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當程雲彪在北崗醫院的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張秋芳和李山時,就感覺自己的頭就好像被棍子敲了一下,耳朵裏嗡嗡作響,這樣的結果實在出乎自己的預料,昨天下午他已經吩咐過二人,今天早晨就在日本司令部門口等自己,在路上,他還興致勃勃地想著待會兒就能輕鬆把那個黑大個和很妖豔的小姑娘拿下,等他到了司令部門口,卻並沒有等到兩人出現,他開始感覺不妙,就趕到北崗醫院宿舍,在那裏他聽到消息,說兩個人昨天晚上跳樓了,他心裏咯噔一下,心想壞了,等他匆匆趕到病房的時候,就看到田中小尾和渡邊一郎站在病床邊,陳菲菲坐在床邊抹著眼淚,耿長樂陪在她旁邊輕聲安慰著。


    病房裏一共兩張病床,張秋芳和李山各躺在一張床上,都打著吊瓶,張秋芳頭上纏著紗布,麵無表情,呆呆地凝視著天花板,李山可憐兮兮地蜷縮著,身體不時地輕輕抽動兩下。


    田中小尾鐵青著臉,看到程雲彪趕來,用生硬的漢語說道:“程會長,你來得正好,聽說昨晚北崗醫院宿舍鬧鬼,你的黑仙會的會長,本領高強,你的說說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程雲彪被弄得一頭霧水:“到底是怎麽回事?”


    渡邊一郎說:“多虧了陳小姐告訴我們消息,昨天晚上將近十二點的時候,他們聽到隔壁房間裏傳來淒厲的聲音,然後聽見有人說:‘別跟著我,別跟著我,救命!’接著就聽到有人打開窗戶跳樓,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昏迷過去了,所幸是從二樓跳下去的,而且多虧陳小姐發現得早,所以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這兩個人的跳樓,使陳菲菲小姐遭受了巨大的驚嚇,所以大佐想問問你,醫院鬧鬼是怎麽回事?”


    程雲彪聽到這裏,偷眼瞟了一眼陳菲菲,看她正輕聲抽泣,頭都不抬一下,心裏暗想:壞了,都是我太大意了,竟然沒想到田中竟然把他倆安排到了張秋芳他們隔壁,這個什麽鬧鬼的事情,一定是這個陳菲菲搞的鬼,一定是他們殺人滅口,這個女人還真是毒辣,做什麽都能趕在自己麵前,但是畢竟他們沒有得手,兩個人都還活著,想到這裏,他又恢複了充滿自信的感覺。


    “大佐閣下,您知道躺在床上這兩個人是誰嗎?”程雲彪說。


    “我怎麽會知道?”田中小尾有些不耐煩。


    程雲彪說:“他倆就是我發展的線人,其中一個是八路軍的地下交通員,另一個是八路軍的情報傳遞員,都是不久前被我策反的,太君這次清剿大獲全勝,他們也大大的有功!”


    “哦?”渡邊一郎來了興致,“他們是八路?”


    “正是!”程雲彪氣急敗壞地說,“而且我昨天聽到消息,土八路在攻城前,先行派了兩個人來城裏打探消息,可昨天戰鬥勝利後,這兩個人卻漏網了,現在就潛藏在城裏!”


    “他們是誰?”田中大佐問道。


    “我來問。”程雲彪冷笑道,他來到張秋芳跟前:“秋芳,太君在這裏,不用怕,你告訴太君,那兩個八路在哪裏?”


    張秋芳依然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連續問了幾遍,結果都是一樣。


    “張秋芳,我是程雲彪,你快說!”程雲彪著急了,瞪著眼睛威脅地看著她,張秋芳被他這麽一吼,兩眼一翻,又暈過去了。


    “八嘎!”田中小尾見他竟然把人給喊暈了,很是不滿。


    “太君,你別著急,那還有一個呢!”程雲彪訕笑著,來到李山床前:“李山,你說,漏網的八路在哪裏?”


    李山的呼吸很急促,他半張著嘴,嘴角淌著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耿長樂,伸出一根手指:“你是!”


