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要離開的緣故,高麗必須留個熟麵孔操持事情,所以執簫不得不留下。


    身邊沒有侍從,他們是不會放我出來的,想著陌生人不如熟人,遂在臨別前向冷景黎要了侍鳳回來。


    一晃好長時間不見,侍鳳變了好多,倒不是說樣貌變化了,隻是身上的氣勢與以前不同了,少了跋扈,多了內斂的冷冽。


    外表的突出變化就是這個倔強的姑娘終於學會穿別色的衣服了,可是我卻極是懷念她一襲緋衣的樣子。


    “侍鳳,怎麽不穿緋色衣服了?”


    郊野之地,寒風刮得我的臉生疼,即便披上厚實的鬥篷,還是感覺有冷風穿過背脊,直達胸腑。


    天氣陰沉的厲害,這路上馬蹄得得,隻有我和身後緊隨的青衣侍鳳。


    伴著清脆的馬蹄音,侍鳳破碎的聲音徐徐送進我的耳朵:“主子說,緋衣紮眼,容易吸引敵軍,要想保護好小姐便不能穿緋衣。”


    我唇角含笑:“現在無妨了,以後穿著罷,我瞧著高興。”


    半晌,侍鳳沒接話。見身後之人忽然沒了聲,我剛要回頭瞧瞧,陡然聽見一道漣漣的聲音:“侍鳳遵命。”


    因著我心裏著急的緣故,所以這一個月的路途,急急忙忙地趕了二十天就到了涼州武威。


    沒料到撲了一個空,蘇珩並不在大營中,營地裏隻有章鈺和尹詞。


    “他去哪裏了?”我問章鈺。


    章鈺皺眉看著我,傷心模樣:“你這家夥當真狠心,一回來都不問問我們好不好,隻顧著關心別人。”


    “臭章魚,你再不正經別怪我不客氣了。”我挑眉威脅他。


    章鈺向我身後看了看,閑閑道:“你的三腳貓功夫我還看不上眼,隻要沒有周姑娘在,你休想威脅我。”


    我回身看著侍鳳白淨俊俏的臉,幽幽道:“怎麽辦,侍鳳,這家夥看不起你呢。”


    “小姐,用不用留口氣?”侍鳳冷冷看著章鈺,問我。


    我憋著笑,心裏向侍鳳豎起大拇指:“別打臉,留口氣。其他的看著辦吧。”


    走出營帳,身後跟著尹詞。陽光斜照在我們的身上,在地上脫出長長的影子。


    晚風拂過我的衣擺,我問:“蘇瓔好麽?”


    “好。”


    “伯清好麽?”


    “好。”


    “子翎好麽?”


    “大家都很好…”尹詞歎口氣看著我,唇角含著溫和笑意:“怎麽這樣快就回來了?再過幾個月,太平些再回來不是很好麽,何苦回來受這份罪。”


    “我想念大家了,在高麗根本耽不住,哥哥被我磨得沒法子,就允我回來了。”


    “不見得吧。”尹詞似笑非笑瞧著我,道:“我看耽不住是因為子瑜吧。”


    我臉一窘,伶牙俐齒的那份勁早被我丟到爪哇國去了。


    “現在的情況可還好?”


    尹詞點點頭,認真道:“秦舉用兵雖算不上神,但是卻不可小覷,此次若無你們高麗的幫忙,著實是很棘手。”


    我不知道冷景黎他們在這件事情上出了多少力,遂抿抿唇問道:“那麽現在有多少勝算?”


    尹詞雙手比劃一下,笑得溫和。


    “十成?”我不可置信,問道:“你們怎麽那麽肯定?”


    “就在昨天,我們得到消息,稱秦舉已經兵分四路,準備包圍我們。”


    看著尹詞笑著的樣子,我心裏狐疑這有什麽好高興的,被十萬大軍包圍難道是很好玩的事情?


    尹詞搖頭,歎息一句:“好好的十萬大軍,生生被拆成四路,真不知這個秦舉此前的戰爭究竟是怎麽勝得。”


    “那…蘇珩現在再哪裏?”


    他側頭看我,眉心微皺:“你真的要去找子瑜?”頓了頓,又道:“他在榆中,正是首當其衝的戰場,凶險的很,我建議你還是留在武威方好。”


    我搖搖頭,拒絕他的建議:“我擔心他,麻煩子詩為我尋來一份去榆中城的地圖。”


    “好吧。”尹詞歎息一聲,然後又問我:“戰亂四起,路上難免凶險,你和那位姑娘終歸是女子,不若我再派人跟著你們罷。”


    話畢,又補上一句:“不若叫子珍跟著你們,如何?”


    “不必了。”一襲緋衫的侍鳳走過來,對著尹詞拱手道:“多謝大人的好意,我能保護好我家小姐,更何況若是找人還是找個武功好點的罷,那人連我都打不過,如何能保護我們。”


    “侍鳳,不得無禮。”我輕斥道。真沒想到這丫頭嘴裏還是這麽不饒人。


    尹詞擺擺手,道:“無礙,這位姑娘說的在理。”


    因為奔波好幾日的緣故,所以我決定今晚還是不趕路了,在武威耽一宿,明日再走。


    晚上時,章鈺過來找我,遞給我一卷書簡。


    我不明所以,接過來,瞧上一遍。入目是娟秀字跡,我所見過的字跡中,若論俊秀,蘇珩、冷景黎、章鈺他們三個都是個中好手,大哥是屬於很霸氣的一種,這樣好看的我還是第一次見,直接瞄到落款,竟是花晚。


    大致看一遍,說的無非是叫我不要擔心,她已經在秦淮落腳,畢竟是耽了那麽多年的城池,熟悉之下也沒什麽水土不服的矯情。


    我闔上書簡,猶豫半刻還是問出了口:“章鈺,你對花晚…到底是怎樣的一副心態。你到底是喜歡她還是不喜歡她呢?”


    他端正跪坐在紅木幾案的對側,斂眉肅容,神色認真的仿佛不是我所認識的章鈺。他淡淡道:“初見她時,她是秦淮藝妓,我是貴族公子,再見她時,我已是身背滅家仇恨的人。”


    “可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們都不可能在一起。”他抬眸緊鎖著我,沉聲道:“阿凝,有的時候你要明白,有些人並不是兩情相悅就能在一起的。”


    “那你喜歡過她麽?”


    “大概吧,連我自己都不確定。”他自嘲的笑笑:“或許是因為我以前招惹的姑娘太多了罷,我已經忘記什麽是喜歡了。”


    看我沉思地皺眉,章鈺側頭笑道:“不過憑良心說,花晚生的不賴,已算得上是傾城之貌了。”


    確實,花晚的美貌已屬傾城。可我卻記得一句話,女子太美,禍之使然。


    自古紅顏多禍水,我雖然極是不恥這種說法,卻也不得不承認。


    這個名喚花晚的溫和姑娘,我是打心眼裏希望她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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