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是喜歡給別人挑錯的人多,自己主動承擔責任的人少,無論網絡還是現實當中都是如此。


    特勤局的局長位子並不好坐,不僅要給下屬背鍋還要承受來自其他部門的質疑責難,在白河上任之前,這個攤子並不比現在的二組好到哪兒去。


    現在其實也算不得好,隻不過有白河在,表麵上看不出什麽問題罷了。然而如果看不出什麽問題的話,那自然也會落入到有心人的眼中。


    桃子熟了就有人摘,從古至今都不缺少這樣手疾眼快的野心家,或者說自以為自己是野心家的傻子。


    新調任過來不到半年的副局長許強就是被有心人安插進來的一枚棋子。


    白局長性格並不強勢,對於這種事情從來都不鼓勵也不拒絕,你要願意來就來,願意做事就做,能堅持下來算你的本事。


    許強自己卻不這麽想,他對自己的能力充滿信心,認為自己被派過來就是準備接白局長的班。白局長也確實對他委以重任,將局裏的後勤工作全都交給他來管理。


    後勤部門無論在什麽單位那都是放屁油褲襠的金飯碗,就算是再刻薄的人也挑不出人家白局長的毛病,而且在這個位置上也很容易和其他部門搞好關係。許強非常高興,覺得這正是專門為自己施展才華量身定做的位置。


    結果熬夜加班了整整三天,發現自己連物資清單上的東西都不認識。


    這是啥?這又是啥?


    糯米和黃紙我認識,你們要麵包蟲做啥?養雞?樓上有活雞?


    成年黑驢……驢蹄送四組,驢肉送食堂,驢皮送醫院?


    液鋰電池模組?分光鏡?戰術核彈?你們申請核彈想做什麽?


    鋁氫合金L-245a,5公斤,軍用青丘AI,新鮮的水鬼腦……


    …………


    老子幹不了這個!


    差點被逼出精神病的許強不得不放下臉麵跑到白局長那裏訴苦,結果白局長給出的建議是——其他單位會配合的,你隻要給申請報告簽字就行了。


    老子來做副局長不是來做人形圖章的!


    身為領導卻無法掌握自己負責工作的具體內容,這無疑是一種恥辱。但你還賴不了別人,隻能承認自己文化低。


    感覺智商受到羞辱的許強下定決心要努力學習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出一番事業,要不然別說接班,他連跟行動組接觸聊天的資格都沒有。


    司馬胥找到許強的時候,他正戴著墨鏡在搜索“福爾馬林燉牛肉”的菜譜,桌子上擠壓著厚厚一遝的紙質文件。


    大家都知道許局長愛好學習且有輕微的強迫症,本來點同意就完事兒的工作,非要打印出來自己一點點琢磨研究。至於研究出什麽來了,那隻能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司馬胥心中焦躁,衝到許強麵前一巴掌拍在桌上大聲說道:“許局!你剛才為什麽要在報告上簽字?”


    許強被他嚇了一跳,摘下墨鏡愣了半天才反問道:“簽什麽字?”


    “申請對張揚進行外出限製以及24小時觀察的報告!”


    “你等會兒……”


    許強皺起眉頭,不急不慌地翻開自己的日程工作表,點頭說道:“是我簽的,白局長去開會了,轉到我這裏我就簽了,有什麽問題嗎?”


    “張揚是二組的組長!”


    “他要不是組長,還用得著我來簽字嗎?”


    許強非常理直氣壯,因為他反複思索了一番,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麽錯誤:“這報告我看過了,按照流程來說沒問題啊,你跟我吼什麽?”


    司馬胥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許局,你不太了解情況。按流程來說是沒有問題的,根據我們局裏的內部審查製度,如果發現自己人精神狀況或心理狀態出現問題,應該及時控製隔離……這些我都知道。但你不知道現在張揚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們不能再刺激他,得想辦法先讓他冷靜下來,而不是給他走什麽流程。”


    許強摸著下巴想了想說道:“我不太了解這個同誌……但他既然做組長這些最基本的道理應該懂啊,又不是說去坐牢,這個是很正常的預防措施,這有什麽可激動的?咱們特勤局又不是土匪窩,就算是土匪窩他不也得講規矩麽?”


    司馬胥無奈道:“這不是激動不激動的問題,我跟你這麽說吧,現在不能把他當做有理智的正常人來看待,這就是個隨時可能引爆的定時炸彈。萬一他要是炸了,沒有人能收拾這個局麵!”


    許強搖頭道:“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就是一個普通人,隻能給你們做後勤。要不這樣,你先想辦法穩住他,等白局回來……白局手機關機我聯係不上他的。”


    司馬胥咬牙道:“等白局回來沒問題,你先把那個報告給撤了行嗎?那玩意掛在係統裏他隨時都可能看到!”


    許強固執地擺手道:“我跟你保證所有我簽過字的文件都是我認真審閱過的,簽字的意思就是我要對這個負責。不可能說你來找個理由,我就隨便給他撤了。那要是撤銷之後再出事兒怎麽辦?不把他隔離監控起來,出事兒了誰來負這個責任?我跟你說我是付不起這個責任的!”


    司馬胥一甩手將他辦公桌上的文件掃落到地麵上,破口大罵道:“你特媽到底能不能聽懂人話?他是二組的組長!組長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隔離監控他有個屁用?你去哪兒再找個組長來監控他?”


    許強氣得哆哆嗦嗦地用手指著司馬胥說道:“你這是什麽態度?有你這麽跟領導講話的嗎?無組織無紀律!你跟我喊有什麽用?局裏麵準備那麽多套應急預案是做什麽用的?他是組長又怎麽了?組長就可以肆意妄為無法無天嗎!這裏是特勤局總部,他難不成還能插翅膀飛出去?”


    司馬胥歎了口氣,從許強說出應急預案這個詞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許強不覺得自己有錯,他也確實沒錯,隻是在照章辦事。但他對於特勤局太不了解了,就算比司馬胥早來幾個月,也還是比不上司馬胥了解得深刻。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適合照章辦事的地方。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房間天花板上的白熾燈管,似乎是在回應他一樣,燈管閃爍了兩下,然後驟然熄滅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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