    病房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


    耿長樂看到他指認自己,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陳菲菲你這鬼可沒做好,咱們可是自己撞到槍口上,等著讓人抓來了!他咬咬牙,做好了拚命的準備。


    程雲彪看到李山指認耿長樂,心想就算你們下手快,可還是栽到我手裏了,他還沒來得及笑出聲來,就聽到李山傻笑著說:“你是鬼!”


    緊接著,李山又指著陳菲菲,同樣傻乎乎地笑著叫道:“你是鬼!”


    程雲彪趕忙上前嚷道:“太君,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鬼’就是內奸的意思,李山的意思就是咱們這裏出了內奸,這兩個內奸就是他們,他倆就是八路派來的探子!”


    陳菲菲猛的站起身來,白了程雲彪一眼:“田中伯伯,這個人是誰呀?怎麽到處亂咬?這兩個病人我們根本就不認識,昨天他們房裏鬧鬼,他們在屋裏大吵大鬧,還跳了樓,這個很多人都看到了,是我們好心把他們送到醫院,姑娘我做好事不求別人感謝,但也別把屎盆子亂扣,而且這個醜八怪我也不認識,不知道是誰的褲襠沒看嚴給放出來的,這兒有你什麽事兒,如果這對男女是你爸你媽,你在這兒唧唧歪歪還能說得過去,可問題是你算哪根蔥啊?”耿長樂再次見識到了如銀珠落玉盤般清脆可人的京片子損起人來有多帶勁。


    陳菲菲這番話把程雲彪氣得直翻白眼,又把他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這就是用語言來壓製對手,讓他暫時安靜的辦法。


    陳菲菲見程雲彪沒詞了,又輕蔑地哼了一聲,然後轉向李山,輕聲問道:“兄弟,你看好,這個人是誰?”她問話的時候,指向了渡邊一郎。


    “他也是鬼,他也是鬼!”李山拍著手嚷道,“都是鬼,都是鬼!”


    陳菲菲長出了一口氣,對田中說:“田中伯伯,你看到了吧,這個人精神已經很不正常了,那個醜八怪還讓他指認別人,這不是居心不良麽?照他剛才的說法,‘鬼’就是八路的話,渡邊先生也是八路嗎?”


    “太君,不是這樣的!”程雲彪急了,“李山他們昨天還好好的,怎麽今天突然精神不正常了?這一定是他倆搞的鬼!”


    “八嘎!”田中大怒,狠狠瞪了程雲彪一眼,“人是陳小姐救的,情況你的不了解,誣陷好人,良心大大的壞了!”說罷轉身離去。


    耿長樂此時對陳菲菲的佩服又增加了幾分:她在設計“電動鬼”的時候,就想到了可能會發生的情況,那幾個麵具真是起了大作用,不但把這兩個叛徒嚇得精神失常,而且關鍵時刻還能轉移鬼子視線,真是一舉兩得。


    渡邊一郎拍拍程雲彪的肩膀,特地關照道:“程會長,我會關照醫院,這兩個人一定要治好,清剿八路勝利,你的功勞我不會忘,但是這兩個人你一定要親自看好,不要再出問題,我們這回抓到了一批八路,還要等著他們提供線索才好審訊,千萬不要再出問題了!”


    程雲彪額頭上冒出冷汗:“一定,一定!太君放心。”


    臨走前,渡邊一郎直視著程雲彪,冷笑道:“程會長要是早把他們交到我手裏,何至於落得如此場麵?”


    耿長樂和陳菲菲跟著渡邊一起離開病房,剛才程雲彪和渡邊說的話,他倆聽得一清二楚,當時陳菲菲就給耿長樂遞了個眼神,那意思是你聽明白了嗎,知道誰是幕後的黑手了吧?耿長樂點點頭,心想原來這個壞主意就是他出的,冤有頭債有主,決不能放過他,況且還有很多同誌被關起來,看來陳菲菲當時的主意是對的,靠自己逞一時之勇,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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