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車幼兒園在y市靖遠鎮算是數一數二的私人幼兒園,整個園子大約有三個小班四個中班五個大班,大約一個班三十個小朋友。


    徐氏小兄妹年紀太小,老師將二人分到第三小班,也算是調皮孩子最多的一個班,因為他們很安靜,安靜到老師都不知道該對他們說些什麽,隻得讓他們多多接觸那些活潑孩子。


    陳老師在院內教職半年,二十四五歲上下,長得一副識大體懂禮貌的模樣,可惜在學院內是出了名的沒耐心。


    “你是哥哥吧,老師問你,你和妹妹最喜歡看什麽故事書呢?或者你媽媽有沒有跟你講過什麽特別的故事呢?”陳老師和顏悅色的蹲在兩兄妹麵前,做著入院前的深切問候。


    徐辰渝愣愣的看向一旁的徐楓祈,兩顆眼珠子渾圓渾圓。


    徐楓祈翻了翻自己的小書包,一聲不吭的雙手捧著書本送上去。


    陳老師眉頭皺皺,有些尷尬的挪開他的手,笑道:“我是問你平時看的什麽故事書,沒讓你給我你媽媽看的書。”


    徐楓祈又一次遞上去,“老師,這本書不是媽媽看的,是我最近和小白在研究的。”


    “……”陳老師麵色一僵,抽過孩子手中的書重重的放在一旁的辦公桌上,“這麽小的孩子就知道說謊話了?你看的懂上麵的字嗎?元素之家?你們懂什麽是元素嗎?”


    徐辰渝麵不改色,上前翻開其中一頁,“我們就是不懂,所以才隨身攜帶,老師的存在不就是替我們想辦法解決問題的嗎?”


    陳老師眉頭一皺,甩開孩子的手,“我告訴你們啊,在這裏是我說了算,以後別拿這種書來我的課堂。”


    “老師,您真的是個老師嗎?”徐楓祈雙手斜插在衣袋裏,嘴角微微上揚,“善之本在教,教之本在師,老師您如今的品行我隻能問一句,您當初的老師也是這樣教你的嗎?”


    “你們兩個,今天我就讓你們知道什麽才叫尊師重道。”陳老師怒視著兩個依舊麵色冷淡的孩子,拎著旁邊的雞毛撣子。


    徐辰渝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老師,您讓我重新認識了這句話,您讓我們尊師重道,您這樣拎著雞毛撣子要打我們一個小孩,您的道理果真是個大學問。”


    “每個人都有自身的個性,並表現在需要、動機、興趣、情緒、意誌、能力、氣質、性格等方麵,第一眼見到老師時,您眉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皺,嘴間毫無耐心的冷冷一哼,如此便知老師您是一個暴躁並且沒定力的性格,最主要的還是您無為人師表的模樣。”徐楓祈撿起地上被甩下的書籍,拍了拍上麵的灰土。


    徐辰渝眉角彎彎,莞爾一笑:“小黑,媽媽說過在學校裏要乖乖的,尊敬老師,所謂尊師則不論其貴賤貧富,我們要禮待老師,無論她是否合格。”


    “小白教訓的對,哥哥以後會審時度勢分清輕重的。”徐楓祈收撿好書本,回過身對著還呆呆發愣的陳老師微微鞠躬,“老師,初次見麵,請多指教。”


    陳老師一口氣堵在心口,差點被兩個孩子氣的中風直接殉職。


    林靜晨心裏隱隱不安,想到兩個孩子第一次上學會不會受欺負?如果被欺負了,以他們的性格肯定不知道反擊,一定會傻傻的任憑那些調皮的孩子嘲笑他們,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那該怎麽辦?


