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年節將近,十多個仆人來來回回,忙碌的清掃著朝陽居各處庭院,替換著新的的窗戶紙和燈籠。


    嶽不群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回想起這半年來自己等人的奔波勞碌,不由暗暗感歎,讓華山重新充實忙碌起來可當真不容易啊!


    “掌門!”封不平拿著一封紅貼,直奔嶽不群而來,“這是高參將派人送來的潼關紅利和年節禮物清單,還得掌門親自過目!”


    “嗯!”嶽不群雙手接過,隨意翻看,“有勞封師兄奔波了!”


    想起三個月前初見高參將時,他那“高冷範兒”,嶽不群心中就暗暗發笑,二人也可謂不打不相識。那次自己去潼關拜訪他,不出意外的遭到他手下那些“高手”的為難,可惜這位參將高世博雖然政治手段不差,但偏偏一心向往江湖的新鮮刺激,卻又是個不怎麽識貨的外行,手下的所謂高手,大多也隻是些江湖混混騙子一類,被自己隨手打發之後,紈絝習性發作,非要拜入華山派學習上乘武功,還認準了要拜華山前輩高人為師。


    無奈之下,嶽不群便根據記憶畫了一幅風清揚的肖像,直言風清揚是當世絕頂高手,武功超凡,江湖人盡皆知,忽悠高世博對著風清揚的畫像拜師,由自己代為傳功,隨便塞了他一本華山拳腳中威力不俗的《劈石拳法》,讓他沒事就徒手劈青磚練拳掌去。二人自此稱兄道弟,其餘的俗事也都三言兩語,隨隨便便的解決了。


    大致估算了一下清單上的財務總值,嶽不群暗暗滿意高世博的誠心,這些銀錢不僅足夠華山一年的開銷,還能用來買下不少靈秀的孩童,當作預備弟子培養,心中忽然想到一事,


    “封師兄,那件年節禮物高世博是否滿意?”


    封不平想到那件東西,不由臉色漲紅,“他倒是很滿意,隻是···”


    想到自己讓封不平送給高世博的半部《歡喜禪法》,嶽不群自然可以想象得到高世博這種紈絝子弟,看到那功法時欣喜若狂的猥瑣表情。


    “哈哈··”嶽不群輕輕搖頭,將手中的清單遞還封不平,“反正他也不是真正的華山弟子,而且他本身就納了一堆小妾,那半部雙休功法剛好可以滿足他對內功的好奇心,也不會損傷他們自身的元氣!”


    “掌門說的是··”封不平還是頗為尷尬,畢竟不知不覺的給人送了一本房中術,看著當時高世博的曖昧眼神,封不平就大感無地自容,英名盡毀。


    “華陰縣的養濟院擴建是否完成了?那些孩子過年的新衣可已經備齊了?”嶽不群看封不平為房中術的事尷尬不已,便主動轉移話題。


    “前些天已經徹底完工,吳兄弟又送來一批孩童,現在一共有近三百個孩子了!”一旦談及正事,封不平立時忘記了剛剛的尷尬,頗有些工作狂的潛質,此時臉上閃過絲絲擔憂,“隻是這些孩子大多資質平庸,恐怕不是上好的弟子人選啊!”


    “無妨,所謂天生我才必有用!”嶽不群不以為意,“先找些夫子給這些孩童啟蒙,待得以後我們收弟子時,挑出其中稍有習武資質的再教授武功,剩下的也可以送去我華山旗下的產業商鋪當學徒,重新培養為我華山的外圍勢力!”


    封不平略一沉思,隨即遲疑,“那這人數是不是太多了?這些孩童中習武資質稍好的不過十之一二,剩下的實在太多···”


    “不不不,”嶽不群輕輕搖頭,麵色嚴肅,“隻要稍有資質,勉強可以習武的,都挑出來教授武藝!這些孩童中,至少可以挑出一半以上可以習武的!”


    “這··”封不平麵色一變,頗為疑惑,“可資質差的基本沒可能成為高手,而且真傳弟子過多,恐怕我華山上乘玄功也會有泄露之虞···”


    “非也,非也!”嶽不群再次否認,也不藏著掖著,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以後華山改為門派統一招收弟子,包括我們幾個在內,都不得私自招收弟子,所招弟子入門時一律授以相同的築基功法,都作為不記名弟子,由傳功長老專門負責教導和推薦,執法長老則監察弟子們的武功進度,視其表現,用三五年慢慢剔除急躁冒進、好逸惡勞、品行惡劣之徒,遴選之後剩下的升為入門記名弟子,得授少半部的內、外上乘功法,再習武三五年後,武藝品德俱佳者可為入室真傳弟子,能夠得授完整的華山上乘功法,剩下的入門記名弟子則用我華山往年收藏的那些速成功法加以培養即可,而入室真傳弟子中評出的幾個佼佼者,則冠以嫡傳弟子的頭銜,每三年一評,按照武功高低和名聲品德綜合評選,優存劣汰,嫡傳弟子可以作為華山長老的候補人。甚至,在當代掌門有意主動退位時,華山所有入門以上級別的弟子都以投票選舉的方式從嫡傳弟子中選舉掌門繼任者,得票數前三的嫡傳弟子分別作為掌門、傳功、執法長老的繼承者,其餘得票較多的嫡傳弟子也可以作為華山一般的執事長老候補。”


    “這···”縱然以封不平的沉穩,也是聽得目瞪口呆,雖然封不平也明白嶽不群隻是簡單的介紹一番,具體過程還得細細商議,封不平還是為這別出一格的傳承方式震驚不已,“那我等以後就沒有衣缽弟子了?也沒有氣宗、劍宗之分了?”


