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陌的臉色變了一變。


    楚曦心下也有些奇怪, 這是何意?


    他看了一眼靈湫, 卻見他也是一臉疑惑。


    “槿兒, 你在亂說什麽?”雲陌笑了一下, 還想去抱他,雲槿卻一直後退, 直至被他逼得貼住了牆壁, 雲陌溫潤如玉的,可身上散發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雲槿低著頭,眼淚流得甚凶,像在被他欺負一樣。雲陌隻是抬手把他的淚抹去了, 一隻手托住了他的下巴, “你隻有我這麽個哥哥, 現在,以後,都是。我說了, 要照顧你一輩子,就自然會做到,哪怕你父親不在了也一樣……”


    雲槿身側的手攥握成拳:“哥哥, 你就不怪爹爹麽?他雖沒有逼你,可卻以恩情來壓你,你難道感覺不出來?”


    雲陌淡淡道:“怪什麽?父親待我有救命之恩, 養育之情,我理當知恩圖報。”


    “知恩圖報?”


    雲槿像是聽見了什麽極好笑的笑話,忍俊不禁, 笑得前仰後合,雙肩顫抖,腹間嬰瘤也是跟著由哭轉笑。


    雲陌回過頭來,眉心微蹙:“槿兒,你笑什麽?”


    “我笑你傻,知恩圖報……在這裏當我的藥人,等著被我吸血吸到死,還渾然不知…..”雲槿邊笑邊咳嗽,都快喘不上氣,“你又不是第一個對爹爹知恩圖報的人。”


    楚曦與靈湫對視一眼,心底隱約生出個可怕的猜想來,便見旁邊雲陌的表情也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槿兒,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雲槿看著他,不知是笑是哭,一臉悲哀而複雜的表情。


    雲陌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眼底流動著什麽無法辨別的情緒,臉色卻很沉定:“槿兒,你想告訴我什麽?”


    “你這麽聰明,難道想不到麽?”雲槿摸了摸腹間的瘤子,輕聲道,“我從出生起,身上就長著這個怪物,它日複一日地吞噬著我,哥哥,你說我是怎麽活到現在的?知恩圖報……你就沒有想過,你為什麽會家破人亡麽?”


    雲陌看著他,沒有說話。


    “要我說的再明白點麽……”雲槿咬了咬牙,腹間瘤子劇烈顫抖起來,他一陣猛咳,嘴裏嗆出一大口血。


    “槿兒!”雲陌低呼一聲,走過去將他扶起,卻被雲槿搡了一把。他太過虛弱,手軟綿綿的無甚力氣,隻好轉而揪住了雲陌的衣襟,嘴唇翕動著,還想說些什麽,腹間嬰瘤卻發出一聲嘶叫,他渾身一顫,便昏厥了過去。


    雲陌立即將他抱了起來,從房間裏走了出去。


    見靈湫跟在二人身後,楚曦也牽著滄淵連忙跟上,不禁暗暗咂舌,這嬰麵瘤不知是何怪物,不單能附在人體上逼他吸血供給自己營養,還顯然可以控製宿主。


    而聽雲槿所言,這嬰麵瘤的背後,還藏著一些隱情。


    他加快腳步,走到靈湫身側,見他一臉不可置信,額角青筋外露,小心翼翼地問:“是老島主……”


    “別說了!”靈湫吼了他一聲,臉色更加難看。


    楚曦想起他對老島主的那一揖,心知靈湫大抵應是十分敬重這位老島主,才會反應如此強烈。若雲槿那三言兩語的暗示是真,那麽這位島主說是道貌岸然都輕了,即便是為了親子,將人弄的家破人亡,再以恩人身份將其收養,作為親子的藥人,手段也未免太過陰狠殘忍了。


    “父親。”


    前方傳來一聲低喚,楚曦抬眼看去,便見一個瘦長身影自樓梯下來,正好與雲陌和雲槿遇上,正是蓬萊島主。


    他垂眸盯著雲陌懷中,用手中扇子撥了撥雲槿的劉海,眉頭皺起:“槿兒怎麽了?你不是帶他去療養了麽?”