    “啪!”咖啡杯從她手中墜落,驚得她驀然回神。


    “我的天,小吳,你把經理最喜歡的杯子給摔破了?”李姐慌亂的急忙撿起來,可惜碎了一角。


    林靜晨驚慌失措的捧在懷裏,她剛剛來到這間律師事務所,還不到一個月,連實習期都沒過,如今更好,連泡杯咖啡都直接把杯子摔破,想想那個鬼麵經理,那三十四歲還未婚的老女人,心口就一陣煩悶。


    “怎麽回事?”經理洪添寶眸光冷冷冰冰的打在林靜晨手中的碎杯子上,當視線對準時,那突然閃爍的異樣光芒,讓周圍的空氣瞬間急凍零下百度。


    林靜晨心驚的吞咽一口口水,不敢直視洪經理那雙炙熱的目光,她怕自己一抬頭就會被她給融化成渣。


    “你,跟我來辦公室。”洪添寶的聲音果然恢宏有力,直接在整層樓裏繞梁了三尺。


    林靜晨躡手躡腳的走進辦公室,她不想失去工作,寶寶們每個月需要那麽多營養,如果沒了工作,他們五個人的生活住宿都是一大堆問題,更何況是在不能動用銀行儲蓄款的前提下。


    洪添寶一雙紅火的高跟鞋,連帶著那雙紅唇也是如火如荼的燃燒著,語氣稍減最初的那份淩冽,笑道:“小吳同誌,我知道你很難得才得到的這份工作,我也知道你作為一個律師,資格還是不夠的,但是,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不知道你敢不敢嚐試,當然隻要成功了,我馬上破格升你為正式律師,工資雙倍,包食宿,有獎金,雙休,十天年假,還有所有保險。”


    林靜晨猶豫片刻,苦笑道:“經理,您也說了我不過就是個實習員工,看您的語氣這是場硬仗,您把這種項目交給我,難道不怕我砸了咱們事務所的招牌嗎?”


    “嗬嗬,你想哪裏去了,我隻是讓你照顧一下我剛從f國請回來的律政界頭號國寶餘天,你的工作就是協助他,做他的助理罷了。”


    林靜晨嘴角抽了抽,“事務所不是有助理嗎?”


    “我給你這個後門,你還嫌低了是吧?”洪添寶眉頭一皺,麵色冷冽。


    “沒,沒,我做,隻要伺候好了餘主子,我就是正式員工了?”


    “他今晚的飛機,你去機場接他,然後直接安排頂級酒店入住。在國內的三個月,他的衣食住行,全權由你負責,當然,如果他覺得你有半分怠慢的嫌疑,你就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吧。”洪添寶送上餘天資料,笑意滿滿的靠在椅背上。


    林靜晨隨意的翻看了兩眼,咽下心口的疑惑,這是要做三個月的奴隸?


    回到座位上,林靜晨打開手機,“成才,等一下你去幼兒園接一下寶寶,我今天大概趕不回來了,不過你去的時候最好先來事務所一趟,幼兒園隻認牌不認人的。”


    電話一頭輕輕的說:“我知道了姐,我帶小文去做康複治療後就馬上過去。”


    “嗯,讓小文別著急,我們慢慢來。”


    掛斷電話,手中的小風車圖標在燈光下閃了閃,拋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重新打開資料夾。


    餘天:三十五歲,f國籍華人,三年前在律政界橫空出世,憑借精準獨特的快狠準,案件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除卻一場法院中途和解外,幾乎全勝訴,律政界縱橫的黑馬,躍馳千裏之外而絕不失蹄的第一神將。


    林靜晨冷冷的瞥了眼那張西裝革履,一副人模人樣的男人,忍不住腹誹:“明擺著有做小白臉的潛力,那個老處女不留著自己用,送到我懷裏做什麽?難不成想比較一下誰是光明大道,誰是郊外小路?”


    午間的陽光有些熱烈,曬在泊油路上蒸發出一點一點的水汽,最後,飄散開陣陣暑熱。


    馬路邊上,綠樹下,兩個小孩半蹲著,似乎是在避暑,又似乎是在等人。


    一輛賓利駛過又停下,後座上一人打開車窗。


    徐楓祈抬起頭,或許陽光太過刺眼,他恍恍惚惚隻覺得有個熟悉的影子徘徊在自己腦海裏,正在拚命的搜索著關於他的資料。


    “這大太陽的,你們兩個小孩子在這裏做什麽?”司機大叔送上兩瓶水,“這是先生讓我拿給你們的,需要送你們回學校嗎?”


