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生命說:“我要聽死亡說話!”生命稍微提高了聲音說:“現在,你聽到了!”


    ――紀伯倫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已經下過了第四場雪,新雪一層層覆蓋,已經將不曾融化的舊雪壓成了冰。我提著一個水桶,在雪麵上費力地走著,遠處是連綿百裏的群山,在沒有溫度的陽光下,如同夢幻一般的白。


    雖然身邊隨處都是雪,但是我不敢保證它們都是清潔的,所以我得步行十餘裏路到一個山洞中取水,天冷路滑,實在是個苦差事。好在我的身體素質已經今非昔比,再加上嚴寒的天氣很快就能凝水為冰,也省了我不少力氣。


    這裏就是伏生公司的那個避難所,我們從研究基地出來之後就住在了這裏,在我的堅持之下,所有的人都沒有走,到現在差不多已經有兩個月了。


    除了天氣太過嚴寒之外,其他的情況都還不錯。這個避難所很大,起居完全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所處的位置也在深山之中人跡罕至的地方,這兩個月以來一直沒見有格迦,所以也算得上安全。唯一比較讓我擔心的是給養問題,雖說避難所內的儲備很多,但是仍不足以支撐我們度過這個冬天,好在周圍山裏的野兔不少,我們有時帶著弓弩去打上一兩隻,將就著也算是夠用。所幸避難所的儲備中還有不少各種糧食和蔬菜種子,但就算是天氣回暖的時候種上,在收獲之前仍要度過一段艱難的時間。不過最近王山奇正在嚐試在室內種植,隻是室內也不是多暖和,很難說能不能成功。


    我抹掉兜帽毛皮上的冰屑,繼續朝前走,前麵的半坡上的岩洞,就是避難所的入口,我們的車就停在這岩洞裏麵。


    放下巨大的水桶,摘下手套輸入密碼,岩洞盡頭的鐵門應聲而開,我那手套胡亂擦去密碼盤上被溫熱的手指按出來的痕跡,提起水桶進了門。


    “你回來了?”小闞穿著毛茸茸的防寒服,從我們的房間裏出來,“冷不冷?”


    “鼻子都快凍掉了!”我一邊撕扯著雪地裏穿的套鞋一邊說,因為臉頰被凍僵的緣故,說話還是不自然,“你怎麽又在室內穿這件衣服,你在屋裏穿習慣了,還出不出門了?”


    “我冷嘛!”小闞耍賴似的嘟囔一句,雙手拖著水桶朝裏麵拉。我看她那費勁的樣子,趕忙掛上外套過去提起水桶。


    “別鬧了,老大不小的了,看閃著你腰。”


    “你才老!”小闞插起腰來指著我做水壺狀。


    我頓時默然,搞不好我真的是很老了。


    王山奇正在那邊伺候他的那些無土栽培的蔬菜,聽到小闞的話慢悠悠地說:“生老病死都是沒辦法的事,不能違背自然規律。”


    小闞一下被堵住了,看來很想說點什麽,但介於自己一直是個尊老愛幼的好姑娘,隻是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哈哈一笑,過去看王山奇的菜。得說科學家就是科學家,無土栽培這種事情,沒有培養液是絕對玩不轉的,這家夥竟然讓我領著在山上轉了一圈,找了些石頭回來讓小花碾成粉泡著,完了又用日光燈模擬陽光,竟然就讓他給種活了,隻是一根根柔柔弱弱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長成的那一天。


    “老王,你這些苗也得遵守自然規律吧,你看你這倒行逆施把它們折磨的,上天有好生之德,依我看不如今天晚飯的時候就給它們個痛快!”這麽長時間隻吃各種罐頭和肉類,每次見到這幾根柔柔弱弱的青苗都讓我很有食欲,但是我知道這個東西可不能吃,隻是嘴上痛快一下罷了。


    “胡扯什麽?發個芽就吃,你以為我就是個生豆芽的?”


    王山奇也貧的可以,這兩個月的生活雖然艱苦,但勝在無事,比之之前的生活也算得上安逸,大家的話都有些多了起來。


    我覺得他可能要打我,嬉笑著跳起來走了,小闞看在後麵看著我笑,她應該很久都沒有見過我這樣了。


    房間的另一頭是張桌子,上麵擺滿了各種檔案資料,劉東西正在和王大可格格一起討論著什麽。這廝是個猴脾氣,閑不下來,安定下來之後又培養出了跟妹子聊天的愛好,可是王大可整天陪著格格研究那些資料,劉東西隻好也跟著去湊數,號稱用自己豐富的理論和實踐經驗去指導他們。天知道那些資料中提到的名詞他能看懂多少。不過到目前為止,他作為江湖人的忽悠能力還是有優勢的,經常跟兩個妹子談的頭頭是道。


    王大可也慢慢的恢複了正常的精神狀態,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想開了還是怎樣,反正我沒有再聽到過非人的論調。隻是這姑娘對盧岩的一片癡情仍然未能消退,平時不大接觸,但卻時刻留意著盧岩,衣食起居照顧的無微不至。當然這一切都伴隨著劉東西的咬牙聲,要不是擔心打不過,恐怕早就兌命去了。


    當然這隻是開個玩笑,雖說盧岩待人冰冷如昔,但是卻得到了我們的一致愛戴,在王大可的事上,劉東西也看開了,照他的話說,那是他自己的事,與別人無關。


    小花每天隻是陪盧岩坐著,什麽話也不說,有時候盯著牆壁,有時候盯著大門,像是變成了一個朋克版的盧岩。至於盧岩,他的狀況卻不是很好,似乎一直都在消瘦下去,兩頰都開始有些凹陷,配上蒼白的臉色卻顯得更加清秀。


    我知道,也許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也曾經問過他究竟有沒有什麽補救的辦法。他隻是搖頭說他不會馬上死去。我知道沒有什麽能是永恒的,但是這種事情仍是讓我非常傷心。


    這兩個月的時光讓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平靜,似乎過去的事情,外麵的事情都已經被避難所厚厚的小鐵門隔絕在外,再也與我無關。


    我一直在想,也許我們就可以這麽永遠在這裏生活下去,在我看來,小花和格格實在是再合適不過,劉東西自然也可以娶了王大可,盧岩和王山奇兩位老人家每天種種花養養魚,就這麽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生上幾個孩子,也算是為人類留下一點血脈。


    但是小闞毫不留情的批判了我的這種美好願望,照她的原話,“王大可這麽好的姑娘怎麽能便宜劉東西那種人,就沒有一點天道嗎?”


    當時我一句話都沒說,隻是在心裏默默地想,天道說不定真的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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