    “我……”


    “罷了,是槿兒身子弱,也不能怪你。待他醒了,你就再喂他一次。阿陌,槿兒能否活下去,就全靠你了。“


    雲陌點了點頭:“我知曉。”


    “恩,送他回臥房吧。”


    “是。”


    楚曦道:“老島主說話如此和善,又仙風道骨的,倒真不像雲槿口裏會做那些事的人,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靈湫苦笑了一聲。


    “雲島主於我有半師之恩,我寧可相信是雲槿在說謊。隻是…….雲槿腹上那種東西我曾在記載魔物的古籍上見過,叫做並蒂靈,是雙生子於母胎中互相殘殺而形成。雙生子中,死了的那一個若怨氣深重,便會化做並蒂靈寄生在活下來的那一個身上,纏縛其一生。極少有並蒂靈是自然形成,通常都是在母胎裏被邪術誘導而生。”


    楚曦驚道:“老島主竟如此狠毒,對自己的懷孕妻子下手?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會不會另有他人?”


    “我倒也想替他開脫。”靈湫牙關一緊,“可施這邪術之人,必是與並蒂靈的血親。不是他,難道是島主夫人自己麽?我現在止不住地想,若我當年答應留下來做老島主的養子,是不是會變得和雲陌一樣,淪為雲槿的藥人。”


    楚曦拍了拍他的肩:“靈真人,木已成舟。我們改變不了過去發生之事。”


    靈湫橫了他一眼:“你還真是會安慰人。”


    楚曦扯了扯唇角,掃了一眼這會兒一聲不吭的滄淵,說的也是,他向來不怎麽會安慰人,除了會哄哄孩子,好在滄淵還小,等他長大了,他可就詞窮了。


    見雲陌抱著雲槿朝上走去,靈湫道:“你跟上他們。”


    楚曦問:“你去哪?”


    “我去去就來,若有什麽事,你就在腦中默念我名字三聲,我便會立刻出現。”說罷,靈湫便朝島主跟去。


    楚曦牽著滄淵,跟著雲陌二人來到雲槿臥房之中,但見雲陌將雲槿放到榻上,端詳起他的臉來,一隻手還替他梳理亂了的鬢發,那般專注的神色,讓楚曦心中生出一種曖昧的預感來。果然,他還沒來得及捂住滄淵的眼睛,雲陌便托住雲槿下巴,伏下身子,吻住了後者的唇。


    “……”


    楚曦有點猝不及防,尷尬得伸出手,卻被滄淵一扭頭躲開了。見滄淵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兩個人看,楚曦心裏咯噔一下,叫苦不迭,早知道就晚點進來……


    真是要教壞小孩子了。


    怎麽告訴他這倆都是雄的,這樣做是不應該的呢?


    滄淵湊得很近,似乎在觀察該怎麽接吻,楚曦頭都大了,正要拽著他出去,卻見一縷血自雲陌嘴角流下,才反應過來,他不是在要做什麽少兒不宜的事,而是在喂血。隻是他閉著雙眼,有些沉醉的表情,讓楚曦不敢多看。


    如此嘴對嘴喂了一會,雲槿悠悠醒轉,睜開了眼。


    雲陌忙直起身,抹了抹唇角,淡淡問:“好些了麽?”


    雲槿點了點頭,又咳了幾聲:“今夜,父親會出島一宿。”他眉頭蹙起,顯然在強忍痛苦,“藏書閣放置藥草經的那一層後麵,有個密道。”說著,他從枕下取出一枚鑰匙,微微一笑,“你去年不是跟我說,你想進藏書閣看看?喏,我從爹爹那兒偷來了,給你。”


    雲陌盯著他,良久未語,接過了那把鑰匙揣入懷中。


    出門前,他最後回眸看了榻上背對著他的人影一眼,臉上的神情極為複雜,眼神有些灼熱,又透著森然冷意。


    待門重新關上,雲槿才翻過身,看著天花板,眼角慢慢滑下了一滴眼淚,雙手攥緊了被褥。


    楚曦心想,這二人難道都是斷袖,都對彼此有情?


    可看後來他們二人相處時又不像情投意合,莫非是因為那些“傀儡線”?


    這一夜,雲陌想必是沒有逃出去的。後來發生了什麽?


    他為什麽會變成半殘之人,雲槿為何又會變成那樣?


