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哪來了力氣, 在自己幾乎貼上他胸口的時候, 用力推開,自己也退了幾步,踉蹌著按下了牆上的日光燈。


    陶映驚訝又帶著明顯失望的臉躍入她的眼眸, 金今不知說什麽:“我…對不起。”她失措地又退了幾步。“對不起,是我太急了。”陶映欲言又止, 最後隻說了聲抱歉。


    “你先吃吧,我把碗收拾收拾。”金今走回餐桌前收拾碗筷, 陶映要跟過來幫忙, 金今阻止:“今天你是壽星你最大,這裏我來就行了。”


    水池裏的泠泠水聲,杵在廚房門口, 陶映看著金今清瘦的背微微彎起, 低頭認真地刷洗著每一隻碗。沮喪和一日裏積下的疲倦席卷而來。


    金今出來的時候就見陶映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曲著腿側躺。眉頭微蹙, 眼底一圈青黑, 她知道他這幾天有多忙,也沒好意思將他叫醒,從房間裏拿了一床薄毯蓋在他身上,動作很輕很柔。


    這已經不是陶映第一次在這裏留宿了。剛搬進來那幾天,小區裏鬧了賊。小區委員會在樓道口張貼了提醒的告示, 晚上保安也查得嚴,可依舊鬧得凶。相較於金今的淡然,陶映就傷心得多, 硬是在這裏住了幾天,就是唐斌臉色發青,他也絲毫不理。


    每天能吃到金今的手藝,能得到金今的照顧,甚至能讓金今幫著洗衣服疊衣服,對於他,是一種多麽奢侈的幸福,他哪裏舍得這麽快就放手。


    最後住了十幾天,還是因為拍戲外出才不得不離開,這才回來。陶映因為新片黑了不少,臉頰上甚至有些曬傷。


    陶映…她心裏喃喃,原來在她心裏,發小便隻是發小,再也生不出其他的意思。陶映的那些告白,她也隻能裝傻充愣,畢竟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的。


    而她心裏,清楚地感覺出…她接受不了。即使是擁抱,也是十萬分的抗拒,她根本說不出半個好字。


    腦子裏反複盤旋著顧涼喻的臉,剛剛離開前那種不可思議而又哀怨綿長的眼神,像蔓藤一樣纏繞著她每一寸的神經,揮之不去。


    鞋櫃旁是一個皮甲,金今一愣,這個錢包…忍不住偷窺的心,小心翼翼地打開。照片上的女人趴在藤椅上,對著鏡頭做了一個鬼臉,她不知道自己…竟也能有這樣生動的表情。


    錢包猶如燙手的山芋,金今幾乎是用丟的,將將落在茶幾上,黑色的錢包安靜地躺著,如果看得仔細,還能發現錢包角落裏的一個小小的涼字,同樣黑色的絲線,微微凸起。借著反光,看得不甚清楚。而她,哪裏會忘記。


    那天聽顧涼喻自己提起生日的時候,金今還盡心盡責地去挑選禮物。城東購物城有一家店在推出訂製錢包活動,還能在錢包上繡名字。金今訂製了一款,地方有限,顧涼喻三個字她斟酌半天才選了涼字。


    當禮物送到他手上,顧涼喻幾乎樂得合不攏嘴,直接掏了口袋裏的舊錢包就要換新的。金今看著隨手被他拋棄的舊錢包,其實還很新,錢包上的那個logo,全然不是她送的這個能比的…


    顧涼喻車子開得飛快,在飛鴻門口刹車,拖出一道極刺耳的聲響。一片漆黑,保安捂著耳朵上前,正想說什麽,一見反光的車牌,立馬客客氣氣將人領進去。


    “哇…你怎麽曬這麽黑?”楚然丟了手裏的杯子,整個人飛撲過來。顧涼喻懶得理他,往小吧台前一坐,杯也不拿,直接想要對著酒瓶子吹。


    “先說清楚,這是慶祝呢,還是慶祝呢還是慶祝呢?”楚然不依不饒,奪過他手裏的瓶子,帶著幾分調侃。看他麵上那愁容,怨夫啊!


    顧涼喻回手去搶,楚然動作敏捷,一躲一閃就到了角落。“怎麽了?”孟z瀾走進來的時候帶著一身爽氣,最近似乎心情極好,渾然的魄力也淡去不少。


    楚然把酒瓶子往桌上一擱:“老大,來得正好,顧涼喻說他骨頭癢了,你幫幫他。”楚然嘿嘿一笑,顧涼喻不理他,徑自走去酒吧櫃裏拿酒。


    孟z瀾手一抬,壓住酒吧櫃的玻璃門,嘴角扯起一抹笑,冰冷的眼神森森然的懾人。顧涼喻收回手,幾分鬱悶幾分不甘…最後還是倒了一杯鮮榨果汁,怎麽喝味道都遠不及金今給他買的罐裝飲料。


    幹脆將杯子往台子上摔,水晶脆弱得很,直接被敲碎了。“這麽大脾氣?”出乎眾人意料,孟z瀾竟然沒有拿酒,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菠蘿汁。


    “金今那兒不順利?”孟z瀾盯著杯子裏粘稠的果汁,一語中的。“媽的,為了一個陶映把我趕出來。”顧涼喻說著就來氣了,端起一紮果汁直接喝,中途嗆了幾次,惹得楚然大笑不止。


