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剛起,楊楚生手裏就隻帶著兩個袋子,一袋子裏麵裝的是幾件換洗的衣服,另一袋子就是蘿卜幹,鹹菜還有花生米,這些,是給郭副書記帶的,僅此而已。腳下的解放鞋,走在崎嶇的土路麵,那腳步聲,也能聽得出一股青春的勁道。


    村裏人,都知道楊楚生要到省城了,他走了,卻還有不少人站在村口。大家都是來為他送行的,誰的心裏都是懷著忐忑,搞不好這一去,就回不來呢。


    空氣還是那樣的清新,楊楚生還深吸一口氣,吸進的,是一股田野間,已經成熟了的稻穀香氣。


    “嗯!”楊楚生突然小聲出聲,然後就笑一下。前麵站著一個白色的影子,雖然是晨幕朦朧,但因為熟悉,也能認出是張英紅。


    這張大美女,原來是提早在路邊等著他,因為身份的關係,她也不便到他們村裏。


    “喂,你這樣子,會嚇死人的。”楊楚生走到她麵前,說話還帶笑。


    張英紅卻笑不起來,一對丹鳳眼輕輕地眨著,小巧的嘴巴緊緊地抿了一下,什麽話也沒說,忽然往他的懷裏一撲,張開微微有些發涼的嘴唇,“吱”!對著他的嘴巴重重地吻了一下。


    “沒事,等我回來了,請你喝茅台酒。”楊楚生笑著說,雙手扶著她的美臉,也輕輕地親了她一下,然後走了。


    張英紅還是站在路邊,直至楊楚生回頭朝著她笑一下,邁開大步,順著路拐了一個彎,看不見他了,她才推著自行往回走。


    縣城汽車站,每天也隻有一班開省城的班車。楊楚生才不傻,他還是那樣,攔貨車,還拿出大隊證明讓司機瞧。開往省城的貨車,不但比較多,還能比客車快,不過六七百公裏的路,早上坐車,到了省城也得黃昏。


    在一個招待所睡了一晚,楊楚生感覺精神還不錯,想找郭副書記,也不能太早,知道他暫時住在省軍區幹休所,太早了,守門的肯定也不讓進。


    楊楚生有自知之明,反正他這報告,要是用郵寄的方式,別想讓省委書記看到。這哥們拿起準備送給郭副書記的那些土特產,隨便在公園裏逛,大概也就上午九點多吧,不認識路,可以叫出租車。


    省城的出租車,大多都是華沙轎車,楊楚生坐進去,還跟司機聊,問這種車二手的大約多少錢。然後聽著司機說了,還不那樣老的,三萬塊錢就能買到,還樂得他直笑。要是能買一輛,那可是別說平縣,整個濱海地區,他可是第一位擁有私家車,反正可以用製衣廠的名義。


    “到了!”司機說完了,還替楊楚生打開車門。


    “嘿嘿!”楊楚生一下車,看著省軍區幹休所的牌子,就好像看到郭副書記一樣,笑得還挺深情的。


    “站住!證明!”這幹休所的門外,也有兩名戰士在站崗,一位戰士連敬禮也沒有就喊。看這家夥,身上穿著工人階級所穿的灰色工作服,膝蓋還補了一塊,腳下本來是綠色的解放鞋,卻被粉塵蒙成了灰綠,一看就知道剛剛從鄉下來的。


    “我找……”楊楚生邊說邊掏出大隊證明,還有他公社農辦主任的工作證。


    “不能進!走開!”那戰士看了一下證件,立馬就吆喝。


    楊楚生也不想想,這幹休所裏的軍隊幹部,清一式都是當過紅軍的,他就憑著大隊證明還有工作證就想進,別笑話了。


    麻煩了,楊楚生看著兩名戰士,真想雙掌一翻,將這兩個家夥劈倒,真他娘的。


    怎麽辦?楊楚生往回走,本來他還以為紅色的農辦主任工作證,除了省委和什麽軍區大院,其他的地方都能想進就進。卻不想到了省城,這狗屁的公社小辦公室主任,卻讓人家看不起。


    真麻煩了,楊楚生抬頭望著高高的幹休所圍牆裏麵,真的是大樹參天,感覺裏麵的風景肯定不錯,可他卻進不了。幹脆吧,往圍牆邊蹲。


    這幹休所的地段,雖然沒有他剛才坐在車裏,所經過的一些馬路熱鬧,但行人和自行車也不少了。


    楊楚生蹲在圍牆邊,兩眼就隨便瞧,瞧著瞧著,突然兩眼專門逮著來往的女人瞄。這家夥就自己一個人,暗自在評判,兩個走一起,看起來應該結婚了的女人,一個的後麵比較圓,一個的前麵卻是比較突。


    忽然,“嗆”地一聲,楊楚生的麵前,先是一道亮白的光,然後就是金屬落地的聲音。這哥們一瞧,那是一個新得按鑒定古董的術語來說,叫發出賊光的一分錢硬幣。


    扔給他硬幣的,就是那位前麵比較突的女人。好像前麵比較突的女人,也熱情一點似的,這女人看著他,目光還透出點可憐。


    “喂,大姐,我不是乞丐!”楊楚生的聲音是焦急,不是可憐。


    老天爺,楊楚生的聲音還沒完,突地又是一聲,這回聲音比較沉,但硬幣卻也大了一圈。一位老太太出手那叫闊,扔給他一個兩分。


    “大嬸,我不是乞丐!”楊楚生急忙拿起總共三分錢,邊說邊往老太太的口袋裏放。


    “小夥子,你不是乞丐,那你蹲在這幹嘛?”這老太太的口音,一聽就知道是東北人。


    “我到這幹休所裏找……”楊楚生還說沒完,突然“砰砰砰”一陣腳步聲響,然後還有人在大喊:“抓住她!”