    徐辰渝目視著車窗內的那道影子,小眼睛愣了愣,好熟悉的麵孔,可是為什麽找不到他的痕跡呢?


    徐楓祈搖搖頭,“老師把我們趕出來了。”


    小嘴無辜的嘟著,想要喝水,又忍了忍。


    “老師為什麽趕你們出來?你們父母呢?”


    “老師說通知不到,就讓我們在這裏等著,說等會兒會有人來送我們回家。”徐辰渝眨眨眼睛,“那個老師跟書本上教的老師不太一樣,她沒有師德。”


    “你一個小孩知道什麽是師德嗎?一定是你們不聽話吧。”司機回頭看向車內的男人。


    男人默不作聲,隻是看了兩眼孩子們那灼灼閃爍的大眼睛,心底處那平靜的心跳竟莫名的顫了顫。


    “我們沒有不聽話,老師讓我們別說話乖乖坐著,我是坐著,可是我旁邊的一個小男孩他不老實,我一不小心就說了他一句,老師就讓我出去罰站,我就說了體罰未成年人是犯法的,根據未成年人保護法第二十一條:學校、幼兒園、托兒所的教職員工應當尊重未成年人的人格尊嚴,不得對未成年人實施體罰、變相體罰或者其他侮辱人格尊嚴的行為。”


    “然後老師就把小黑給弄走了,過了一會兒又來把我給帶走了,看吧,小黑都是你多嘴害得,我是無辜的。”徐辰渝雙手插在腰間,眉頭皺皺。


    司機苦笑,有些為難的看向身後的男人,“先生,這事該怎麽處理?”


    “報警。”然後打開車門,“你們上來坐一會,太陽很烈,會中暑的。”


    徐楓祈看了眼徐辰渝,徐辰渝又看了眼徐楓祈,兩人一同坐到車後。


    男人微微一笑,“你們叫什麽名字?需要我替你們通知你父母嗎?”


    “大叔,能不能別通知我母親?”徐楓祈低下頭,“我怕媽媽傷心。”


    “媽媽知道我們被趕走了,會難過的。”徐辰渝扣著小手。


    “所以你們出了幼兒園才一直都沒有通知你們的父母?”


    “我知道我和小白是不正常的寶寶,所以媽媽已經很累了。”徐楓祈抬起頭目視男人,“大叔,您的大恩我一定銘記在心,求求您別告訴我媽媽好嗎?”


    “可是幼兒園一旦報了警,你們認為你們的母親會不知道嗎?”


    “所以我正在想辦法回去認錯,讓老師別趕走我們。”徐楓祈抿著小嘴。


    “孩子,你們沒有錯,要不要叔叔替你們想個辦法?”男人輕柔的撫摸著小男孩的腦袋。


    “叔叔能有什麽辦法?”徐辰渝眸光閃閃,直直的盯著男人。


    男人淺笑,“陳叔,把幼兒園負責人叫過來。”


    司機點點頭,快步走進幼兒園。


    不到片刻,司機便領著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回到車內。


    “你就是這家幼兒園的園長吧,這大風車應該算是鎮上數一數二的好學校,可是今天發生的這件事讓我覺得你們浪得虛名。”男人拿出名片,“孩子那麽小,丟在馬路邊,車來車往,烈日暴曬,為人師表太不應該了,這種行為就跟小孩子說的一樣是犯法的。”


    園長隻是看了一眼名片,雙手一抖,直接把名片掉在桌椅下,急忙賠笑,“我知道了,我馬上處理,您放心,整件事我一定會給孩子們一個公道的。”


    “孩子那麽小,幼年留下陰影了怎麽辦?”


