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歡歡喜喜地往回走,就在一個神廟前布諾拉住歐飛和三娘二人停下,然後笑得有些神秘地說道:“你們倆沒有父母之命,也不合媒妁之言,成親也不合咱們族的規矩,不過你們放心,我想好了,我來當這個媒人,讓這神廟裏這位族神來當你們的父母,你們意下如何呀?”


    布諾那哪是在問他們兩人,這簡直就是在幫他們決定,二人還未答話已是被他拉入了神廟之中,後頭的翁藍、雷千與山猴也隻得跟了進去,山猴倒好,一進這神廟就開始跳上神台上吃上麵的供品,差些個打翻了神壇上立著的一尊神像,翁藍上前去將山猴趕了下來,此時由於天已黑,鼻子卻正好與這神像對了個正著,她退後一步摸摸鼻子,再仔細看著這神像發呆,黑暗中借著從頂部天窗傾瀉而進的月光,翁藍隻見眼前的這尊神像竟有一雙瞪得圓大的眼睛,這雙眼睛如同漩渦一般盯著正就盯著翁藍看著,翁藍感覺被一種無形的神力吸入,卷入一個無底洞一般的空間去。


    “劍,劍!”山猴的叫聲讓翁藍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這神廟中早已是燭火通明。翁藍揉了揉眼睛,心想著可能是最近有些累所以才有方才的恍惚,她看了看燭台上那剛點的蠟燭,隻見那半截蠟燭上頭有些白色的顆粒。


    “那是什麽東西?”翁藍指著蠟燭轉頭問著幾位。


    “那個是夜香草的花籽。”三娘側著頭說道,她臉上還有方才羞澀時的餘留的紅暈,“驅蟲所用的!”


    “這……怎麽會在蠟燭裏頭?”翁藍見竟然是三娘回答她的問題,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一眼歐飛,卻發現歐飛不知何時早已注視著她了。


    “你不知道,我們這荒山野地的,蟲蚊是極多的,而這夜香草也正好是驅蟲的,據說古時這裏的寨民們用火燒夜香草以驅蟲趕蚊,但用大火焚燒,煙氣熏人也易燒著那屋頂上的茅草,於是也不得在這些屋內廟內燒的,待到後來,有一個賣蠟燭的後生竟想出了將夜香草籽研碎,與蠟一共做成蠟燭,這樣便省事了不少!”三娘說起這些草草藥藥來便是津津樂道的模樣,讓周邊的人都忘了她方才變狼女時絕望的慘哭模樣。


    翁藍聽了不禁點了點頭,本來她一向對古猞國有一種無盡的幻想,鑽研了古猞國的一切少說也有十來年,但如今當她真正踏上了這國土之上時,她發現自已見到的那些個東西別說在正史書本上,就連那些花高價買來的野史書籍上卻都沒提過半個字兒。


    “劍、劍……”山猴不停地跳著叫著,他似乎對那神像十分喜好,不停地指著神像,像個撒嬌的小孩一般拉著翁藍叫著。


    這個時侯,翁藍才注意到眼前的這個神像身穿盔甲,手拿利劍,英眉怒視下方,一副威武之勢。看穿著與神情,這尊神像不像是猞族的神靈,猞族的神靈或是赤腳裸著上體,或是穿著皮草的,或是奇特設計的半身盔甲的,卻很少有這般用密封盔甲裝扮的,這倒有些像外族人,翁藍緩緩地向神像走去,隻見她伸手撫摸著神像手中的那把利劍。


    “住手!”突然一個聲音大喝道,翁藍被嚇得縮回了手,轉頭一看,原來是布諾這小子在裝腔作勢。


    翁藍白了他一眼,然後問道:“這是什麽神?怎麽樣子不像其他神靈?”


    布諾嘻笑著道:“這就是我們族內唯一的外族神,劍將神!”


    “劍將神?”歐飛聽三娘說過這位唯一的外族神靈,此時見到此神相竟感起興趣來。


    “聽說他劍法如神,舞劍如遊龍在身,揮收自如,於是叫他劍將神。”雷千上前插上一句,他眼中充滿了對這劍將神的崇拜之情道,“這劍將神據說救過我犬國國民,他打造過兩把長劍,這兩把長劍卻在他戰死沙場之時不知所蹤了,你瞧,他手中這把就是其中一把。”


    “你背後的那五穴,”三娘突然看著歐飛,她的眼神之中帶著一種溫柔而又崇拜之情,“我說過隻有兩個外族人擁有這天神穴,在你之前便是這個劍將神了!”


