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謀隱私事的人,自然也要有這個覺悟,實不相瞞,我盧天生和老爺一樣,也是一個遼民,全家死於努爾哈赤之手,老爺一舉一動都是成大事的人!隻要老爺能消滅建奴,我盧天生個人如何,並不重要!”


    盧天生的話語忽然一變,變成了遼東口音,終於讓劉白羽明白為什麽盧天生甚至用這種辦法來推薦自己,甚至非要為自己做陰暗事情的一把刀.


    “好吧,盧先生的高義,我白羽已經知道了,自然是對你信任毫不……”


    “老爺不可,而且老爺可以相信任何人,唯一不能相信的就是我了,因為我身為謀隱私事的人一樣也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麽?”


    “是的,老爺也有糊塗的時候,比如這次處理佃戶就是!”盧天生可不給劉白羽留半點麵子.


    劉白羽苦笑著點頭,他算是明白了,盧天生這種人平時就是一個烏鴉嘴,這還隻是說說,沒有實際做事呢,也難怪曆史上做他工作的都不怎麽被人待見,身敗名裂最後還背上千古罪名的比比皆是了.


    不過,這種人不被信任也是有原因的,劉白羽覺得杜光久那種放高利貸的已經夠心狠了,和盧天生一比,卻是成了本分的善良百姓一般,盧天生的計策,每一計策都是帶著鮮血的,比如對於集中土地,辦大農場,盧天生認為放高利貸都是太慢了,直接讓地方上的無賴,詐騙來就是,而對於頑固不賣地的小地主,可以直接聯係“綠林好漢”直接滅門奪取土地就是了……聽得劉白羽冷汗直冒,一句從長計議唐塞過去.


    當然,有些事劉白羽卻是立即采納了。那就是劉白羽決定和其他地主一樣,也去搞農奴製度,畢竟佃戶地主這種製度,雖然能促進佃戶積極性,但是對於大規模生產和推廣新作都相當不利,劉白羽也不願意花幾年時間去說服教育佃戶們,反正這玩意想開了也就是了,美國的農奴還比同時代的中國富農吃的好呢,可見還是生產力決定一切,而擁有位麵商人外掛的自己,這點不是什麽問題!


    至於盧天生的權限麽,他自動自覺的把自己的權力僅僅定位為偵查外部,監視內部,最終的處置權還是在劉白羽一個人手中,而且手下負責內衛的人事權也是完全由劉白羽掌握,顯然盧天生深刻的知道自己的地位和部門特殊,不想讓劉白羽誤會什麽!


    盧天生的內衛部門暫時還沒有啥成效,不過劉白羽把招佃農改成找契約奴之後,很多以前難以貫徹的近代衛生製度倒是被實打實的貫徹下來了……


    每三天一波的流民被送了過來,因為那條小河因為上遊堤壩被衝開,已經升級為中等河流,也能行船了,這倒是大大的加快了劉白羽流民的收集速度,四五艘小船上擠了近一百多人,讓劉白羽一直擔心這樣嚴重超載會不會造成嚴重的事故……


    盧天生現在表麵上是主管流民安置的管事,這家夥心黑歸心黑,表麵功夫卻是做的不錯,笑眯眯的對著人販子頭笑道:


    “路上辛苦了,這是身價銀子一百兩,你看看!”


    人販子頭可沒有後世文學作品那種橫眉立目的形象,反倒是渾身黝黑,一臉的憨厚相,不過他也顯然是被現代銀錠的賣相震住了,笑的合不攏嘴,對著盧天生一躬到底:“盧管家,多謝您!”畢竟他也是經商老手了,這種成色的銀子,比那些散碎銀子,足足能五兩換六兩,等於是憑空多出了一大筆收入,自然是高興地喜出望外了.


    盧天生嘴裏說著不謝不謝,卻是讓下人們上去,挨個檢查契約奴們的身體狀況,發現一百多契約奴,還真的沒有什麽大病,至少行走沒問題,而且也沒有發高燒的!


    隻是這契約奴身上的味道就有點不敢恭維了.劉白羽站得遠遠地,也感覺到了類似豬圈的味道,急忙換了個山頭站著,才覺得能呼吸了,也不能說劉白羽嬌氣,這底艙裏不斷散發出的尿騷味,嘔吐物,已經莫名其妙的一些物質混合物,味道還真不見得比豬圈好,劉白羽離得這麽遠都被熏得直吐,那跟著船一路上的奴隸販子呢,說這奴隸販子的勾當還真不好幹。


    在人販子頭眼裏,盧天生這種管事的都足夠讓他仰望了,至於劉白羽這種高貴人,本來就不是他這種賤民可以接觸的,不過在他提出能不能把自己應得的白銀換成等價雪花鹽的時候,劉白羽對他感了興趣,讓他走了過去.


