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邊又出現黑甲兵士時,我的心真的沉了下去,因為此時章瀟還沒有趕回陽曲……


    彼時巍峨的城樓上,身側亡秦泛著幽幽冷光,我眸光鎖著遠方,身側是蘇珩,他淡淡開口,問我:“後悔麽?這一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做過的事情從不後悔。”我頓了頓,轉身用我最好看的笑容對著他:“蘇珩,要是再來一次我還會這麽選擇。”


    他看著我,眸光裏的溫和神色仿佛要溺斃我。他忽然伸手摟緊我,衣袖間清冷茉香:“阿凝,一會兒…你就跟著律迦走罷。隻要能活下去,你一定要聽他的。”


    越過他的肩膀,看著漸漸逼近的西涼兵,我說:“蘇珩,大不了同歸於盡,冷家人絕沒有貪生怕死之輩。”


    騎著入夜奔入敵群中,蘇珩本在我身側,現在正和律迦打的不可開交。我手持亡秦左揮右砍,到後來根本顧不上什麽劍法身法了,冷景黎要是看見我把亡秦當菜刀使,怕是又要毒舌損我了。


    血腥味道越加濃鬱,我腦子混沌之極,胸口惡心極了,身側忽然響起溫潤的嗓音:“冷子麗,我們回來了。”


    我轉頭,看見為我隔開冷刀的正是尹詞,他的青色深衣染上汙泥,麵色多少有些頹唐。


    “你們怎麽過來的?”我震驚的看著他,蘇珩的話說的很明白,那條路上的沼澤地是不可能過得來的。


    尹詞露出個溫潤笑容:“我們繞到懸崖下,雖然慢了些,但好在趕上了。”他回身又將一個士兵挑下戰馬,對我道:“你怎麽著了女裝?”


    在刀劍乒乓中,根本沒人注意到我們,我低聲的把事情簡單告訴了尹詞。他蹙眉,不讚同道:“你這也太胡來了,子瑜怎麽也跟著你胡來。”


    兩兵交戰,因雙方都是車馬勞頓,將領們的功夫也是勢均力敵,所以誰也沒占到便宜,唯一算得上優勢的就是我們在家門口,長久戰也不怕律迦。


    忽然律迦不知何時竄到我旁邊,伸手便來捉我,我閃身卻沒閃過,被他扯住衣袖。他惡狠狠的瞪著我:“你竟然敢騙我!”


    我力氣本就是不濟他,更何況還作戰了這麽長的時間,手臂一點力氣也沒有。


    我掙紮著:“我們本就是敵人!更何況兵不厭詐!”


    “兵不厭詐?”律迦笑得一臉猙獰,我心裏一陣發毛。


    那廂蘇珩正被一將領纏住,脫不開身,看我這邊狀況,蘇珩臉色一白。眼見著他身後的將領一刀向他劈來,我覺得我的心都快停止了,緊急關頭,一抹玄衫騎著白馬逼近,一劍擋住寬刀!


    蘇瓔架著冷劍厲聲道:“流雪劍蘇瓔前來討教一二!”


    章瀟一揮長槍將二人分開,寒眸鎖著那個西涼將,口裏冷聲道:“這邊交給我。”


    律迦看著蘇珩,唇角嘲諷一勾,回身揮劍朝著我的脖頸而來,我抽出腿間匕首勉強使力擋住。我的力氣真的快用盡了……


    借著刀劍相擊的後坐力,我策馬退後幾步,拉開和律迦的距離。看著律迦,我腦子一熱,狠下心用匕首抵住自己的心口:“你休想用我來威脅任何人。”


    話音未落,一道緋光奔我的心口處而來,緊接著便是手背一疼。


    吧嗒--匕首落在地上


    蘇珩此時已經擋在我身前,我看不清律迦的表情,隻聽見他冷冷的說:“撤兵!”