    “遣退,我會立刻遣退那不負責任的老師的,徐先生您應該知道,這種小事身為園長的我根本就不知情,這――”


    “你放心,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好好的照顧孩子,還有,盡量別驚動他們的父母,免得孩子父母也不安。”


    “我知道了,我馬上處理。您等等我。”園長倉惶的從車內離開,手忙腳亂的跑回幼兒園。


    “陳叔,你跟著進去處理一下,辦好了就給兩個孩子找個最好的老師帶著。”男人輕撫過小孩的臉頰,怎麽越看越覺得愛不釋手,好像跟他們那麽的像。


    “謝謝叔叔。”徐楓祈從車上跳出。


    “要好好的長大,能在這一生成為母子是緣分,以後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好母親父親,知道嗎?”男人掏出名片放在小孩手中,“以後遇到困難別傻站著了,告訴叔叔,叔叔很喜歡你們。”


    “嗯。”兩人異口同聲的說。


    男人突然甩甩手,“我怎麽忘了你們還是小孩了,你們應該還不認識字吧,叔叔叫――”


    “徐譽毅。”徐楓祈大聲念出。


    徐譽毅愣怵,回過神點點頭,“對,叔叔叫徐譽毅。”


    “叔叔,我們也是姓徐哦。”徐辰渝湊上前趴在徐譽毅耳邊輕聲說道:“可是我卻一點都不想姓徐。”


    徐譽毅笑道:“為什麽?徐姓不好嗎?”


    “因為我們總有一天要打敗徐家,打敗那些趕走我們的人,然後帶著母親光明正大的回去祭奠我父親。”


    徐譽毅身體一顫,撐著車門的手不由自主的滑落,險些跌倒在地上,他強忍著心底的亂,麵朝兩個孩子:“孩子,你們能告訴叔叔,你們叫什麽嗎?”


    ……


    “我叫徐辰渝。”


    “我叫徐楓祈。”有那麽一瞬間,徐譽毅看著陽光下兩個回眸凝望的小身影是那麽的恍惚不真實,就跟那一次又一次產生的幻覺一般,他們是不是隻要自己再靠近一點點就會變成透明,最終成為泡沫,消失不見?


    他雙手撐著膝蓋,明明不能行走的腳為何現在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了?好像有什麽力量在支撐自己三年來都不曾動過的右腳,一步,一步,接著一步。


    陽光被他高大的身子遮掩而住,他就這般安靜的注視著兩個孩子幾乎麵癱的一張臉,跟他曾經那不苟言笑的五官有過之而無不及,果真不愧是他的兒子女兒,連這麽經典的表情都能刻畫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的媽媽是不是叫林靜晨?”


    麵對熱淚盈眶抱著自己的這個陌生男人,徐辰渝瞥向身邊的徐楓祈,兩兩再一次眼神交匯。


    “媽媽說不能告訴任何人她叫什麽,所以叔叔,對於我們對媽媽的承諾,我們不能告訴您。”徐楓祈拒絕的推開身前的男人。


    徐譽毅點頭,“對,不能說,那叔叔不問她叫什麽,叔叔就問你們一句,她是不是姓林?”


    “……”兩個小孩麵麵相覷。


    “叔叔,您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嗎?”徐辰渝輕咬下唇,依舊用著自己招牌式的兩顆眼珠子瞪著他。


    徐譽毅尷尬的笑笑,想要蹲下身抱住兩個孩子,無奈這些年糟蹋的一塌糊塗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住寶寶三歲時的重量,隻得悻悻的放棄,繼續問道:“那你們媽媽什麽時候來接你們回家呢?”


    “按照太陽光線的角度,大概還有兩個小時。”徐楓祈瞟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叔叔,您想見我們母親?”


    “我就想問問她是怎麽教出這麽懂事可愛的兩個孩子。”徐譽毅雙手撐著自己的雙腳,微微發抖。


    “可是聽叔叔的語氣,您好像認識我母親?”徐辰渝問道。


    “那你們能告訴我你們母親是不是姓林呢?”徐譽毅嘴角微微上揚,她會來吧,是不是她還活著?


    “叔叔,您錯了,我母親姓吳。”徐楓祈脫口說道,“今天這件事多謝叔叔幫助了。”


    兩個小孩揮了揮手,便不做停留的跑進了幼兒園。


    徐譽毅一個人站在院外,心底一陣一陣說不明白的酸澀,為什麽不敢承認他們?他們就是自己的孩子啊,為什麽卻不敢承認?