    楚曦牽著滄淵穿牆而過,跟了出去,一路跟著雲陌進了藏書閣裏,卻見他沒有去尋什麽密道,反倒在書格間翻找起什麽來。翻了一陣,他從一個極為隱秘的書架上找到了一個機關,一擰,背後牆麵上便出現了一個暗格,那裏麵赫然放著一個漆黑的卷軸。雲陌緩緩拉開雙軸,卷內密密麻麻全是血紅色的不明字符與人形圖像,像在灼燒著,要透出紙麵,變成一群猙獰的活物。


    這一瞬,楚曦感到一陣惡心——


    魔氣。


    他的腦子裏倏然冒出這個詞來。


    雖然他過去的二十來年中並沒接觸過魔道中人,卻可以本能地感知到眼前這卷軸上有很重的魔氣。


    即便是在夢中,也極其危險。


    他牽著滄淵後退了一步,卻渾然不知後者正盯著那卷軸,眼中綻放出了異樣的神采,耳畔有個極細的聲音道:


    “魔尊大人,你看清楚了,這是當年我為你精心準備的禮物,如今再看一遍,是不是覺得十分親切?”


    滄淵目不轉睛,隻覺雙目灼熱,胸腔發燥,強烈的嗜血之欲又發作起來,抓著楚曦的蹼爪不由緊了一緊。


    此時,那卷軸之上的紅字都扭動起來,竟化作隻隻紅蝶,席卷著一團黑霧朝楚曦迎麵撲來,他剛想祭出靈犀,不料滄淵擋在他身前,回身一爪抓去,勢如閃電,五指綻出數道冰藍寒芒,那團黑霧紅蝶當下被劈得七零八碎,散了開來,楚曦不禁一愕——滄淵似乎……比他想的要強一點。可甫一看見滄淵目露凶光,又心下駭然,忙將他拉到懷中,祭出手中“靈犀”,在身周畫出一道結界,擋住那魔氣來源,脫口而出地念起了什麽,但覺肺腑舒暢,口中透出一股清涼氣流,使那惡心感消下了不少。


    滄淵渾身滾燙,似有一股火在肺腑遊竄,焦渴不已,此時感到一股涼意拂過唇畔,宛如一道清泉湧來,他一抬眼瞧見那近在咫尺的薄唇,便急切地湊了上去。


    “唔!”


    楚曦猝不及防,一腳踩空,帶著滄淵栽倒在地板上,被滄淵壓了個結實。他本想立即推開,卻覺滄淵口中異常灼熱,意識到他恐怕受了魔氣汙染,隻得運氣吐息,張嘴將丹田處的清涼之意渡入滄淵唇齒之間。


    滄淵似乎幹渴至極,已失了神誌,竟一口咬住他的舌尖,尖尖犬齒叼著他的舌頭拚命吮吸起鮮血來。


    楚曦頭皮遍麻,可又要給他渡氣,又要維持結界,根本無暇他顧,雙目盯著雲陌那邊,見他冷冷一笑,咬破一手拇指,將鮮血滴落在那卷軸之上,跪下來舉過頭頂,好似祭拜什麽一般,心中泛起一種濃濃的不祥之感。


    下一瞬,那卷軸驟然化作一團黑霧,四下散開,宛如融化在水中的一團墨水,令周圍光線暗了一暗。


    “獻祭者,你所求為何?”


    黑霧之中,一個忽男忽女的古怪聲音響了起來。


    “求報家仇。”


    “你要獻上何物?”


    “願以七魂六魄,永生永世為祭,但求仇人家破人亡,生不如死,世世代代淪入畜牲道,不得再世為人。”


    “怨氣如此深重,甚好甚好,本魔喜歡!你可想好了麽?一旦決定,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等等。”


    “怎麽了,後悔了?”


    “不悔。但有一人,我不想傷害。”


    “何人?”


    “雲家獨子,雲槿。”


    “嗯,一個生了並蒂靈的怪物,可是最好的祭品呢!”


    雲陌呼吸一緊:“我隻想獻出自己,求魔君放過他。”


    “嘖,要入魔者,還心存善念可行不得!你到底要不要報仇?若決意不堅,怨念不深,本魔就不浪費時間了。”


    楚曦本要摟著滄淵退出去,聽見這句,又忍不住凝住腳步,想聽一聽雲陌如何作答。盡管,他已猜到了答案。


    良久,他果然聽見雲陌答:“我自然要……報仇。”


    話音剛落,一串極為可怖的大笑當空響起。


    “哈哈哈哈哈——”


