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墟洞洞主曾經提醒過沈言昭這玄光鑒對宛漫千的作用不大,頂多就能削掉她兩成的功力,但就眼下而論,宛漫千還是十分忌憚這玄光鑒的。也許幾百年前陸規化去了那一身的精血,不僅僅是將她封印,更多的是將她打傷了,以至於到現在還沒完全複原。


    因而即便隻是能削掉兩成的功力,也讓她感到十分頭疼。


    宛漫千果真機敏地感受到了玄光鑒的波動,卻不僅僅是一偏頭,而是整個人都跳離了玄光鑒發動的範圍。沈言昭手一篇,玄光鑒中放出的射線不斷,緊跟宛漫千的動作尾隨而上。


    墨行衍手上折淵連連舞動,劍訣劍意一股腦放出,密密麻麻的形成了一道水牆向宛漫千壓了過去。


    宛漫千逃竄的範圍立刻小了許多,唇角卻依然掛著輕佻的笑容。她橫了一眼沈言昭,並不躲避水牆,反倒是衝撞了過去。在這同時,她的身體外麵包裹了一層紫煙。


    當紫煙接觸到水牆的時候,水牆居然被這紫煙腐蝕出一個大洞來,讓宛漫千輕鬆地穿了過去。


    水牆後麵便是墨行衍,沈言昭心口一緊,正要呼喊出口。


    墨行衍將折淵背到了身後,一道青色光劍從宛漫千頭頂猛地落了下來。宛漫千在半空中身形急翻兩下,躲過了光劍。


    光劍落到了地上,發出了一聲巨響,連地麵都輕輕顫動,揚起無數飛灰隨時。


    沈言昭下意識袖子一揚,揮開了周圍的煙塵。然而這煙塵徹底將宛漫千的蹤跡隱去,連墨行衍和法空所在何處也無法用肉眼看清。沈言昭的神識早已經分散在四周,可卻隻能感覺到墨行衍和法空所在之處,宛漫千則和先前一般,無法探查到。


    這麽想著,沈言昭麵前的沙塵當中忽然出現了一道陰影,向著沈言昭飛了過來。


    沈言昭心中一凜。不進反退,提著長夜衝向了陰影所在之處。


    她一劍揮出,卻在劍意尚未來得及放出來的時候被對方擋了一擋,隨即緊緊纏住。長劍進退不得。


    沈言昭最不怕的就是這一招,她和南一銘在對戰的時候也不知多少次被他的劍意纏上,下意識地就單手結印,往劍上放了一個膈膜做法起潤滑作用,而後長夜就從對方的糾纏中如泥鰍一樣地滑了出來。


    煙霧散開了些,露出宛漫千的身影。宛漫千略帶訝異地看著她,居然稱讚了一句:“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宛漫千的目光裏灼灼放著亮光,沈言昭嚇了一跳,下意識退了一步。又將長夜橫在了身前,左手的玄光鑒也舉了起來,正對著宛漫千。


    “很多年以前,你也來過魔界。我那時候還隻當你是個普通的魂靈之根……你知道嗎,你們凡人裏頭帶著魂靈之根的人。十個有九個是短命的,還有一個是在出生的時候便夭折的。可你……”宛漫千笑著朝沈言昭走過來,笑意甚濃,語氣卻如寒冰,“你果真是不一樣的,讓趙昌記掛了這麽多年,果真……是不一樣的……”


    沈言昭尚還戒備著。宛漫千的身影卻忽然從她的麵前消失了,隨即一個冰涼的身體貼到了她的身後,滑膩的手指在她的脖子上來回撫摸著,像是一條蛇正用蛇信子探查著它的獵物。沈言昭的身體就像是被扔進了冰窖裏,澆上了水,凍得結結實實。腦中還能思考,可身體卻無法動彈。


    宛漫千的鼻息拂過沈言昭耳邊,酥麻微癢。


    “我有一種預感……如果我這時候不殺了你,你遲早有一天會狠狠地咬我一口。”說著,宛漫千貝齒一張。咬上沈言昭的耳珠,在上麵留下了淺淺的牙印,沈言昭眉頭微皺,渾身汗毛倒豎,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宛漫千閃身又挪到了沈言昭的麵前,笑道:“就像這樣,甚至,比這還要痛上幾十倍,幾百倍。就像當年的陸規。”


    她的手不停地撫摸著沈言昭的脖頸,遊移到了她後頸的脊椎上。


    “放心,不會痛的,隻要我在這裏輕輕地掰上一下,你就再也不會感覺到痛了……”宛漫千的手捏上了脊椎上的一塊骨頭,力道未施。


    沈言昭的背後出了一層冷汗,恐懼感從腳底蔓延上來。她直直看著宛漫千,道:“死有什麽可怕的,我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就在你來焚心觀的時候,我被魔獸撕裂的肚子,腸子內髒都流了一地……”


    想是沈言昭描述的場景有些逼真,宛漫千的眼神都亮了兩份。沈言昭心中冒出一團怒火,居然強自把恐懼感又壓了回去,雙眼漸漸充斥血絲,變得赤紅。


    “對你來說,人命不過是草芥對嗎?”


