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文吉感覺自己被無視了。


    自從陳菲菲走後,魏團長對他的態度就一直很冷淡,以前每次開會他都要參加,可如今這些會議全都沒他什麽事兒了,而且會上說了什麽,他也不知道,問別人,隻得到淡然一笑,他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團長了。


    更令他不解的是馬麗,自從上次進城打聽情報,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馬麗竟然音訊全無,也不知到哪裏去了,他唯一獲取情報的渠道就此中斷,沒了情報來源,魏團長也不搭理他,這讓他縱然想過去湊近乎也失去了理由。


    他等馬麗等得心焦,也不知道這女人去了哪兒,以前她總說自己和胡魁有交情,每次進城都是到他那兒,他也沒關心過這情報到底是怎麽來的,一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個把小時後,情報就從胡魁嘴裏流到了馬麗嘴裏,這種嘴對嘴的情報傳輸途徑,寧文吉勸自己別去想太多。


    再說紅美子,帶著所剩的兩個手下趕回永定後,又回到了她們設在縣城的大本營,壓魚觀,這段日子她們一直在外麵對付陳菲菲,研製細胞分裂藥品的任務就落在了山崎玉身上,別看他是個精神科大夫,可對生物化學也是頗有研究,進入實驗室就處於全然忘我的狀態,紅美子對他很信任,所以潛伏駐地的時候,帶去了所有的顏色小姐,等她回來以後,山崎玉的試管裏已經合成出最初一百毫升的紅色液體。


    渡邊一郎眯起眼睛,凝視著試管,透過玻璃,他看到了站在試管後麵的一排中國人,這裏麵有胡魁,還有他的一幹手下。


    胡魁和他的警備隊被渡邊一郎叫到這個陰暗的地方,就一直戰戰兢兢,不曉得這位上司要他們來這兒目的是什麽。


    渡邊一郎的確很記仇,自從上次被燒傷後,他就一直對胡魁懷恨在心,不隻是胡魁,他打心眼裏覺得中國人對“皇軍的聖戰”向來都是陽奉陰違,所以新藥研製出來以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拿他們這些人來做實驗。


    心裏雖是這樣的想法,可嘴上卻不能這麽說,此時他舉著試管,看著裏麵的液體就好似寶貝一般,他告訴胡魁,這是皇軍費盡心思研究出來的不死神藥,隻要喝下去,就能變成刀槍不入,而且永生不死,這番話要是放在自己辦公室裏憑空說說,自然沒人會信,可在壓魚觀這樣邪異的地方,況且他們都知道這地方經常鬧出些常理無法解釋的怪事,在這樣的氛圍下,胡魁他們不敢不信。


    這幾個人每人手裏端著小酒盅,渡邊冷笑著挨個走過去,把試管裏的藥水分攤到每個人手裏。


    “喝吧,喝完後,你們就能變成最優秀的軍人,再沒人能奈何你們了!”他說。


    幾個偽軍互相對視,誰也不敢先喝,猶豫的手一直哆嗦著,渡邊惱了,連聲罵了幾句“八嘎”,在他淫威之下,幾個人不情願地端起杯子,一仰脖一閉眼,把手中的“不死藥”喝幹。


    藥水下肚後,最初的反應很劇烈,胡魁就感覺肚裏像是一團火在燒,灼燙地令人無法忍受,他痛苦地彎腰捂著肚子,想把胃裏的東西都吐出來,再看其他人也都一樣,可每個人身旁都站著一名虎視眈眈的日本憲兵,手裏拿著毛巾,此時把眾人死死按住,用毛巾捂住他們的嘴,阻止他們吐出任何肚裏的東西。


    藥水很快被吸收並滲入血液,灼燙的感覺頓時擴散到全身上下,每次心跳過後,都感覺火焰在順著血管流動,他們的皮膚變得潮紅,整個人看上去好似喝多了烈酒那樣,熱氣從腳底一直向上升騰,很快所有人身上都是大汗淋漓。


