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楚生想走了,十四娘嘛,因為現在他有通行證了,也不會跟以前他要走時那樣,心裏會生出某種酸楚。隻是還是有點擔心,這家夥一路上,多少都會有風險。


    一百卷布,放一起也是一大堆。楊楚生打算好了,到了那邊,就專門找一輛回頭的空貨車。危險多少是會,但很小,因為他有假發票。


    “小心點呀!”十四娘還是擔心地吩咐,看著兩條運布的小船都開了,楊楚生也要往船上登,禁不住還吩咐。


    “放心吧,你的回鄉證要批了,就趕緊過去,先給我發一封國際電報。”楊楚生說著,往船上走。這年頭就是麻煩,你要打個國內長途電話,還得跑郵電局,從香港往國內發什麽信息,就是國際電報最快。隻是一個字的價格,可以買一斤豬肉。


    十四娘揮揮手,隻是美臉上的笑,有點不自然,還是那樣,擔心他一路上出事。


    楊楚生正爽著呢,還擔什麽心,點上煙,朝著那位蛇頭問:“我都跑幾次了,怎麽每次都安全,香港沒有水警啊?”


    蛇頭接過他遞上的香煙,也說:“怎麽沒有,不過嘿嘿,你應該知道的了。”


    楊楚生當然知道了,點著頭笑,幹脆閉眼睛養神吧,反正他得明天坐上貨車,才能睡覺了。


    朦朧中的楊楚生,好像聽到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也就是說,船已經到了。


    “楊哥,到了。”蛇頭叫的聲音可不小。


    楊楚生站在船頭,看另外兩條運布的船都已經靠近岸邊,準備在架跳板了,掏出五千港幣,遞給蛇頭。


    “哎呀楊哥,不能收,嘿嘿!”蛇頭真的不敢收。


    “收下,最少另外兩條船的錢,應該給他們,還有幫我搬貨的呢。”楊楚生又說,現在他還怕什麽一萬八千港幣的。


    蛇頭麵露不好意思,但還是雙手接過錢了。這個九龍城主,不但有怒目一瞪,讓你看了會突地心寒的氣勢,也有跟手下弟兄們共攜手的胸懷。這可是什麽幫的老大所沒有的,一個字,就是讓人服。


    “楊哥,我找個地方放貨物,你現在找車去吧。”蛇頭將錢放進口袋,笑著說。


    楊楚生點點頭,走上沙灘,往遠處的公路走,當然是找貨車了。反正吧,這時候的走私也才稍稍在冒頭,就看你有沒有膽子,如果要沒膽,以為等天黑才走,那這樣就大錯特錯了。有句話說:最危險的,也是最安全的,因為他有假發票,就來個光明正大地走。


    天也差不多要亮了,還別說,那條公路上,等車的人還不少。楊楚生走到路邊,吸著香煙,估摸著這些在路邊等車的,應該都是帶貨的。


    “吱……”長長的刹車聲,楊楚生禁不住皺了一下眉,這破公路的路麵是土的,一輛東方牌卡車在他不遠處一停,那一陣土灰,差點讓他打噴嚏。


    “砰砰砰”!一陣腳步聲響,等車的人都往車邊跑。


    “到南濱省濱海市的,有沒有啊?”司機顯然是老鳥了,這回頭空車,就是他賺錢的好機會。


    楊楚生不樂才怪,聽這哥們喊普通話的口音,分明就是老鄉。走上去也喊:“我要車,到平縣的,一整車貨。”


    這司機笑啊,一整車,他這一趟算便宜點,就可以上百塊往自己口袋裏放了吧。


    這就叫運氣是不是,楊楚生走上去,反正他說是正貨的,回頭車當然便宜,就一百塊。


    “行,開到那邊裝貨。”楊楚生往駕駛室裏一坐就喊。


    “嘿嘿,平縣人啊?”司機慢慢開車就問。


    “是啊。”楊楚生簡單地應,跟人家說那麽詳細幹嘛。


    一百卷尼龍布,往車廂裏裝也用不了多少時間。一切都讓楊楚生做了手腳了,反正什麽英文的標簽都讓他叫人給撕了。因為你要是貼有英文的,半路上肯定有事。然後這哥們兩張發票的產品生產地,就開成上海的。


    “走了!”楊楚生朝著蛇頭一說,車也就開了。


    “媽的,有人要收錢了。”車子才出縣城,還沒上公路,司機就罵,前麵有人在攔車。


    “喂,整車拉啊,兩百塊。”一個家夥大聲就喊。


    楊楚生還沒等車停穩,“砰”一下就往下跳。


    “你的貨啊?兩百!”那家夥後麵還有幾個,都是一付凶相。


    “你他娘的向老子要錢了,滾開!”楊楚生濃眉一揚,大聲就喊。


    好家夥,這班家夥就是專門跟帶貨的人收錢的,這一聽一個外地口音的,敢這樣凶,“唰唰唰”幾個就亮家夥了,都是刀子。


    司機可嚇慌了,想開車吧,這車的號碼可是明擺著的,以後就不能在這裏出現了。大聲喊:“掏錢給他們吧。”