    隨著笑聲消失,黑霧悉數聚攏,霎時鑽入雲陌體內,他臉上生出無數血絲,可隻在眨眼之間,又恢複了正常。


    雲陌拂了拂衣擺上的灰,眼神沉冷地走了出去。


    感到四周魔氣散去,楚曦鬆了口氣,才覺唇舌都快被滄淵這小崽子吃了,連忙一把將他掀了起來,擦了擦嘴,果不其然一手的血,唇上全是牙印,整根舌頭都腫了。


    他吸了口涼氣,惱火地看了一眼滄淵,見他趴在自己胸口,一雙蹼爪抓著自己的衣襟,一對琉璃眸子自下而上地瞅著他,像是已知錯了,長睫毛忽閃忽閃的。


    楚曦心裏一軟,也不忍責怪他,摸了摸滄淵的腦袋,散去結界,停止調運內息,誰料口中清涼氣流甫一吐盡,便覺一股滾燙熱意從舌尖自喉間灌入,心口襲來一陣劇痛,滄淵見他一個趔趄,展臂將他一把摟住。


    “師父!”


    楚曦心道不妙,隻覺因趕快自殺離開夢中,一手握緊“靈犀”劍柄,便欲自刎,卻竟連提劍的力氣都聚不起來,熱意自心口迅速擴散,轉瞬侵襲了五髒六腑,血液骨髓,令他頭昏腦脹,整個人軟若無骨的往後一栽。


    懷中身子忽然一墜,滄淵也被帶著跪了下去,楚曦渾渾噩噩,異常難受,被他一壓,不禁悶哼了一聲。


    滄淵心頭一震,撐起身子,隻見身下男子滿臉緋紅,薄唇緊抿,胸膛劇烈起伏,若隱若現地透出一片雪白肌膚,這情形實在像極了夢中之景,像是觸犯到了不敢觸碰的禁忌,他本能地屏住呼吸,閉上雙眼,不敢多看。


    周遭的氣流卻扭曲起來,陣陣笑聲自四麵八方響起,光線倏然暗沉下來,變成一片濃麗旖旎的紅色,無數對扭曲的人影從四麵牆壁上浮現出來,千姿百態。——


    “還等什麽,魔尊大人?”


    “還不快趁機要了你師父?”


    “哈哈哈哈,不把他就地正i法,您可就要錯失良機了!”


    “趁你師父還沒有化神,尚是凡人之軀,破了他的金身,他就再也沒法飛升,再也沒法離開您的手掌心了!”-


    “快啊,您已經做過一次,可不用我們教您~”


    這些聲音要多邪惡有多邪惡,要多放蕩有多放蕩,毒蟲一般往耳眼裏鑽,滄淵聽得血脈賁張,又嗅到身下之人身上熟悉的體香,渾身燥熱,頸上蔓延出淡藍紋路,才褪下不久的情潮又有殺將回來的勢頭。


    睜開雙眼,便見牆上有對人影宛如在被畫筆細化,越發貼合他夢中情形,甚至比他夢見的更加清晰,更加真實,可謂纖毫畢現,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楚曦臉上,渾身燥熱,心跳狂烈,不由自主地模仿著人影的動作,像隻初次捕獵的小獸般愈發興奮起來。


    便在要他快要失去控製之際,卻忽然瞥見身側一星紅光閃爍了一下。


    楚曦蹙了蹙眉,眼角溢出一滴淚來,滑落至唇畔。


    滄淵猛然一怔。


    抬眼看去,那張溫柔臉龐上分明滿滿是痛苦之色。


    眼前一刹便浮現出那跪在屍山血海裏的白發人影,那雙空茫死寂的眼,他心中劇痛,小心吮去那滴眼淚,收緊蹼爪,身子動也不動,心中懵懵懂懂隻有一個念頭——


    要保護眼前之人。


    “師父,師父,師父……”他喘息陣陣,雙臂發顫,實是難熬得緊了,隻得喚著這稱呼強撐,汗水不斷滴落在楚曦身上。


    “師尊,你醒醒!看我一眼!”


    這一句似自腦海深處傳來,楚曦睜開雙眼,不由一驚,周遭景物竟已變了模樣,他像是身處於一片巨大蛛網之中,身軀被無數絲線緊緊纏縛,似乎紮進他的皮肉之內,如活蛇一般扭曲蠕動,從他身上拚命汲取鮮血。


    這是哪兒?


    “師尊!”


    又是一聲呼喚,他扭過頭去,但見一人懸在他上方,一隻手臂也被蛛絲纏住,半身浴血,另一手揮舞著一把利劍,劈砍著不斷往他身上纏的蛛絲。看清對方模樣時,他愣了一愣,此人容貌昳麗至極,頭發被一鶡冠束起,分明就是年長些的滄淵,有十八九歲,眉目鋒銳逼人。


    ——這是,前世的記憶麽?


