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彪坐在張秋芳的床頭,內心的感覺很複雜,一方麵他以為自己機關算盡,不免洋洋得意,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沒想到被別人占了先機,隻一晚上的功夫,張秋芳和李山雙雙被廢;另一方麵他又很垂涎張秋芳的姿色,很想把她據為己有,同樣是由於過於自信,又讓別人占到了先機,想到這裏,他惡狠狠瞪了李山一眼,現在張秋芳精神恍惚,還不知道能不能恢複過來,今天這虧可是吃大了。


    “陳菲菲,陳小姐,你把我的女人給搞瘋了,我就要讓你來頂替!”他暗自發誓。


    陳菲菲走到醫院大廳,看到一個男人迎麵向她走來,這個人個子不高,穿著白大褂,還略有些駝背,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梳著偏分頭,臉龐消瘦,眼神看起來有些發呆,這是一張典型的書生麵孔,可就是這個人,這兩天總是出現在自己的夢境裏,隻是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他。


    “山崎玉,山崎!”她揮著胳膊,興高采烈地打著招呼。


    那個男人抬起頭開,當看到她時驚訝地摘下眼鏡,認真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的出現,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意外了,當他看清這個女孩就是陳菲菲時,喜悅和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


    “陳菲菲,是你嗎?”山崎玉喜出望外地跑過來,他有些不知所措,兩隻手在半空中比劃了半天,最後還是選擇了握手。


    “我來介紹一下,”陳菲菲拉過耿長樂:“這位是我的副官高二力,這位是我大學同學,山崎玉。”


    耿長樂鼻子哼了一下,對日本人他素來沒什麽好感,不管是穿軍裝的還是不穿軍裝的都一樣。


    “打仗打多了,別理他!”陳菲菲笑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畢業之後我選擇了回到家鄉,我想幫助更多的人,讓他們都能看好病。”山崎玉答道,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典型的書生意氣。


    “別逗了,你不是日本人嗎?這兒怎麽成了你家鄉啦?”


    “以前沒告訴過你,我是在日本出生的,家父早年離家在日本闖蕩,加入了日本國籍,他在去日本之前,就是土生土長的永定人。”山崎玉說。


    “怪不得聽你說話就順流呢!”陳菲菲眨巴著大眼睛,帶著微笑上下打量著他。


    山崎玉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那你呢?怎麽也到這裏來了?”


    陳菲菲有些懊惱地說:“我好像突然病了,這兩個月的記憶全都沒有了,也不知怎麽就來到了這裏。”


    山崎玉若有所思:“怎麽會這樣?難道什麽都想不起來嗎?”


    陳菲菲說:“就是嘛,你不是醫生嗎?你給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恢複,如果你恢複的好,我會報答你的。”說罷調皮地笑了起來。


    “你可真是的,一點都沒變。”山崎玉撓了撓頭,“我可以幫你,我就是北崗醫院神經科的主治醫師,你的病例對我來說有著很重要的研究意義。”他說話的時候一本正經,說完後自己笑起來:“跟你開玩笑的,放心吧,我會幫你的,就像當時在大學裏一樣。”


    陳菲菲搓著手:“你可要說話算數啊,上學的時候,你是係裏最優秀的學生,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


    山崎玉謙和地一笑:“一定,對了,我還有事,昨晚送來兩個跳樓的病人,受了很嚴重的驚嚇,剛才給他們吃了藥,我還得過去看看!”


    “那兩個病人是你在治啊!”陳菲菲心想這下壞了,她知道山崎的醫術水平是出類拔萃的,要是讓他治真給治好了可怎麽辦?


    “當然是我來醫治了!你看,這是他們的腦電波形圖,”山崎玉自信地說,“要是別人治,可好不了那麽快!”


    陳菲菲心想:是呀,你有能耐,誰料想能在這兒碰到你這個書呆子,他們要是好了,我們可就麻煩了。她知道山崎玉的水平,當年在燕京大學,他可是係裏數一數二的高材生,想到這些,心裏不免有些緊張,臉上也不自覺地微微露出一絲嗔怒的樣子。


    山崎玉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隻是看到她可愛的模樣,一絲柔情就如蔓絲般在心中發芽,又輕輕地撓了兩三下,從裏麵發癢,外麵緊張。


    兩個人正說著話,突然聽到樓上亂作一團,一個護士慌張地跑下來,結結巴巴地喊道:“山崎大夫,快,不好了,女病人,她,她,肚子炸開了!”