    楊楚生轉臉一瞧,見一個年歲大概跟他差不多的姑娘,一看也跟他一樣,知道就是從鄉下來的,撒開大步往他這邊跑。後麵十幾個都是身穿綠色軍用服裝的青年男女,邊追邊喊。


    “媽的,讓你跑!”一個聲音一出,追在那姑娘後麵的一個哥們,突然一跳,雙手朝著還在狂奔的姑娘就推。


    這一下夠嗆,這姑娘一聲驚叫,身子朝前一仆,這樣奔跑著的慣性,後麵又被狠狠地推一下,要是仆倒在地,那可就要命。


    “唰”!那位跟楊楚生在說話的老太太,突然一驚。她身邊的小夥子,身子那是特別地快,衝到要倒地的姑娘跟前,一隻手從下往上一摟,一把摟在姑娘的胸前。


    “幹什麽?”楊楚生可顧不了手裏一股柔軟,朝著後麵一群人問。


    “她是扒手,剛剛偷人家一個錢包!”那個推她的哥們也大聲說。


    這姑姑已經哭了,大聲說:“我沒有,我是才回來幾天,要參加高考的知青,怎麽會偷錢包。”


    知青兩個字,讓楊楚生朝著這姑娘又看一下,然後也說:“女的怎麽會當扒手?”


    “你也是知青吧?傻冒,省城裏,女扒手多了去了。”另一位家夥一說,衝著綠色的人就喊:“將她帶走。”


    “不行,知青不會當扒手!”楊楚生也大聲,然後衝著身邊的姑娘說:“你把口袋都翻出來,讓他們看看有沒有錢包。”


    這姑娘邊哭邊說:“我剛才在馬路邊的報紙攔邊看報紙,旁邊一位也在看報紙的阿姨,說她的錢包丟了,他們就說我就是扒手。”這姑娘說著,真的將所有的口袋都翻了出來。


    “怎樣?她沒偷。”楊楚生衝著那群人又說。


    “我搜身!”剛才差點推倒姑娘的那家夥,說完嘻嘻地笑,還挽起袖子,走到這姑娘身邊。


    “哈哈,對!搜身,你搜完了,我也搜。”另一個家夥也笑著說。


    楊楚生兩道濃眉幾乎是豎起來了,大聲說:“誰敢!”


    “哦,我知道了,他們是同伴的!”一位家夥一說,突然,楊楚生也嚇一跳,這家夥一說,手往口袋一掏,又是紅袖章。


    “看到了?我們是街道治安隊的!”這家夥戴上紅袖圈,指著上麵的字就說。


    楊楚生朝著哭得更凶的女知青說:“別怕!”


    “把他們一起抓到街道辦!”又有一個聲音喊,這下子,這一群人,全部都戴上紅袖圈了。


    這時候,那位老太太也走上來,指著楊楚生說:“他不是同夥,我們在說話。”


    “哦!”還站在女知青身邊,想搜身的家夥,朝著楊楚生看一下,笑著說:“聽你說話的口音,不是省城的,不是逃竄犯,就是鄉巴佬。”


    “哎呀,他是來省城找人的。”老太太又說。


    “沒你的事!我先搜身!”那家夥又嘻嘻地笑,伸手就要往女知青的褲袋位置摸。


    這老太太搖搖頭,這樣的場麵,她也管不了。搞不好等會一打架還是什麽,她這老骨頭想躲也來不及,邊搖著頭,邊往幹休所的大門走。


    楊楚生看著這些人,街道辦的也戴紅袖章,這紅袖章也太泛濫了。


    那哥們的手才觸及女知青的褲子,楊楚生也伸出手,朝著他的手腕一抓說:“你這是耍流氓!”


    “哎呀呀!”這家夥裂開嘴巴就叫,感覺手腕疼啊。


    楊楚生狠狠將這家夥的手一甩開,瞪著這群人。


    這樣的情況,已經有路人站在旁邊圍觀了。還是有路人說公道話的,一位應該是退休的老工人模樣的說:“你們這樣,明擺著就是欺負鄉下人嘛。”


    那家夥朝著說話的老伯一蹬,又朝著楊楚生喊:“這他媽的鄉巴佬!”說完了也管不了這女知青了,伸手朝著他的胸前衣服就抓。


    楊楚生能讓他抓?手一抬,朝著這家夥的手小臂也抓,這一下,那家夥又是張開口,急忙手一放,大聲喊:“將他抓到派出所!”


    “老子是知青,沒犯法,憑什麽?”楊楚生也大聲怒喊,手一揚,朝著衝向他的一個家夥就拍,“啪!”正中這家夥的肩膀。這下好,這一群綠色人影,不管男女,全部衝上來了。


    “你走開!”楊楚生也大聲喊,將那個已經嚇得身子發抖的女知青拉到一邊,這場架,不打也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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