    “寶寶。”徐譽毅慌亂的跑進幼兒園,將兩個孩子逃離的身影給阻攔住。


    小孩詫異的瞪著眼睛看著他,一個個不知所措的退後兩步。


    “寶寶,你們難道不記得我了嗎?”徐譽毅俯身靠近兩個孩子,卻被他們明顯的拒之不見。


    “叔叔,您想做什麽?我們不認識您。”徐楓祈小拳頭捏緊,撿起地上的樹枝,“我警告你,別再靠近我們,我們不認識你,不認識你。”


    “我是a市徐家徐譽毅,妻子叫林靜晨,曾有兩個寶寶,哥哥徐楓祈,妹妹徐辰渝,你們真的不認識爸爸了嗎?”徐譽毅不顧孩子的掙紮緊緊的抱住他們,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孩子那麽小,離開的時候不過百日,怎麽可能記得他?所以他們不是不認他,而是根本就不記得爸爸的模樣了,對吧。


    徐楓祈停止對男人的拳腳攻擊,雙手撐住他淚流滿麵的雙頰,看了那麽一會兒,隨後便是趁男人不備之際拎著小拳頭狠狠的將他揍了一拳。


    徐譽毅啞然,抱著孩子:“小祈為什麽打我?”


    “這一拳是替媽媽索要的。”徐楓祈又揮著小拳頭,“這一拳是替無辜的姨姨打的。”


    “你徐家欠我們一條人命,都是因為你,你裝死欺騙媽媽。我不要你這個爸爸,你放開我,放開我。”徐辰渝張開嘴毫不留情的咬住徐譽毅的手臂。


    “三少。”司機著急的跑過來,卻被他伸手攔截。


    徐譽毅輕輕搖頭,麵對孩子,目光溫柔,“是我欠他們的,他們說的沒錯,是我裝死才會害得靜兒受了那麽多苦,才會讓兩個孩子失去爸爸整整三年,都是因為我,因為我。”


    “哼,不要以為你能承認錯誤,我們就會原諒你。”徐楓祈抬手掐著徐譽毅的耳朵,“媽媽說懲罰不聽話的孩子就得用這招,讓你長長記性。”


    “是,還有這邊。”徐辰渝拎著另一隻耳朵,鼓起小嘴。


    “那你們現在能原諒爸爸了嗎?”目光灼灼,帶著點點委屈,雙唇抿成一條線,甚是迫切的等待孩子的回話。


    “我是男子漢,男子漢怎會斤斤計較。”徐楓祈輕拍胸脯,“爸爸。”


    “好孩子。”徐譽毅輕撫孩子的頭頂,又同樣盈盈泛光的看向徐辰渝。


    徐辰渝嘟囔著小嘴,“媽媽如果知道爸爸沒死,會不會上來直接補上一刀為姨姨報仇呢?”


    “爸爸,您既然沒死,為什麽不早點出現來找我們?”徐楓祈低下頭,語氣過於平靜。


    徐譽毅沉默的抱住孩子,“爸爸以為你們都死了,三年前的那場大火,把一切都燒的幹幹淨淨。爸爸找不到你們了。”


    “那場火就是你徐家放的。”徐辰渝小眉皺皺,“媽從來沒有在我們麵前說過什麽徐家的錯,隻讓我們記住我們姓徐不是因為他徐家,而是因為……爸爸。”


    徐譽毅淚眼濕潤,“是我徐家的錯,爸爸已經替媽媽報仇了,爺爺奶奶會很喜歡寶寶們的,都在家裏等著我們,我們回家好不好?”


    “可是他們不喜歡媽媽。”徐楓祈搖頭拒絕,“我們隻要媽媽。”


    “對,要媽媽,我們一起等媽媽好不好?”