    山崎聽罷,二話不說往樓上奔去,陳菲菲和耿長樂交換了一下眼色,也立刻往直奔回去。


    病房的門口圍滿了人,三人奮力擠進去,沒看到程雲彪,屋子裏彌漫著濃厚的白煙,而且空氣中若有若無飄蕩著一股臭蒜的味道。眼前的一幕讓人驚心:張秋芳的小腹部完全炸開了,連被子都被炸出了一個大洞,鮮血甚至都崩濺到了天花板上,可見爆炸之慘烈,她的下腹部血肉模糊,非常駭人,窗邊的座鍾上,指針正好指向十點十五分。


    程菲菲見到這種血腥場景,嚇得捂上了眼睛。


    “這是怎麽回事?”山崎憤怒地喊道。


    “不知道,剛才病房裏沒人,我們也是路過,聽到‘砰’的一聲,就趕過來看,誰知道。”護士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已經嚇得哭了起來。


    程雲彪帶著幾個隨從此時也擠進了病房,眾人見他趕到,紛紛向後退卻,能看出來,人們對程雲彪心存畏懼。


    程雲彪眼珠子通紅,就在他去了一趟廁所的工夫,竟然會發生令他做夢也沒想到的事情,於是一把拉起已經縮成一團的李山,厲聲問道:“誰幹的?”


    經過這一番折騰,李山的神智已經完全錯亂,他篩糠般抖動著身體,根本做不出任何回應。


    程雲彪憤憤地把他推到一邊,指著陳菲菲:“又是你幹的吧?”眼睛裏都能冒出火來。


    耿長樂閃身護在她身前,冷冷地說:“程會長,我們可是在你之前出去的,剛才在樓下和山崎大夫說話,聽到動靜才趕上來,你要耍無賴,也不能這麽耍呀!”陳菲菲發現他和自己相處了兩天,嘴皮子比以前利落多了。


    “病人情況緊急,需要馬上手術!”山崎玉擦了擦頭上的汗,開始吩咐護士準備手術室,不料卻被程雲彪一把攔住。


    “你要幹什麽?阻止我搶救她嗎?”山崎玉嚴厲地問道。


    “你能救活她嗎?”程雲彪問道。


    “說實話,我沒有把握,”山崎玉說,“傷成這個樣子,內髒已經完全破裂,病人死亡的可能性很高,但是如果不馬上救助的話,她隨時都會死亡!”


    “我不相信你!”程雲彪冷笑道,“我的人在你這裏不明不白變成這模樣,讓我如何再相信你?”


    “那你想怎樣?”山崎玉瞪起了眼珠子,他感覺這個人實在有些過分。


    “我要帶她走,我們黑仙會有換命的功夫,我會讓她活過來的!”程雲彪說。


    “胡鬧!想不到在二十世紀,竟然還有人相信這種邪魔外道!”山崎玉已經瀕臨憤怒。


    可周圍看熱鬧的人開始交頭接耳,山崎玉掃視四周,發現他們臉上都露出敬畏的神色,聽他們說話,似乎以前也見過程雲彪換命,並對此都很信服。


    “怎麽樣?”程雲彪冷笑道,“我要帶她走了!”


    “不行!”山崎玉一個跨步擋在門口:“今天隻要我在,就不允許這種愚昧的事情發生!”他說這話已經晚了,程雲彪手下兩名壯漢把他架到一邊,另外幾個人抬起張秋芳就往外走,眾人紛紛讓路,耿長樂本想出手幫忙,被陳菲菲攔住,示意他不要妄動,兩個人跟在人群後麵,也想看看程雲彪到底使用什麽法術。


    臨走之時,陳菲菲來到張秋芳的病床前,褥子已經被鮮血浸透了,“這麽重的傷,誰也救不活了!”她有些悲哀地想著,無意中在紅得發黑的褥子上,發現一條黑色的灰燼,她小心地摳了兩下,灰燼的一端還有沒燒盡的蠟紙,她忙取出手帕,小心地把這段蠟紙包好,空中的白煙還沒散盡,她用手指在空氣中輕輕撚了幾下,指尖上浮現出淡淡的白色粉末,她便將這點粉末也塗抹在手帕上,心裏已經肯定這不是一起偶然事件,很顯然是有人出手殺人,而且手段真是殘忍毒辣,又如此隱蔽。永定城裏除了自己和耿長樂,還有誰和張秋芳有這麽大仇恨,一定要她的命呢?她一時想不出頭緒,隻得匆匆離開。


    農曆八月的天空,豔陽高照,永定城寬闊的街道上,人流洶洶,路麵上,鮮血如梅花散落,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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