    “對,你說得沒錯。即便是你,我也不需要在現在殺掉。你對於我來說,不過是一碾即死的螞蟻。”


    “可對我來說,你毀掉的是我的童年,我的家庭,我的一切!”沈言昭怒火燒心,靈力反倒走遍全身,突出她的體外,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包裹著她,讓她的身體上敷了一層泛藍的白光。


    宛漫千的手上的力道重了一些,讓沈言昭再度感受到了死亡的陰影就罩在自己身上。


    可那又如何?


    沈言昭傾身向前,手腳恢複了自由,劍意為長夜覆上了一層星光之膜,灼灼生光。


    “就是拚著一死,我也一定要殺了你!”沈言昭說話的同時,玄光鑒也同時亮了起來,卻沒有對著宛漫千的身體,而是對準了她捏著沈言昭脊梁骨的手臂。


    白色射線噴射而出,宛漫千縮手不及,被打出了一個窟窿,鮮血濺了滿地。


    沈言昭眼中寒光一閃,怒火讓她的四肢百骸都在發燙,唯獨腦中一片清明,讓她迅速判斷出現在的形勢。她提劍將刺向宛漫千,長夜劍身在空中劃過一道道虛影,而後沒入了宛漫千的身體裏!


    沈言昭麵上並無喜色,隻是疾速抽劍想身後一背,金石交錯之聲響起。


    “很敏銳嘛。”宛漫千輕笑,道:“可你又把背後暴露在我麵前了哦。”


    宛漫千話還未落音,驀然有一柄青色巨劍從前方上空斜飛向她。宛漫千的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一片虛影,撲向了沈言昭所探查到法空在的位置。


    沈言昭心下一凜,還沒忘記自己到底是來做什麽的,連忙就跟著宛漫千撲向了那個方向。


    “禿驢,我最後問你一遍,裂天在哪裏!”宛漫千不複先前從容,袖上沾滿鮮血,逃竄地有些許狼狽,額上頭發都垂下了幾絲。她聲音裏蘊著怒氣,手上青筋也爆了出來。


    “宛漫千!”沈言昭怒喝一聲,提著長夜又揮了過去。


    宛漫千的嘴角浮起冷笑,回過頭來看了沈言昭一眼。


    沈言昭立刻感到一股冰冷黏濕的氣息從自己腳底漫了上來,一寸一寸地凍住了她的身體,靈力外放阻擋也不奏效。她急忙將靈力輸入了玄光鑒中,對著宛漫千放出了一擊。


    可也就在放出後,沈言昭整個人都被禁錮住了,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看著法空麵色又白了幾分,卻仍是嘴硬什麽話都不說。


    墨行衍也很快趕過來,身前凝了三道青色巨劍,接連向宛漫千放出。


    宛漫千挾著法空輕巧避過。


    法空的嘴角猛地出現了一道笑容,帶著說不出的慈祥,就像被宛漫千打下來的佛像頭部一般,在這緊張的氣氛中格外突兀。


    “宛漫千,你休想知道裂天金剛杵的下落!”


    說著,他的雙手張開,露出掌心的兩顆染血念珠,金光閃耀其上,帶著淩厲的掌風拍向宛漫千。宛漫千此時似乎被定住了一般,任由這兩顆念珠刺入了她的腹中。


    宛漫千腹部出現了兩個窟窿,鮮血立刻流出。可很快,她的腹部就長出了新肉,一點一點地覆蓋住了傷口,恢複如初。若不是她的衣服殘破,恐怕沒人會察覺她方才受了傷。


    “師尊――”沈言昭的神識忽然探查到了門口憑空出現了一個人,還未見到相貌,他的聲音便已經傳了進來。


    來人很快察覺到了這裏不對,神識也放出,淩厲如刀的神識刮過了沈言昭的神識,便連忙奔向這裏來。


    宛漫千受了重傷,還有墨行衍在一旁,現在又出現了一個修為不亞於沈言昭的,自知此地不宜久留,便橫了勉力支撐著身體的法空一眼,五指並起,手掌挺直如刀對著法空打出了一道掌風,身形一晃消失了去。


    沈言昭登時感到身上一鬆,冰冷的感覺一路消退沒入了地底。


    法空方才那一擊消耗了全身力量,對宛漫千的掌風無法抵抗也無法閃躲。墨行衍見狀連忙放出一道靈氣將宛漫千的掌風打偏了幾分,卻還是擦著法空的腹部劃了過去,登時露出了一道血口。


    沈言昭連忙也衝了上去,識海中的五方尖飛速轉動,對著法空注入木行之力滋養傷口。


    可宛漫千掌風中不知有什麽,木行之力如泥牛入海,一點都沒能緩解血液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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