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某些特殊的人,文武雙全或許並不難。但我能斷定,大幸之後便是不幸,這些人將來都有比文武障更大的大劫要克服,否則下場很不好。為什麽會這樣?用一句話可以概括,那就是修行。而這正是我目前剛接觸不久的境界。至於是對還是錯,現在很難說得準。你們還願意相信,我就繼續說。不相信,我也懶得再多說。”


    蘇軾哈哈一笑道:“這番話很有意思,很發人深省!咱不琢磨個十天半月,說了都白說,盡屬空談。當然也談不上什麽對錯,談不上相信與否,秦公子以為呢?”


    “東坡先生這手太極推得可真妙!比姑蘇慕容的‘鬥轉星移’還厲害。”秦朝啞然失笑,“我的話說得最好,十天半月後多少能看到些對錯,東坡先生的話就算再過十年百年,照樣挑不出毛病。無錯即對,正合‘無為而治’。可惜人活著終究不能事事無為。如何在無為有為之間轉化?如何保持有為無為之間的平衡?保持新舊觀念的平衡?”


    蘇軾神情一怔,小聲道:“左右不是人,吃力不討好。”


    這時連旁邊兩女都知道他這話的真正意思是說,他夾在新黨和舊黨之間很難做人。


    說著,說著,說到書中喬峰的故事,秦朝大講喬峰如何夾在宋遼之間、恩仇之間、親友之間,如何仁義無雙、武功無雙、酒量無雙,如何左右不是人,吃力不討好,救人難救已……


    無奈,最後選擇了自盡。聽得蘇軾都老淚縱橫,兩女都哭疼了眼。‘天下第一大幫’幫主喬峰的事跡他們早就聽說過不少,但之前從未因喬峰而感動過。


    隻有這次,感觸特別地深刻。像是中了邪般不能自己。


    雖知其中有不少與事實不合,但這也讓人更方便拋開現實中眾多顧慮去感動。蘇軾將功名利祿拋一邊,豪氣幹雲道:“契丹人中竟也有這樣的英雄!恨不能一見,與之徹夜長談。”


    王閏之抽泣道:“阿朱妹子好可憐!阿紫想代替姐姐很正常,喬峰卻不是真男人。阿紫再怎麽壞,喬峰可以打她罵她,就算真的把阿紫當小孩,也應該好好教育才是。”


    她這話說得蘇軾好尷尬!


    蘇軾是她姐夫,她是姐姐死後嫁給蘇軾,不難想象她因而對阿紫分外同情。


    同病相憐――王閏之最怎麽努力。一直不能代替姐姐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


    見阿紫最怎麽努力都不能代替阿朱在喬峰心目中的地位,能不心情激蕩嗎?


    王朝雲嘴裏不說,心裏卻想:阿紫隻顧著自己,阿朱隻顧著喬峰,願意為喬峰死。我和阿朱一樣,願意為夫君死。喬峰遲早能明白阿朱的好,夫君也遲早能明白小妾的好。


    長籲短歎了一陣,秦朝承認那故事裏麵的很多事情還未發生,是自己瞎編。大家才開始漸漸從故事裏脫身。蘇軾夫婦和王朝雲不是想不到,是不想深入追究,不想這麽快揭開。


    真相被秦朝揭開,便再難再像之前那麽沉浸在裏麵。再難找回之前那些心動。


    大家心裏都還有很多話想說,也都知道說得太久,秦朝也知道,於是趁著這話題結束主動告辭。蘇軾客套了一番。直到秦朝離開很遠,才望著王朝雲大鬆一口氣。


    不然也不用說這麽久,生怕離開時秦朝看上王朝雲。不管是討要,還是交換或侍寢,即便以此時的社會風氣,都難免深感為難,拒不拒絕都不好。


    事實上,秦朝離開時腦子裏想的大半是蘇軾揣摩上意的功夫――爐火純青,順乎自然,幾乎不露痕跡。是有意,卻似無意。不隻是文章寫得好,馬屁也拍到了高太後的心窩裏。


    人一到了高太後這年紀,最怎麽清高也隻會比蘇軾更關心養生。


    王朝雲暗笑秦朝,‘養生堂’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是有意,卻似無意,不隻歌曲這樣寫得好。第一要釣的是京城第一人、大宋第一人、當世第一女強人――高太後。


    也知他這麽做還一舉多得,具體卻還很難說。


    醫館新命名‘養生堂’自然是秦朝第一個說。


    王閏之打開秦朝送的禮盒一看,不由笑彎了腰。


    蘇軾走過來一看,也禁不住笑了,搖頭晃腦道:“秦道友這手字味道著實不錯,基本功怎會這麽差勁?奇哉!怪哉!隻怕還不如普通十歲小孩,至少在這附近找不到。”


    又道:“武人有這麽能寫已是非常不錯,可他也算是武人嗎!?”