    歐飛心頭猛地一顫,他緩緩地走向那劍將神,隻見這神像眉眼之間竟有一股熟悉的英氣,氣質相貌竟然與自已有幾分相似,歐飛不禁陷出了無盡的沉思之中。


    翁藍再次將目光投向劍將神手中的那把利劍上,她又看了一眼歐飛,此時歐飛的眼神也正投向那把劍,於是二人默契般地對視一眼,卻都沒有言語。


    “行了!我拉你們進來可不是為了討論這些個,今日可是你們的大喜之日,還不快快拜過神靈,成了這門親事,來,我當媒人,而劍將神老人家就當高堂。”布諾這麽一說,便笑笑地催促起二人趕緊拜堂,翁藍與歐飛又被拉回了現實當中,心情再度沉陷入了無奈之中。


    在布諾的催促下,歐飛與三娘二人開始在劍將神麵前磕頭,布諾又找來三杯水,以水代新婦茶讓三娘喝下,然後二人又向布諾鞠躬,這也算草草地將成親的禮節給完成了,這個過程中翁藍與歐飛卻都無法揮散心中的霧霾,翁藍還是將對歐飛的情感壓在心底,因為此時她與歐飛一樣,都不想傷害此時無助的三娘,隻想讓她振作起來,二人都將真情深藏心底,也都無言語,這不知算一種默契。


    回到盤龍寨中已是深夜,歐飛與三娘在歐飛父親床前磕了頭之後,二人便被布諾推進了臨時布置的新房中,歐飛一陣尷尬,卻見三娘緩緩地坐在了床沿,溫柔的眼光看向歐飛,這一夜,歐飛並沒有與三娘洞房,可三娘似乎也沒有任何不解,二人便一時無話將頭轉過一邊各自睡去。


    歐飛不知怎麽的,睡到半夜他便是輾轉反側地無法入眠,他轉過看著三娘熟睡的背影,他深歎了一口氣,三娘的毅力有時侯讓他欽佩不已,在經曆了這麽多劫難的三娘,能再挺過這樣的關口實在不易,他對三娘的那種道不清言不明的感情著實讓他喘不過氣來,老天跟他開了一個如此大的玩笑:先是失憶,然後是遇到酷似潞涵的三娘,再然後他遇到翁藍,最後他恢複了記憶發現自已對翁藍愛意已深,可結果他卻與三娘成親。這一切就像是一場醒不過來的惡般讓他痛苦不堪。


    看著這如水夜色,歐飛披上衣服,悄悄地走出了內屋來到院子裏。月光輕灑在院落裏頭的花花草草之上,花草上頭的露珠晶瑩剔透,在月色下閃著銀色亮光,院內的石井上頭拿水的木桶被打翻,桶內的水珠滴入水井裏頭,發出滴滴噠噠的響聲,這樣的農家院落突讓歐飛有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


    歐飛眼光在院子四周一掃,突閃過一個影子,仔細一看,竟就在那院落石椅上頭坐著一個人,這個人便是翁藍,翁藍此時坐在那石椅之上,皎潔的月光之下,一頭閃著烏黑亮光的長發披在玉潤的肩上,一襲白色麻布裙下裹著一個玉潤純白的完美軀體,她不施粉黛的臉白皙得有些憔悴,雙目含著點點哀愁之神,正昂頭看著那漸漸隱入雲中的明月。歐飛幾乎呆住了眼,翁藍此時的神情竟與從前的她大大不同,她從來沒有放下過長發,她從來沒有穿著這樣純美的白裙,她從來沒有過這麽哀愁的眼神,歐飛細細一想,難道就是因為這些讓他感覺不同嗎?不,他感到不同的是翁藍慢慢變化的狀態,她從任性衝動、能說會道到如今的穩重冷靜、沉默寡言,她在成長,可歐飛心中卻有著莫名的痛楚,這種痛是一種像丟失了某樣寶貴物品的、無法言語的痛。


    他緩緩上前去,輕叫了一聲翁藍,翁藍這才從思緒中被拉了回來,她有些驚愕地看著歐飛,然後又轉過身去輕拭了眼角的淚花,強裝出笑容道:“怎麽?洞房花燭之夜新郎官竟是一夜未眠……”


    話音未落,翁藍隻覺被什麽緊摟住了腰,自已整個人不自覺得向前傾猛地嘴唇被快速封住,她定睛一看,隻見歐飛已單手將自已攬入懷中,他的唇早已壓在她的香唇之上,她睜眼看到歐飛那雙深邃黑眸就在她眼前,他溫柔地閉著雙眼,輕輕地在她唇上親吻著。自從她在猞禁河時與他分開之後,這樣的場麵常常出現在她的裏,而如今卻真的發生了,可她卻……


    啪


    一個巴掌甩在了歐飛臉上。歐飛手捂住一邊臉緩緩地抬起頭來,隻見翁藍的手有些顫抖,她冷冷道:“如今你是有婦之夫,請你自重!”


    “你聽我說!”歐飛上前一步拉住翁藍,“素兒去世那夜我便已回憶起迷宮森林與你一起度過的日子,我本來已經是準備告訴你一切的,可是……可是三娘她……她正是危難關頭,我實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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