    “嗬嗬!”嶽不群隨手摘下一片樹葉,輕輕摩挲,語氣沉重莫名,“武功高自然可以爭到掌門、傳功、執法者三個大位,那麽全華山弟子都是這三者的衣缽弟子,武功不好,又何必收衣缽弟子,是想誤人子弟麽?”


    “這倒也是···”封不平麵色變化不定,神情凝重,顯然認識到這個製度與華山過去的傳承方式有了根本性的不同,“優勝劣汰之下,勝者更能適應江湖險惡,更能將華山發揚光大!至於氣宗、劍宗的理念意氣之爭,在這種強烈的競爭中恐怕沒人會這麽閑的無聊去關注了,畢竟再好的理論也比不過現有的事實,連續十多二十年的競爭,足以讓所有人都找到適合自己的武功理論!”


    “是啊!”嶽不群自然明白這個製度的核心,“就是要弟子們在競爭中主動地思考所學武功的種種理論,思索自身的優勢,找到合適自己的路,而不是被動的接受長輩們所灌輸的那些不知對錯優劣的理論。如此一來,個人都是自己驗證適合自己的路,人萬變,路亦萬變,何止氣宗、劍宗,而是千千萬萬個宗,自然不會再有什麽氣、劍之爭。”


    “但是,這是完全推翻門規··後果···”並非封不平不知這套製度的優劣,也並非執著於門規,而是無法預料這套製度實行後,在江湖上引起的連鎖反應。


    似是明白封不平的擔憂,嶽不群不曬一笑,“哈哈,封師兄忘了,現在還不到我們真正招收弟子之時,待到我們成就第一流的高手,威震江湖,那時再行此事,就誰也幹涉不得了!”


    “嗬嗬,”封不平隨即苦笑,“倒是險些忘記這點,杞人憂天了!隻是,掌門剛剛說讓那些入門弟子修習我華山所藏得速成武功,是否有些不妥,那些武功雖然開始時進境頗快,但大多成就有限,還後患不小···”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嶽不群點頭認同,臉上卻是有些無奈,“大勢所趨啊!這數十年來,我五嶽劍派和魔教爭鬥多次,每次不論勝敗,魔教就算混亂一時,也會很快恢複元氣,反而越發旺盛,但我五嶽劍派每次卻是需要很久才能恢複,稍有不慎還會勢力衰落,這種情形屢有發生,便令我們不得不警惕!


    經過反複分析,我發現魔教之所以恢複的快,就是因為他們下層人數夠多,中上層一旦有所損失,便可以由下層相互鬥爭而快速產生新的中上層,甚至還能由中上層鬥爭而產生出雄心勃勃的新教主!


    最可怕的是,這種快速恢複的優勢隻會隨著鬥爭的持續而越發明顯!我們不得不承認,這是大幫派、大勢力的最佳發展方式!所以,我華山以後就也得走這條路,就要多多培養下層的入門弟子,以防萬一!


    至於速成武功,就挑那些後患小的,或是後患不明顯的速成功法,才能盡快讓入門弟子擁有些許自保之力!而且,以後我們武功高了,也可以共同推演一些更好的速成功法!”


    “唉,如此說來,也隻能這樣了!”封不平心中雖然對於傳授弟子們速成功法有些擔憂,但也不是迂腐的人,略微沉思,也就歎息著同意了。


    二人一時間心思重重,默默靜立。


    “七丫,你快點啊!”


    “這木鍬好重啊!我拿不動···”


    “唉··真沒用··我來幫你··”


    鶯鶯燕燕的悅耳聲音傳來,使得各自沉思的二人驟然醒來,嶽不群循聲望著全副武裝,似是要去堆雪人的周家五丫、六丫、七丫三姐妹,十三四歲正是貪玩兒的年紀,不由莞爾一笑。


    這時三姐妹也看見嶽不群和封不平在此,不由歡笑一停,像是見了嚴厲老師的乖學生,不敢像剛剛那樣肆意了,令得嶽不群頗為鬱悶。


    我又不是大灰狼!


    嶽不群不由嗬嗬一笑,“你們去玩吧,小心雪滑摔著啊!”


    “快走,快走···”


    “走啊!”


    伴隨著一陣細細的嘀咕聲,三女你推我攘的跑遠了。


    “咦?”嶽不群忽然在少女來處的山壁旁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不由一聲清喝,“成師弟!”


    “哈哈··”成不憂轉身繞出山壁,呐呐開口,“掌門師兄,封師兄!··”


    看著成不憂背後還露出一柄木鍬的一端,令嶽不群不由啼笑皆非,都這麽大了還想跟小姑娘一起玩雪?


    “成師弟,你來得正好,祖師祠堂很久沒打掃了,過些日子我們都要去祭祖,你現在去把祠堂好生打掃一下!”


    成不憂如喪考妣,手裏的木鍬不由掉在地上,雙眼可憐兮兮的望著封不平,似乎想讓他幫忙說情,不想封不平眼睛一瞪,


    “沒聽見嗎?還不快去,沒掃幹淨不準吃午飯!”


    “去就去··”成不憂磨磨唧唧的拾起木鍬,架在肩上,吊兒郎當的向著祠堂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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