    一本正經道:“這可得好好收藏,千金不換。”


    蘇軾不知秦朝寫毛筆字的基本功是在另一個世界打下,各種壞習慣自小就深入骨髓,能有這個樣子已經很不錯。王朝雲好奇心大起,搶過一看,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半晌才緩過氣,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念完後,不住感歎。三人圍著這首詞談了許久,才戀戀不舍停下。


    王朝雲決定一有空就給這首詞配曲,心想:一定得創出一首經典曲子,才勉強配得上這首絕妙好詞。此詞一出,其它詞恐怕都得黯然失色很長一段時間。


    又想:有才真不在年高,就他這年紀,見識也如此廣博,武功又如此高深莫測,詞一首‘還看今朝’,日月都見之失色!卻毫無架子。若不是見了他寫的這手字,還以為他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全才。


    蘇軾心想:“把這首詞呈給太後,不知會怎麽想?這樣的人才,會不會舍得留給皇上用?”


    想了會,仍不得要領,暗道:“算了,不管他們怎麽想,做好臣子的本分就是,給皇上和太後都呈一份吧!”


    不及深想,熟悉的馬蹄聲響起,急速遠去。


    正自擔心,一杯茶的功夫不到,馬蹄聲就轉了回來。


    “爹,你一定要幫女兒報這大仇……”


    蘇軾見大女兒蘇旨哭紅了眼,心中不怒反笑。


    “怎麽了?”王閏之強忍住笑。


    這女兒連皇帝趙煦都敢欺負,還有誰會欺負她?


    “他隻說了句‘回去吧!’,‘黑玫瑰’轉身就跑,再不肯聽我話了。一直跑回家,才……才……才,”才了半天,臉都才紅了。


    蘇軾撲哧一笑,“就你這三腳貓功夫,看都看不懂了吧!哈哈……”


    秦朝一臉輕鬆愉快,走進家門。家中多了十一個新成員,都是十四五歲大的花季少女。賣家說她們都很老實、勤快,而且身家絕對清白。李嬤嬤請示秦朝之後,按《百家姓》裏麵的‘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褚衛,蔣沈韓楊,’給她們起了套方便易記的名字:趙小丫、錢小丫、孫小丫、李小丫、周小丫、吳小丫、鄭小丫……褚丫頭。


    秦朝一看趙小丫麵相,便知她出身很好。


    不由暗歎:“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心想李嬤嬤挑選太仔細,原本連牙齒都不放過。現在知道自己這主人一向懶得刷牙,既知有多不好看,自然不好再那麽挑剔。不然這趙小丫的出身最好,李嬤嬤也看不上。


    考慮了一會,這次再沒燒掉賣身契,也沒自己留下,轉手把它們都交給了李嬤嬤。沒再像以前那樣說上一大堆人人平等的話,也沒再許下三個月內都可自由來往的承諾。


    過去那些做法確實太不合時宜,不如改換成實際的好處:一道有錢都買不到的北冥真氣,一兩白花花的銀子。


    這是否也是被這封建社會給同化?


    同化不同化,藥鋪裏都開始充滿歡聲笑語,丫環們個個變得幹勁十足。都覺得遇上了個特別好的主子,從此脫離了苦難。秦朝不再像以前那樣,越費勁解釋越吃力不討好。


    對自由,不由又多了一層感悟:心裏想的自由未必是自由,嘴裏說的自由未必是自由,行動上的自由未必是自由。自由能擁有多種選擇,自由能選擇自己喜歡的。她們不喜歡的自由,我給她們最多也隻是我的自由,而不是她們的自由。她們喜歡的自由,給的再少也能讓她們開心。她們不喜歡的自由,我給的再多也是在浪費,彼此都不快樂。


    第二天中午,慕容阿碧、蘇曉曉不早不晚地到了。


    蘇曉曉弄了塊‘養生堂’的大匾,字是她自己所寫。


    秦朝在大門口樹了兩根雙人合抱的大石柱,揮手在上麵刻下:


    窮者一日一免先病先醫,


    富者一月一個不死不醫。


    眾多官府的手續都沒辦,江湖上的同道都沒理,‘養生堂’便直接開張營業。


    接連幾天不見有一個客人,既不見江湖上的人來鬧事,也不見半個官府中人上門,秦朝卻毫不在乎,除了拿出些時間背醫書和煉丹外,仍過著與在蘇州時相仿的生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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