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眉大師,你贏了。”秦朝那一臉苦笑都快笑成了個人招牌,“我準備前往姑蘇慕容家一趟,親眼見識一下那‘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阿彌陀佛!”黃眉僧雙掌合什道:“施主可真夠神通廣大!貧僧與慕容家的恩怨,肯定也是知道了。這一步也算陽謀,接下來無論貧僧怎麽走,勝負其實早已注定。”


    秦朝見他仍語含禪機,仍不留準言,仍不肯放手,無奈道:“本來我不想自賣自誇,說什麽誤會。但黃眉大師您認真想想葉二娘……”


    跟黃眉僧講,葉二娘之所以喜歡搶殺別人家的孩子,前因在於她自己的寶貝孩子被人憑實力從手裏搶走。


    對葉二娘說:“你孩兒自己是個大好人,他的父親也是個大好人,可他的母親卻是個大惡人,你說他將來知道後……”


    葉二娘平時很不願想這些,現在卻在眨眼間想通了其中的厲害關係,且越想越清楚越重視越害怕――正邪不兩立。


    將來母子見麵之時,這條人生路最苦也都走到了盡頭。隻說和尚有了女人,玄慈都必將身敗名裂。那少林方丈的頭銜,平時越榮耀,越會令他更加難堪。


    和尚有了兒子,害別人一天死一個兒子,最終隻有自殺謝罪。


    自己自然也免不了陪玄慈一起離開人間,可是自己死了還不算什麽,就怕再次連累玄慈!連累兒子!真要那樣,再殺十萬個別人家的兒子都沒用,因為害兒子最慘的是他親娘。


    找葉二娘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阻止她繼續拿別人家的小孩出氣。


    猜葉二娘或許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在乎兒子虛竹,不能不在乎丈夫玄慈。她若真的有那麽無情,更不必拿別人家的小孩來出氣!


    她一天殺一個小孩,一年就是三百多個。十年就是三千多個,號稱‘無惡不做’。


    書中說,她和玄慈的兒子虛竹要比段譽大三歲左右,現在已經有二十餘歲。


    計算一下。她害了多少個小孩,害了多少十月懷胎的母親,害了多少無辜的家庭……


    秦朝早就想過主動尋找葉二娘,不希望她繼續為惡,又不想以殺止殺。以殺止殺最好最簡單最輕鬆,與葉二娘殺別人家的孩子出氣相比,也隻是在五十步笑一百步。


    不如利用葉二娘對兒子的深厚感情,對丈夫的真情愛慕,去惡揚善。彌補過錯。


    人誰無過?


    區別主要在於過錯的大小。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難道隻允許改那小錯。不允許改這大錯,繼續逼葉二娘,使她覺得無路可走。恨天恨地,不得不踏上不歸路。變得無惡不作。


    這麽一想,最無理也多了幾分理。


    在這方麵,北冥神功最合心意――既能克敵自保,又能救人;既很仁慈地放人一馬,又能懲戒惡人;既能降低惡人繼續做壞事的實力,又能提升自己做好事的實力;既能珍重敵人的功力,拿來自用,又能讓自己無愧於心,逍遙自在。


    ‘窮凶極惡’雲中鶴都沒殺,殺葉二娘幹什麽?


    一旦給了那第一淫賊雲中鶴機會,自己女人不會麵臨更大的危險嗎?


    就算他突然性情大變,改邪歸正,就不能不擇手段地報仇雪恨了嗎?


    或者又來一次性情大變,回歸到原來的老路。或者又得到一次奇遇,武功大進。或者……誰知道呢!


    若知錯不改,有機會都不改,自己未必下不了殺手。四大惡人中,自己最討厭的毫無疑問是雲中鶴,但他在四大惡人中排名最後,做惡最少,那也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跟葉二娘說:“你可能不相信,你兒子將來注定會成為一個大人物。等到那時候,就怎麽避也避不開了。將來你一家三口那一劫是大禍還是大福,就看你今後怎麽做。”


    “哪還敢奢望什麽大福,能化去那一場大禍就已經謝天謝地。”葉二娘越想越覺得未來一片黑暗……


    忽然,又想繼續破罐子破摔下去,誰讓老天爺對自己這麽殘忍?對夫君這麽殘忍?對兒子這麽殘忍?


    一邊隻想繼續當一在尼姑撞一天鍾,一邊又想死也要多拉幾個墊背。


    他跟葉二娘說:“還是告訴你一些有用的信息,想來你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會亂來。你兒子從小一直就生活在少林寺中。”


    “什麽?”


