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是十六夜。


    十六夜的月亮看起來也是圓的,但其實並不是。


    文釗已經醒了。因為他非醒不可。


    靈夢,特別是喝得酩酊大醉的她,睡相簡直就和她人一樣隨便。


    文釗當然不能隨便,他也不敢隨便。所以他現在已經盤腿坐在神社客廳裏。


    他的表情很奇特,那是一種期待與害怕相混合的表情。


    因為他聽見了腳步聲。


    門被拉開了,如同腳步聲一樣輕。


    文釗看也沒看就已經喊出了開門人的名字:“?d夜!”


    沒有回答。


    文釗轉過頭,果然是?d夜。


    文釗道:“這麽晚……應該說這麽早,有什麽事嗎?”


    ?d夜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走到他麵前。


    她沒有坐下,她好像永遠都保持著良好站姿。


    文釗笑道:“正好,我有事要拜托你。”


    ?d夜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之後,你隨便讓我幹什麽都行。”


    文釗道:“什麽問題?”


    ?d夜道:“你,究竟還記不記得以前的事?”


    文釗道:“什麽意思?”


    ?d夜想了想,道:“我記得,你以前隻稱呼我姓,為何現在……”


    文釗笑了笑,道:“以前在紅魔館工作時,你是我的上司,當然應該這樣稱呼啊!再說,你比我小那麽多歲,我可是忍了很久才稱呼你的名呢,?d夜。”


    他伸出了右手,道:“而且,你看,我還會使用魔法。”


    然後,他的手上就出現了一團火焰。


    ?d夜沒有理他,道:“對於這件事,現在有兩種可能。我將把兩種情況都說出來,你告訴我,哪個才是正確的。”


    文釗沉默,他手中的火也熄滅了。


    ?d夜道:“我基本上已經了解整件事的經過。你讓帕秋莉大人幫忙,之後大小姐又出現,最後通過亡靈的幫助成功欺騙了鬼。”


    文釗點頭。


    ?d夜道:“要得到前兩位的幫助並不難,因為你和她們很熟。但想得到亡靈的幫忙就不一樣了,因為在春天到來之前你根本就沒有見過她。”


    文釗道:“你怎麽知道?”


    ?d夜道:“因為大小姐的能力,她可以控製你說出以前遇見的事。所以,我至少可以知道,從你出生到進入幻想鄉,再到去年夏天你在住進神社之前,這段時間裏,你沒有遇見過亡靈,就更不用提熟悉了。”


    文釗閉嘴。


    ?d夜道:“你與幽幽子並不相識,卻又得到了她的幫助。因此,我隻好得出一個結論――你被她殺了。”


    聞言,文釗怔了怔,然後又露出了微笑。


    ?d夜道:“因為你不記得被殺的事,所以你才能在毫不知情之下得到幽幽子的幫助,這就是我的推論。”


    文釗依然微笑著,但他的笑容很勉強。


    ?d夜道:“幽幽子雖然總是隨性做事,但她絕不會莫名其妙地幫助別人。我要說的一點是,幽幽子知道的,比你講的還要多。那天,你先到白玉樓,和她做了什麽事……”


    文釗歎了口氣。


    ?d夜道:“因為這件事很有可能就導致你靈魂失去,所以她才會幫你。”


    文釗道:“你忘了一點,亡靈喜歡占便宜。所以,即使你幫助了她,她也不一定會幫你。”


    ?d夜道:“我會把整件事解釋清楚。一直以來,你都沒有真正的肉體,隻有靈魂,但無論是誰看你,都隻會認為你是人類。因為你通過魔法構建了一個身體,這個身體不僅騙過了紅魔館所有人,還騙過了靈夢。而這件事,你恰好又不清楚。可見,你一定有一段記憶是模糊的。”


    文釗道:“以前瑪格特羅依德小姐確實告訴過我,我也不知道靈魂與身體是何時分開的。”


    ?d夜道:“你現在不僅有靈魂,也有肉體。因為,你是在消失的那一段時間裏得到了身體。而那一段時間,你正好被幽幽子和紫抓了起來。所以,你的身體一定本來就在白玉樓。”


    文釗忍不住道:“這樣的解釋實在荒謬。”


    ?d夜笑了笑,道:“未必如此。可能……嗯……你的身體是埋在櫻花樹下的,也就是西行妖下。所以,我在見到幽幽子後,才會有一種她好像早就認識你的感覺。因為她早就見過你,並且殺了你。之後就像我說的一樣,因為愧疚之心,所以才會幫你。”


    文釗道:“幫我把屍體挖出來,然後再把靈魂放進去?”


    ?d夜微笑道:“想象力很豐富,這就是我一直佩服你的一點。”


    房間裏一片沉默。


    突然,文釗捶了桌子一拳。


    文釗皺眉沉吟道:“你這樣的解釋是站不住腳的,許多方麵都有漏洞。肯定不是這樣的,你再好好想一想。”


    ?d夜很詫異地盯著他,想了想道:“這我知道,我不是還有一個結論麽?”