    陰涼的樹下,一大兩小並排坐著,陽光下,斑駁星點灑落在被太陽烘烤的滾燙的地麵上,蒸發出縷縷白霧,熱的人汗流浹背。


    司機不敢多言,隻得安靜的站在一旁陪著這父子父女享受陽光浴。


    狹小的山路,隻有一個車道的距離,滿地的落葉被夜風撩動,一輛車,疾馳的駛過,最終隻留下一道深深的車轍。


    車內,氣氛很是嚴肅。


    徐譽毅坐在副駕駛上,從反光鏡內看著同樣無聲沉默的三人。


    徐楓祈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會是哥哥來接他們,但從他陰鷙的眸光中不難看出他對父親的敵意。


    大男孩一直憋著一口氣,從在幼兒園看到兩個孩子,以及他們身邊那個陌生人,心口一滯,由心而生陣陣不安。


    “哥哥,我媽媽呢?”徐辰渝最耐不住性子,率先問道。


    大男孩輕咳一聲:“小白小黑你們怎麽不等著我?這樣貿然上一個陌生人的車如果被姐知道了,又會擔心了。”


    “哥哥,他不是陌生人。”徐楓祈辯解,“他是我們的爸爸。”


    “爸爸?”大男孩冷笑,“難道你們忘記了?你們的爸爸三年前就死了。”


    “可是他就是我們的爸爸。”徐辰渝吼道。


    “你們的爸爸早就死了,他就是一個騙子。”大男孩怒視前座的男人,“請停車,我絕不允許你們帶著兩個陌生人回家。”


    “哥哥,你很希望我們的父親死嗎?”徐楓祈麵色平靜的問道。


    大男孩愣了愣,不知如何回複。


    “我好希望我的爸爸還活著,媽媽說的爸爸從來沒有來夢裏看過她,其實媽媽希望的是這世上會有奇跡,當有一天她醒來的時候,爸爸會真真實實的站在她麵前。”徐楓祈說道:“爸爸雖然在我們心裏死了三年,可是我們也在他心裏死了三年,不是我們都不願意找對方,而是,我們都在對方的心裏死了。”


    司機險些來了一場急刹,詫異的透過後視鏡看向那對懂事的兄妹,這樣的孩子,怎麽會是從小就被老爺夫人誤會成傻子了呢?明明就是一對天才寶寶,如此成熟,如此識大體,更是如此的聰明伶俐替人著想。


    “哥哥,如果要問這三年誰更可憐,我更會心疼爸爸,媽媽的心裏還住著我和哥哥,而爸爸的心裏卻隻剩下三道幽魂,爸爸傷心了,沒有人替他擦淚,爸爸累了,沒有人替他捶背,爸爸想我們了,隻得一個人獨自躲著流淚。我心疼爸爸,從心裏心疼爸爸。”徐辰渝雙手合十麵朝月光,“我感謝老天爺讓我們都‘死而複生’。”


    “三少。”司機在路邊停下車,抹去眼角的淚痕,“真是對讓人心疼的兄妹。”


    “都是靜兒的功勞。”徐譽毅緊緊的握著掌心裏曾屬於她的手機,原來這裏也是有溫度的,很暖很暖的溫度。


    夜幕西陲,一道小小的身影徘徊在院子前,院前種著一排淡黃色菊花,在十月的天,爭相綻放朵朵精彩。


    “哥?”小男孩急忙跑到車前,傻傻的看著從車內走出的身影。


    大男孩一手抱著一個孩子,平穩將他們放在地上。


    “他們是誰?”小男孩焦急的問道。


    大男孩長歎一聲,“他是姐朝思暮想死了三年的‘好丈夫’。”


    “什麽?”小男孩驚愕的大喊一聲,“他、他不是死了嗎?”


    “爸爸,您怎麽了?”徐楓祈伸著小手靠在徐譽毅的大腿上,可他卻依舊沒有回應,隻是愣愣的看著他們暫時的家。


    “我隻是覺得好不真實,真的好像一場夢。”


    ……


    刺眼的光毫無預兆的刺進眼中,狠狠的揪扯住那顆平靜了三年的心髒,最後,一點一點的消磨他僅存的意識。


    “三少,三少,您快醒醒,快醒醒啊。”陳叔心慌不安的撥打著電話,從剛剛回到別墅開始徐譽毅就發著高熱,最後整個人都被燒的迷迷糊糊。


    徐譽毅突然睜開雙眼,眼瞳朦朧的注視著天花板,那是一片藍天白雲的紋製,簡簡單單,幹幹淨淨。


    他伸手撫了撫心髒的位置,難道那真的是一場夢?