    身側西涼兵紛紛停下打鬥,紀律相當有序,整隊撤兵。


    我第一次見到這麽有紀律的隊伍,律迦果真不可小覷。


    這麽一會兒,綿綿細雨又在飄,有雨絲落在我的臉上,癢癢的。


    律迦一襲黑甲,一匹黑馬,墨一般幽暗的眸子緊鎖著我,陰暗的好似來自地獄的戰神。


    “冷子麗,你欠我的東西,總有一日是要還的。”


    目送律迦絕塵而去,心裏忽然咯噔一聲,我好像又惹上一個厲害角色。


    低頭時,意外的看見一枚血色扳指靜靜地躺在地上,染了汙跡卻仍舊奪目。剛才打落我匕首的物事,就是這個罷。


    背著眾人,我悄悄拾起這枚扳指,畢竟這是律迦的東西。


    ……


    翌日章鈺他們回來了,我一襲女式深衣出現在他們麵前時,韓子翎顯得很淡定,隻有章鈺湊過來,欠扁的笑道:“你這樣子好怪啊。”


    然後就在他嘿嘿嘿的時候,我吩咐執簫可以給他鬆鬆筋骨後,他如願的被執簫揍了。


    “怎麽不換回男裝了?”蘇珩坐在我的帳內,抿口清茶:“這幾日將士們都在叨咕冷校尉哪裏去了呢。”


    我對著銅鏡係好發帶,挑眉道:“我再穿幾日罷,你對外不是說冷校尉回武威了麽。”


    看著我忙忙碌碌的收拾,蘇珩好笑地看著我:“你又要去找那個姑娘?”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別玩瘋了,天黑之前務必回來。”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隨口應付,一顆心早就撲到花晚所住的城內了。


    那天之後,花晚邀我城內遊玩,不知不覺間依戀上這樣悠哉的日子,和花晚在一起時我感到很舒服。


    就像沐浴著春風一般。


    今日高興我便扯了兩匹布,準備找人給執簫做身漂亮衣服,選擇的料子還是她偏愛的淡紫。因為買的東西有點多,所以花晚自告奮勇幫我拿回來。


    走到營地大門時,守衛點頭示意:“冷姑娘。”


    因為我的“哥哥”是冷子麗,這一回又是我和花晚間接的救了大家,所以這點禮節也不為過,畢竟當時的狀況若是尋不到人托著時間,就必死無疑了。


    我回身看見花晚瞪著清麗眸子目光震驚,緊鎖著前方。我轉頭看去,見蘇珩和章鈺在不遠處談話。在一對比花晚的臉色,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沒有證據,這隻是來自女人敏感細膩的神經。


    我走到她邊上,狐疑問道:“花晚,你怎麽了?”


    她眼眶微紅,強裝鎮定:“沒什麽。”將布料交到我手上,她低著頭:“阿凝,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我愣了愣:“你自己可以回去麽?要不我找人送你回去罷。”


    她擺了擺手,什麽也沒說,就匆匆走了,隻留給我一個高挑纖瘦的背影,莫名的淒涼。


    這會兒章鈺湊過來,捧走我手裏的布料,挑眉戲謔:“又是要做衣服?你的衣服夠多了吧,況且還是男裝更適合你。”


    我瞪了他一眼,齜牙威脅:“你再說一句試試看。”無論哪個姑娘,都是不希望被人說更適合男裝的,這隻臭章魚真是太欠扁了。


    我想起花晚,脫口問他:“你看見剛剛那個姑娘沒?”


    “我剛剛在和子瑜講話,沒注意到甚麽姑娘。”他挑眉打量我:“更何況就算有姑娘,八成也是來找子瑜的。”


    我低頭暗想,好像是這麽回事,他們這幾個人中,最受姑娘家歡迎的就是蘇珩了。


    京都裏思慕他的姑娘可以繞著城池一周了…忽然腦海裏蹦出這麽句話,我的心情越發的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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