那裏,如果將那液體逼出,估計在不到一日時間,癌細胞將會全麵迅速擴散,父親即刻就會死亡。歐飛皺著眉頭苦想,父親與藍餘光的頭痛和自殘如今已可以證實絕對是來自這六角針孔注入的不明液體導致,而這種液體貌似就是控製人腦的藥物。


    歐飛正在苦惱之際,突然想起迷宮森林佛界之中中被傳的《洗髓經》最後的一句經文中說道:“血症之災,嗜葉浸心,虯泉泡之,正午飲,氣入丹田處,神龍絞柱三更運氣,髓隨氣度化,日浴嗜果仙泉,功修七七四十九日,可渡苦海,可延壽…”,歐飛一樣一想,竟有些恍然大悟,難不成真要再回一趟迷宮森林才能救回父親,但迷宮森林易進難出,當時他與翁藍和山猴幾人在裏頭走了一個多月也沒摸清方向,現在如若再回去,可能再也出不來了。這樣一想,他深歎了一口氣。


    “怎麽了?歐伯沒得救了嗎?”翁藍不知何時進了來,站在歐飛背後,見到他這般景況,不禁問道。


    歐飛輕搖著頭道:“如若能回迷宮森林一趟或許還有得救!找到嗜血和仙泉,或許真如《洗髓經》所說的‘可渡苦海’。”


    “你……”翁藍頓時停住,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歐飛,“你是怎麽記得這些的?”


    “我……”歐飛突然發現自已說漏了嘴,頓時手足無措,“我隻是想緩些再告訴你……”


    翁藍此時什麽都聽不進去,她難以置信地搖著頭往後退,她頓時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是那麽陌生,在恢複記憶的同時竟然還能繼續欺騙自已,歐飛立時站起身來,伸出手去抓住翁藍的手,翁藍將手一縮,轉頭跑了出去,留下一臉後悔的歐飛站在屋內。


    “大哥!三娘她……”雷千與翁藍擦肩而過,他未進屋就已大聲叫道,翁藍見狀心想鐵定出了什麽大事,於是停下了腳步也跟著雷千進了屋。


    “大哥,三娘她走了!”雷千手裏拿著一張紙條,歐飛趕緊接過紙條一看,隻見上麵寫著:上路尋父,請君保重!這很明顯是寫給歐飛的,三娘獨自一人上了路,歐飛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最近三娘情緒低落,自已卻因父親的病沒有好好安慰她,這樣一想,自責和懊悔瞬間浮上心頭。


    “一定要找回她!”歐飛對雷千說道,“你把布諾和山猴也找來,我們幾個人分頭尋找,務必要將她找到,如若被寨衛抓到或是遇到狼人都會對她造成很大的傷害……一定要……”歐飛顫抖的聲音卻掩蓋不住他內心的焦急。


    雷千深點一下頭,便轉身走了出去。此時歐飛與翁藍對望片刻,他眼中露出了無奈的神情,深歎一口氣卻是無語以對,歐飛與翁藍擦肩走出了屋,翁藍看著歐飛匆匆的背影,此時心裏已酸楚至極。


    翁藍、雷千、山猴、布諾和歐飛五人分別從寨前山路、寨後林路、半山腰、樹林等處尋找,由於他們現在的身分不便隨便外出,五人尋找時格外小心,一有寨人經過他們都會隱藏起來,生怕身份泄漏,各處找遍了卻都毫無蹤跡。


    歐飛突然靈光一閃,徑直向竹林拐去,隻見走到離山洞不遠之處,他停下了腳步,果然沒錯,三娘跪倒在盤郡墳前久久不起身,隻是呆呆地看著墳頭的白花。歐飛慢慢地走了過去,隻見三娘將斜垂在脖子上的一束長發握在手中,右手猛地向脖子處一抹,一小束頭發即時斷出,她將頭發握在手上,再在墳前挖了一個小坑,將頭發埋入坑中,於是向前墳磕下三個響頭,立時站起轉身就要離開,此時才發現歐飛就站後麵,三娘不免表情有些不自然,卻很快又當什麽都沒看到一般想到離去。


    歐飛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問道:“你要去哪裏?”


    “我去找我阿爸,你們不用跟著我。”三娘冷冷地回答,這是她這麽多天來說的第一句話,麵容憔悴配上這沙啞的聲音,她這些天來變化極大,“你們去做你們的事情,我的事你們不要再管,族裏的事我也會處理的。”


    “我們如今都在同一條船上,狼人入侵,族人追殺,我們腹背受敵,你單身一人走,你讓我怎麽放得下心?聽我的話,還是留下來大家有個照應。”歐飛說這話時,幾乎是用一種哀求的口氣,但他從三娘臉上竟看到“冷冰冰”三個字。


    “同一條船?”三娘仰著頭苦笑,淚水已湧出眼眶,“如今我已是狼女,我怎麽還能和你們是同船之人?”


    原來三娘本在那日聽到石燈籠老神說出自已會不定時變為狼女,心已死去一半,早有疏遠眾人的念頭,如今又有素兒的事讓她心存自責,頓時有萬念俱灰的感覺,她如今的精神就寄托在尋找自已父親這事兒上,她早已將自已定為異類人,將自已孤立了起來,如今歐飛卻說大家都是同船之人,她不禁自嘲地冷笑起來。


    三娘不再理會歐飛的勸求,目光始終保持冷冷淡淡,她快步向竹林深處走去,很快消失在竹林之中,歐飛無奈地歎一口氣,於是遠遠地跟了上去,不時隱蔽在樹後眼光卻時刻不離三娘的背影。三娘當然知道歐飛一直尾隨著她,於是她穿小路走林蔭小道,快步飛走就是為了甩開歐飛,一個眨眼,人影已無影無蹤,歐飛焦急地在叢林中尋找著。


    這時夜幕早已落下,隻見天空中那玉盤似的月亮漸漸從雲中脫躍而出,月神光芒灑在竹林各處,整個竹林如同披上一層薄薄的銀紗,歐飛抬頭一看月色,心裏卻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啊!嗷


    一個尖叫聲伴著一個嗷聲像將這夜黑撕裂了一般,歐飛向叫聲方向望去,心中暗叫不妙,他已認出這聲音就是三娘的聲音,他擔著一顆沉重的心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奔跑而去。


    沙沙


    在一處密樹之中,他聽到異樣聲響,歐飛沿著聲響看去,一個全身白毛的影子伏地嗷叫,手處的利爪在樹上抓出“咯咯”的聲響,腿卻仍舊是人腿,不停在地上抽搐著,身體在地上打著滾,歐飛跑過去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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