    “三少,您終於醒了,您從那家幼兒園回來就開始發燒,還一直胡言亂語,可嚇死我了。”陳叔送上藥,“您這是怎麽了?”


    徐譽毅雙手捧著水杯,那兩個在陽光下和顏一笑的寶寶:


    “我叫徐慕譽。”


    “我叫徐愛譽。”


    原來臨到頭,那些場景真的隻是一場夢,寶寶們真的不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機場大廳裏,來來往往無數遊客,林靜晨看著上麵滾動的航班信息,五分鍾前來自f國的航班已經準點降落,似乎正在取行李。


    又過了十分鍾,她再次確認航班真的準時到達,踮著腳注視著一大批湧出的遊客,眉頭不自然的皺了皺。


    突然,肩膀上一沉,她愕然的側過身,隻見身後一人深色西裝革履,搭配著一條淡紫色領帶,戴著一副墨鏡,衣冠楚楚的伸手輕拍著自己的肩膀,她自我重新啟動了一番大腦神經,再近千人的五官重組後,終於確認這個男人的身份信息。


    “您好餘先生,我是來接您的。”公式化的問候,毫無感覺的兩手相握。


    餘天摘下墨鏡,笑意淺淺:“我覺得你很麵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不好意思餘先生,我已經結婚了,這樣舊時的搭訕我不認為與您不敗生涯上輝煌的戰績搭鉤。請跟我走這邊,車正停在機場外。”


    餘天淡而一笑,“別不相信我的直覺,我相信我們一定曾經一定是很熟悉的……朋友。”


    “也許。”林靜晨打開車門,“我已經安排好了酒店,想必對於一個正需要倒時差的人而言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張大床。”


    “你知道嗎,你說話的語氣跟我曾經的戀人很相似,難怪我覺得你似曾相識。”


    “看來那絕非是一場值得紀念的愛情經曆。”林靜晨發動引擎,正色道。


    餘天翻開記事本,“不知道吳小姐能不能先替我安排飯店,我想你也不會認為飛機上的餐點能讓我渡過這長夜漫漫。”


    “酒店裏有套餐。”林靜晨從一旁的酒店手冊裏掏出一張餐單,“請細看,看完後我會替您安排。”


    “想必吳小姐也沒有吃晚飯吧,介意與我共進我們共事生涯的第一餐嗎?”


    林靜晨目視前方,好像工作安排裏沒有需要吃飯這一項,委婉拒絕,“家裏還有孩子。”


    “那還真是可惜了。”餘天雙眸看向車窗外,y市燈火通明,路邊一盞盞霓虹燈絢爛奪目。


    牛肉粉店,一台大型風扇正孜孜不倦的旋轉著,撩起她飄逸的長發,揚動在夜空中,翩然嫵媚。


    餘天拿出餐巾擦掉額角被熏辣出來的熱汗,嘴角勉強的牽出一抹笑容,“不知道吳小姐喜歡的竟是這種美食。”


    “很辣嗎?”林靜晨瞥見他額角那一顆顆如珍如珠的汗水,情不自禁的失口而笑,“早跟你說過這裏不適合你這種辦公室金領。”


    “很不錯的感覺,至少讓我更深一層了解到了我的助手。”餘天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其實那麽熱,你可以脫掉你的外套的。”林靜晨順勢也將自己的小西裝給丟在凳子上,內襯是一件白色無袖襯衫,突然間釋放出來的安逸讓她忍不住的痛快的吼叫了一聲。


    餘天默不作聲的同樣脫下外套,昏暗的路燈下,是她展顏一笑不施粉黛的白淨笑容,朱唇皓齒蕩漾在眸中,掀起層層漣漪。


    多久了,多久沒有笑的這麽暢快了?林靜晨長長的歎出一口氣。


    “你很特別,在我認識的女人裏,你不像是那種普通女人,你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餘天喝了一口水,試圖緩解口腔裏那股煎熬的辣子味道。


    林靜晨淺笑,“餘先生,我可以把這當做是讚美,但絕不會相信在這種氣氛下說這種話是出自真心,特別是初次見麵後你我的感覺。”


    “那在吳小姐心裏對我又是什麽感覺?”餘天雙手撐著下頷,一副我等著你回答的表情。


    林靜晨笑意滿滿的湊上前,“你是想聽實話呢?還是我善意的謊言呢?”