    他張了張嘴,想喚滄淵一聲,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忽見頭頂一暗,抬眼竟見一隻巨大蝴蝶從天而降,那對蝶翅上的圖案千變萬化,色彩斑斕,像包含了世間一切誘惑之物,讓人看上一眼便頭暈目眩,而蝶翅的中心,竟是一個赤裸妖嬈的人形,那人形似男非男,似女非女,頭上生著數對昆蟲的複眼,不停眨動,詭異至極。


    “重淵,這是靨魃原身,你鬥不過他,快離開這兒!”


    這時,楚曦聽見自己厲喝了一聲。


    “我不走!我要你救你出去!”


    重淵一劍劈斷了纏住自己胳膊的蛛絲,跳到他身前。離得近了,便能看清他已是遍體鱗傷,破爛不堪的衣衫內露出無數縱橫交錯的血口,如被利刃割過,道道深可見骨,明顯是這些吸血絲線留下的傷痕,還在不斷滲血,他卻像毫無知覺,緊握著手中利劍,要為他拚死一搏。


    “重淵!你走,為師自有辦法脫身!”


    “我說了。我不走。”


    “你留在這,隻會拖累為師!”


    重淵聞言,側頭瞥了他一眼,目光斬釘截鐵,他雙手持劍,嘶吼一聲,劍上燃起熾亮光焰,足尖一點,縱身一躍,如雷霆萬鈞之勢向靨魃撲去,但見靨魃雙翅一扇,無數豔紅小蝶朝重淵襲來,猶如一團烈焰將他重重包圍!


    四麵陷入一片漆黑,一串狂笑當空響起——


    “北溟,這是你所有弟子中最出類拔萃的一個,你很疼惜他是不是?當然,你自是很疼惜他了,否則你堂堂一個上神,當初也不會為了給他討個公道,不但告狀到上穹去,還屈尊降貴,親自替他出氣,挫了別人的仙骨……嘖嘖,真是雷霆手腕,讓人不得不佩服!”


    “你是誰?你難道是……星桓?”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考驗考驗你這個弟子,看他秉性到底如何,值不值得你如此重視他,如何?”


    “你想要做什麽?”


    “哈哈哈哈,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放心,待會發生的事,也會像你當初主持公道一樣,被你的所有仙徒親眼目睹,他們臨死之時,都會刻骨銘心的記住!”


    話音剛落,他便覺感到一陣暈眩,有種巨大的不祥預感自心底升起,好似將會鑄下什麽不可挽回的大錯,雙手在身旁胡亂抓撓著,口裏喃喃:“不……”


    “師父?”


    滄淵攥住他顫抖不停的雙手,心下慌張不已,一眼見他胸口滲血,才意識到楚曦是心疾發作,想起人麵螺那次教他畫的符咒,他急忙鬆手,轉而去撕扯楚曦領口。


    裂帛之聲甫一響起,楚曦便渾身一顫,未等滄淵觸碰到他的心口,便一把揮開了他的手,摸索著往一邊爬去。


    這如避蛇蠍的模樣,隻讓滄淵胸口一痛,心下一急,便將人拖回懷中,強行壓住他嘴唇好一番肆虐,不想卻嚐到了一嘴鹹澀的淚水,抬眼看見楚曦痛苦不堪地咬著牙關,唇縫間都沁出血來,他不禁一怔,再不敢造次。


    ——他不想和他親近,無論是前世,還是此世。


    “魔尊大人,你堅持個什麽勁呢?”


    一個聲音忽遠忽近,忽大忽小,無數紅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紛紛圍著他盤旋,尋找破綻突破結界。


    “別看你師父這般正經,其實你隻要溫柔一些……”


    滄淵瞳孔一縮,眼底倏然綻出厲光:“滾!”


    霎時他周身爆出一股無形氣場,當下震碎了蝶群,四周黑暗乍破,人影消失,邪淫之聲也戛然而止。


    他身上燥意也消退了不少,渾身一鬆。


    楚曦從夢中猝然脫離,整個人還有些渾渾噩噩。


    作者有話要說:  小鮫變man了有沒有?


    另外前世的劇情跟今生主線是息息相關的,都會寫到的,副本也是逐步揭秘,大家別心急,請跟著我的節奏走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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