    “顧涼喻,往時你耐心可是好得很,現在才幾個月就這麽焦躁了?”孟z瀾依舊是笑,透著幾分語重心長。


    “人家本來就比你好。”孟z瀾向來喜歡對一切了如指掌的感覺,陶映的資料拿到了十成十,“有錢能有多了不起?”目光透過反光的吧櫃門看見自己,帶著幾分嗤意。


    “哎,我記得高中的時候,你可比陸方淮臉皮厚,現在怎麽含蓄了?”楚然拍著他肩頭,齜牙咧嘴,笑得毫無形象。


    “快回去守著,小竹馬在身邊你還在這裏耗著?”孟z瀾踢了顧涼喻一腳,直接將他踹下高腳椅,顧涼喻恍然,拔腿就跑…


    顧涼喻迫不及待地下了車,黑漆漆的樓道連一盞半舊不新的觸摸燈都沒有,顧涼喻幾次差點踩空,好不容易挨到了金今家門口。


    敲門聲甫一響起,正盯著錢包發呆的金今幾乎是跳起來的,透過貓眼外麵漆黑一片,金今有些害怕。


    “誰啊?”她壯著膽子問了一聲,外麵的人沒有回答,隻是敲門聲依舊在響,而且是越發的大聲。金今回頭看了一眼似乎被吵到的陶映,他眉頭動了動,金今害怕他真被吵醒。


    將門打開一掌的寬度,門口突然伸進一隻手,嚇得金今跌坐在地上,第一反應便是想起之前的鬧賊的事情,難道他們改偷為搶了?!


    客廳側燈溫和的光落在來人臉上,金今定定地看著他,幾分安心幾分惱怒:“你怎麽又來了?!”明顯地帶著私憤,顧涼喻聽到她用如此輕柔的聲音說著抱怨,心裏湧起一股異樣,麵上卻是蕩開了笑。


    “我錢包掉了。”說得理直氣壯,金今被他一噎,才發現自己還坐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僅尷尬,急忙從地上爬起來。


    “你的錢包。”金今拿了錢包遞過去,那人卻已經進了屋,熟門熟路地換了鞋子。目光一掃在沙發上睡著的陶映,立刻擰了眉頭。


    “他怎麽還在這裏?”顧涼喻帶著些不痛快,手往沙發上一指。“你輕點兒!”金今食指在嘴唇上點了點,示意他不要這麽大聲,都快用吼的了,“他累了,就睡這裏了。”


    “睡這裏?孤男寡女?”顧涼喻覺得不可思議,語氣不減反升。金今見陶映又動了動,幾乎想要上前去捂顧涼喻的嘴,“往時我和你孤男寡女的那麽多天,不也好好的麽。”


    顧涼喻完全被她的話怔住,半晌才怏怏地辯解:“我是君子。”金今幾乎覺得自己聽錯了:“你若都是君子,那世界上哪裏還有小人?”她小聲嘀咕。顧涼喻絕佳的耳力此時又發揮了作用,聽金今這麽一說,越加鬱悶了。


    “你別在這裏吵了,陶映好幾天沒有睡了,你讓他休息一會兒。”金今見他似乎還要說話,搶在他之前道。


    顧涼喻心頭酸澀難耐,金今這樣坦率地替另一個男人著想,他覺得自己快要咯血了。“他不走,我也不走。”顧涼喻挑著餐桌便的木椅坐下,腿那麽一疊,完全沒了離開的意思。


    金今哪裏想到這人會是這樣的反應,上前去拉他:“陶映剛睡踏實,你別這麽無聊好不好,趕緊走吧。”她撇撇嘴,手拉扯著他的手臂。


    “我不走!”顧涼喻下定決心,這種時候怎麽能走。金今這樣單純,要是陶映半夜醒來化身狼人…


    幸好金今並不知道顧涼喻的想法,不然一定拖著他去照照鏡子,世界上怕是再也尋不出第二個長得這樣像狼外婆的。


    “顧涼喻。”金今細嗓門也嚷出了聲音。顧涼喻指了指沙發上的陶映:“你輕點,剛剛睡著。”立刻知道舉一反三,拿金今剛剛警告地話報複回去。


    “你到底想幹嘛?”她急了,這架勢還真不走了?“我說了,他留我留,他走,我才考慮要不要走。”“哪有你這樣的?”金今這樣溫和的性子都快被逼得跳牆了。


    “可不就有我這樣的嗎?!”顧涼喻勾了笑反問,什麽邪氣肆意統統沒有,除了那星子沫沫的一點興奮和無窮無盡的無恥,還聳聳肩,將厚顏發揮到極致。


    “你幹嘛?!”金今看著他晃進自己的房間,跑上去阻止。“我就睡這兒。”顧涼喻不像是商量,反倒是決定的口氣。


    “這是我的房間。”金今攔著不讓他進去,可謂生動地演繹了螳臂當車一說。被顧涼喻一手撈開,那廝已然開始全麵參觀。


    “你…喂…顧涼喻!”從洗手間出來,顧涼喻已經脫了一半,金今咬牙切齒,還好還有一條褲子。“顧涼喻,你喝多了吧?”


    “怎麽會。”顧涼喻勾了笑,有些自得,“剛剛我超速行駛被交警攔下了做了酒精測試,一切正常。”金今汗顏…


    金今無奈,推不動,扛不動,拖不動,她能怎麽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身上蓋著她才洗幹淨的小毯子,勉強到隔壁將就一夜。


    早上起來,陶映對昨晚上的睡眠質量感到很滿意,去衛生間路過金今的房間,房門半攏著,就打算去鬧一鬧她。


    哪裏知道剛要推門進去,裏麵的人真好拉了門,幾乎和昨天看門的情形一模一樣。隻是這次是陶映依舊是帶著幾分惱怒的驚訝,而顧涼喻…心中竊喜,麵上也是一派小人得誌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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