    “麵對如此真實的吳小姐,我相信從你嘴裏說出來的話一定不會有摻假的成分。”


    “第一印象,餘先生給我的感覺便是輕浮,不可靠,朝三暮四,隨意放電;第二印象,相當輕浮,眼神裏充滿了滿滿的占有欲;第三印象。”林靜晨頓了頓,“你確定要繼續聽真話?”


    餘天尷尬的輕咳一聲,“我覺得我心髒的承受裏已經不能接受吳小姐接下來的話了。”


    “第三印象您會是一個有趣的上司,我很高興接下來的三個月與您共事。”林靜晨泰然的伸出右手。


    餘天遲疑,急忙拿著外套抹去自己掌心的汗水,“這還是我這三十五年來第一次覺得緊張啊。”


    “能讓像餘先生這種處變不驚的大人物感到緊張,真是我的榮幸。”雙手相握,兩人笑逐顏開在燈光下。


    酒紅燈綠的king酒店,頂樓宴會廳中,一人站在窗前俯視腳下那如同螞蟻大小的人流,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半分弧度。


    “哥,既然你也在這裏,我來本就是多餘的,我已經讓陳叔安排飛機了,明天就打算回a市。”徐譽毅坐在椅子上,一手捏住鼻梁,大腦中暈眩難忍。


    徐霖毅走在他身邊,安靜的坐下,“你也知道我一個軍人可不是經商的料,聽聞外公看上的那塊地皮上出了點事,你明天過去看一下。”


    “大哥,你以為我有精力去解決這些事?”徐譽毅麵無表情的抬起頭,頭枕在牆壁上。


    “那塊地是靜晨出事的地方。”徐霖毅直言道。


    “……”徐譽毅默然,微閉雙眼,“出什麽事了?”


    “按照原定計劃,那塊地外公準備建造遊樂園外的下一個度假村,準備把整個鎮子都打造成原生態旅遊景區,卻不料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出價迅猛,條件優越,甚至連律師團都是由來自f國的精英,這是場硬仗,我知道你對什麽地不在乎,但你應該知道靜晨的‘骨灰’還葬在哪裏,如果被別的地產商給拿走了,你應該能猜到他們會不會顧忌你的靜兒是否還安然。”


    徐譽毅眉頭微微一皺,麵色不動,心境卻亂成一團,“我知道了。”


    “不管用什麽辦法,我們一定要留住靜晨剩下的唯一,對不對?”徐霖毅輕拍在他的肩上,“放輕鬆點,這麽多年不敢麵對的事,是什麽麵對了。”


    “哥,其實我挺想繼續這樣自欺欺人下去的,就跟那個夢一樣,如果醒不來……該多好?”徐譽毅站起身,木然的錘了錘腿,原來那果真是一個夢,夢裏自己的右腿根本就不會痛。


    目光無波無痕的看向夜空,一顆流星掃過的痕跡,留下一條長長的白尾……


    零點,放在床頭的手機微微震了震,林靜晨趴在床邊,盯著上麵突然發來的一條短信,麵上沒有異樣,心底卻是一萬頭草泥馬忍不住的狂奔著:


    “明天早上七點來酒店接我,有一場談判八點舉行,穿正式點。”


    ------題外話------


    明天見麵,終於寫到一家四口團聚了,看這情況,也快結局了。


    對於不喜歡妞如此設定的親們,妞也不想回複什麽了,喜歡看就請繼續支持,如果不喜看,妞也不勉強,蘿卜青菜各有所愛,這是妞強求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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