    “不錯,就是少林寺。那人的目的,你自己也能想明白。”


    葉二娘聰不聰明,秦朝不好說,但敢說絕對不低。


    又隻在彈指間,葉二娘就又想明白了,明白得臉色越來越白,說那大惡人是想讓他們父子相見卻不能相認,或許其中還隱藏了其它更加卑鄙的陰謀詭計。


    他告訴葉二娘道:“那人算什麽大惡人,不過是為了報仇而已。”


    葉二娘道:“我當時絲毫未與人結仇,而且那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見,我根本就不可能得罪他,更加不可能得罪得了他。這一定是個誤會。”


    “不,不是誤會。”秦朝搖頭道,“仇不在你身上,在玄慈方丈身上。”


    “那更不可能,他是大好人。要說有啥缺點,那也是太好人。好人沒好報,老天不開眼,所以我才……”葉二娘連連搖頭,說不出話。


    ‘大好人’三個字讓秦朝心中一動,解開了一個有關玄慈疑惑,暗道:“原來還以為少林方丈玄慈的武功不夠厲害,原來是因為他在二十幾年前就開始為了葉二娘而犧牲自身功力,因為他和我一樣知道,自己的女人不能一直靠自己保護,那樣太不保險了,必須要讓她們自己擁有自保的能力。可惜他沒有北冥神功,隻出不進。厲害!”


    嘴中感歎道:“大好人容易相信別人的話,他是中了朋友的計,到現在還未醒悟。”


    “什麽計?”葉二娘在問這話的時候,連帶著對秦朝都掩飾不住濃烈的殺心。


    她顯然是想要殺人滅口,以保全丈夫玄慈的名譽。盡管也掩飾不住對秦朝的感激,但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互相抵消不了。


    那葉二娘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十個秦朝加在一起,恐怕都抵不了玄慈身上的一根毫毛重要。但十個玄慈加在一起,恐怕也抵不了一個親生兒子重要。


    畢竟她殺了這麽多年別人家的小孩,本身就是對玄慈的一種不滿和報複,由愛生恨。


    愛得越深,恨得越深。又由恨生愛,對丈夫恨得越深,對兒子愛得越深。轉移了愛。


    “此計牽連極廣,一旦說了,我們若不能馬上解決,等於又是在間接害人。你隻需跟玄慈提示一下,以他的聰明才智,很容易就能想清楚其中的前因後果。不過要小心讓背後的陰謀者發覺,致使你們的事情提前曝光。我本來提都不想提,時機還沒到。隻因為看不慣你拿別人的小孩出氣,便也顧不了那麽多。”秦朝掃了一眼葉二娘臉頰上的爪痕,最可憐她也不肯再繼續透露下去。


    葉二娘問了好久,最後還是放棄了用武力逼問的打算。最顧及他的武功,也比不得對他那神秘未知的來頭來得恐怖。擔心將他背後的勢力推到敵人一方,毀了報仇的大事。


    左思右想。


    葉二娘決定盡快前往少林寺,跟玄慈當麵說清楚,問清楚,商量對策。


    秦朝斟酌著用詞,挑挑選選,與黃眉僧說了一遍,比對著葉二娘更難。


    換而言之,就憑說服名震天下的大惡人葉二娘放下屠刀,行善贖罪,怎麽也不該被誤會成極需度化的大魔頭。要度就度已是罪惡滔天的四大惡人,別又欺軟怕硬。別說懷疑不等於罪證,就算犯了大罪,要想追上四大惡人,也絕不是件在短時間內就可以辦得到的事情。不信就多想一想那死在葉二娘手裏的小孩,已有三四千?還是六七千……


    如此大罪!大凶!大惡!怎麽追?


    黃眉僧沉吟半晌,忽然發出一陣大笑,喜道:“善哉!善哉!四十年前,慕容家的實力就成了老納最大的心結,秦公子願意幫忙一起解決這個心結,老僧求之不得。”


    秦朝哭笑不得,心道:“這就是所謂的高僧嗎?偏偏連那段正明都吃這一套!”


    “求人至少也得表示一些誠意。黃眉大師,您不必寸步不離跟著我,你我都麻煩。三個月後,姑蘇城外‘寒山寺’,咱們再見,怎麽樣?”


    黃眉僧點了點頭,又搖頭道:“老納這四十年都等了,這三個月卻是難熬之極。”


    他的弟子破癡很不放心,勸道:“師父,多一些時間準備也好。”


    從大理到姑蘇,至少也有上萬裏之遙,普通人少說要走上半年。


    另一個弟子破嗔想起那‘天下第一惡人’,對比可以與之勢均力敵的師父,最大的心結居然是那姑蘇慕容,真不知該恐怖到何等程度!隻三個月時間準備,那怎麽夠用!


    禦書房,除了段家兄弟兩個,又是連半個太監、宮女都沒有。


    “……秦公子表麵頗有王者大度,實際是位半點都不肯吃虧的主,反手將了我一軍,要拐走我一員大將。”


    段正明嘴上那麽說,心裏卻有不同想法:“三個月?貌似很短,實際很長呀!不用想了,黃眉師兄已經輸了一招,但輸了未必不好,贏了他未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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