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與殿下比肩,但奴才也願意樂捐十萬兩!”一直未言語的滿洲都統馬斯喀躬身道:“殿下,奴才以為此銀是殿下撫慰我鑲黃旗孤困之愛心體現,應由旗主殿下掌控,定出章程,酌情發放,請殿下斟酌!”


    一語出,弘皙尚未言語底下原本肉疼的諸人卻是叫妙。


    之所以這麽矛盾卻是有一番轉折,旗主大人威恩並施加上太孫三公敲邊鼓還虧空造成了定局,此刻旗主大人說“愛”還拿出自己的體己錢憐苦撫困,大夥兒完全可把這當成旗主大人的獨角戲,畢竟在國族慣例裏,旗主開府除了受禮還有雨露薄施呢?前邊嚇得尿急這是挽回人心之舉!


    但馬斯喀就火燒屁吃就麻煩了,你玩上有好下必行效旗主大人歡喜了,旁人怎麽辦?旗主大人或者記不住誰究竟樂捐了多少,但他一定能記住最後誰沒有掏錢!哪怕已是血淋淋也得從傷口處繼續割肉,不少人一句話都衝到了嗓子——你們馬家多少年在內務府、戶部上下起手,崽賣爺田不心疼吧?


    可加上“旗主掌控酌情發放”味道就立馬變了!


    規矩裏,畏字在前愛之前,什麽是畏?上下尊卑罷了,畏了再愛就是施舍,旗主大人就是一毛不拔那個奴才敢去質問?於是,他老人家的一百萬就變成了索賄的藥引子,旗主大人生財有道啊!


    索賄給不給一定要看對象,不如弘皙,旗主大人兼皇太孫,未來的皇上未來的八旗之主天下一人,奇貨可居的主絕對是走過路過都不能錯過的,能給鑲黃旗做旗主何其幸也!送禮若成了投資,再肉疼也得樂疏!


    一盞茶的時間:“撫慰基金”飛速從100萬長到了300萬,看弘皙點頭,馬斯喀長舒了一口氣!


    就如同原琦以太師之尊總督之位主動做“托兒”一樣,馬斯喀做頭羊在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觀馬家,除了這老大馬斯喀,老二馬齊因為“勾結反賊盜賣國儲”的領導責任下獄在先,隨後“揭破火耗之弊”四阿哥雖以反腐鬥士的身份重新亮相,可老二馬武卻被生扣了一頂第一人的帽子,風口浪尖對官場中人絕不是好事!


    追繳虧空厘清火耗得罪的是天下官場,四阿哥不懼,皇太孫更不懼,可馬家兄弟的肩膀沒那麽結實胸膛也沒那麽厚實,扛不住壓力也擋不住明槍暗箭,唯一的選擇就是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大樹就是弘皙,長成之前必須要努力鬆土施肥使之茁壯!


    “好,我鑲黃旗果然是友愛之旗!孤必將諸公此舉具折奏明皇上,並請他老人家親自題詞!”弘皙有些小興奮,起身來回回走了兩步:“馬都統,孤記得你還有個四弟是吧?”


    “回殿下,奴才確是有個四弟名李榮保在內務府任職!”馬斯喀的麵色有些古怪:“一想聲名不顯,不知皇太孫如何得知?”


    弘皙嘴角如鉤,心說我不光知道李榮保,還知道李榮保的有一對奇葩兒女呢!


    另一個時空裏女兒嫁給雍正的四阿哥弘曆也就是後來的乾隆皇帝成了皇後,兒子傅恒娶了滿洲第一美女瓜爾佳氏,乾隆南巡宴飲作詩:“坤闈設帨慶良辰”,皇後續“奉命開筵宴眾賓”,傅恒夫人接“臣妾也叨恩澤逮”,乾隆總結說“兩家並作一家春”。


    此後傅恒頂著綠帽生了個兒子叫福康安呢?他病死之後乾隆作詩:平生忠勇家聲繼,汝子吾兒定叫培!當然,乾隆也沒食言,傅恒的親生兒子尚公主成了乾隆的半子,不知是誰親生的兒子追封成郡王,那也是好淩亂的一家子呢!


    收回神遊弘皙笑道:“適才朝會上聽得四叔介紹戶部馬尚書生財有道,旗內這點友愛基金也不能放著坐吃山空,孤以為錢生錢的勾當還是交給專人人士的好!”


    即便沒有馬斯喀的滿洲統領,就這三兄弟一個掌戶部一個掌內務府,聲名不顯的都要入太孫府,錢海裏打滾不都是放屁油褲襠的勾當,有小心眼的恨不能馬尚書這回栽在大獄永不出來才好!


    馬斯喀撩衣跪倒:“為殿下解憂是奴才本分,隻是奴才之兄弟接連出錯,二弟馬齊更在獄中,人言可畏,唯恐辜負皇太孫所托!”


    “起來吧!”弘皙抬手虛扶:“馬尚書獲罪當日孤就在旁,尚記馬齊大人心正眸靜泰然自若之神態,皇阿瑪聖心燭照自有明斷不說,便是有些禦下不嚴監察失力之責,孤的算學師傅虛位以待,如何?”