    “老子一分錢不給,你到飲食店的那個歪嘴那邊問問,看看老子用不用給你們錢。”楊楚生瞪著領頭的家夥說。


    哈哈!有時候膽子大,卻還能鎮住膽小的,這哥們上下打量著楊楚生,朝著一個家夥喊:“你去問。”


    “快點,別耽誤老子!”楊楚生也喊。


    老天爺!司機有點昏。楊楚生卻在冷笑,回到濱海市也好,平縣也罷,誰能知道他在九龍城裏是什麽人物,而且這人物還能風光到香港的對麵。


    突然,幾個人往這邊跑,楊楚生一瞧也樂,一個是歪嘴,別一個就是開旅館的那個女人。


    “楊哥,別別別動手!”那女人急啊,完全將幾天前的晚上,她用嘴巴跟楊楚生身體親熱的事忘記了,因為帶頭攔路的家夥,就是她的老公。


    “你想死啊你!”這女人氣喘籲籲跑到楊楚生麵前,先笑一下,轉身朝著她老公就罵,然後趴在他耳邊小聲說。


    “哎呀,我的媽!楊……”那家夥聽著老婆的話,睜大眼睛就喊。


    “別廢話,我要走了!”楊楚生不想他說太多話,因為有司機在。說完了跳上車,那管什麽歪嘴和女人。


    這女人說完了,轉身朝著楊楚生,又是眨眼睛又是笑,有種看在我的麵子上,放過他吧的意思。


    一邊的歪嘴卻隻是笑,大圈仔都知道的了,在九龍城裏,別動不動就喊他城主,在這邊也別叫什麽楊哥,這哥們就是要低調。還好攔路的家夥是這女人的老婆,要是別人,那就是欠揍。


    司機是開動車子,不過卻老往楊楚生瞧,他就搞不明白了,這是什麽事呀。


    “那些人跟你認識?”車子一上公路,司機就加快速度,然後轉臉問。


    “嘿嘿,當然認識。”楊楚生笑一下,他想睡覺了,閉上眼睛就睡。


    又是“吱……”的刹車聲,車子已經被幾名公安攔了下來。楊楚生卻還真的在睡覺,反正他有發票。


    “喂,有檢查了!”司機的車才一停好,就拍著楊楚生喊。


    媽呀!楊楚生睜開眼睛也嚇一跳,還是公安製服有氣勢,急忙打開車門,往車下跳。


    “車上是什麽?”一位公安大聲問。


    “是布。”楊楚生多鎮定,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縣百貨公司的證明,還有兩張這邊紗布公司的發票。因為這發票一次隻能是六萬元以下,所以就開兩張,價格他就是亂寫,一共是十二萬。


    “打開!”另一位公安衝著司機喊。


    “上海產的,有這種布嗎?”一位公安從車上跳下來,朝著楊楚生問。


    “怎麽沒有,兩年前就有了。”楊楚生這神氣,就跟一個老業務員一樣,自己點上煙,你要對公安同誌太客氣,他們還又覺得可疑。


    這些公安動不動就是,狐狸再狡猾,也鬥不過好獵手。其實他們眼前站著的,就是一隻狡猾的狐狸。“封神”裏麵那位漂亮得騷入骨的蘇妲己,那是九尾狐狸,麵前的這哥們,那狐狸尾巴可能有十條。


    “走了!”那位拿著他證件的公安一喊,將證件還給楊楚生了。


    “同誌,你們真辛苦,要注意喝水,人民警察愛人民。”楊楚生等車子慢慢開了,還將頭伸出車窗外,來幾句馬後炮。


    怎樣?這話人家聽起來就爽耳,那位喊走了的公安,還抬起手揮一下。這年代的公安,多客氣。


    “哈哈哈!”楊楚生得意地笑,誰能知道,他竟然敢使用假發票。這哥們反正就是樂,又閉上眼睛睡覺,憑著兩張發票,他能一路過關斬將,直奔平縣。


    到了,幾百公裏,一路上將近停了三十次檢查,到了縣城,已經下午人家將近要下班了。楊楚生讓車子停在縣百貨總公司的門前,自己走進去。


    “哎呀,楊書記,回來了!”這女經理爽啊,這一車布,百貨公司賺個三四萬的,應該也不難。


    “布已經來了。”楊楚生說出了數量。


    經理登上車一瞧,笑著就是一直喊好,然後叫一個哥們,將車帶到總公司的倉庫。


    “好,嘿嘿!”楊楚生也笑,不用說明了吧,人家的錢,肯定都準備好的了,十二萬呢。


    “這些錢,你不存入銀行呀?”經理在兩張發票上簽上字,又遞給財務主任,然後朝著楊楚生問。


    楊楚生笑得聲音不小:“我要將這錢存銀行,我不被判刑也得到勞改場。”


    也對,這年頭,上萬塊的錢你敢存銀行,人家敢調查你錢的來源。就用一個布袋子吧,搞笑的是,經理還叫一位職員,騎著自行車送楊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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