    人販子頭,看著盧天生那身絲綢衣服都覺得眼暈,更別說劉白羽這身價值數萬元的精致漢服了,一見麵腿就軟了,跪在地上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隻是磕頭,反倒證明了還真是個老實人.


    好不容易,才讓護衛們扶他起來,好半天才說話的利索了些,說出來自己走了杜光久的門路,知道劉老爺這裏有高級的雪花鹽出售,他想販賣到一些高級的青lou獲利,也免得走空船不是,總之就是請老爺慈悲,允許他買鹽.


    杜光久倒是有點花招!這人販子和青lou必然有“業務聯係”,這種買賣,卻是一舉兩得了,劉白羽知道,這種人說起來到瞧不起,實際上經濟嗅覺可是比一般人強的太多了,於是賞了他五兩銀子,和他攀談起來.


    人販子頭先是訴苦,說這年頭生意不好做,雖然山東這幾年收成還勉強過得去【劉白羽被雷了一下,就這幾年小災不斷也算是過得去?】但是架不住直隸去年大規模的蝗災,為了京城維穩,賑災無力的明朝官員們就把災民趕到山西,山東,害的山東也受了不小的影響,劉白羽所在臨清隻是小縣城,還看不太出來,濟南之類的大城市外來的逃荒災民和本地饑民,集在幾個設有施粥廠的寺廟附近的荒地上,每日討飯的饑民絡繹街巷,啼饑之聲不絕於耳。因為天氣溫暖,赤貧人口集中的地方各種疫病便同樣成了索命繩,每天各處都有保甲抬去城外化人場的。


    “慘慘慘!”人販子頭苦著臉說道:


    “老爺,其實我也知道,這身為人販子就是該十八層地獄的!不過這年頭,倒成了積德行善的了,買人都不用給錢,一口吃的就行!可是出了您這個活菩薩買奴仆之外,哪個老爺也不要這來曆不明的不是?”


    人販子頭喝了仆人遞上來的一口茶,對著劉白羽說道:


    “劉老爺,還真不瞞你說,府城裏現在流民都上萬了!都餓的皮包骨頭了,和骨頭架子一樣,有時候睡著了人就過去了,這留在那裏就是死,到了老爺您這裏就是活路!我也知道這運人多了容易翻船,可是架不住這都跪在地上抱住你的大腿不放手啊!有不少我還認識呢,鄉裏鄉親的,唉……”


    劉白羽還能怎麽說,雖然這人販子頭說的有推銷的嫌疑,不過反正自己也需要大量人力,自然順口說道:


    “不瞞你說,我新近又開了一些山地,都是生地,需要人手,你先運著,等我夠了再告訴你,否則就是長期買賣!對了,你要那麽多雪花鹽幹什麽?青lou裏需要這許多麽?”


    人販子頭急忙解釋,結果是讓劉白羽刮目相看――這家夥還懂金融投機了!人才啊!


    原來這大明的食鹽供應按理說是就近的,這附近的食鹽都是由一個地方錦衣衛控製的鹽場供應的,隻是這年頭衛所廢弛,地方錦衣衛和京城不同,沒有啥油水,早就和一般農民無疑了,結果半月前一夥海盜半夜殺來,殺了那錦衣衛百戶全家,還把一把火鹽場徹底燒了,鹽丁也被砍死無數,眼見著本地食鹽就要斷貨,江淮的大鹽商們不但不運貨進來,反而一起收購本地食鹽,明顯要哄抬物價,大撈一筆!人販子頭聽到風聲,也想跟著撈點油水,不過這方圓百裏之內,除了劉白羽這裏,大規模賣鹽的還真是沒有了,隻好求上門來。


    人販子頭是個老江湖了,話裏話外的暗示那夥海盜怕是和江淮的大鹽商們有關,勸劉白羽提防一二,劉白羽自然懂得,微笑著謝過,然後叮囑人販子頭要注意衛生,用石灰水把四五條船裏裏外外徹底幹淨消毒,然後又送上食鹽,算是把這事處理完了.


    明末的商人,不帶一個黑字看來是不行的,這時候國家的權威已經開始倒了,正常時代鹽商勾結海盜去殺錦衣衛百戶一家?劉白羽苦笑著搖了搖頭,心裏想著這件事未必沒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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