    “奴才代滿門闔府謝主子隆恩!”有皇太孫的保證心裏的石頭徹底去了,馬斯喀響頭叩地:“奴才願再捐30萬兩銀子入撫慰金!”


    “算了吧!”弘皙笑道:“再有三十萬兩怕是你馬家就成了第一個領取撫慰金的,左手出右手入就沒意思了!”


    滿堂盡是哄笑,恨到需要仰望恨意自然就變成了巴結,至少是友好!


    “莫急著高興!”弘皙坐直了身子:“孤現在要說第二件事!”


    “適才伍思明佐領言及佐領內恐湊不足可戰之兵,孤更要追問一句,便是湊足當戰乎?”


    哈哈的笑聲戛然而止……天下承平日久,不打仗一沒有滅軍亡將之危二沒有軍功論賞的好處,實額當戰離大家太遙遠了,縱是旗丁落地即標名上報領取口糧,可普通旗人與入伍吃餉的差別還是很大的,吃空餉是最來錢的勾當!


    來錢不光是空餉落進了腰包,更因承平之後過著種馬生活的旗人人口大爆炸,人多相對兵額就少了,就一家子而言老大老二也許補上缺吃錢糧,老三老四怕是難了,作為掌控者自然是盈利的賣方市場,就像伍思明說的連洋馬都是論十的數目。如此兩廂得利,也難怪其咬牙應下虧空之後還有餘力樂捐!


    至於戰力反倒不擔心,激烈的競爭中打鐵自然得靠自身硬,騎射的傳統斷不敢丟!


    弘皙倒是懶得理會這幫人的心思,緩緩道:“自評定葛爾丹一來,天下承平已十數年,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有道是奢為萬惡之源,色乃刮骨鋼刀,鋼筋鐵骨怕是已被這貪逸享樂泡軟了,馬背上的縱橫也不如閨房內縱送來的舒坦,《易經》有雲:兵不可玩,玩則無威,兵不可廢,廢則招寇,昔吳王夫差好戰而亡,徐偃王無武亦滅,故冥王之治國,上不玩兵,下不廢武,存不忘亡示意身安而國家可保也!”


    “國族的馬上起家,馬上取天下,皇瑪法曾言兩百萬國族於兩百萬萬天下人就像胡椒麵一樣灑在這滿天下,若無武力之優勢,怕是稍有異動便是不測之禍!”


    “孤前因不疚,孤也不管旁人如何,但孤希望我的鑲黃旗招之能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此十二字便是今後我鑲黃旗治軍之根本!”


    “一個月!”弘皙豎起手指:“還是一個月的時間,孤要去各佐領分別點驗!”


    “喳!”


    這回應得爽快,隻要得大家騰手的時間莫說滿額,翻上一倍怕也是不難!


    弘皙滿意的點頭,後世清之滅亡首在人亡,作為武力倚仗的八旗兵腐朽透頂,厲兵秣馬的精氣神死了才斷了進取之心才有因循守舊,隻要保證這精氣神在,兵一樣如逆水行舟,不退自然就是進,如此,火槍火炮大輪船還遠麽?


    瞥一眼最前頭的阿靈阿,某些惡趣味又犯了:“宗仁,送這遏必隆家的兩位公爺回府!”弘皙格格笑道:“三日後,你先來一回小登科,孤在這邀請諸位一起去討杯酒喝!”


    “喳!”


    狗腿子很有一點小得意,但旁人怕是不那麽想,比如李德全,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閹人雪恥朝朝暮暮,看結束養心殿的小朝會高興,湊趣道:“皇上,奴才聽說靖逆張侯的兒子與遏必隆公的孫女結了親家呢?”


    “噢?這事為什麽不見阿靈阿來報?”康熙微轉手裏的念珠:“朕記得溫僖貴妃在時他家的堇煕格格常來宮中,很是靈秀的姑娘與張家那孩子倒也般配!”


    “皇上這回猜錯了呢?”李德全格格一笑:“張小侯爺是納妾,皇太孫親自給做的主呢!”


    “胡鬧!”康熙的麵色一沉:“遏必隆家為我大清開國五大臣之後,遏必隆本人更是朕的四大輔臣之一,有孝昭仁皇後與溫僖貴妃兩人先後入宮侍駕,怎可為妻妾?朕知道你再皇太孫府受了些委屈,不過——”


    康熙沒有往下說,李德全卻在心裏補足了,挑撥皇太孫與皇上的關係,他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慌忙跪地:“皇上,奴才不敢撒謊!皇太孫的貼身太監是奴才親自**出來的,消息是他送來的,奴才以腦袋擔保他不敢欺瞞!”


    “原原本本的講!”康熙哼了一聲:“若有一字虛言,哼!”


    伏跪在地的李德全戰戰兢兢的把廖逢春送來的消息絮叨一遍,話剛說完就挨了重重一腳:“狗才,再有斷章取義之事,仔細你的皮子!”


    “奴才該死!”李德全在自己紅腫未消的臉上順勢來了兩巴掌:“奴才知道皇太孫是煞費苦心,可奴才擔心別人不那麽想——”


    “你這殺才果然該死,難不成忘了後宮嬪妃太監不得幹政的規矩麽?”康熙含笑輕踢了他一腳:“但朕必須說幹政幹的好,來人,傳朕口諭,將內庫所藏遏必隆刀賜予皇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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