    她看著文釗,歎了口氣,道:“我隻希望你不要太快忘記這一結論。”


    她慢慢地,用嫻熟的手法,幫文釗倒好茶,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d夜坐了下來,抿了一口茶。這是文釗第一次看見她坐下來。


    ?d夜一字一字道:“對於這件事,還有另一個可能的結論。”


    “這兩個月來發生的事,讓我根本連覺都不能睡。那實在是驚心動魄的一段日子。就在今天,一切才過去。於是,我才能安心合上雙眼,開始思考起來。有些事看起來非常值得注意。我簡單地舉出幾點。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紫的那句話。那是今天早晨,萃香逼迫妖夢與我戰鬥時說的――因為大家都在想我,所以,我就‘應呼飛出’了喲!”


    “聽到了這句話,我的腦袋裏突然冒出了個奇怪的想法。她是不是在故意提示我什麽。果然,她之後又對我說了一句話――你看我什麽壞事都沒做呀,就像一隻聽話的貓。”


    “說到貓,我當然隻能想到之前帕秋莉大人代你傳給我的那個關於‘貓度’的暗號。想起來,‘應呼飛出’正好就是那隻貓妖的話,我記得確實聽見過。於是我就開始設想,你在這種素不相識的情況下,到底是怎麽得到幽幽子的幫助。我自己的回答是,隻有通過她朋友的勸誘,才可能得到她的幫助。於是,我的另一個推測就產生了――也就是說,你認識她的朋友。她的朋友隻有一個,那就是紫。”


    “同時,你自己也說過,這個計劃隻有你、紫、幽幽子知道。所以,你確實認識紫。於是,我就在想,你是怎麽認識她的。”


    “第二點,就是你的肩傷。之前去白玉樓把你救回來時,因為幫你包紮,所以看見了。當時你的樣子確實很慘,不過令我奇怪的是你左手手臂上的兩處傷。有一處是骨折,也就是之後我為你包紮的傷。還有一處是傷在肩部。”


    說著,她迅速伸手抓住了文釗。


    文釗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他還是微笑著。


    ?d夜用手輕輕捏了一下文釗的左肩。


    文釗雖然保持著微笑,但他已經滿頭是汗了。


    無論誰都看得出來,他並不好受。


    ?d夜歎了口氣,道:“你的肩胛骨、鎖骨、肱骨都有傷,而且很重。這種傷就像是你的體內發生了爆炸一樣。但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不知道。我認為,這個傷也是在你消失的那幾天產生的,並且還接受了很好的治療。這裏就有一個疑點,是誰給你治療的?顯然,隻可能是幽幽子或紫。”


    “現在,再來回顧那天救你的情況。我完全相信,當時你身上的傷一定是她們造成的,紫也沒有進行任何的辯駁。粗略一想,這種做法是最荒謬的。既然已經幫你治療,為何又要再讓你受傷?然而,這卻是唯一的有效辦法。那時,無論是我,還是靈夢、魔理沙,與她們都是敵對關係。所以,紫想清楚表明的一點就是,你與我們也是在同一戰線上的。另外,還有稍微次要的一點,就是她將你的左邊手臂弄骨折。我認為,她是想故意隱藏你的肩傷。這一點在我看來,是相當奇怪而費解的。我就把它放在一邊,一會兒再思考。”


    “這段時間,我一直聽你叫我‘?d夜’。之前也聽過你的解釋,然而仔細一想,稱呼的完全改變正好是從你被救回來後才發生的。因此,我想到了一點,實際上你並不是改變稱呼,而是失去了記憶,根本不認識我。隻是因為某種原因,才假裝對我很熟悉的樣子。這個原因很簡單,因為你想要獲得幫助。”


    “再來談談另一件有趣的事。春天到來之前,帕秋莉大人告訴我,你並沒有肉體,隻有靈魂。老實說,在白玉樓那裏看見你的靈魂消散後,我確實嚇了一跳。但是,後來帕秋莉大人又發現了一點,你的靈魂有兩部分,一部分是正常的一個人的分量,而另一部分隻有一半。所以,她又提出了一個觀點,還有一小半靈魂還存在著,而且極有可能與你原本的身體在一起。因此,當她聽見你的要求,也就是聚集靈魂,之後便可知道這個猜想是正確的。”


    “這裏,我就你的身體問題講幾句。依我看,你的這個身體應該是和一小半靈魂一起待在外界,然後由於紫能隨意出入外界,才來到了這裏。”


    “說起來,大小姐告訴了我一件事。去年的中秋時,你曾與紫戰鬥過一次。當然,結果是你慘敗。但可疑的是,你並沒將這件事說出來。於是,我敢推測,她當時已經知道今天春天異變的事,所以讓你去解決。至於理由,因為異變是她朋友幽幽子發起的,作為幽幽子的朋友,當然不好直接去幹涉。”


    “根據我的看法,僅僅是一種看法。紫發現你還有利用價值,於是把你那帶有一點靈魂的身體從外界帶了過來。”


    “至於證據……”