    這種反應一直持續了一刻鍾時間,在此期間,渡邊一直期待看到的身體變異的情況沒有出現,隻是發熱,皮膚發紅,連眼球都變成赤紅色,隨後這些症狀又開始消失。


    “我想看看有沒有效果!”發現他們膚色變回原來以後,渡邊抽出軍刀,站在胡魁跟前,舉刀在他前胸位置比劃起來,看樣子要一刀開了他的膛。


    胡魁見狀腿都嚇軟了,差點沒跪倒,求援的目光投向了山崎玉,他趕緊過來打圓場說,藥水雖然被吸收,可細胞中線粒體激活需要時間,現在如果開刀的話,這幾個人全得當場死亡。


    話雖這麽說,渡邊仍不甘心,還是在胡魁拇指上劃了一刀,看到血滴下來,傷口並沒變化才作罷。


    “等藥水發揮效力後,我一定要在你身上捅幾刀!”渡邊惡狠狠瞪著胡魁,手中的軍刀貼著他的臉掠過,看得他膽戰心驚,他此時在後悔,當時為什麽沒讓那團火把渡邊燒死!


    看著胡魁等人麵色如紙,兩條腿製不住地篩糠,渡邊心滿意足地轉過身,紅美子站在他身後,麵沉似水。


    “紅姐,這幾個家夥不中用,還不知要等多久,您等得起嗎?”


    紅美子歎息道:“時間緊迫,陳菲菲和魏廣生都知曉了我們的秘密,魏廣生還好說,粗人一個,相信寧文吉有辦法對付他,倒是陳菲菲,屢次從我手裏逃脫,實在可惡!”


    渡邊很疑惑,既然他們都知道陳菲菲私通八路,為什麽不能直接稟報田中大佐,把她抓起來槍斃就完了,幹嘛還要費盡周折呢?他向紅美子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混蛋!”她雙眉上挑,杏眼圓睜,恨不得狠狠抽他一個耳光子,陳菲菲對微波發射器的秘密了如指掌,如果現在去抓她,紅美子擔心絕密武器的秘密會因此泄露,她告誡渡邊,對陳菲菲,隻能暗算,不作他想。


    此時白小姐想出了一個主意,她的心思都在崔應麟身上,心想既然藥品都是按照崔應麟的身體機能研製的,他本人又有傷口迅速愈合的本領,就想讓他去,找個僻靜地方,神不知鬼不覺暗算陳菲菲。


    紅美子覺得這主意還算靠譜,此時崔應麟就躺在隔壁,他們一直在他身上紮著管子,就為了源源不斷地從他身上抽血,人體自身有很強的造血能力,隻要營養跟得上,每天抽取二百毫升左右的血液不會造成大的影響,他們正是這麽做的,盡管被關在這裏,可崔應麟的夥食一直很好,天天大米白麵地吃,時不時還有燉肉和茶葉蛋,這段日子把他養得膘肥體壯,盡管一直被抽血,可看上去依然麵色紅潤,肌肉堅挺。


    “白小姐的主意是不錯,可崔應麟憑什麽就得聽咱們的話呢?”渡邊問道。


    “你別忘了紅姐是幹什麽的!”白小姐有些輕蔑地嬉笑道,她吩咐手下把隔壁的鐵架病床推過來,崔應麟的身體被厚重的白紗布包裹得很嚴實,看上去活像個木乃伊一般,據說這樣能在長期臥床的時候保持肌肉張力,隻有手腕露出皮肉,那是為了抽血方便。


    “保養得很不錯,”紅美子滿意地看著床上人,暗想飛鳥白羽不愧是自己的影子,這件事她已經醞釀多時,這些保養的手段也是有意為之,要暗算陳菲菲,除了他崔應麟,再沒有更合適的人選,紫小姐雖然身手矯健,畢竟是女兒身,力量無法和耿長樂相提並論,而崔應麟的身體無論各方麵跟耿相比,都毫不遜色。


    “你準備得很充分。”她職業地朝白小姐露出一絲微笑,表麵看彬彬有禮。


    “紅姐,現在唯一需要的就是您要給他腦子裏植入除掉陳菲菲的指令!”白小姐說。


    “這有何難!”紅美子嫣然笑道,隨即抬頭瞄了眼頂上的大鳥籠,這個鳥籠一人多高,頂端有黃銅掛鉤,鉤子上還掛著鐵鏈,鐵鏈通過滑輪和地麵相連,這鳥籠周圍都被藍布裹得嚴實,看不到裏麵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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