    “帕秋莉大人曾對我說過,人類的記憶是儲存在大腦裏的。也就是說,從那一天你靈魂消散後,你的記憶也隨著那具用魔法製造出的身體消失了。所以,隻要證明你是春天到來後從外界進來的,就可以說明我的推論是正確的。”


    “於是,我又想到了你的傷。她們,或者說你,為何要執意隱藏那個肩傷?因為那個傷實在太重,不得不治療。但是,隻要一治療,又會暴露出你是與她們一夥的。所以,才會在那種時刻再弄出一些傷來混淆我們的視野。”


    “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弄出那麽重的肩傷?因為,你肩上的傷並不是紫造成的,而是在外界就受了很重的傷,所以不得不接受治療。”


    她停住了。


    因為根本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


    於是,文釗開口了。他依然帶著笑容,道:“最有利的證據,就是斯卡蕾特大小姐吧!”


    ?d夜道:“沒錯,大小姐已經通過吸血鬼的‘魅惑’知道了一切。”


    文釗慢慢低下頭。


    ――你好像還不知道我的能力。


    ――我知道,操縱命運的能力。


    ――不,你不知道。


    蕾米莉亞的能力不僅僅是操縱命運,她還能通過魅惑控製異性人類。


    文釗沉下臉,他什麽也說不出口。


    ?d夜忽然道:“靈夢是這裏的主人,有什麽要說的?”


    她的話音剛落,文釗就感覺到身後的門被拉開了。


    “蕾米莉亞也有說謊的時候,帕秋莉的推論也有錯誤的時候。”


    靈夢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而且還在隔壁一直聽著。


    靈夢笑道:“至於結論,你提出的第一個肯定是正確的。”


    ?d夜起身,看了看文釗,微笑道:“對,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說完,她就往屋外走去。


    文釗忽然道:“等一等!”


    ?d夜停了下來,用疑惑的眼神盯著他。


    文釗道:“?d夜,我這一次是不是很聽話,沒有衝在最前麵?”


    ?d夜似乎鬆了一口氣,笑道:“你甚至動都沒動。”


    文釗道:“所以,你是不是也應該聽一次我的話?”


    ?d夜低頭道:“我記得,之前答應過你,無論什麽事都行。”


    文釗道:“聽說,你將會和妖夢決鬥?”


    ?d夜道:“她定時間,我定地點。”


    文釗試探道:“你能不能不去?”


    ?d夜道:“不能。”


    文釗道:“她定的時間一定是滿月那天。”


    妖怪在滿月那天是最強的。


    ?d夜道:“沒錯,就是下個月的滿月。”


    文釗道:“你有沒有確定好地點?”


    ?d夜道:“還沒有。”


    文釗想了想,道:“我建議,你可以把決鬥的地點定為迷途竹林。”


    ?d夜道:“為什麽?”


    文釗道:“妖夢有一把長刀,但竹林裏的竹子很密,所以她的長刀必定發揮不了很大的作用。”


    ?d夜凝視著他,微笑道:“好的。”


    二


    明月似已西沉。


    文釗依舊坐在客廳裏,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靈夢道:“你的臉色好像不好。難道是因為?d夜?”


    文釗歎了口氣,一句話也沒說。


    靈夢道:“從她的話中,你也應該能聽得出來,她確實原諒了你,或者說,她一直都沒怪你。”


    文釗又歎了一口氣,喃喃道:“這才是最糟糕的事。”


    靈夢沒有明白。


    文釗道:“我原本就不打算讓她原諒我。這樣,我才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家。”


    靈夢皺眉道:“你是指,回到外麵世界?”


    文釗喃喃道:“我完全沒想到,她竟被妖夢盯上,還要決鬥……”


    靈夢道:“?d夜不是已經打敗過妖夢好幾次了麽?”


    文釗道:“一個人在悲憤中,雖然心會亂,但身體裏卻會產生一種力量。中國有句話――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以?d夜現在的狀況,我不敢保證她能贏。”


    靈夢道:“於是,你就幫她確定地點上的優勢?”


    文釗道:“選擇竹林還有其它目的。”


    靈夢道:“什麽?”


    文釗道:“感謝你。”


    靈夢笑了笑,道:“你是說之前的那句話?”


    文釗道:“無論是誰,都應該已經知道之前?d夜的推論哪個才是正確的。你卻那樣說……所以,我才準備感謝你。”


    靈夢道:“感謝我與去竹林有什麽聯係麽?”


    文釗道:“因為我突然想吃兔肉了。”


    靈夢道:“兔肉?竹林裏的兔子確實很多……”


    文釗笑道:“隻不過有一隻兔子實在不老實。”


    靈夢道:“你說的是報紙上那個進行香火錢欺詐的……帝?”


    文釗道:“而且,在之前的宴會上,我好像真的看見兔妖怪了。”


    靈夢道:“兔妖怪來這裏幹什麽?”


    文釗什麽也沒有說,靈夢也沒有再問。這種事問誰也沒有答案。


    ――月圓之夜,迷之竹林。


    這一次決鬥的結果,沒有人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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